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扶苏摇头：“那不是重点。”
林淮北忧心忡忡地看着郑扶苏的额头：“他们把你打伤了。”
郑扶苏继续摇头：“那也不是重点。”
林淮北不解地看着郑扶苏，不过这回她没有继续说话，她笃定他会告诉她的。
果然，郑扶苏说：“重点是他被刑拘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轻微伤。十五天。这点儿血没白流，起码未来十五天里是安全的。”
林淮北心疼地看着郑扶苏，但也有点儿兴奋：“那么我可以去上班了？”
郑扶苏愣了一下儿：“这么喜欢上班？啊，你喜欢上班并没有什么错，我只是没想到，你想这么利用这十五天的自由。”
林淮北垂头戳了戳面，胃口都不好了：“这是你的血为我换回来的自由啊……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啊！为什么我想上班都这么难？！”
郑扶苏继续吃他的面：“我觉得把樊贵关起来吓唬吓唬也很好。我在派出所把周楠尔也叫来了，毕竟他今天下午也报案了，我们挺想弄个数罪并罚把樊贵关更久一点。但是警察同志说，他们没对贵司造成重大财产损失也没有人员伤害……所以别看闹了两个地方，十五天到头儿了。周楠尔很担心你。因为樊贵怀里揣着你的身份证、你们俩的结婚证书、还有你做过脑手术的医院证明。他现在口口声声说你脑子不清楚，要把你领回家去。还要告我和周楠尔非法容留妇女。还好你不在现场。你要是也被牵扯到派出所就糟了。”
林淮北目瞪口呆地看着郑扶苏，她没想到昨天的事情这么复杂。
郑扶苏垂头喝汤：“所以当务之急呢，得找个律师来咨询一下儿，怎么让林淮北不再和樊贵保持婚姻关系？我还真没想到他要当你的合法监护人。”
林淮北陡然恚怒：“我为什么需要监护人？我又不傻！”接收到郑扶苏同情的目光，她突然脸色苍白：“是啊……我有记忆障碍……昨天出了什么事我都说不清……”
郑扶苏谨慎地握住了林淮北冰凉的手：“别怕，别怕。可能会有点难，但是我们一定有办法
第二十二章 不正当男女关系
次日一早，郑扶苏去上班了，他把林淮北留在了家里。今天他的事情多，没法儿送她。昨天在派出所，周楠尔的意思也是这两天林淮北暂时不用去坐班儿。当初淮南在的时候，郑扶苏作为妻子的委托人和周楠尔有过一面之缘，看来周老板对他印象深刻。
郑扶苏看得出：周楠尔对他和淮北“非法同居”的事儿十分惊讶！很不赞同！
昨天分别的时候，周老板忍无可忍地拍了他的肩膀儿：“哥们儿，我们淮北最近经历的事儿多。淮南我虽然没见过，但从文字上看也是个细腻敏感的人……您的私生活我不好评价……不过您是不是好歹把握一下儿分寸？两边儿都占着不合适吧……”
郑扶苏挑着嘴角儿笑了笑，周楠尔是有正义感的好人，虽然他三十好几了还穿粉AJ。
郑扶苏办公室
旷工一天的郑总破天荒地按时打卡上班。
刚进门儿，他就听陈玘墨“啊”了一声：“老大！你干嘛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嗯，他头上脸上都有擦伤，樊贵不白给。
郑扶苏头也不抬：“英雄救美去了！怎么？你一早儿进来就是给我相面的？”
陈玘墨抿抿嘴，但是看郑扶苏精神状态还行，他决定捡正事儿跟他说：“远峰集团来人了，这回是指名道姓要跟您谈。”
郑扶苏点头：“谈啊。小会客室闲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对工作向来敬业。
陈玘墨有点儿为难：“来人是位女士，她说想来您办公室和您私下谈谈。没有别人在的那种……”
郑扶苏满脸不解：“为什么？有什么背人的话么？”
陈玘墨挠挠脑袋：“她说，姓冯，叫冯茜芢。只要把名字告诉您，您就会单独见她的。”
郑扶苏心头一怔，会是她么？如果是她……那他们快有十年没见了吧……
当陈玘墨带着冯茜芢走向郑扶苏办公室的时候，孟源和她擦肩而过。一身职业装得冯茜芢容颜秀丽，娉婷生姿，孟源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郑扶苏谨慎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冯茜芢。他神情复杂，毕竟是他初恋，他们交往了两年多。茜芢长大了，更漂亮了，一脸精英样儿。
他当初就知道，她长大会是这个样子的：她成绩好，人聪明，肯定一路名校念到底！茜芢……一直是父母嘴里的那种“别人家的小孩”……
垂头笑笑，郑扶苏问：“茜芢，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冯茜芢怔怔地看了郑扶苏好一会儿，眼圈泛了淡淡的红：“比你过得好！”
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郑扶苏赧然地垂下头：是啊，这些年他过得很狼狈。同学圈儿里对他评价不高，好多人拿他当笑话讲。当然，也有人说起他的时候带着一点点的羡慕嫉妒恨。
冯茜芢飞快地吮一口咖啡：“淮南的事……我听说了……扶苏……你要节哀……”
郑扶苏深吸一口气，他不想接受这份儿客气关怀：“贵司知道我们董事长失踪，所以趁内乱来谈收购的是吧？很会找时机。”
冯茜芢没想到对方这么快进入状况，连忙打起精神：“扶苏……你知道我们有上市的计划，为了完善集团产业链，我们跟你们谈并购意向是很真诚的。这是件双赢的事儿。远峰上市成功的话，你们作为远峰的一部分也会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抗拒？”
