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没烫出水泡,要不小姐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可得多让人心疼啊~”雪叶庆幸地道。
“好了,我没大碍了,你出去吧,我和慕容公子还有话要说。”程玉姝轻怕着雪叶的手,示意她放心。雪叶看着神色不定的小姐,转身走了出去。
房内又剩下了慕容琅和程玉姝两人。
第193章 一步之遥
虽然出了点状况,却让屋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两人都放松下来。
程玉姝用帕子抚了抚脸,娇怯地道:“刚刚慕容公子所问之事,玉姝不知该如何开口,实在是为难女儿家了。”
“哦?”慕容琅眉头一皱,但话既然已说到这里,他不打算退让,更不想再猜来猜去,遂直截了当地道:“程小姐不必担心,此处没有旁人,还请将当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与我。”
程玉姝见慕容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心知这次是躲不过了,而且若是自己坚持不说,更会让他怀疑自己有问题。于是,她把心一横,幽幽地说道:“那晚,我进到房中,见你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衾,像是……像是赤着身子……”她的脸红了又红,微微起了热意。慕容琅却聚精会神地听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担心你受凉,便将被衾向上提了提。可没成想你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而后,你就……”说到此处,程玉姝的心里再次起了迟疑。她前面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可若是再往后说,编造些从未发生过的,那真的就是欺骗了。她真的要欺骗慕容琅么?
“我就什么?”慕容琅不免有些急躁。
他虽然能理解让一个大家闺秀亲口描述那种不堪的场景,确实是难为她了,但为了照顾程玉姝的感受,他特意将叙话的地方安排在茶楼内最僻静的雅阁而不在她的家中,又让御风在门外把风,为的就是让她避开熟人,尽量削减她的顾虑。可她这支支吾吾地回应,未免太消磨人的耐心。
慕容琅的步步紧逼,让程玉姝有种无力招架之感。论起来,她除了儿时与府里的丫鬟小厮在游戏时,编过几句瞎话逗弄过他们,就再没说谎诓骗过别人。何况如今她面对的是慕容琅,并不是一个随便说点什么就能轻易相信的人。
“你就……”程玉姝进退两难。她的心跳得厉害,手上渗出的细汗让帕子都有了潮意。她可以说自己被慕容琅占去了身子,可这个谎言即便一时得逞,但等到大婚之夜,慕容琅见到落红,也会被拆穿。
到那时,慕容琅确实不能悔婚,但他会怎样想自己?又会怎样对待自己?他还会相信自己说的话么?在此之后呢,难道两个人貌合神离地过一辈子?直到看着他纳妾,收通房?看着他与别的女子夜夜缠绵?
不!
程玉姝突然意识到,或许对慕容琅的恋慕是她自幼时起就存了的心思,但经过数年的星移斗转,如今却变成了她的心魔和执念。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最幸福的事么?但她的这份爱为何带给她的却总是痛苦?
这些年她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取悦和迎合。自从听说慕容琅喜欢把玩茶盏,她将手边的书全部换成了与此有关的书籍,而她喜欢的诗词歌赋都被挪去了角落。还有她往日最爱的水墨丹青也被搁置了许久,以至现在提起笔来,都感觉手生。
来之前,她满心欢喜地以为慕容琅约她见面是因为思念她,想见她,想和她说些情人之间才会说的悄悄话,为此她选了大半日的衣裳钗环,夜里连觉都没睡安稳。没想到,今日她一踏进这雅阁,却被一通逼问。
程玉姝突然间有些看不起自己。
为了能够嫁与慕容琅,她前前后后做了许多有违女子操行之事,但时至今日,她不仅没有获得慕容琅的心,反而还要通过欺骗来谋得这份婚姻。可这样的婚姻,会有幸福可言么?
她知道,此时此刻,她离心愿得偿只有一歩之遥。但,她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是慕容琅?还是幸福?
今日以前,她从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可现在她却幡然省悟,若两个人的结合不是因为爱,而只是因为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负责,那这桩婚事与枷锁无异!
程玉姝抬手为自己倒了盏茶。秋日里,什么都凉得快。刚刚还热得烫人的茶水,转眼间就冷透了。她没有叫伙计换热水,因为她觉得这茶的温度刚好适合自己,一盏茶喝下,可以让她一直发热的头脑被浇冷,浇清醒。
是的,她该醒了!她好歹也是出自名门的嫡女千金,不应该被一份只有自己单方面入戏的感情困囿其中!
“慕容公子并没有对我怎样,只是攥了一下我的手而已。”程玉姝平静地说道,语气与茶盏里的水一样,又凉又冷。她知道,此话一旦出口,她与慕容琅就再无可能结为夫妻,但她想放过自己,同时也放过他。
慕容琅呼吸一滞,只听程玉姝又道:“我知道慕容公子想问的是什么,但那位女子并不是我!”虽然做不成慕容琅的妻子,但她也做不到亲手将他送与别人。因此,她只能将话说到此处,她没有那么大度!
