云娇点头,“自然是好的。”
云集见她眉宇带了潋滟之意,又知道百里鸢此前从未亲近过哪个女子,也知云娇不必撒谎,心中更踏实了。
“父亲寻我来,可是有事?”没了幼时的孺慕,云娇与云集说话开门见山。
云集讪讪笑了一下,“娇儿,你也知晓摄政王威势,这不,你得了摄政王青眼,便有许多人求上门来……”
余下的话不用说,云娇也知道。
百里鸢这些日子肃清洛阳贪官污吏,没被波及了还真没有几个,恰恰云娇被百里鸢带回府的消息传出,那些求助无门的人还不求上门来?
这世上,什么风都没枕边风管用,云娇能迷得摄政王收了她,想必枕头风极为管用。
云娇乍然看向云集,“父亲应承了?”
云集连连摇头,“哪能?父亲可做不得摄政王的主。”
云娇上次的话云集还牢牢记在心中。
“那父亲收了礼否?”云娇再问。
云集再摇头,苦笑一声,“娇儿,父亲不是拎不清的人,常氏下场近在眼前。”
他要是敢收了那些人带来的礼,云府就是下一个常府,自己死便算了,还要连累云娇。
云娇显然松了口气,前世云集送了云妙去牡丹园这样的昏招也不是没出过,别怪她想太多。
“既然父亲都晓得,还问女儿?”
云集尴尬一笑,磨磨蹭蹭说道:“这不是府中有一批货物因着这些日子摄政王严查洛阳滞留码头……为父这才想……”寻了云娇来,看看有没有可运作的地方。
云娇颦眉,想了想,“父亲,摄政王并非云府女婿,他是大奇摄政王,若是在一众商贾中独独与乐您方便,没得让人捉了把柄。”
眼见云集神色不大好,云娇再说,“父亲别嫌女儿的话不好听,事实便是如此,有些方便,便是摄政王不说,云府也有了,可有些方便若是麻烦了摄政王,父亲焉知摄政王不会因此厌了女儿。”
云娇此言再冷静不过,好似全然不在意云集把她当成换好处的货物,云集看着她,也不由愣神。
云娇不知云集在想什么,丑话先说在前头,“父亲以为女儿不过一个无名无份的侍妾,能在摄政王面前有几分面子?”
云集被她说得难堪,却又忍不住辩解,“那幽州王氏——”
“父亲!”云娇打断云集的话,近乎凉薄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过,“父亲想当第二个幽州王氏?”
云娇目光锐利,云集下意识点头,恍然回身,只觉难堪。
云娇轻笑一声,发髻上步摇晃了晃,“幽州王氏家主魄力父亲可有?”
云集面色漆黑。
云娇再道:“幽州王氏万贯家财尽归摄政王,父亲可舍得?”
云集唇色发白。
“幽州王氏唯一嫡子为摄政王随身护卫,父亲可舍得将八弟送入军中磨砺?”
接连三问让云集全然招架不住。
不过半月不见,云娇身上再添光华,灼灼之态竟逼的云集这个面对十来个同行都能游刃有余的老狐狸失了态。
云集喉咙干涩,再不敢提幽州王氏。
云娇面色稍缓,声音变轻,“父亲,得摄政王庇护,云府可不再像往日战战兢兢,可也不该妄想不该想的,焉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或许什么也得不到。”
云集脸上晦暗不明,云娇再道:“女儿说得这些父亲未必不知,可一可二,不可再三,父亲好好思量,若是惹了摄政王不快,女儿未必会有事,可府中姐妹定然难逃一劫。”
“想必几个姐姐妹妹都等急了,女儿告退。”
云娇俯身屈膝,该有的礼节半点不少。
云集今日无非就是想试探她的底线,若是她不一刀斩了云集心中念想,他必然会做出些事来。
再思及她进府时见到的两个早已出嫁鲜少回家的姐姐,显然都想借百里鸢东风。
云娇听着身后茶盏落地的声音,神色不变。
云集的性子云娇了解,此番不过是借着茶盏表达对她的不满,经她这番警告过后,原有的那些小心思不管怎样都会压下。
因为有句话再云集听来无比真实。
若是他犯到百里鸢手里,依着百里鸢对云娇的喜爱,未必会把她怎么样,可云府众人却只有死路一条。
云娇见了后院,姐姐妹妹果然一拥而上,围着她七嘴八舌,唯独云妙突兀的站在众人身后,眼中依稀可见还未压下的记恨。
云娇不甚在意,只要云集不再处昏招,云妙翻不出风浪来,想来不久之后,云集就会给云妙找个婆家,把她嫁出去。
简单应付了几个姐妹,再给嫡母请安之后,云娇回原先住着的院子,带了欢儿,便出了云府。
云集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甘,派人给她送了一大摞银票来。
云娇收的心安理得,连客气的推拒也没,不由让送银票的人侧目。
云娇转头就让白鹭收着银票,银票数目之庞大,让连刺客都不畏惧的白鹭抖了手,就算她在摄政王手下颇受重视,可也从来没经受过这么大笔的银子,洛阳云府果然巨富。
岑晓叼了根不知哪儿来的狗尾巴草,不着调的依靠在门廊边上,眼见云娇出来,连忙把口中的狗尾巴草给吐了,站得笔直。
云娇前世便是摄政王身边岑晓侍卫欢脱,现下见他险些没站稳,不由抿嘴一笑。
岑晓无语望天,他只是太无聊了,云府大管家又极为热情,又是请喝茶,又是塞银子的,他听闻云娇要走,这才连忙跑来。
对了,银票。
岑晓将怀中一打银票递到云娇面前,神色恭敬,“云主子,府中管家实在热情,属下推拒不过……”
“给了你你便收着,若是嫌少可再找大管家讨些。”
“不不不!”岑晓连忙摆手,就手中这一打银票已经是他半辈子的月例了哪里还敢嫌少?