郑扶苏嗤笑：“远峰的主业是地产。而且你们主要是开发楼盘的，要工业用地还不是为了响应政策？你们生生把自己打扮出来一块高新业务凑热闹。咱们说开了吧，你们不是真心做晶圆的。你们是趁着晶圆东风拿补贴的！你老板臧九村是个狠人！最近明着暗着没少给我们使绊子！所以我更不敢招惹你们。我真怕远峰把我们收购了，干脆把锦华拆了卖地。道不同不相与为谋。冯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锦华高攀不上远峰这艘大船。”
冯茜芢晃着手里的咖啡杯，沉默半晌才说：“扶苏，你也知道我老板手眼通天有手段……你斗不过他的……别守了，你守不住……你岳母都动心了……”
郑扶苏果断抬头：“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并购和逼迫是两回事！”
可他没想到冯茜芢居然敢伸手握住他的手，她目光灼灼：“可是她死了！你的坚持没有意义！和我们谈出售吧！完成了交易，臧总会给你一大笔折扣，也会给我一大笔提成的。到时候咱们有了钱，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扶苏！我知道你不爱她！你当初那么小，叔叔阿姨走得急，葳蕤病成那样！是她们趁人之危！是她们欺负你！但是她家不能买断你一生啊！尤其现在她死了！你要学会为自己考虑！你的未来还很长……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你当初那么爱我！我不相信你忘得掉！”
郑扶苏愤怒地甩开冯茜芢的手指：“不要说了！请你……请你不要说了……”定定神，他抿住了嘴：“她没有欺负我，也没有趁我之危。十年前，如果不是南南，我和葳蕤活不到现在。我很爱南南，她是我的亲人！我们不会贱卖的。冯总！就这样！你回去吧！”
黎丽办公室
郑扶苏就见丈母娘十指相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听说你把远峰给拒了。再一次。”
郑扶苏理所当然地点头：“趁着董事长不在，他们是想白捡呢。妈，他们是明目张胆地不把您放在眼里。打量咱们便宜这么好占么？”
果然，黎丽笑了：“郑总不用这么恭维我。江湖上谁人不知，你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郑扶苏赧然垂头，丈母娘向来刻薄，这话他可以当好话听。
丈母娘继续对着手指：“那么说，就是不卖给远峰了？不过现在买家少，咱们盘子大，变现很难的。你还拿那么高大上的人间理想吓唬人！”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婿：“可别最后砸手里！还是……你也预备跟我似的，三贞九烈地为苏家守二十五年的寡？你还年轻，我不相信！”
郑扶苏双腿交叠，定定地看着黎丽：“人间理想是好东西，三贞九烈的人设也不能轻易扔了，唯其那些口口声声不图钱的知心人，最后才能卖个好价钱。妈说对不对？”
黎丽上下将郑扶苏打量了一番：“你这话……是数落我呢？”
郑扶苏眉峰一挑：“妈心里清楚！”
黎丽今天心情好，笑容竟然很可掬：“我又怎么惹你了？”
郑扶苏的声音不高不低，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宋岷就是要跟着我，您也让他好歹保持点儿车距。前天跟我跟得都快追尾了。您盯着我可以，制造交通事故就不好了……”
黎丽“啊”了一声：“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她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举在眼前仔细端详：“不就是他看见你轧了个小姘头么？不过你这姘头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啊！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深藏着这份心……”说着，黎丽冷笑着把照片往桌上一扔：“你瞒着我办得好事！”
郑扶苏脸色大变，他连忙俯身去看：桌上扔着一张手机翻拍的女孩儿照片--那是林淮北。是宋岷从周楠尔公司的编辑墙上翻拍下来的！车祸之前的那个林淮北！
郑扶苏暗暗地松了口气。
黎丽神色惨淡：“扶苏啊，我一直以为你和南南在一起，就是图她的钱。没想到……你再找……还是这款长相儿……这小姑娘……粗看和南南还真有点儿像……”她抬起头眼圈儿少有地泛了红：“就为了这个和她在一起的吗？拿她当个替身？”
郑扶苏沉默不语，默默垂下了头。
黎丽点点头，空前落寞：“你说这人吧也奇怪，前些日子，无论陈玘墨怎么跟我说，南南没了，你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我都觉得你是在装给所有人看呢……直到我看到你这个小新欢……”她哽咽了一下儿：“直到我看到这孩子的脸，我才有点儿相信，你对南南……是有几分真心……”
郑扶苏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很低：“她是我的亲人。我爱她如性命。无论你怎么想。无论你们怎么想。我不能让她的东西被这么糟蹋了。”
