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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若兮没想到自己的事迹会在京师被人人传颂，吃了一惊，忙问：“你听过的版本是什么？”
“我听人讲，那王角会一种邪术，能呼风唤雨，钻地破土，因此许多人跟随他，蓝巾军才壮大起来。在荣宁郡，洛姐姐竟能识破他的诡术，他无计可施，走火入魔，被雷劈中暴毙了，也算是老天在惩罚他。”苗薇回忆着她在街上听到的传闻，讲得像模像样，最后还问一句，“姐姐是如何破了他的诡术的？”
洛若兮听得差点儿被茶水呛到，赶紧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惊诧道：“他们真这么说？”
苗薇无辜地点头：“是呀，看来这个版本不对，我再讲另一个。那王角原本是一头恶狼，化成人形，聚集各地妖道起兵，势如破竹。但到了洛姐姐这儿妖道就不灵了，原来是姐姐的坐骑镇住了他。白马乃是天兵天将所化......”
这都什么跟什么？
洛若兮没忍住笑出了声：“扶芃妹妹真的信了这些传闻？”
苗薇困惑道：“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但大街小巷都这么说。”
洛若兮借着喝茶的动作深思，果然许多事情会在民间被无限放大，甚至神化。口口相传久了，便失去了本来的样貌。
不过对于她来说，倒是有助于完成名扬四海的系统任务。
她放下茶杯，对苗薇道：“王角挖土打地道是真，会邪术是假。他无计可施是真，被雷劈死是假。白马通人性，救过阮将军的性命是真，天兵天将是假。我不过是读过些许兵书，见招拆招罢了，王角粮草不济，急于应战，吃了士气和装备的亏，不过如此。”
苗薇睁大眼睛：“只是这样？”
洛若兮点点头：“只是这样。当初发现王角挖地道的人，还是蒋子翼呢，不信你去问他？”
苗薇闻言低头，羞红了脸：“蒋先生也来了。”
洛若兮笑着拍拍她的手：“不是你叫我带他来的嘛？”
苗薇鼓起两颊嗔道：“我可没那么写！”
洛若兮假装叹气：“哎，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师，下次再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苗薇神色微动，抿紧嘴唇，犹豫了良久，终于起身道：“那王角不会邪术，我才不信，我去找蒋先生问个清楚。”
第40章
洛若兮算了算早朝的时间, 估摸着快要下朝了，便主动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出了府门不远，刚好遇见下朝回府的张芸。
“洛太守终于到了，扶芃这几日天天跟我念叨着要见洛姐姐。刚刚陛下还在早朝上提及你呢。”张芸下了马车, 热情地牵起她的手, 微笑看她, 好像师傅在看自己的得意门生。
洛若兮拱手行礼, 亲切道：“见过张廷尉。我刚刚已经见到扶芃妹妹了，聊了好一会儿呢。想着陛下应该已经下朝了, 我刚好入宫去觐见。”
张芸知道天子对这位平定蓝巾的洛太守十分感兴趣，忙道：“快去吧, 陛下早就迫不及待要见你了。”
洛若兮拜别张芸，继续朝宫门口走了一阵儿，却看见张芸又特地赶回来叫住她。
“瞧我这脑子，刚刚忘了提醒你, 入宫后要小心中常侍章让, 对他好言好语、礼数周全即可, 千万别惹恼了他。”
张让？
洛若兮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顿时思绪万千。看来宦官之乱又是在所难免了。
她叹了口气，谢道：“多亏张廷尉提醒，我会注意的。”
张芸只嘱咐了这一句便掉头回府了，洛若兮一边深思一边继续向前走着, 速度比刚刚慢了不少。
【还请主公不要多想哦。】系统突然出声，洛若兮脚步随之一顿。
“你们之前设置了蓝巾起义, 如今又告诉我中常侍的名字叫张让, 我如何能不多想？”
【主公理解错了，是文章的章, 而非弓长张呢。】
“那有什么区别？改一个字而已，这位叫章让的不也是卖官鬻爵、祸乱朝纲？”
【的确有相似之处，但并非真正的张让。卖官鬻爵、祸乱朝纲只是系统为他设置的初始属性，方便主公更好的理解局势，也算是给主公的一个小预告，降低任务难度。】
“我本想匡扶大燕，你们却一再让天下大乱，还说是为我考虑。所以我应该谢谢你喽？”
【不客气哒！主公平定蓝巾之乱的过程不也感受到了嘛？王氏三兄弟和真正的黄巾首领在行事风格上差别很大，而且并没有提出那句著名的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他们的共同点只是造成一次大的动乱而已。】
“所以只要我处置得当，或许能够避免重蹈覆辙？”
【也不是不行，这些NPC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了解东汉末年发生的那些事，主公可以自行探索尝试。最后再次重申，真正的三国人物只能通过抽卡获得。】
“你之前不是说，还有可能会出bug？你要是真卡bug了一定告诉我一声儿，说不定我能趁机得几张SSR卡牌。”
【不不不......那都是极小概率事件，请主公不要寄希望在这上面。】系统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一般，连连否决。
