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那般微弱,好似呓语一般模糊,却轻而易举打断了萧程晋的强势发言。
冉婉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任性了,她不敢面对萧程晋,只死死抱住萧程晋,把整张脸埋到他的胸口处,微微红了眼眶。
这样是不对的,冉婉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她不该生出这种想法,她不可以任性……可是她好难过呀。
“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萧程晋似乎有些雀跃的声音传至冉婉耳朵里,她却只当自己是脑子混沌分辨错了语气。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已无法更改,冉婉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不想你娶妻,不想你抛下我。我知道这样很坏,但我就是不想和别人分享你。”
冉婉想着从她踏进镇国公府后,和萧程晋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越难过。
萧程晋那样好,那样宠着她疼着她,想方设法保护她,生怕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和委屈。
一想到以后萧程晋会娶正妻,而她作为一个身份低下的妾,甚至连和正室平分萧程晋的资格都没有,冉婉一瞬间难过的都快死掉了。
终于从冉婉的口中,听到了自己一直想听到的真心话,萧程晋兴奋到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嘴巴都咧到了耳根,脸上的笑容根本不受控。
“这就对了,”萧程晋抱着怀里的冉婉,得意的不得了,“以后你就要这么想,记着我是你男人,对我生出什么独占的心思都是应该的,听懂了没?”
萧程晋得意洋洋的发完宣言,却没有等到冉婉的应和。
正在奇怪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胸前湿热一片。
萧程晋脸上笑容一滞,慌张到手忙脚乱的掀开大氅查看。
感受到萧程晋的动作,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冉婉把脸埋得更深,因为用力,萧程晋的外衫领口都被她蹭开了。
萧程晋:“……”
“是不是哭了?”萧程晋哭笑不得,小声哄她,“哭什么,给我看看。”
冉婉自感丢人,眼泪流得更欢了,死也不肯抬头。
她这消极抵抗的态度引得萧程晋好气又好笑,最终他还是拢好大氅,在冉婉背部轻轻拍了拍,语气温柔的安抚。
“乖,不哭。有什么事,咱们到家了慢慢说,哭花了脸就不可爱了。”
冉婉吸着鼻子不屑地心想,你都要娶正妻了,以后整个将军府说不定都没她的位置了,还管什么可爱不可爱呢,她就要哭!
萧程晋也没想到,他的安慰不但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冉婉仿佛还哭得更厉害了。
萧程晋无奈,只得驱马快跑,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他们还在回程的路上,身后跟着丫鬟侍卫和暗卫,虽然知道他们嘴很紧,萧程晋却并不想被误会他是同冉婉起了矛盾。
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冉婉的颜面,若是被人看到她哭哭啼啼的场面,等缓过劲来,依着她的性子,怕是都不想见人了。
萧程晋低叹口气,只低声嘱咐一声让冉婉抱紧他,随后轻踢马腹,策马狂奔。
原本喜巧和如意坐着马车,慢悠悠的跟在共骑的两人身后,颇感欣慰的看着两人这难得的亲热相处。
孰料萧程晋突然驱马狂奔,良驹飞速,眨眼间就把她们甩下了一截。
喜巧被唬了一跳,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看那马速这么快,她生怕冉婉受惊,心下暗暗责怪世子不靠谱,忙催促马夫快些赶车追上去。
然而马车再快,也比不上萧雄亲自为萧程晋捉来并驯服的野马王。
马速飞快,还沉浸在自己悲伤情绪里的冉婉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并害怕,萧程晋就已经勒马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萧程晋抱紧冉婉飞身下马,稳稳横抱着她就大跨步往后院走。
闻声赶来的荣伯刚想同萧程晋问好,就看到这奇怪的一幕,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心生狐疑。
世子不是刚到家,连马都没下就匆匆赶去知府府接人了么?怎么是这么个姿态回来的?
“这是……?”
