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瞧过太医了?”
玄帝坐在塌边,心疼地把万贵妃搂进怀里,扭头询问立在一旁的宫女。
“好好的怎会突发心疾?朕不是让太医院的人给贵妃配了药,你们可有伺候贵妃服下?”
“陛下,是臣妾自己身体不好,您别怪她们。”
方才前去御书房的一等宫女走上前,规规矩矩地朝玄帝行礼,“禀陛下,太医已经来瞧过了。”
“太医怎么说?”
一等宫女低着头,把太医说的话,一字不差讲给玄帝听。
“太医说,娘娘是忧虑成疾,这才引发了心疾。”
她话音落下,万贵妃又配合地嚎了几嗓子。
这可把玄帝心疼坏了,“爱妃,可有哪儿不舒服?”
“陛下,臣妾心口疼。”
万贵妃哭得梨花带雨,抓着玄帝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陛下,臣妾好疼啊。”
“再去传太医,先把太医院配好的药拿来给贵妃服下。”
“是,陛下。”
瞬间宫人们忙成了一团,请的去请太医,拿的去拿药。
不多时,万贵妃在宫女的伺候下服了药,脆弱地窝在玄帝怀里。
这时,太医也到了。
“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爱卿平身,快给贵妃瞧瞧。”
“是,陛下。”
太医给万贵妃诊完脉,玄帝迫不及待发问。
“如何?”
“回陛下,贵妃娘娘是忧虑成疾,这才引发了心疾,臣稍后配一方子,让宫人煎了给贵妃娘娘服下,只是……”
“只是如何?”
太医头低得更低了,“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若贵妃娘娘心里忧思不解,臣的药也只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贵妃娘娘的心疾,将每况日下,药石无医。”
“大胆!”玄帝怒斥。
太医吓得立马双膝跪地。
万贵妃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柔若无骨的指尖,轻轻拍着玄帝胸口,安抚。
“陛下息怒,王太医医术高超,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臣妾近来,确实有心事。”
话音刚落,下首的一等宫女扑通一声,跪到玄帝面前。
“娘娘,那件事不是您的错,还请您保证身体啊。”
“春银,本宫知道你是心疼本宫,可这件事,说到底是本宫的错,你就莫要再安慰本宫了。”
“娘娘……”春银声泪俱下。
玄帝看着两人打哑谜似的,你来我往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一拍床榻,“到底发生了何事?贵妃,你和春银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春银,你来说。”
万贵妃要的就是这效果。
她柔弱地窝在玄帝怀里,无声地朝春银点点头,示意她说话。
春银得到她指示,连爬带滚爬到玄帝脚边,重重磕了三个头,求饶道:“陛下,求您宽恕贵妃娘娘。”
“半个月前,万老夫人进宫来看望贵妃娘娘,娘娘感念母女之情,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万老夫人,万老夫人回家后,当晚万家便遭了贼,娘娘赏赐的东西,被那盗贼全给偷了去。”
“娘娘担忧丢了御赐之品,被文官们抓到把柄,说娘娘和万家对皇家不敬,这才忧思成疾。”
万贵妃也挣扎着从玄帝怀里出来,和春银一同跪到他脚边。
“陛下,臣妾罪该万死,不该隐瞒陛下,还请陛下治臣妾失职之罪。”
玄帝阴沉着脸,坐在榻上没说话。
整个寝宫里,只有万贵妃嘤嘤哭泣的声音。
宫人们跪了一地。
时间越久,万贵妃心里越发不安。
有些摸不准此刻玄帝是什么心思。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玄帝正面无表情盯着她。
“陛下~”
玄帝冷眼瞧着她做作地以帕掩面,半晌,才沉声道:“好了贵妃,你身子弱,就不要一直跪在地上了。”
“春银,扶贵妃娘娘起来。”
春银赶忙上前扶起万贵妃,扶着她坐到贵妃榻上。
而万贵妃低着头,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方才有一瞬间,她是真害怕玄帝会治罪于她。
心中忐忑不安,万贵妃试探着倚进玄帝怀里,“陛下。”
见玄帝没推开她,胆子又大了点。
“陛下,丢失御赐之物,是万家失职,可臣妾父亲年迈,臣妾不忍看他受苦,若陛下要罚,就罚臣妾好了。”
说着,又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玄帝被她哭得心里烦躁,对她拙劣的演技和手段,更是嫌弃不已。
眼里流淌过一抹厌恶。
“贵妃,朕怎舍得惩罚于你?你有心疾,就莫要再劳心此事了,朕会派人去调查失窃的事,必不会叫万家蒙冤。”
第十章 刺杀
“臣妾替父亲叩谢陛下。”
