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京城的大夫靠谱,这柳氏还真不愧是御医世家。想来他之前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了,才会去信那些江湖游医的胡话。
没想到这拜年,竟拜出了意外之喜。
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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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溪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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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转眼间三年就快过去了。
如今的沈云舒早已不似当初那般看两页书就开始发困,这几年随着裴湛在梦溪草堂念书,竟也沾染上了几分裴湛的沉稳好学。
只是平日里依旧闹腾。
曹俞膝下一双儿女,女儿嫁入了京中的永宁伯府,如今生活也算美满;儿子考取功名后外放到地方为官,却在赴任途中遭到山匪,夫妻二人命丧当场,只剩下一个老仆护着幼儿躲在草丛中,待山匪走后才带着那孩子一路逃回京城。自此之后,曹俞夫妇便一直将这小孙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告老还乡时将他也带到了扬州。
曹老夫人也是个言情书网出来的,因此她在梦溪草堂也收了不少女弟子,沈云舒便一直跟着她。既读史书,知千古兴亡;也看闲书,晓人生百态。
当初裴湛来拜师的时候,沈云舒也跟着过来了。她生怕曹俞不肯收裴湛为徒,早早地提着傅氏做的糕点过来,将曹俞夫妇给哄开心了,再说起裴湛的事情。
裴湛本就聪慧好学,清朗若风,有着读书人的文人风骨,颇合曹俞的眼缘。起初曹俞只当他是个品性还不错的普通学子,随意问了他几个问题,发觉此人眼界不凡。与他交谈一番过后,便隐隐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刚毅之气和济世之心。后来得知他的祖辈与父辈都是从军之人,心中更是确定,他不会是什么埋头死读的白面书生,若能好好教导,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叮”的一声,沈云舒猛地睁开双眼,在秋千上醒了过来,看向了斜侧方的小院。
今日的阳光很是舒服,透着一旁的葡萄藤一缕一缕地洒下来,暖洋洋的,晒得她一闭眼就打了个盹。还好曹老先生每回下课都会摇铃,否则的话,只怕那些学子们一散学出来就能看到她在院子里睡懒觉了。
曹俞收的学生不多,算上裴湛也就十个。每回散学,裴湛都是等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因为他知道,沈云舒一定早早地就在等着他。若是出来得早了,难免那些人要借着和他聊天来同沈云舒说话。若他晚些出去,那些人顾着男女有别,也不会随意上前去找沈云舒攀谈。
沈云舒远远地透过窗户看到裴湛站起了身,立马从秋千上下来,提着裙摆小跑了过去。
“子澈哥哥!”
裴湛迎了上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轻声道:“你慢点来,我又不会跑了。”
沈云舒搭上他的手,站稳了身子,笑道:“你要是敢不等我就自己走,我回去就告诉义父义母,说你把我给丢下了!”
裴湛无奈地低头浅笑:“我哪敢啊。”
这时,沈云舒见他身后悠悠地走出一个蓝衣少年,口中还念念有词:“小云舒啊,你能不能注意点,别每回下课就巴巴地跑来找子澈。你看看那些女弟子,哪个会同你这般没羞没臊的?”
此人正是曹俞夫妇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小孙子,曹景彦。他与裴湛甚是交好,虽然只比裴湛大了一个月,但却总爱摆兄长的架子。许是因为学问比不过,便只能比比年纪了。
在曹老夫人那的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最是注重男女大防。虽然也时不时地会悄悄地往前院这边看,但却从不敢轻易踏足,更别说是上前攀谈了。平日不是在屋子里便是在后院花园里,散学之后也是直接从后院侧门离开的。
沈云舒能这么肆无忌惮,一是因为她与裴湛有着结义兄妹的名分在,两家本就是邻居,平日里便是来往密切,自是不会在意这些;二是因为沈云舒虽然从小野到大,但做事有分寸,从未做过什么真正出格之事,曹俞夫妇也欣赏她这无拘无束的性子,就没多说什么。
在这梦溪草堂,人人都知道裴湛与沈云舒是兄妹。
因此曹景彦倒也不是真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是闲着无聊,偏偏裴湛是个话少的,只得与沈云舒拌拌嘴寻点乐子。
沈云舒也不理他,只是从小棠手里接过一个食盒,在裴湛面前打开,里面装着一小碗汤,只听她说道:“今日散学早,我随老夫人到后厨做了些甜汤,现在还是凉丝丝的呢!天太热了,喝这个正好能解暑。”
裴湛从她手中接过瓷碗,又问道:“那你呢?”
沈云舒回道:“我喝过了呀,我在后厨一做好就喝了。”说着说着又看了眼裴湛,仿佛悟出了什么别的意思,又补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下次一定等你一起喝!”
裴湛正喝着甜汤,忽然听到她这么一说,险些被呛到,轻咳了两声后,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将碗中甜汤一饮而尽,而后放回食盒里。
“怎么没人问问我呢?”
