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暄却拉着苏墨,对大哥说道:“那个,大哥,我好几天没见苏墨了,有事要和他说。我们就不在此用饭了。”谢启暄知道他这位弟弟的性子,便也不留,让他们自便就是。
谢启暄道了句“多谢大哥!”,苏墨向谢启晗拱了拱手,二人就离开了。谢启晗坐在花厅喝了会儿茶,又到账房看了几页账目,待姜掌柜过来告诉他饭食已备好,便去用饭了。
话说,谢启暄拉着苏墨出了医馆,就直奔鸿运楼,说是“今日小爷高兴,要吃顿好的。”苏墨瞧他那样子,就像这毒是他解的。两人到鸿运楼点好了菜,谢启暄八卦的劲头又上来了,拉着苏墨一个劲儿地问他这解毒的本事是和谁学的。
“那个,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师父是净慈师太么?她长于药学,医好过很多疑难病症。只不过我学艺不精,只对解毒感兴趣,不怎么会看病,因此就没告诉你。”苏墨解释道,他知道谢启暄对自己向他隐瞒医术的事有些介怀。
谢启暄好像早就忘了这茬儿,又刨根问底地问道:“可你为何只对解毒感兴趣?”
“还不是因为我自幼在山里长大,总喜欢采各种野果吃,保不齐哪个就是有毒的。中了几次毒之后,我便对解毒有了兴趣。我师父也想让我学会解毒的自救之法,便悉心传授我这方面的学问。”苏墨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谢启暄恍然大悟,随即眸露睛光:“贤弟,你看着吧。明天你的名字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全京城都会知道你解了砒/霜之毒!”
“啊!不会吧?”苏墨怔愣!
注:砒/霜中毒的解法参考了一些资料,但无实证,请切勿效仿。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程家玉姝
第二日,苏墨刚起床,就听为他送水洗漱的茯苓兴奋地道:“公子,你昨儿个是不是做了件大事?”她冲苏墨眨眨眼,接着说:“昨晚我就听八角说了,他说你救了个孩子,为他解了砒/霜之毒。”
苏墨正挽袖低头洗脸,脸上都是胰子沫。他闭着眼睛,嘴里含糊着道:“嗯,是救了个小孩。可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这还不算大事?”茯苓瞪大了眼睛,嘴张得老大:“我滴个乖乖,这简直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啊,大罗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说着,把手中的巾帕递给了苏墨,又道:“我小时候,我们村子里有个老婆婆因为能给人看个小病小灾,村里人就都拿她当神仙供着。公子此番救人,要是在我们村里,那还不得给你盖座庙天天烧高香啊?”
苏墨听她说得实在夸张,一边用巾帕擦着脸上的水,一边说道:“你可别瞎说,什么盖庙烧香的,我听着怎么有点瘆得慌。”他将巾帕交还给茯苓,接着道:“那个,你刚才说,是八角告诉你的?”
茯苓点点头:“是啊!什么事只要让八角知道了,那就等于阖府上下就都知道了。”
“一定是谢七干的!”苏墨心想:“这个谢七!什么事只要让他知道了,不说谢府上下,就是整个玉京都应该知道了!”
“奴婢估计呀,今天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此事。公子,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茯苓嘻嘻地笑道。她没告诉苏墨,托了这位公子的福,只一夜的功夫,她就成了府里的红人。那些丫鬟小厮,婆子老仆的,都巴巴儿地向她打听这位“神仙公子”。当然了,打听消息可是要付钱的,茯苓借着这个机会,着实收了不少好东西。她还匀了一些给八角。
苏墨听了此话,心里着实有点后悔。自己一直低调行事,从未想过成为话题人物,但事已如此,也无可挽回,心里念着只要别影响他的大事就好。
他正想着,只听院外一个声音道:“苏墨,你可起来了?”随后就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只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绿衣身影就立在了屋里,旁边还跟着茯苓刚还说起的小厮八角。不用说,不是谢启暄还能是谁!