闻言万贵妃感激涕零,当即要下跪叩谢,被玄帝伸手给拦住了。
“好了爱妃,你好好保重身子,朕还有事,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走出了翔凤宫。
回到御书房,玄帝便召见了王友贤,对他好一番交代。
一日后,到了启程前往湘州的日子。
周疏的马车行驶在最前方,后面跟着押送粮草的军队。
一行人浩浩汤汤,从东城门出发,走了数十里地,眼见天光渐暗,王友贤便提议就地扎营歇息。
周疏坐了一天马车,身子骨像散了架一样发疼,拂袖担心她身体受不了,小心翼翼扶着她从马车上下,在一旁铺着厚棉被的地上坐下。
“公子,喝口水吧。”
拂袖拿了水壶递给她,周疏接过,“好。”
还没来得及喝,树林里突然响起一阵惊鸟声,接着数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小心。”
王友贤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拔刀,把周疏和温昱庭护在身后。
为首的黑衣人左右看了眼,最后目光落到周疏脸上,朝身后招了招手,沉声:“杀!”
顿时,喊杀声一片。
周疏在周晖的保护下,退到了马车旁,她刚要躲进马车,一道寒光闪过,为首的黑衣人,举着利刃朝她劈来。
“周疏,去死吧。”
“阿辞,小心!”
周晖被另外的黑衣人缠住,眼见着他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要落在周疏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铮”的一声,一杆长枪划破天际而来,直中黑衣人左胸。
“噗——”
鲜血喷了周疏一脸。
滚烫的,和那晚母亲死在她眼前一样。
黑衣人瘫软了下去,无力地倒在她脚边。
她吓得双腿发软,手脚并用往后退,而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死死盯着她。
“万家不会放过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一命呼呜了。
为首的黑衣人死后,其余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服毒自尽。
“阿辞,你没事吧?”
解决完身边的黑衣人,周晖冲过来握住周疏肩膀,关切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周疏被吓破了胆,半晌,才失魂落魄地摇头。
“兄长,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可眼眶却一片猩红,垂在身侧的手,也止不住地发抖。
温昱庭目光从她不停发抖的手上扫过,提醒周晖,“先扶他进去马车吧。”
“好。”
连扶带抱,把周疏扶进马车。
吩咐拂袖陪在她身边,周晖撩开帘子下来,先是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的身份,然后再转身走回来。
走到王友贤面前。
“王将军,这些人的身份,你可知晓?”
王友贤摇了摇头,方才他就已经检查了一番这些人的身份,并未找到任何有关的线索。
“周大人如何了?”
“受了点惊吓。”周晖回答完,突然想到什么,又把目光落到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温昱庭身上。
“小侯爷,这件事你如何看?”
王友贤也看了过来。
温昱庭心里早已有了猜测,此刻同时被两人盯着,敛下眼里情绪。
“依本侯之见,这些人就是些亡命之徒,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说话间,他又恢复了之前的风流不羁。
周晖却不赞同他的说法,“小侯爷,这些人看着确实像死士,可他们用的武器,却是军中的。”
这话一出,王友贤眼神当即变了。
而此时,周疏已经整理好情绪,也撩开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王将军,小侯爷,我兄长所言不假。”
她缓步过来,经过那想伤害她的黑衣人首领时,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
“阿辞,脏。”
周晖想从她手里接过那把刀,被周疏给避开了,“兄长,我可以。”
接着目光坚定地望向温昱庭,“方才多谢小侯爷救命之恩。”
是的,之前用长枪杀死为首的黑衣人的,就是温昱庭。
只是先前太过慌乱,以至于大家都没注意。
此刻被她提及,王友贤和周晖看温昱庭的眼神,立即变得不一样了。
温昱庭没有半分被人发现自己有武功的慌张,“方才情急之下,本侯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中了。”
“看来本侯还挺天赋异禀,王将军,你说是不是?”