话音刚落,雅阁内霎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好像被冻住了。
程玉姝的回答出乎慕容琅的预料,原来她已经知道当晚房内发生之事,而他今日约她前来的目的,看来她也十分明了。这下,慕容琅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的心绪复杂。程玉姝的美无需多说,而且她知书达礼、举止娴雅,深得母亲和长姐的喜欢。正因如此,他虽然对她没有太多感情,但对她的示好却也没有明确地表示过拒绝。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同其他儿郎一样,到了成婚的年纪便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她为妻,却没有想到,他遇到了陈墨语……
慕容琅十分清楚程玉姝对自己的感情,但现下她却直白地道出,他并没有对她做过任何必须要以婚姻作为代价之事。他相信,这对她而言并不容易,所以,她何尝不是一位值得人爱重的女子呢?只是他已心有所属,再难容下别人了……
慕容琅正想着,程玉姝却已起身走到了门口。她将手搭到门边,泪水充盈眼眶。她不想让慕容琅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她也不想在此处再多待一刻。她怕自己会后悔,会做出什么让自己都无法面对的事。
程玉姝背对着慕容琅,努力克制着话里的颤音:“慕容公子,现下距你我二人的婚事还有一段时间。若有任何变化,你可来禀告我的父亲母亲。”说罢,她拉开门,抬脚走了出去…
程玉姝的马车走远了,慕容琅却在雅阁内坐了许久。直到御风觉得不对劲,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才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进来!”慕容琅道。
御风推门走进屋内,还未及站定,就听慕容琅对他道:“看样子,我们要去一趟叠翠庵了!”
“额……”御风正想问刚才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程小姐出去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好像还落了泪。可还没他等问出口,就听见慕容琅说了这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
“容属下多嘴,主子去叠翠庵可是去找陈小姐?”御风探问道。
慕容琅嘴角向上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现在还是陈小姐,但以后就要改口叫‘夫人’了!”
“啊?”御风嘴巴张得老大,“夫……夫人?”
“怎么?你有意见?”慕容琅故意问道。
“没!属下不敢!”御风赶忙解释,随即又小心说道,“可……程小姐她……”府里都开始筹备主子和程玉姝的大婚了,聘礼的单子都拟得七七八八。这档口,新娘子竟然换人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这倒像是主子能干出来的事!
“程小姐,就是程小姐。”慕容琅瞥了他一眼,以前没发现御风这么婆妈,现在怎么管得这么宽?再这样下去,都快与何妈妈有一拼了!
“我叫你进来是有事吩咐,不是叫你来问东问西的!你且附耳过来!”慕容琅板起脸命令道。
“哦!是!”御风知道是自己多嘴了,赶紧将耳朵凑到慕容琅身前。慕容琅压低声音,对他好一通交代。只见御风两只眼睛越瞪越大,要是没眼眶子卡着,估计都能掉到地上!
“这……这样也行?”他心道。
……
“上回书说到,咱们的金吾将军与那陈墨语陈姑娘为迷惑达慕可汗,在鞑靼大行夫妻之事,竟发展到了白日宣|淫的地步。据说有一次金吾将军在沐浴时,突然间精|虫上脑,将正为她擦身的陈姑娘一把拽入了浴桶之中。那陈姑娘事先没个防备,立刻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料贴覆在她的身上,那凸凹有致的曲线直看得人血脉喷张。她嘴里嗔怪着大将军吓她一跳,可身子却主动向大将军身上贴去……”一位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
“诶,说书的!我记得你昨日还说,那个和大将军在一起那啥的是程家四小姐啊,怎么突然就变成陈姑娘了呢?”一位听书的常客在人群中插嘴道。
“咳!弄错啦!弄错啦!不是人家程小姐,是已故陈恪端大人的女儿陈姑娘!”说书人立马解释。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点谱儿啊?这么大的事,连人都能弄错?”另一个围观群众道。
“怨我!这一上了年纪,脑子就不好使了,浑给记岔了!”说书人拍了拍脑袋,向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表达着歉意,“请各位多包涵!多包涵!”
“我就说么,人家程小姐那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不要颜面之事?”一个大婶边吐着瓜子皮,边说着风凉话。
“他二婶,又让你知道了?可我怎么记得,你前几天听得可是不亦乐乎呢?还说什么程小姐能上金吾将军的床榻,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真是羡煞人也!”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跟她怼上了。
“去去去去,你成日家盯着我作甚?莫不是看上我了?也想把我拽进浴桶,好好揉搓一番?”
“我呸!你也不看看你那腰,比浴桶都粗,我就是想拽你,也得拽得动啊!”
