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恒赶紧回答:“侯爷,我们在讨论一个问题!”
他顶着岑归澜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继续对裴庭道:“我们在讨论,男女之间什么情况才叫翻脸不认人!”
裴庭哈哈笑起来:“这有什么好讨论的?不就是白女票嘛!”
然后身处同一空间的四人便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
裴庭:“诶,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是炭火没有烧够吗?”
饶恒三人都装着鹌鹑,埋着头没敢说话——其中饶以云是有点想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的,但被他哥一把拽下去了。
岑归澜问:“你觉得冷是吗?”
裴庭点点头:“是啊……你们都不觉得冷吗?”
岑归澜面上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那你随我出去热热身,就不觉得冷了。”
裴庭:“?”
他刚刚是又说错什么了吗?
随着裴庭被岑归澜拉出去开始被迫“热身”,屋内诸昇和饶恒也默不作声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端的是心照不宣:大人最近不对劲,很不对劲!
至于饶以云——都说了他是个棒槌了啦,哪里看得懂他哥跟诸昇的眉眼官司?
此刻他还想着:这温度好像确实变冷了啊?为什么大人好像没感觉出来的样子?
而诸昇和饶恒就要比饶以云有远见得多了,因为随着裴庭在外面的惨叫声响起,他们迅速地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次,是有论棒槌程度和饶以云各有千秋的镇武侯帮他们分摊火力,那下次,镇武侯不在的话,他们该怎么办?
饶恒到底脑子还算灵光,他根据“男女之间”“翻脸不认人”等关键词,迅速检索出来一个人:“要不,咱们去找明……郡主?”
其实按理说,锦衣卫衙门大部分人都复工了,明虞头上那个“锦衣卫都司”的职位也还没撤呢,她也应该来的,不过谁让现在人已经被封为郡主了呢?
其他人怕被顶头上司的台风尾扫到,但算算,明虞现在可是郡主,单论品级的话,那可是比他们大人都还要高啊!
是她的话,肯定有办法压住大人的!
诸昇往窗外瞥了一眼,随即反问饶恒:“你敢吗?”
饶恒:“我敢……吧?”
四肢发达饶以云:“啥?”
诸昇也冷静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也不敢。”
——他们这样,倒不是说现在明虞成了郡主,他们连上门见一面都不敢了。之前那些日子,大家和明虞相处下来,关系还是都挺不错的。
而且挺神奇的是,像饶恒这种,之前是已经跟岑归澜见识了不少次明虞翻脸不认人、“趋炎附势”的事迹,但他就是觉得,明虞并不是那种身份高起来,就会对之前认识的朋友换副嘴脸的人。
——对她看不惯的人倒是挺有可能。
真正让饶恒和诸昇觉得不敢的,是之前岑归澜提的问题。
男女之间,翻脸不认人,而且还多半是发生在岑归澜自己身上,男主角有了,女主角还能是谁?
更不说岑归澜是听见裴庭说了哪两个字才翻的脸了。
白女票……
饶恒和诸昇再次对视,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满震撼: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大人觉得,自己是被白女票了?
明小姐……真乃女壮士啊!
*
只是一时不敢归一时不敢,接下来的几天,岑归澜仍然是一副低气压的状态——更甚者,似乎是因为那天裴庭的话,他的心情似乎更恶劣了。
而饶恒等人也觉得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所以他们合计了一下,干脆派出了饶以云,做他们的代表,去郡主府请明虞过来。
当然,几天的时间,饶以云仍然没参透岑归澜心情不好的秘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饶恒要叫自己去找明虞。
但反正哥哥让他做什么,也不会是害自己,所以饶以云还是去了。
他先见了小翠——两个人之前在镇武侯府的时候,也颇有一番革命友谊。小翠请饶以云先等等,随即便回去叫了明虞。
而明虞也确实很给面子地出来了。
她情绪看上去挺不错,拿了上好的茶点招待饶以云,还问他:“找我是锦衣卫那边有什么事吗?”