被点名道姓的王友贤一脸尴尬。
“是,是。”
周疏意味不明地打量温昱庭一眼,见他不欲多说,也就此揭过了这个话题。
把话题重新引到那伙黑衣人身上。
“王将军,不知你方才可有看出这伙人的武功路子?”
王友贤简单回忆了下,“有些像军中的武功。”
“不错。”周疏点点头,“方才我兄长说,这伙人用的武器是军中的,这点倒不作假。”
她话音刚落,王友贤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
作为一个常年待在军中的人,却没认出这是军中的武器,若传出去,他奉天将军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
王友贤无颜面对,惭愧道:“我方才竟没看出来,真是惭愧。”
“王将军,这不怪你。”周疏安慰他,“这些武器,应该和王将军你在军中见到的不一样。”
说着,将手里的刀递给他。
王友贤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原本紧蹙的眉心,皱得更深了。
“周大人,这……”
知晓他心中的疑惑,周疏也不再打哑谜,“王将军,你看这些刀柄,均是两端宽中间细,方便单手持握,虽和军中的样式不同,但制法大同小异,若是民间的武器,多是刀背厚,刀刃薄,环首上也不会有这些镂空的图案,所以周某猜测,这些兵器多出自于军中。”
“既然是出自军中,又为何样式不同?”
温昱庭问出了关键问题,周疏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这话倒是提醒了王友贤。
他又想起昨日被玄帝急召进宫,交代给他的话,神色严肃,朝周疏拱手行礼。
“周大人,此事事关重大,牵扯甚广,还需禀告陛下再做定夺。”
“嗯。”周疏点点头,接着又放出一重磅炸弹,“方才,那为首的黑衣人临死前,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完,温昱庭就迫不及待接过了话头。
颇有几分捧哏的意味。
周疏冷淡的眼里,溢出点点笑意。
轻咳一声,又恢复如常。
“他说:“万家不会放过我”。”
第十一章 赴任(一)
“简直狂妄至极,万啸轩竟敢指使人伤害朝廷命官,等我回京,定要好好向陛下参他一本。”
温昱庭直接定了万家的罪。
周疏不忘提醒,“小侯爷,私铸兵器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万贵妃又深受陛下宠爱,万家恩宠不断,断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暗杀朝廷命官事小,可谋逆之罪事大。
王友贤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心下对万家想要谋逆之事深信不疑。
想起玄帝先前交待给他的事,正容亢色,“小侯爷,周大人,此事我一定会如实禀告陛下,方才让小侯爷和周大人受惊了,暂且到马车上歇息一会吧。”
“好,有劳王将军了。”
周疏说完,朝他拱了拱手,便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周晖也跟了上去,望着她,欲言又止。
知晓他想问什么,周疏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另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地咳嗽一声。
压低了嗓音道:“兄长想问什么便问吧。”
“阿辞,你方才为何要说那人是万家派来的?”
“兄长,我何时说过这话?”
闻言,周晖仔细回想了下,她确实没说过那伙黑衣人是万家派来的。
只是……
“兄长,自从我向陛下请旨要求前往湘州,便接二连三出事,你觉得,这其中有没有联系?”
不待周晖想明白,她又道:“这些年,杨家和万家明争暗斗,陛下虽早立太子,但以万贵妃和秦王的野心,兄长觉得,他们会甘愿屈居人下麽?”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
周晖立马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见其他人离得远,没注意到这边,悄悄松了口气。
“这和今日的刺杀有何联系?”
她这兄长啊,一整颗心都放在练武上,太过单纯,被人卖了,估计还会帮着数钱。
周疏指尖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下八个字——借刀杀人、栽赃陷害。
“你的意思是……”
“小侯爷。”
周晖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拂袖叫“小侯爷”的声音给打断了。
他神情一凛,飞快看周疏一眼。
而这边周疏,早已在拂袖叫“小侯爷”时,用袖子把那几个字给抹去了。
“拂袖,本侯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人,你见到本侯,这般慌张做什么?”
拂袖低着头不敢说话。
温昱庭若有所思地往马车内瞟一眼。
恰好此时周疏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小侯爷,拂袖胆子小,你就莫要逗弄她了。”
见周疏出来,拂袖立马朝温昱庭福了褔身,避开他,去扶周疏。
“公子。”
“拂袖,我和小侯爷有些话要说,你不必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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