苏墨对谢启暄来他这儿就像回自己的院子似的早就无语。幸好他已穿好外袍,要是还穿着中衣,多少都会有些不自在。还没等苏墨问话,就听谢启暄道:“贤弟,你赶快收拾收拾。过会儿咱们去一趟程大人府上。”
“程大人?你说的是程韬大人?”苏墨问,抬手示意茯苓将洗脸水撤下。
“正是。一大早,门上的小厮递了个帖子进来,帖子是程玉姝下的,说是身体抱恙,请我去看诊。”谢启暄道。
“程姑娘病了?”苏墨又问,面露关切。
“可能吧。”谢启暄其实也不确定,因为帖子里还特意叮嘱一句:“请苏公子一道前往。”
“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为见你。”谢启暄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两人一起用了早饭,随后苏墨就拎着谢启暄的诊箱,二人乘马车向程府而去。途中经过街巷的时候,路人的对话不时飘进车里。
“哎,你听说了么?昨天杏林医馆有个大夫救活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竟然吃了砒/霜!”
“听说了!听说了!这事儿在我们巷子里都传开了。大伙儿一开始还不信,后来有个街坊恰好认识那孩子的娘,说是真的,这才信了。”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神呢?”
“据说啊,这人眉心正中有一只眼。他只要用这只眼睛一瞧,就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应该怎么治!”
“真的啊?那可不得了!”
……
谢启暄听了,使劲儿盯着苏墨的脸瞧了瞧,戏谑着说道:“我说贤弟,我怎么不知道你长着三只眼呢?那一只在哪呢?赶快给我瞅瞅!”苏墨瞥了一眼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心想:“长了三只眼的那还是人么?那不成了怪物了!”
马车转过一条街,又听有人道:“二柱,你知道杏林医馆那个神医叫什么不?”
“我听说好像姓苏。咋了?”
“这不,我家孩儿他娘去年得了个怪病,总也医不好。我寻思着带她去找这个神医看看,没准儿能给治好了。”
“诶,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我舅舅的二婶的姨母家的四哥的堂弟也是个药罐子。我去跟我舅舅说说,让他那位七拐八绕的堂弟也去找这位神医诊治诊治。”
……
苏墨听了一路,简直头都要大了,没想到自己一次救人竟然引出这么多后续,这可如何是好?而旁边的谢启暄早已将“不开心”写在了脸上。他琢磨着自己给人看了这么多年病,才积攒出一些名气,没想到苏墨只看了一次病,病患还只是个市井小贩,就轰动了京城。嫉妒!他十分嫉妒!
苏墨何尝没看出谢启暄的心思,但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说得不好就像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于是干脆就一言不发地坐着。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来到了程府门前。看门的小厮一见他二人从马车上下来,赶快迎了上去,献着殷勤道:“给两位公子请安。我家小姐已久候多时了,您二位随我进来便好。”
因程大人一早就去上朝,此时还未回来。两人进府后,便没在前院停留,跟着小厮一路行至后院,过了垂花门,先去向程夫人请了安,随后由程玉姝的丫鬟带着,来到府中一处六角攒尖凉亭等候。
此座凉亭并非通常的木质结构,而是选以上好的竹质做成。烈烈夏日,亭内却竹香淡淡,翠色郁郁,无风自清凉,更有“天然去雕饰”的古朴意趣。
有下人奉上了茶水和时令水果。谢启暄和苏墨不是第一次来程府,因此并不拘谨,边吃水果边赏着亭外美景,倒也惬意。
