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岁不在。
裴闻漫不经心问起:“郡主呢?”
宜春硬着头皮说郡主不在。
裴闻表面看着好脾气问了句:“她何时出的门?”
“晌…晌午。”
现在已经快傍晚。
她出去了好几个时辰。
裴闻一脸冷色叫来了周述,声线极冷:“你就是这样看着她的?”
周述没想到世子这么快就从邺城回来了。
他还未开口,裴闻已然是没有耐心,抬手打断了他,继续盘问宜春:“从后门走的?”
宜春浑身僵硬的点头。
裴闻这几日都没什么事,索性留在听澜院守株待兔。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大都一声不敢吭。
一墙之隔。
渐渐传来了少女轻快的声音。
裴闻抬了下眉,他打开了后院的小门。
少女踮着脚凑到了她面前的少年眼前,近在迟尺的距离,几乎都快要亲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岁岁,我们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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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声声逼问◎
姜云岁想亲一下阮洵期, 她还没有亲过他。
她踮起脚,凑到他面前,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 她的鼻尖一不留神轻轻蹭到了他的鼻梁, 她脸上轰得一下烧了起来,她松开了他, 往后退了两步。
结结巴巴, 潮湿水润的双眸在光影里更显楚楚动人。
少女的脸庞越烧越红, 她忍着心脏的扑通扑通,用苍白的几乎不能让人信服的借口,磕磕绊绊地说:“阮公子,我…你刚才头上好像有枯草,我想帮你拿下来。”
阮洵期也没有比她镇定到哪儿去,少年张嘴却疯狂咳嗽了起来。
一张清隽好看的脸咳得通红, 气息紊乱,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 他极力保持镇定,用沉稳的声音说:“原是如此,现在还有吗?”
姜云岁咽了咽喉, 小声将她随口说出来的蹩脚谎言继续圆了下去:“刚才被风吹走了。”
夏风柔和,吹过两人的侧脸。
少女身后坠着如绸的乌黑长发, 发梢随风摇晃。
轻衫勾勒着少女纤弱单薄的腰肢, 她的身姿看起来有些羸弱, 面色却是极好的, 绚烂的金光照着少女姣好的脸庞, 皮肤白里透着红, 衣领深处漾着淡淡的幽香。
过了片刻。
姜云岁又重新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两步, 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她抬起颤颤的羽睫,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她抿了抿洇红湿润的唇瓣,还是很想亲他。
想到上辈子两人之间的遗憾。
她就觉得可惜。
明明都要成亲了呀。
离大婚都没有几日了,请柬都写好了的。
可她和他却什么缘分都没有,那时就只牵过手,每次见了面话都不好意思说的太多。
渐渐熟悉了之后,彼此才变得话多了起来。
姜云岁认真思考半晌,她把心一横,又上前踮起脚凑近了他。
阮洵期似乎被她的动作吓得愣住了,站在原地并未反抗,甚至在她快要亲到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往后退。
他僵着身体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精致漂亮的脸上是乖巧的不得了的神色,好像就等着旁人来蹂.躏的弱态,他甚至提前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她要做什么。
少女身上独有的软香离他越来越近,几乎快溢到了他的心里。
姜云岁的唇瓣快要凑到了他的唇,想象中,阮洵期应该是香甜可口的蜂蜜味,尝起来又软又香,不像裴闻,是一种浓烈且呛人的硝烟味。
“岁岁。”冷冰冰且熟悉的两个字打断了姜云岁,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回头看见站在屋檐下身形高大的男人,心脏猛地往下沉了沉。
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裴闻一身浓墨般的黑衣,身姿挺拔站在檐下,他面色冷峻,隔着一小段距离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挫着冰冷的锐气,周身都似被寒意包围。
姜云岁被吓得不敢出声。
她根本就不知道裴闻已经从邺城回京了。
侯夫人先前说起过,裴闻至少还要在邺城待上好几个月。
这才两个多月,他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姜云岁心里十分不安,她还想往后退,当着裴闻的面她还不敢光明正大的和阮洵期走的有多近。
可是转念一想,这辈子的命运早已不同。
她如今既不是裴闻要报复的、对他始乱终弃过的前未婚妻,亦不是囚在他后院的禁脔,她与谁走得近,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既然裴闻已经真心将她当真妹妹看待,定然是会成全她的幸福。