黎丽长叹一声，挥了挥手：“好吧。不卖。暂且不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郑扶苏忽而破颜一笑，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妈，您误会了。我们拿身段、卖人设、做姿态不是为了端起来不卖，而是要卖个更好的价钱！您说得对，我还年轻。我总不能让宋岷跟后半辈子！下午还有会，妈我先走了。”说完，他径自站起回办公室去了。
那一刻郑扶苏忽然觉得把锦华变现了也挺好，他总不能让丈母娘镇一辈子。
反倒是黎丽望着姑爷远去的背影，单手托腮，若有所思：你说这狐狸精啊，岁数不大，道行不浅。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玩儿进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郑扶苏把孟源叫了进来。
孟源白净清秀，文质彬彬，虽然也快三十岁了，但是他这路高颀瘦削的身材总能给人种扑面而来的少年感。孟源是黎丽娘家嫂子的外甥，从小儿管黎丽叫小姨长大的，他念完了硕士就来锦华给苏淮南做助理。人说黎丽当初很属意孟源做自己女婿，跟淮南亲上加亲的。
所以，孟源和郑扶苏之间……气氛一直微妙……
现在孟源在跟一个重量级的CASE—美源药业。美源药业的产品线从普通输液产品到肾透析药剂，是区域内最煊赫的大型药企。锦华实业垂涎这个目标客户已久，不能入港，黎丽和郑扶苏时常引以为憾。尤其最近有了远峰集团过来搅局，远峰手下的人工环境项目产能弱，质量也不稳。但是价格超低，抢订单占份额很有些本事，搞得他们华北区开工不足，很让郑扶苏有几分头疼。如果要坚挺身段，不低就远峰，那么把美源药业这个大金主揽入囊中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企业出售这事儿有点儿像找对象。你若盛开、蝴蝶自来，越是活得漂亮，越能找到优质下家儿。
郑扶苏耳目灵活，听说美源年初的学成回国了一位太子爷，大少爷博士论文是做抗癌药的。正好美源致力研发多年的抗PD-1单抗三期试验圆满通过，有希望和医保谈判入目录，那么美源扩产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了保住锦华的盈利能力，郑扶苏这次对美源制药的扩产订单志在必得！他默许陈玘墨把孟源派出去做这笔单并不是故意要找孟源麻烦。实在是他跟美源制药打过交道，当家人儿是巾帼英雄不说，研发精英也多是女中豪杰，孟源这文质彬彬的小白脸儿跟人家打起交道来还是占便宜的。
当然，要是早几年，他非得躬身入局不能放心！为难现在江湖上尽人皆知他是苏董丈夫，总不好再赤膊上阵，那吃相也太难看了。是以，负责和美源制药联络沟通的孟助理最近要被郑总逼疯了！都知道美源是块肥肉，华北甚至东北区的人工环境供应商没有不往上扑的。尤其远峰集团，财大气粗，报了个足够在国外引发反倾销调查的垄断价格。
好在这事儿也没算彻底黄，听说负责这块儿业务的美源家大少爷袁羽琛是处女座的，挑剔以极，连着折磨了二十多家儿供应商，好长时间了还没完成选秀！也不知道他天天忙活什么呢！估摸也是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
郑扶苏对这路人太有经验了！
那天郑扶苏和孟源心平气和地商量了一番对策。实话实说，自己人关门开会的结果是：大伙儿都觉得希望不大。按道理说，软硬件锦华都不错，还是业内资深，报价合理，按照正常流程入选的机会很大。无奈袁大少爷不按理出牌啊！这事儿棘手！
遣散众人，郑扶苏和孟源恳谈了一番：“我调你负责这个希望不大的项目不是为难你。这笔业务能成最好，成不了咱也要总结经验教训。你不是刚毕业的学生了，给淮南当助理这些年，没有正经项目做，蹉跎光阴，我也不好多嘴。现在换了新部门，以后机会大把，自己要加油啊！业绩随身！自己长本事才是硬道理！”
孟源赧然，让郑总鼓励得很有些感动，真没想到他这攀龙附凤的居然还有这心胸眼界。
郑扶苏看出孟源的意思，一笑置之。这些年的风言风语啊，他要是字字句句都往心里去，也活不到今天。
搞完一天事业，郑扶苏满身疲惫地下班回家，进门儿就看见林淮北正在屋里生气！
挺新鲜的！郑扶苏从来没见过林淮北生气！他见过苏淮南发脾气，但是林淮北从来不生气！北北一睁眼就被这世界降维打击，所以永远是怯生生的，妥妥讨好型人格。今天这是怎么了？小兔子眼睛都红了，正背着爪子在屋里团团转呢！琉璃娃娃发脾气，还挺可爱的！
外面很冷，屋里很暖。
郑扶苏呵了呵手指头，看着她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翘，声音都软了三分：“北北，怎么了？谁惹你了？”
林淮北见到亲人，顿时愤怒地冲过来和他诉委屈：“工作上的事！乙方惹我了！”
郑扶苏难以置信：“你也有今天！啊！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真好可怜！天啊！我们北北也有乙方了！真不容易！”他脱下外套，好笑地搂了搂她：“我的小可怜儿。怎么了？乙方怎么得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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