“哈哈哈哈~”众人见这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有趣,纷纷把目光投向这边。
“他二婶,你刚有句话我可不赞成。你说那程小姐身份尊贵,可这陈姑娘的身份也不低啊!”另一个婆娘对那位大婶道。
“你知道什么?我听说,这陈姑娘之前十几年都住在山里的姑子庵,和村里的野丫头没什么区别。后来亏得皇上给她家平了反,又赐了府邸,她这才摇身一变,成了小姐。但她这小姐,和那种自幼就养在高门大户里的官家小姐能一样么?”大婶不客气地呛道。
“哦,是这么回事啊!可要是如你所说,陈小姐是个姑子,那她还能和金吾将军做那事?”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姑子要是动了凡心,那十个程小姐都比不上……”
“哈哈哈哈~”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说书的见大家伙儿都去听那几个人聊天去了,气急败坏,他放大声量,赶忙放了个大招:“只听‘呲啦’一声,金吾将军将陈姑娘的衣衫一把扯了个稀烂。那陈姑娘就像刚出生的婴孩儿,身上不着寸缕。她香滑的身子浸在温热的浴水里,肌肤白里透红。不可方物的脸蛋上,一张诱人的小嘴像颗熟透了樱桃。金吾将军再也按奈不住,立刻压着她行起了大动作。两人大战一百多个回合,浴桶被撞得‘吱呀’作响,陈小姐的娇喘声据说连守在院外的侍卫都听了个真切……”
众人被说书人的这一番形容又吸引了回去。大家伙不再闲聊,开始专心地听说书,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情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4章 无妄之灾
一夜之间,无论是坊市里,还是茶馆中,玉京城的说书人就像接到了什么统一指令,全都换了本子。程小姐变成了陈姑娘,故事么……比之前香艳浓烈了十二分,有些段落,啧啧,简直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好好的金吾将军几乎被描述成了一个淫|魔,而陈姑娘则对大将军爱得情真意切,死心塌地,任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更有甚者,不知是哪位有才的说书人竟然给两人编出了一个孩子!说是两人在去鞑靼之前,就暗通款曲,致使陈姑娘怀了身孕。金吾将军舍不得将她独自留在大周,便让她一起随了军。等到了勒都皇城,大将军情动之时,甚至不顾陈姑娘的身子,……
这样的段子就像是长了翅膀,不出几日便席卷京城,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大姑姐、二表哥、三舅母、四叔伯......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说逸之,你有没有听见街上那些不干不净的传言?”鸿运楼中,谢启暄一边啃着蹄髈,一边问慕容琅,“之前说是你和程小姐,现在又变成了你和陈墨语!他们说的全是床榻上那些事,乱七八糟的,我都快听不下去了!”
八角立在谢启暄身后,正闻着蹄髈的香味儿咽口水。听了自家少爷这话,八角心里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暗道:“听不下去?哼!我看少爷你听得挺起劲儿的。有一次天都黑了,还杵在那儿不走,非起哄让说书的再给多说几段!”
“那些说书人无非是为了养家糊口,自然什么能挣钱就说什么,何必与他们计较?再说,这事归衙门管,我就是想插手也没有这样的王法。”慕容琅不在意地道。
“啧啧,主子这话听着可真耳熟!好像之前在程府上,程小姐和雪叶也是这么说的。”站在门边的御风心道。他看着一脸天真、不知“人心险恶”的谢启暄暗暗发笑:“谢公子若是知道这事儿正是主子在后面谋划,估计能把这蹄髈一下捅到嗓子眼儿!”
为了按照主子的吩咐,让这些说书的第二天全部改口,他那天晚上一夜没睡,找线人给说书人中的几个小头目使了银子,又连夜编排说辞,才达到了这样的效果。只不过他没想到说书的嘴这么厉害,把主子和陈姑娘活脱脱地编排成了禁|书上的男女主角。
最离谱的是,不知是谁画了一本同人“秘戏图”,后经无良书商印刷成册,又使出“只此一批,绝无再版”的套路,没几日的功夫就炒到了十两银子一本!御风想托人买一本自己留着偷瞧都买不到!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不过,经过这一次,御风对主子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他原来只知道主子对敌人不会手软,殊不知主子发起狠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现在全玉京的人都知道主子和陈姑娘做了事实夫妻,还成了孩子爹妈。这是逼着陈墨语是不嫁也得嫁。可真是一点儿后路都不给这位姑娘留啊!御风不由得开始心疼起这位陈家小姐。
不过,他许久都没更新的“追妻计中计”,继“英雄救美”、“口是心非”、“主动献宝”、“巧妙示弱”、“借势相拥”、“故意认输”之后,终于又补充进了两节重磅内容——“无中生有”、“无路可退”。相信有了这两项的加持,就是再难追的女子也逃脱不掉了!最后就只等“送入洞房”吧!嘿嘿!
只是,如果没有十足把握,最后这两招他建议还是慎用!慎用!否则容易挨打!若是打死打伤闹上公堂,他可概不负责!
……
乐清山,叠翠庵。
这些天,来庵里上香的香客莫名多了起来,这让浸惠住持和一众师尼感到十分诧异。
叠翠庵远离京城,藏于深山之中,最初建庵的目的就是为了避世修行。庵中的众位师尼大多是因为看中这一点,才来到此处礼佛清修。虽然平日里收不到几个香火钱,但大家靠耕种劳作、还有村民们的接济,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去年,皇上下旨对叠翠庵颁了赏赐,庵中的日子不再向以前那样艰难,大家为此很是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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