荣伯心急,还以为冉婉这是受伤了,但无奈于萧程晋用大氅紧紧盖住冉婉,不让人窥见一丝一毫,他根本看不清冉婉伤在哪了。
“没事,”萧程晋脚下不停,边走边吩咐道,“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稍后不许任何人靠近偏院。”
听到萧程晋这不同寻常的吩咐,荣伯眉心一跳,心下更觉古怪。
可惜萧程晋压根不给他追问的机会,腿长脚快,眨眼间就把老胳膊老腿的荣伯甩到了身后。
荣伯小跑着追了几步,奈何实在追不上,还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作罢。
好在很快喜巧等人也回来了,也是一副急色匆匆,刚跳下马车就往偏院冲的架势。
“慢着。”
荣伯眼疾手快拦住了喜巧,却没拦住愣头愣脑,跟个小牛犊似的闷头往前冲的如意。
荣伯:“……”
想到萧程晋刚刚的吩咐,荣伯迟疑的看着一眼如意疾驰而去的背影,不确定身为冉婉贴身丫鬟的如意,在不在不许靠近偏院的人选之内。
不过最终还是对冉婉的担忧占了上风,荣伯先没去管如意,而是严肃的询问喜巧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啊,”喜巧一脸茫然的看着荣伯,语气飘忽,“我这不是正要追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荣伯:“……”
“你不是跟着姨娘去赴的宴?”荣伯颇感离谱,声音都不自觉大了几分,“发生了何事你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照顾姨娘的?!”
荣伯恨铁不成钢,原本他一直觉着喜巧挺靠谱的,所以在冉婉要求只带喜巧和如意这两个丫鬟就够了的时候,他也没太强硬阻拦。
孰料该喜巧靠谱的时候,这丫头偏偏给他掉链子了!
“我是真不知道啊,”喜巧心虚又茫然,只得如实相告,“本来离开知府府的时候还好好的,世子带着姨娘骑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就策马狂奔。我这紧赶慢赶催了马夫一路都没追上,正准备跟去看看什么情况呢,就被您拦下了。”
荣伯见喜巧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沉默了半晌,艰难猜测——
“莫非是……吵架了?”
第48章
但想想萧程晋方才紧紧护着冉婉,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一般的态度,荣伯又觉着不像是吵架了的样子。
荣伯很想跟过去看看,若是两人当真起了矛盾,他能劝就跟着劝劝。
冉婉脾气那么好,温婉又体贴,会跟萧程晋生气,一定是世子那个狗脾气惹她不快了。
他得过去劝劝,劝冉婉忍让一下世子,可别因为一点小别扭就不理世子了。
但思来想去半晌,荣伯也没敢有动作。
毕竟萧程晋可特意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偏院,他不能带头违禁,唉,难办啊。
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荣伯拦下了喜巧,却全然忘记了刚刚还有一个没拦住的如意冲过去了。
萧程晋抱着冉婉一路回到偏院卧房,紧闭房门后,才小心翼翼抱着冉婉,想把她放置到软塌上。
冉婉半坐在软榻上,上身却还倚在萧程晋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衫不肯放开。
她这纯粹是觉着不小心在萧程晋的面前说了真心话,萧程晋肯定觉得她是个妒妇,说不定还要为她这不正确的思想而教育她。
冉婉的难过劲还没过去呢,更不想听到萧程晋斥责她,便死死抓着萧程晋不放手,不肯面对现实。
孰料她这破罐子破摔的举止放在萧程晋眼中,就成了冉婉黏他黏到放不开的实证,心下不由暗暗得意。
小样,先前冉婉还在他跟前装不在乎,这下子全都暴露了吧!