“觉得多了?那便留着日后娶媳妇。”云娇促狭一笑,惹得厚脸皮岑晓红了脸。
云娇上了马车,欢儿和白茶则去了后一驾马车,岑晓盯着面前银票,想了想塞进怀中。
他可不像岑秋,是幽州王氏嫡子,家中巨富,视金银如无物。
塞好了,岑晓拍了拍鼓起来的胸脯。又暗自感叹,难怪说身上有银两,心头就踏实,他现在可踏实了。
马车行着,走过闹事,云娇才喝了一口茶水,忽然听到外头一声骚乱,随后有人高呼一声,“惊马了!”
云娇的马车也受了波及,用了晃荡一下,她手中的茶水全洒在衣裳上。
“白鹭,护着主子!”
岑晓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随后远去,云娇顾不得湿了的外衫,连忙撩起马车帘子。
前方飞驰而来的骏马只顾往前冲撞,岑晓险险救下一男孩,云娇才松了口气,突然听到一声嘶鸣,随后马车剧烈的摇晃起来。
“不好!主子,我们的马也惊了!”白鹭一边说一边护着云娇从狭小的车窗看外头。
马车晃得厉害,外头的车夫也不知怎么了,一点动静也无。
随着马匹的嘶鸣声越频繁,马车抖动的越厉害,白鹭护着云娇腰侧忽然撞到茶几的尖角,抽气一声,忍着剧痛,将马车门推开。
“主子,跳,我要跳下去!”云娇被晃得发髻散乱,见白鹭面色苍白,不敢添乱,连忙按照她说的抓紧车窗外要往外走。
恰在此时,马车好像碾到了什么,剧烈晃动一下,白鹭体力不支,竟猛的被甩了出去。
云娇要伸手,却被力道带得往一边歪,紧接着又是一股巨力,将她往外甩。
本以为会重重落到地上,却不想一个结实的怀抱将她牢牢接住,云娇心神一松,随后,陌生的冷香让她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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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慕之
少年牢牢把她扣住,两人就这样站在车椽上, 云娇使劲力气想要将人推开, 不料脚下马车又是一抖,她整个人不受控制跌在少年怀中。
周瑜锦像一堵墙挡在云娇面前, 牢牢扣住她的肩膀,前方冲撞而来的力道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你那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周瑜锦对此耿耿于怀许久,如若不是百里鸢势大,云娇哪还有机会安安稳稳过到现在?
周珏锦是他胞弟, 为救他失踪, 王府四处打听了三年都没探听到丁点儿消息, 如今云娇提到周珏锦, 周瑜锦如何耐得住性子?
忽然之间, 周瑜锦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手上力道加重。
颠簸的马车上,云娇的下巴被周瑜锦用力箍住,明明惊马带来的狠劲儿大到周围的风都猎猎如刀,好像能把人的衣摆割裂, 可周瑜锦就是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风撕扯着云娇的侧脸,逼得她睁不开眼, 只能半眯着眼压住眼眶中因为下颚的疼痛而带出的湿意。
“装傻?”周瑜锦一声冷笑被风吹散,“想来夫人觉得这马车跑得还不够快。”
此言一出,周瑜锦果然察觉放在他身前的手用力揪住了他的衣裳。
他眼角微松,饶有兴致的欣赏一眼云娇带怯的面颊, 继续道:“夫人要知道,本世子无意与你为难,只要夫人告诉我那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夫人便可安安全全的见到摄政王。”
果然,胸前衣服的力道更紧了。
如若面前女子真知道阿珏下落,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未尝不可。
周瑜锦面色稍缓,温言道:“瑜锦可无意触怒摄政王,夫人以为如何?”