饶以云道:“哦哦,是我哥他们说……咦,明……郡主你嘴怎么了?”
明虞哦了一声:“被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事。”
饶以云大惊失色:“宵宵?”
宵宵他也是见过的,怪可爱一小狗,那是相当的友善粘人,没想到竟然还会咬人?
明虞摆摆手:“不是。”
她冷笑:“是一种更大型、更凶猛的品种。”
不过她很快就转开了话题:“你不用多问了,反正算下账,我应该也没亏——”
然后明虞又问:“你来是什么事,继续说吧。”
饶以云:“哦哦,是我哥,他们想问,你有没有空来锦衣卫衙门啊?”
明虞诧异道:“现在不还在休沐?”
饶以云挠挠头:“说是这么说……但大人好几天前就回去衙门了,我们当然也得跟着去啊。”
明虞哼了一声:“就是你们惯得他。”
饶以云不好意思地道:“银子补贴不少的。”
明虞:“。”
那是她冒犯了。
她表情拉了下来:“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着明虞便站了起来:“我账本还没做完呢,就不在这里陪你了,你继续吃喝,舒服了再走啊!”
饶以云耳聪目明,还听见明虞在彻底走开前,嘴里骂骂咧咧:“谁想去见那个狗东西。”
等饶以云回去之后,饶恒和诸昇便迫不及待来询问:“怎么样?”
饶以云挠挠后脑勺,如实回答:“郡主她说不来。”
饶恒追问:“为什么?”
饶以云又挠挠脑袋,不确定地复述道:“郡主说她……不想见狗东西?”
但狗东西到底是谁啊?不能是他自己吧!
不过很快,饶以云便又想到了新线索,他“哦哦”两声,十分兴奋地道:“对了,我看郡主她嘴唇上有一道很浅的伤口——她说是一种体型很大,十分凶猛的狗咬的。”
“你们说,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此刻的饶以云觉得自己真聪明,他的脑瓜子,这次终于转活了!
他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刚刚还在追问自己的饶恒和诸昇两人,表情突然安静了下来。
“——是吗?”一道声音突然淡淡地响起。
饶以云连连点头:“当然了!我眼睛肯定不会看错,再说,郡主她都自己承认了!”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等等,刚刚是谁在说话?
饶以云循着声音的来源方向,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
只见岑归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神色莫测,眼底的神情晦暗不明,只是从脸色中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十分不佳。
而且很明显,比今早饶以云看见他的时候还要更不佳一些。
饶以云:“……”
就算脑子里缺一根筋,他也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大事不妙。
饶恒和诸昇这个时候已经躬身行礼了:“见过大人!”
饶以云慢一步,但还是赶紧照抄作业:“见过大人!”
岑归澜:“……狗东西?”
这次是饶恒不幸,嘴快一步:“大人,您放心,郡主她肯定不是在说您!”
——然后饶恒突然觉得,自己身上重压突然猛增。
相应的是饶以云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突然卸了一半。
他哥真心疼他!
岑归澜转头看向饶以云:“明虞她还说什么了?”
饶以云:“呃……就是属下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锦衣卫衙门,她说现在还是休沐期间,不来。”
“属下还跟郡主说,有银钱补贴的,但她好像还是不太感兴趣来着。”
饶以云觉得这还挺正常,毕竟明虞本来就出身巨商之家,现在又是郡主了,银钱什么的自然是不缺的,瞧不上这点补贴不想来很正常——要不是他哥逮他过来,饶以云自己都不怎么想来。
然而这话落到岑归澜耳朵里,就有另一种解读了。
“是么?”他淡淡道。
饶以云还想说点什么,岑归澜却已然话锋一转:“在郡主府上坐了不短的时间吧?”
他语气乍一听很亲切,但仔细品来,全是阴阳怪气:“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是吧?”
即便是饶以云这种缺脑筋,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妙,他结结巴巴地道:“还、还好,其实……”
“不用说其实了,”岑归澜道,“既然你们都挺闲的话,正好,我这里有个新任务交给你们。”
骤然被拉下水的饶恒、诸昇:“?”