曹景彦忍不住在一旁轻声哼哼。沈云舒偏心裴湛也就算了,连自家祖父祖母也偏心裴湛,就差把他当亲孙子对待了。
他也正热着呢,怎么就没人给他送甜汤解暑?
沈云舒瞥了他一眼,“想喝啊?后厨还有呢,你自己盛去吧!”
谁知曹景彦并未和她吵起来,反而脸色一变,笑嘻嘻地看着她:“小云舒,我也没有妹妹呢,不如你也认我做兄长吧,下回送东西的时候给我也准备一份!”
沈云舒朝他做了个鬼脸,毫不留情地回道:“想得美!我已经有兄长了,找别人做你妹妹去吧!”说罢,拉着裴湛转身就走。
于是曹景彦就看到裴湛走出好几步了,还转头朝他笑了笑。
这笑的,很是得意。
曹景彦叹了口气,转身到后厨去了,但愿他的好祖母还给他留了些别的吃食。
沈云舒和裴湛出了曹府大门后就上了马车。如今二人日日要一起上学,便都坐同一辆马车了。
在马车里坐下之后,裴湛便开始问沈云舒今日学了些什么内容,待她一一作答后,裴湛才从包里掏出一小包桂花糖,放在她手心。
沈云舒扑哧一笑:“子澈哥哥,我都多大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哄呢?”
裴湛见状,便要将那桂花糖收回来,“你若不要,那下回便不给你买了。”
沈云舒连忙抽回手,将那包糖护在腰间,连连服软:“要要要,你送什么我都要!”说完这话,她突然凑上前问道:“我每日都与你同进同出,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糖?”
“有得吃还管那么多。”裴湛将头转到一边,低声嘟囔道。
不过短短三年,这小丫头勾人魂魄的本事真是愈发精进了。
初见她时便天不怕地不怕,认识没几天就嚷嚷着要他当兄长;平日里仗着两家只有一墙之隔,时不时地就跑过来跟在寻他聊天;到了学堂总算安分些了,可还是一散学就黏着他。
倘若这份热情是独一份的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见谁都这么笑嘻嘻的,不管是街坊邻居,还是他学堂里的那些同窗,都是如此。只不过是因着“兄妹”这层特殊的关系,才对他有那么些许不同。
裴湛时常在想,若是没有他,沈云舒是不是也会认别人当哥哥?只不过他出现的时机比较巧,又恰巧住得近,这才占了点天时地利罢了。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二人下了马车道别后,便各自回家去了。
两年前,沈佑之扬州府同知的任期满三年后回京述职,十分顺利地升任扬州知府,官居四品。虽然仍旧是个地方官,但却也算得上是这扬州府最大的官了。恰逢傅氏有孕,沈佑之索性便趁着这机会便将府邸扩建了一番,又添了不少下人,一来打理府中琐事,二来也好照顾傅氏,让她安心养胎。
许是沈佑之时来运转了,傅氏诞下了一位男孩,沈云舒也就此有了个弟弟。沈佑之年近不惑还能得一子,更是对裴英夫妇感激不尽。毕竟当初若没有柳氏为傅氏诊脉,日日过来为她调理身子,她如今只怕还在喝着那难闻的药汤。
“周妈妈,阿渊呢?还在睡着吗?”沈云舒一进内院便开始四处寻人。
“小少爷在夫人屋里呢,醒来又一会儿了。”周妈妈回道。
沈云舒与她这弟弟沈怀渊十分亲近,虽然相差十来岁,可就是每每见了他都十分欢喜。原以为自己要孤孤单单一辈子了,没想到短短两三年,先是有了兄长,然后又有了个亲弟弟,可真是上天眷顾。
还未进屋,就听到屋里传出拨浪鼓的声音,想来是傅氏在哄孩子。沈云舒快步走了进去,来到那小木床边,戳了戳沈怀渊的小脸蛋,“阿渊,阿姐来看你啦!”
沈怀渊抬起他那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沈云舒的手指头,左右晃了晃。
沈云舒顿时乐开了花,又哄道:“叫阿姐!”
可沈怀渊咿咿呀呀嚷了几句,就是没有叫出来。沈云舒又哄了几次之后,还是没有听到她想听的,有些沮丧地问道:“娘,阿渊怎么还不会说话呀?”
傅氏淡淡地笑了笑,同她说道:“他还不到一岁呢,不会说话也正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呀。”
沈云舒撇了撇嘴,“娘这是嫌我话多了?”