她早日觅得良缘,也不是坏事。
阮洵期是他的师弟,知根知底,他应当更能放心。
这样想着,姜云岁心里又没有方才那么慌张。
她扯了扯唇角,笑的有点虚假,可以说是硬着头皮对裴闻笑,下意识想用卖乖的方式糊弄过去,她问:“表哥,你怎么回来也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男人这双冷瞳里蕴着浓墨般化都化不开的情绪,氤氲着幽深沉静之色,他似乎嗤笑了声,这声笑听起来也冷冷的,带着点叫人心里难安的寒意,他提醒她:“我给你写了很多信。”
裴闻到邺城之前也没发现自己竟是个喜欢写信的人。
每天夜里,秉烛在案桌前写了好几页的信。
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起初姜云岁还有耐心回他的信,但是在信上惜字如金,往往只有一两句话。
裴闻那时没觉得有什么,哪怕只有寥寥几个字,他见了心里也舒服很多,甚至有种怪异的满足感。
后来这一个月。
裴闻就很少收到她的回信,等好几日也等不到一文半字。
她不回信也没什么,小姑娘性格羞涩,可能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
可是现在看来,她不仅懒得回他的信,便是连看恐怕都没有看。
裴闻默了片刻,继续说完后半句话:“我在信里说了何时归京,还问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上次裴闻从邺城回来给她带了个很漂亮的琉璃石磻。
是难得一见的透明粉蓝色琉璃。
她自幼就喜欢这些漂亮的、珍贵的小玩意。
裴闻当时看见了就觉得她一定会喜欢,不假思索买了下来。
这次回来他依然给她带了个很漂亮的琉璃手镯。
姜云岁听见裴闻说的话,尴尬的想找个地方埋进去,她这些日子短短休息都有收到邺城送过来的信件,只是裴闻在信里写了太多的话,她看着都有些不耐烦。
慢慢的就叫宜春全都收了起来。
后来她一门心思都扑在阮洵期身上,早就把裴闻的信抛之脑后,更不记得要给他回信。
“我这些天没来得及看。”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弱,接着小声说:“表哥,你不要生我的气。”
裴闻暂且没空追究信的事情,他的眸光淡淡望向她身后的少年,视线锋利,严苛打量,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起:“你和阮洵期何时变得这么熟了?”
裴闻从未将这个师弟放在眼里。
先前见的两面,都是客套又疏远,叫他师弟。
此时,尽管他神色从容,语气平静,落在姜云岁耳里的声音却有些说不上来的可怖。
姜云岁还没想好说辞,裴闻已经走到她面前,冷硬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掐着她的腕骨,冷漠的嗓音带着点淡淡的戾气,声声逼问:“你方才和他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跟着上司进村打工去了。
有点忙 更新就不太稳定
还是和之前一样写完了就发发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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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喜欢他◎
这声冷冰冰的质问, 沁着叫姜云岁头皮发麻的寒意。
她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渐次苍白下去的小脸稍显孱弱, 她张了张嘴, 唇色泛白,小声地说:“没做什么。”
毫无力度的四个字, 听起来就没什么底气。
裴闻盯着她的眼睛, 沉默许久, 男人的眼神一寸寸冰封了下去,从容不迫扫过她全身,目光淡淡,情绪晦暗,像一湖深沉的渊水。
他上前圈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跟前。
肆无忌惮, 并未收敛手上的力道。
姜云岁毫无准备被扯到他面前,猝不及防撞到男人坚硬的身躯, 他的气息轻扫过少女的侧脸,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蹭过的皮肤阵阵发热。
她越挣, 裴闻的力道就圈得越紧。
男人好似有意在同她作对,寸步不让。
“先跟我回去。”裴闻面无表情在她耳边吐出这几个没什么感情的字。
姜云岁不敢不从, 离开之前她频频回头看, 偷偷给阮洵期打了手势, 叫他快点离开这里。
等她一会儿和裴闻说清楚。
往后她和阮洵期见面, 也不用怕被裴闻看见。
阮洵期站在原地, 倒是很听她的话, 乖乖的走了, 只不过背影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
身后的院门被重重合上,砰的一声,突兀的声音在静谧的后院尤其明显。
姜云岁的心里跟着砰了声,她感觉得到裴闻现在好像在气头上?他会生气也不奇怪,她和阮洵期,确实胡闹了些,民风虽然开放,若是还未成婚就发生了点什么,传出去还是会被人耻笑。
便是郡主也会被指指点点。
姜云岁觉得自己的腕骨好像要被他掐碎了,忍了半晌终究是忍无可忍,小声的说疼。
她仰起小脸,偷偷看了眼裴闻的侧脸,只看得见男人一动不动的喉结,和已经满是寒霜的眼。