不一会儿,程玉姝便带着丫鬟雪叶来了。只见她柳叶黛眉轻点,眼眸清波流盼,嘴角掬起盈盈笑意。三千青丝高绾起一个随云髻,一只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插于其间。她手执一柄玉骨团扇,身着韶粉色烟笼海棠暗纹百水裙,纤纤步态衬得身段如皎花照水,高贵典雅,风姿卓绝。
三人见面互相行了礼。谢启暄打量着程玉姝,见她气色如常,行动自如,便纳闷地问道:“程姑娘,我见你的帖子上说是身体不适,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程玉姝不禁莞尔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请谢公子见谅,玉姝并未有恙。帖子上如是写,只为寻个由头邀两位公子到府上小聚。请谢公子体谅闺中女儿的不便之处。”
谢启暄闻言瞅了苏墨一眼,摆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
程玉姝又对苏墨柔声道:“苏公子此前几次随谢公子来府上为家人诊病,玉姝并未得见。慕容府赏荷宴上有幸与公子匆匆照面,甚觉仓促,故而玉姝今次请谢公子携苏公子一道前来,以表玉姝对公子的朋友之谊。”
苏墨施礼回敬,目光诚挚:“程姑娘莫要这样说。能与姑娘成为朋友乃是在下的荣幸。”言罢,对程玉姝拱了拱手。
程玉姝闻言一喜,笑着说道:“今早起来,我就听雪叶说起坊间传闻。原来苏公子竟能解世间无解之毒,没想到你的医术竟如此了得,实在令人敬佩!”语气中满是夸赞。
“程姑娘过奖了。只是机缘巧合而已,我也并非什么毒都会解的。”苏墨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说道。
谢启暄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说得很是投机,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多余的,有了被冷落的小情绪。程玉姝心思细腻,看出了他的不悦,便道:“谢公子,这段时间我按照你写的方子,用金银花、连翘、板蓝根、蒲公英等几味草药做了些药包,想不日就发往朔州,让边关将士们服用,可除夏日里体内积蓄的热毒。你可愿去验检验检?”
谢启暄眼中闪过十足的惊喜:“程姑娘果然好心思!前段时间逸之还说起,今夏酷热尤甚往年,担心将士们体内湿毒存积,发不出来。等到了秋天,天气转凉,容易生病。没想到,你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你俩可真是心有灵犀!”
程玉姝面色微红,玉颜含羞,露出一抹醉人的女儿娇态。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雪叶插嘴道:“谢公子,你不知道,我们小姐对此事可用心了。所有的草药都是她自己亲手洗净、晒干的,药包也是我们小姐一个一个装好的。奴婢们想帮忙,小姐都不让。”
说着,她指了指程玉姝的手又道:“谢公子看看我们小姐的手,原来那么白嫩的一双手,被药草划伤了好几个口子。要不是小姐拦着,我都想找个机会去告诉慕容公子。他看不到,也就不知道我们小姐的一片苦心有多金贵。”
谢启暄和苏墨闻言,不由都看向了程玉姝的手。果然见几道浅红色的疤痕落在莹润如玉的皮肤上,让人不觉心生爱怜。谢启暄见状慨叹道:“京城谁不知道程姑娘人美心善,就是逸之那个榆木疙瘩不开窍,等哪天我再去敲打敲打他。”
随后,他对雪叶说:“一会儿我给你家小姐开个祛疤养肤的方子。以后每天用这个方子上的草药煮水洗手,疤痕很快就会消失。”雪叶赶忙施礼道:“那就有劳谢公子了!”,随后便带着谢启暄去查验药包了。
苏墨因着程大人对自己父亲有恩,自己又和程玉姝同岁,对程玉姝莫名就有一种闺阁女儿间的豆蔻情谊。之前听谢启暄说起程玉姝对慕容琅的情意,心内有些着急。他实在不愿见这位姑娘对慕容琅越陷越深,最后落得不好的下场。今日正巧有机会与她私聊,见谢启暄已走远,苏墨便试探着对程玉姝道:“程姑娘果真对慕容公子心存爱慕?”