傅氏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沈云舒轻笑出声:“我可没这么说。”
沈云舒打小就话多,不到一岁就会开口说话了,学会说话之后就每天都在家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好在她是个有眼色有骨气的,遇上不想听的人,她也不会多说。沈佑之夫妇早前也因自家女儿不似别家闺阁小姐那般文静柔淑而发愁过,后来发觉她这乐天的性子也不错,哪怕时常换新地方生活,也能迅速适应。
不过这两三年,他们却发觉沈云舒很少在家中闹腾了。
因为她找到了别的人听她絮絮叨叨,还从不嫌她话多,总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她说,适时地回应几句,还愿意给她讲一些她从未听过和见过的事。
年久日深,沈佑之夫妇竟有些怀念从前那个总围着他们转的小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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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喜欢就点个收藏吧!这章是过渡章,后面剧情会加快进度,扬州副本很快就过了,后面主要是京城里的故事。
第6章 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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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炎热难耐的盛夏,迎来了清爽舒适的初秋。秋天,是个好季节,沈云舒和沈怀渊便都是生于秋日。
今年的秋分,沈府格外匆忙,因为隔日便是沈怀渊的周岁宴了。沈佑之打算借此机会大宴宾客,向亲朋好友和官场同僚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他到扬州为官也快五年了,深得扬州百姓爱戴,在官场上名声也不错,此次周岁宴,有很多人都接了请帖准备来参加。
往年沈佑之低调惯了,鲜少在府上宴客。这回全府上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傅氏虽没有事事亲力亲为,但却派了翠芝时时盯着。傅氏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自幼便是学着掌家的,筹办宴席自是不在话下,只是这些年跟着沈佑之,这一身本事没什么用武之地罢了。
是以这次操办沈怀渊周岁宴,傅氏就让沈云舒跟在身边好好学一学,免得以后嫁出去了什么都不会。
夜里,沈佑之抱着自家小儿子,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眼神忽地黯淡下来,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傅氏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叹什么气呢?”
沈佑之看着妻子,缓缓说道:“都是我无用,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入你爹的眼。上次回京述职时,我特意递了请帖,可他还是不愿意见我,那时我便知道结果了。本以为能带着你们回到京城去,没想到还是留在了扬州。阿渊的周岁宴,本该让他见见外祖父和舅舅的......”
傅氏听后,反而轻笑出声:“我当是什么事呢。怎么,扬州不好吗?若是没来扬州,便遇不到素莹姐姐。若没有她给我调养身子,也就不会有阿渊。再说了,现在云舒跟着裴湛这孩子,也能静下心来念书了,这不是好事吗?况且你能做到知府之位,已是不易。这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数,有得必有失,咱们也不可强求。”
沈佑之知道妻子这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想让她太过担心,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时候不早了,明日阿渊的周岁宴还有得忙活呢,早些睡吧。”
将沈怀渊放回小木床后,夫妇二人便熄灯睡下了。
周岁宴这一日,沈云舒早早地便起床梳妆打扮,换上了一件月蓝藻纹绣裙,腰间系了条兰色四合如意绦,端庄大方又不失俏皮可爱。
裴湛一家人是最早赴宴的。本就只是一院之隔,加之两家感情深厚,这周岁宴的宾客里,最积极的便是他们一家了。
“子澈哥哥!你看我今天好看吗?”
沈云舒提着裙角在裴湛面前转了一圈,一个劲地问他。这身打扮她今日可花了不少心思搭配,头发都盘了好半天。
“好看。”
裴湛看得有些失神。他这面前这小姑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及笄礼那日,他便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同了,如今更是耀眼到让他挪不开眼。
“试来试去还是萱萱她们家的布料最舒服。这身衣裳,还是程姨给我做的呢!我觉得比外面成衣店卖的都好看!”
这话裴湛十分认同。因为沈家的关系,裴家和杨家也多少有些来往。锦绣布庄出新品时,杨家也会差人送些过来。不得不说,杨家能成为江南中小有名气的皇商,还是有些实力的。杨和秋的夫人程氏更是精通绣艺,手底下的绣娘都是她亲自教出来的。
只是程氏如今已经很少亲自为她人做衣裳了,可还是每年都会亲手做一两件给沈云舒。这其中缘由,除了与沈家交好之外,恐怕还有些别的个人情感在其中……
裴湛不愿多想,可杨茗对沈云舒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沈云舒见他突然走神,便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子澈哥哥,你想什么呢?”
裴湛立时回过神,“没什么。”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喜欢杨家吗?”
“喜欢呀!”沈云舒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杨茗呢?”裴湛又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云舒想了想,回答道:“挺好的啊!”她不明白裴湛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于是看了看裴湛,而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裴湛心下一惊。
不是,她又知道什么了?
“你不会是怕我也认他做兄长吧?”沈云舒狡黠一笑,“你放心好了,我只有你这一个兄长,我不会随便认别人当兄长的!”
裴湛舒了口气,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很快,其他宾客也陆陆续续到了,沈云舒和裴湛一起到入门的小院子里迎客,来的都是些相熟的人。
至于裴湛为什么要在沈府的周岁宴帮忙迎客?大概是闲着无事,索性陪一陪沈云舒。虽然以沈云舒的性格……大约不需要他陪,也能在这宴席上混得如鱼得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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