裴闻听见她小声说疼,脚步似乎顿了一瞬,随后继续往前走,无动于衷。
姜云岁的眼睛红了一圈,她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踉跄着跟在他身后,最后走不动了干脆就停了下来,“表哥,你掐疼我了。”
裴闻总算停了下来,回过头居高临下盯着她的脸。
少女仰着乖巧柔软的脸庞,刚才走得太急,脸颊上映着娇滴滴的潮红,她微微蹙着眉头,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裴闻悄声无息松了松手中的力道,五指依然圈着她的手腕,并未松开,他的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情绪来:“你还没回答我,你和阮洵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
他离开京城还不到三个月。
满打满算两个月。
她和阮洵期刚才全然不像才认识不久的样子。
对着彼此的脸傻乎乎的笑,若非他及时开了口,她已经亲了上去。
姜云岁也不想厚着脸皮继续在他面前说那些根本站不住的谎言,既然已经被他撞破,不妨直接告诉他。
如此裴闻还是最先知道她喜欢阮洵期的人,她毫无保留、坦诚相告,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被隐瞒。
姜云岁说:“我去书院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就和阮公子熟悉了起来。”
裴闻胸口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又涨又堵,特别沉闷。心头更像是落满了蚂蚁,啃噬这里面的血肉,表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裴闻冷冰冰吐字:“那也不用他送你回家。”
姜云岁低着头,默了许久,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小姑娘重新抬起巴掌大小的脸,乌黑的眼珠里蕴着一片诱人的潮色,眼神认真而又坚定,她说:“表哥。”
停顿稍许,做足了准备,小姑娘一鼓作气将后半句话也告诉了他:“我喜欢阮公子。”
姜云岁说完心里憋了很久的这句话,如释重负。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神色好似没有变化,眼角眉梢处处透着冷淡疏离的情绪,男人缓缓垂下睫毛,浓密乌黑的眼睫悄无声息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裴闻垂着眼,指骨不自觉用力蜷了起来。
姜云岁感觉裴闻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可怕,她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能彻彻底底的放了下来。
她和裴闻上辈子的孽缘,症结八成就是她退了婚。
现在她和他没有定亲,自然也没有退婚那件事。
裴闻的执念也就不复存在。
过了很久,裴闻都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这句话。
姜云岁抬眸小心翼翼观察了他两眼,她看不透他的神色,耐心等了片刻,她觉得裴闻可能是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又小声的在他面前说:“我喜欢他。”
裴闻终于有了反应,很冷淡的一个嗯字。
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一个字。
男人身上的檀香,气息淡淡。
他说完就更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随后面无情绪,只是用很平静的口吻告诉她:“岁岁,他不适合你。”
言下之意已经算是很清楚。
阮洵期不是她的良人,也没资格当她的夫婿。
她是千金之躯,是身份尊贵的郡主。
而阮洵期什么都不是。
便是老师曾经夸过他这个师弟读书天资聪颖,但这世上有才学的人就如过江之卿,半分都不值钱。
阮洵期是个好人,性子单纯,为人和善。
温和的没有脾气,不争不抢不计较。
这样的人。
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处。
裴闻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并非是他的私心作祟。
他既然答应了母亲,要为她挑选良婿,就不该食言,样样都要帮她把关。
姜云岁没想到裴闻会说这种话,她下意识皱了眉:“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呀。”
裴闻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戾气,他果真不爱听她说喜欢别人,着实刺耳,且尤其令他不适。
姜云岁抿了抿柔唇:“而且我和他哪里不合适?他人很好的,表哥和他师出同门,想来也知道他的品行亦是极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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