其实饶恒还好,毕竟刚刚没把住嘴的也有他一个,但诸昇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刚刚真没说话啊!!
不过过会儿跟饶氏兄弟甩锅的机会还很多,加上诸昇本来就是少说话多做事的类型,所以他也没有立刻出声抗议。
只听岑归澜继续道:“把方子明带过来。”
饶恒他又没忍住,下意识问了句:“干什么?”
岑归澜笑了笑:“我请他喝茶。”
第112章
说是请喝茶,但既然岑归澜要饶以云等人都出动,那显然不会是纯粹地“喝茶”了。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锦衣卫一直都在对方子明和大理寺中其他高级官员进行暗中的调查,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特别明确的线索指向。
饶恒最开始问的时候是没反应过来,但既然岑归澜都下达了指令,他自然也不会再加质疑。
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并不受其他机构辖制,更甚者还有无旨抓人的权力——当然,这玩意儿落到实际操作层面上,也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说以锦衣卫的职能权力,想要直接抓方子明都是可以的,如今只是请他来“喝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得上温柔了。
现下还算是春节休沐的期间,方子明并不在大理寺中,饶恒他们还稍微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方子明的人。
找到了人,接下来的过程就简单粗暴多了:方子明虽然年轻力壮,但毕竟是个文官,论武力值的话跟饶恒等人完全不能比。
所以在一些并没有实际意义的反抗之后,方子明还是被当街打包带走,一路送到了锦衣卫衙门当中。
被摁着坐下,又摘掉脑袋上的头套之后,方子明才终于看清自己身在何方。
方子明:“……”
他神情颇有些复杂:“你们锦衣卫,请人的方式……还挺别致的啊?”
岑归澜“哦”了一声,微微一笑:“我们一般请人不这样,不过对你的话,我们确实比较特别……这个样子。”
方子明的神情登时更加复杂:“你该不会是为了……明虞,才这样的吧?”
岑归澜:“……”
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那你确实错估我了。”岑归澜神情淡淡地道。
方子明有些意外:莫非岑归澜的气量,竟有如此宏大?
而后他便听见岑归澜道:“如果是为了明虞的话,我会亲自动手,给你套麻袋打上一顿。”
假手饶恒等人,能出什么气?
方子明:“……”
那确实是他高估岑归澜的气量了。
这一番插科打诨后,方子明的神情也冷淡下来:“那么。”
他神情中露出两分几不可察的讥诮意味来:“岑指挥使如此大费周章地‘请’我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岑归澜道:“请你到这里来,自然是为了公事。”
方子明:“现在不还是休沐?”
岑归澜:“。”
他道:“我比较勤劳。”
方子明:“。”
你要这么说,那我确实不好和你犟了。
方子明又反问道:“若是公事要知会大理寺这边,我上头自然也还有主官,岑大人逮着我一个人,又是个什么道理?”
岑归澜回答:“既然只找了方大人,那么自然是因为我觉得,这事只有你能回答我了。”
“当初北地庄记那些案子,易岩柏之前的官员,曾有人整理过折子往京城这边递,不过最终这些案卷并没有出现在陛下眼前。”
“案卷不会自己不翼而飞,而大理寺、刑部,乃至锦衣卫中,也都没有相关案子处理的记录,想来,”他抬眼,深深瞧了方子明一眼,“是你暗中帮忙‘处理’了吧?”
方子明的神色很平静:“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觉得我说得已经很简洁明了了。”岑归澜道。
方子明脸上神色微哂:“岑大人,做事要讲求证据,你说我暗地里对庄记的案子动过手脚,可有查出来什么?”
“而且不说这个,一州知州递上来的案子,在大理寺中有权限处理的官员虽然不多,可还是有那么些的,”他冷静地指出来道,“你又如何只怀疑我一个?”
岑归澜道:“我的确没有十分确切的证据。”
他微微笑道:“否则今日就不会只是请你来喝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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