“我就说说而已，你急什么？”洛若兮看着不远处的皇城宫门，对系统道，“我要去见陛下，你是时候关闭了。”
【那就祝主公好运啦。】
跟系统聊完，洛若兮原本沉重的心情放松了许多。系统说得对，蓝巾、章让这种名字的确算是一种提醒，让她能够提前做出些谋划。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这系统还挺可爱的。
她走到宫门口，向侍卫报上姓名，求见陛下。那侍卫听闻她的名字，大吃一惊，带着崇敬的神情望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去禀报。
看来苗薇说的没错，京城里许多人都把她当成有三头六臂的神仙了，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须臾，洛若兮又见那侍卫一路小跑赶回来，禀道：“陛下召洛太守宣室觐见。”
“洛太守请吧。”他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一脸骄傲地引着洛若兮朝宣室走去。
走在皇宫里，洛若兮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王朝的底蕴。不同于自家郡府小桥流水的清雅，也不同于廷尉府亭台楼阁的精致，眼前大大小小的宫殿自带一种恢弘雄伟的气派，让人不禁去畅想曾经是何等的辉煌。
然而如今，却仿佛徐徐落下的夕阳，仅剩余晖。
侍卫领着洛若兮走到一座宫殿旁便识趣地离开了。她抬头看向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宣室”二字，皇帝日常起居或办理政务就在这里。
于是她立于殿外恭敬地开口道：“臣洛若兮觐见陛下。”
殿门缓缓推开，一个宦官打扮、尖嘴猴腮的人神色高傲地出现在门口，见了洛若兮立刻又换上一副谄笑的表情，说道：“洛太守平乱有功，快快请进，陛下念叨你好几日了。”
此人想必就是被陛下宠信多年的章让了。
洛若兮记得张芸的嘱咐，先是朝他标准地作了个揖，随后才在他的注视下步入殿内拜见天子。
“蓝巾之乱原本是朕的心头大患，几次因他兄弟三人睡不好觉。洛爱卿竟能凭一己之力全数剿灭，居功甚伟呀。来人，赐座！”皇帝一见她便满面笑容，连连招呼她坐在自己对面。
洛若兮不敢怠慢，连忙下拜谢恩。
“洛爱卿放心，该有的赏赐一样都不会少。我已经让少府去安排了，赏你五千金，珠宝器玩二十大箱，外加升迁为州牧，具体哪个州的州牧过几日再定。但朕仍觉得不足以彰显爱卿的功劳，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大胆跟朕提！”天子越说越高兴，举起案上的茶杯一口气喝下肚。
洛若兮没想到这皇帝会对自己这么大方，只好先谦虚推辞道：“王角兄弟三人侵占我大燕领土，臣既食君禄，自当为陛下平叛，不敢言功。”
一番话将皇帝哄得更开心，只见他摆了摆手道：“若全天下人都能像洛爱卿这样尽心尽力，就不会有蓝巾之乱了。你不用跟朕客气，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直说。”
洛若兮心道，看来这皇帝还不傻，也不像完全被宦官摆布的样子嘛。
说实话，她心中还真有想要的赏赐，只不过并非物质上的。刚刚既然已经推辞过一番，现在不如趁着皇帝高兴直接说了。
“回陛下，臣请求一个进天禄阁观书的机会。”
洛若兮早就听说，天禄阁是皇宫内最大的藏书阁，里面藏有不少奇书孤本。除了史官和管理勘校书册典籍的宫人，外人没有陛下允许是不得进入的。这反而让她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此次入宫觐见，若能一睹天禄阁内的典籍盛宴，也算不虚此行了。
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天子不假思索地答应道：“这有何难，朕准了。洛爱卿在京期间，朕的天禄阁随时向爱卿开放。”
“谢陛下！”洛若兮再次拜谢，又与天子说了许久的客套话，才从宣室出来。
刚走出殿外不远，便见到一个豆蔻年纪的小女孩儿躲在柱子后面歪头看她：“你就是洛若兮？”
第41章 （倒V结束）
洛若兮侧目看去, 小女孩儿穿着广袖鹿纹锦衣，下着水蓝色针绣百褶裙，一身贵气。明明年纪不大，眉目流转间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眼前的小女孩扑闪着睫毛, 好奇地看着她, 嘴上却装成大人模样一本正经道：“父皇说你立了大功, 我特地来瞧瞧。我大燕不能没有你这样的人, 父皇若是小气，给你的赏赐少了, 你就跟我说，我都给得起。”
原来是圣上极为宠爱的长公主秦萱。世人都说, 长公主从小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圣上早有立储之心。但碍于宫内一些人的反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洛若兮扑哧一下笑出声, 走过去微微俯身凑近她：“公主放心, 臣得的赏赐几屋子都装不下啦。陛下还准了我去天禄阁观书呢。”
秦萱眼前一亮, 问道：“你要去天禄阁？那你能不能帮我办件事？”
“公主请吩咐, 臣自当尽力。”
秦萱偷偷看了看四周无人，踮起脚尖对洛若兮小声附耳道：“你帮我找一本书，带出来。”