打一巴掌又赏颗甜枣,这些个舞弄权术的王公贵族玩得再娴熟不过。
云娇心中惊惧,却也知晓周瑜锦今个儿若是得不到答案,她绝对难逃一死。
此人年少,可手段老辣却半分不输恒王。
云娇努力睁开眼,稳着声音道:“世子,我这会儿腿软得厉害,脑子也乱成一片,实在想不起——”
“那瑜锦便再次等夫人想起来,只是不知道夫人这身娇体弱的,受不受得住这马车颠婆,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了,夫人可就见不着摄政王了。”
周瑜锦声音平淡,可越平淡越是昭示他心头不悦。
“玉华宫。”云娇干脆利落说道。
周瑜锦显然没想到刚刚还想跟他耍花样的云娇这么快就着了,眯眼盯着她,又迅速从脑中搜索与‘玉华宫’有关的字眼。
“庭院深深几许,玉华宫中安眠。”云娇说完看着周瑜锦。
“世子,我知道的都说了,剩下的该由世子查证。”簌簌疾风中,女子忽而伸手捡起额前一缕发丝慢慢别至耳后。
她眉心还有未褪的惊色,可这会儿冷静下来的模样,比之平日里的她,更多了分惊心动魄的美。
周瑜锦心头一跳,突见云娇眼中惊慌,随后身前一股大力而来,周瑜锦恍惚间被云娇推了出去。
后重重落在麻袋上,周瑜锦倒吸一口凉气,随后身前一个人又重重砸了下来,不知是手肘还是哪里狠狠撞在他鼻子上。
继后背受到重击,周瑜锦鼻尖一热,一股暖流随之而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木头碎裂的声音,周瑜锦忍着头昏眼花的感觉看去,发狂的马撞在前方的铁铺里,马车恰恰将滚烫的铁水撞倒,一股大火轰然而起。
若是没有刚刚云娇没有将他推开,这会儿两人怕是要葬身火海。
云娇同样晕乎得厉害,周瑜锦自小在军中历练,身体素质自然不用说,如今落在米堆上,有了缓冲,根本没对他造成多大伤害,云娇却是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
摄政王自开荤后,便所求无度,昨晚折腾到半夜,今个儿她强打着精神来了云府,如今又这么一摔,还真是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
云娇眼中含了一抹水泽,正要从肉垫上爬起来,侧方忽然阴测测传来一声,“娇娇……”
云娇抖了个激灵。
天底下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人,摄政王无疑了。
百里鸢在一条街外听到动静策马而来,便看到早上出门前还娇声娇气说要早去早回的人儿从马车上跳下。
霎那间,百里鸢心脏猛然收缩,骤停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随后,便看到云娇趴在周瑜锦身上,毕竟是把人家当成肉垫,摄政王尚可原谅。
但周瑜锦那小兔崽子竟然敢把他的咸猪手放在云娇腰上,摄政王松下的心神霎时间又被醋意占满。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云娇想都没想,手下用力,狠狠撑在周瑜锦胸膛上,咕噜一下爬了起来,至于耳边那一声估摸着是疼了的闷哼被她忽视了个彻底。
云娇不由分说上前两步,柔顺娴静的小脸皱着,伸手对着摄政王。
“王爷……疼……”小人儿声音娇滴滴,好似带了露的牡丹,虽浑身上下因着方才动静,没了体面,咋一看去,或以为哪家疯妇。
可就是这毫无美感的人儿如今娇娇一声疼,生生压下了摄政王心头弥漫而起的醋味。
再看她伸着手,讨抱的模样,玉白似的一张笑脸,尽是依赖与信任,百里鸢再无耐性,狠狠将人压进怀中,咬牙道:“娇娇欲补救?”
晨间让本要让岑秋和岑晓一起随她回府,偏偏她倔性,要留一人在他身边,说什么他的安危重要,他身边会缺人护着?
云娇自知理亏,偏巧还让小肚鸡肠的摄政王撞见她与其他男子亲密接触的场面,这会儿醋坛子不打翻才怪。
她柔柔依偎在百里鸢胸膛前,压着袅袅之音道:“王爷,妾怕。”
每每惹得他怒意连连,小混蛋总是这娇娇音调,每次摄政王决意下次定不饶她,可得了这音调,百炼钢成绕指,硬实心脏转眼软成棉。
念在这小东西受到惊吓,摄政王既往不咎,一把将人抱起,冷睨着地上鼻血流了一脸的周瑜锦,“今日之事,最好与你无关。”
摄政王撂下一句狠话,即刻抱人上马。
岑晓恰巧赶来,见了这场面,两股战战,心知一趟罚是逃不了了。
被百里鸢牢牢裹在怀中,鼻尖全是他的气息,云娇心头松懈,小脑袋在他胸膛上滚了滚,惹得百里鸢狠狠拍了下翘臀。
“策马时,娇娇莫要招惹本王。”摄政王惊怒褪去,又恢复平日里在云娇面前口无遮拦的模样。
一句话尚舒展不得摄政王心头热意,复又压低了身子,沉声道:“亦或是娇娇喜马背——”
青天白日,闹市大街,云娇被百里鸢放肆言语吓到,羞得面颊涨红,“并无!”
“无甚?”百里鸢顺势而为,戏语。
云娇哪敢回他,小手往上,揪住百里鸢腰间一块硬实肌肉,“王爷莫要张狂。”
“并无。”摄政王活学活用,声有惬意。
云娇赶忙抬头瞪他,只得百里鸢悠闲敛目。
娇人儿圆溜溜的眼睛实在惹人喜爱,百里鸢将她往怀中拢了拢,顺势抓着她在他腰间使坏的小手往下,“娇娇,本王警告非是玩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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