程玉姝没想到苏墨问的这么直白,羞涩地避开了苏墨探寻的目光,起身看向亭外,道:“说起来不怕苏公子笑话,我对慕容公子倾心已久。幼时,我在两家家宴上见过他几面,就觉得他尔雅温文,颇有谦谦君子风范。后来,他中了文武两榜状元,又做了大将军,为国杀敌,成为大周名将,我更觉得他有勇有谋,是个正直刚毅的男子。你说这样的男子有哪个姑娘会不心动呢?”
程玉姝一席话说得豪不扭捏骄矜,很有大家闺秀的大气端庄。然而苏墨看着她一脸迷醉的样子,却颇为忧心。那夜晚香对苏墨的哭诉犹在耳畔,他不由又问道:“可是程姑娘真的了解慕容公子么?”
程玉姝闻言一怔,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苏墨,目光中充满寻问:“苏公子何出此言?难不成慕容公子有何不妥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奇谲幽冥
苏墨见程玉姝面有急色,但晚香之事是自己乔装夜探无意间得知,无法对她言明,只得改口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外人看到的或许都是自己想看到的那一面。既然程姑娘打算对慕容公子托付终身,还是要谨慎稳妥些才好。”
程玉姝不由松了口气,道:“嗯,我明白你的意思。说起来,我对慕容公子确实了解不多。他常年驻守朔州,而我又是闺中女子,我们平时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只是…..不知道苏公子能否理解女子的直觉?我相信,慕容公子当是一位正人君子。”
苏墨不解地看着程玉姝,不由纳罕:“仅凭……直觉?”苏墨一直生活在叠翠庵,平日少见男子,故而在男女感情上空白一片。对于程玉姝所描绘的女子情丝牵动的感受,他着实无法理解。在苏墨看来,喜欢一个人总得要了解这个人的为人,听他说了什么,看他做了什么才对。怎能凭着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就动了心呢?
程玉姝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徐徐地说:“想必苏公子一定听过京城书场中流传的慕容公子英雄救美的故事。”
“嗯,听过。” 苏墨点点头。
“那年,慕容公子回京探亲,我正好修习骑术已有一段时日,便请他到马场指点。当时,我的马不知怎么就受惊了,险些将我从马上甩下。说书先生说的都是,‘慕容公子策马上前,飞身跳入马上,拥我入怀,制服惊马,最终化险为夷。我们二人共乘一骑,平安而归。’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程玉姝顿了顿,接着道:“慕容公子是策马上前不错,但他只是勒住了惊马的缰绳,将马控制下来,让它不蹄急飞奔。而真正将我救下的,其实是我的马术师父,花娘子。从始至终,慕容公子都未与我有亲密触碰,保全了我的清白。”
“哦?那为何程姑娘不将实情说出,而任谣言流传呢?”苏陌眸中闪过疑惑之色:“难道姑娘不怕污了自己的名节么?”
程玉姝看向苏墨,含笑不语。
苏墨瞬间明白过来,心想:“这样的谣言或许正是程玉姝所期望的。既坐实了慕容琅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又打击了其他女子对他的思盼之心,还可以给慕容家一些压力。一举三得!”可是……他转念又想:“慕容琅也没有澄清,怕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
想到此处,他不由又问:“那慕容公子是否对程姑娘也有心仪之情呢?”他是想提醒程玉姝,她虽痴心一片,但慕容琅却不一定如她这般。
此言不说便罢,说出来果真勾起了程玉姝的一缕忧色。她幽幽地道:“想必苏公子也知道,慕容公子一向为人淡漠,待人疏离。其实,玉姝到现在也拿捏不准他心中究竟是否有我?只是,这种问题,作为女子,又怎好直接相问……”
见程玉姝神情不郁,苏墨心下终是有些不忍,只得好言宽慰道:“程姑娘姿容殊胜,又知书明理,在京城闺秀中卓尔不群。相信慕容公子定会看到姑娘的好的。”
“真的?你是说,他会认可我,喜欢我?”程玉姝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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