洛若兮有些诧异，公主想看的书为何要委托她帮忙找, 问道：“不知公主想找哪本书？”
“名叫《乌桓风俗考》，前朝人去乌桓考察后所写, 已经是孤本了, 只珍藏在天禄阁。父皇说我还小，怕我毛手毛脚弄坏了孤本, 根本不让我进。可是史官都能随时借阅，带回家中研读，我却不可以，你说是不是很没道理？”秦萱嘟起嘴唇，不高兴地说道。
洛若兮没想到秦萱要找的会是这样一本涉及北方游牧民族的书，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对她道：
“公主别急，再过几年陛下一定会允许你进的。臣虽然不敢违反禁令，偷偷将孤本带出来，但臣手下有一能人，过目不忘，读一遍便能倒背如流，我叫他为你默写一遍如何？”
“真有这样的能人？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秦萱惊喜地拍手。
“臣能问问，公主为何想了解乌桓风俗吗？”洛若兮还是决定将心中疑惑道出。
秦萱忽然背起双手，望向北边，那目光越过宫墙，越过京城，越过山峦，仿佛能够直达边关。
“想当年，乌桓被我大燕打得抱头鼠窜，不得不向北迁徙。可如今，他们却又卷土重来，不断骚扰边关百姓。我要好好研究研究他们的特点，来日一定再将他们赶回漠北。”
洛若兮听着这一番本不该是她的年龄所说出的话，惊讶的同时还夹杂着些欣喜。
“公主有如此远志，臣愿助一臂之力。”
秦萱认真地看她，颔首道：“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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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洛若兮带着张松入宫，前往天禄阁观书。
天禄阁不愧是大燕最大的藏书阁，她缓缓步入其中，只见两旁书架林立，一眼望不到头。
洛若兮顺着分类标记寻到一个单独的室内，里面皆是各朝孤本。她和张松两个人翻了许久，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那几卷落满灰尘的《乌桓风俗考》。
洛若兮拿起来简单翻阅，里面除了记录乌桓人的生活环境和习俗外，还附有许多幅标注完整的地图。
她将书卷递给张松，说道：“此书内容不少，就劳烦子乔了。”
张松大方接过，一脸自信地回道：“松必不负公主所托。”
洛若兮任他去观看记忆，自己则出了孤本室，在万千书架间缓步畅游，一会儿拿起一部志怪话本看看，一会儿又遇见一部感兴趣的游记。
在她看来，后世豪华万倍的图书馆也不及这天禄阁的一半，这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蕴和厚重。
藏书阁里的时间流逝常常让人察觉不到，等洛若兮回过神来，已经两个时辰过去。
殿门被人推开一道缝，随之走进来一人，身着玄色深衣，见到洛若兮，连忙拱手作揖。
洛若兮虽然不认识此人，却还是认真回礼道：“不知阁下姓名。”
来人从容地回答：“我是兰台令史罗胜，平日里整理史册典籍，修史作注。阁下想必就是闻名天下的洛太守了。”
洛若兮谦虚地笑笑：“闻名天下不敢当，为大燕尽一点儿绵薄之力罢了。罗令史也是来寻书吗？”
罗胜道：“正是，这几日整理史籍，遇到与北方乌桓相关的记载，不太明了。听说天禄阁内有一孤本名叫《乌桓风俗考》，特意来借阅。”
竟然都是来找这本书，撞到一块儿去了。
洛若兮担心张松没有记完，只好对他道：“可真是巧了，我的一位门客也正抱着这部书看得入迷。”
罗胜显然是吃了一惊：“原以为此书会十分冷门，这样看来内容应该十分有趣。无妨，也不是什么急着要看的书，洛太守好不容易进一次京，等太守的属下阅读完毕我再来借阅。”
“不必了，”张松抱着几卷书册走来，递给罗胜，说道，“我已将此书全部内容默记于心，罗令史拿去吧。”
罗胜望着厚厚的书卷，只当张松是出于客气才将此书让给他，连忙推辞道：“还是等阁下先读完，我再来借阅。”
张松昂起头颅，高傲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读完？我不仅读完了，还能背诵，你想听吗？”
“这......”罗胜显然不信，又不好当面驳了张松的面子，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洛若兮。
洛若兮解释道：“我的这位门客识记能力非常人能比，阅读一遍便可倒背如流，阁下不妨考考他。”
张松将书卷放在罗胜手上，说道：“那我就献丑了。乌桓者，东胡也。俗善骑射，随水草放牧，居无常处，以穹庐为宅，皆东向。日弋猎禽兽，食肉饮酪，以毛毳为衣。贵少贱老，其性悍骜......”[1]
张松一边背诵一边绕着罗胜踱步，刚开始还不紧不慢地背着，到了后面语速竟越来越快，神色也越来越骄傲。
罗胜持着书卷的手微微颤抖，最后不得不主动叫停了张松：“一字不差，阁下不必再背了，快停下吧，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敢问阁下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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