“冉婉,”萧程晋郑重唤着冉婉的名字,想把她从自己怀里薅出来,“我们需要谈谈。”
孰料一听萧程晋连名带姓的唤自己,冉婉的心登时凉了半截,更是死死拽着萧程晋的衣服不撒手,做着最后的挣扎。
萧程晋觉得难得有如这次这般好的机会,该说的话还是直接摊开来说的好。
否则错过这一次,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坦白。
结果冉婉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偏偏这会儿功夫倔的跟头驴似的,硬是不肯从萧程晋怀里出来。
如意撞开门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拉拉扯扯的画面。
因为冉婉一门心思不能让萧程晋把她薅出来,死命拉扯着萧程晋的衣服,把他没来得及解下的大氅扯掉了不说,外衫都被扯开了带子,半掉不掉的挂在胳膊上。
这场面,谁看了不得惊呼一声火热。
如意呆立当场,她是万万没想到萧程晋着急忙慌的把冉婉给带回来,不是要对冉婉做什么,而是要跟冉婉那什么。
不对不对……如意那不大的脑仁都烧成浆糊了,自己跟自己玩了半天的绕口令,脑浆差点没烧干。
萧程晋跟冉婉做了半天“斗争”,都没能成功把冉婉从自己怀里揪出来,又气又好笑,转头再看见如意跟个二傻子似的,呆立在门旁眼巴巴看着他们二人“打架”,萧程晋气不打一处来。
“出去!”
“哦,哦哦。”
如意涨红了脸,胡乱应答着慌忙退出房门,还不慎一脚提到门槛上差点把自己绊倒。
仓惶逃出门后,如意站在廊下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原地乱转,不知道自己该去干嘛,更不知道刚刚不小心撞破……咳,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姑娘事后算账。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厉喝声——
“关门!”
仿佛一道闪电劈进了如意烧成浆糊的脑袋里,使得她获得了一丝清明。
如意手忙脚乱的关好房门后,便坚定的守在门外,暗暗发誓决定不能让任何人再不小心闯进去,破坏姑娘和世子的好事!
只希望回头姑娘看在她将功补过的份上,不要把她赶走呜呜呜呜……
“你身边伺候的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萧程晋低头看着冉婉的发顶,忍不住低声吐槽,“这么蠢还能用到现在,你这个主子脾气真好。”
来了来了!
冉婉表面上不为所动,内心却在尖叫。
现在是在挑剔嫌弃她带来的贴身丫鬟,待会儿话题就会从如意转到她身上,借机训斥警告她了——
“算了,你愿意这么趴着就趴着吧,”萧程晋像是终于认命了似的,无奈的小声嘀咕,“也就我肯这么惯着你了。”
萧程晋看着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倔强起来的冉婉,好脾气的维持着别扭的姿势让她把脸埋在自己怀里,还为了让她趴得更舒服些,微微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
诶?
正准备迎接狂风骤雨般训斥的冉婉愣了一瞬,狐疑地竖起了耳朵。
刚刚是她听错了么?居然没有教育她?
冉婉心下微微松动,但觉得自己暂时还不能放松警惕,便一根筋似的依旧紧紧扒着萧程晋不放手,做着最后的挣扎。
“行吧,那就这么说也行,”萧程晋轻轻拍了拍冉婉的脑袋,提醒她注意听,“你有没有过被扶正的想法?”
萧程晋话落,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冉婉身子一僵。
“怕什么,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萧程晋自顾自道,“做妾室想被扶正是正常的,没有这个想法的才是没有一点上进心。”
没有上进心的冉婉:“……”有被内涵到。
冉婉清楚依照自己的庶女身份,嫁与个寻常百姓做正妻倒也罢了,高门大户的门槛是她绝对攀不上的。
能镇国公府的门做个妾室,用秀姨娘的话来说,那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所以被扶正的想法,冉婉从未升起过。
明知不可能发生的事,又何必产生不必要的憧憬和期待?
但今日在知府府,冉婉已经听过类似的说词不止一遍了,现在竟连萧程晋都这般说……
冉婉突然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了怀疑——难道她所谓的自知之明,其实一直都是错误的么?
这个可能性给冉婉带来的冲击性太大,她摇了摇头,不太想颠覆自己的认知,知道自己今天丢了大人,便努力想把这尴尬的一茬先揭过去。
“知府夫人同我说,她有法子让我为镇国公府立功,就能接功被扶正,”冉婉呐呐道,“她还提到了夺嫡之争,吓得我起身就跑了。妇人妄议朝政,严重了可是会被砍头的。她想害我,我才不上当!”
冉婉这话题转移的太生硬,萧程晋却没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你瞧,连旁人都在操心着你何时能扶正一事,你怎么自己没有一点上进心?”萧程晋借机教育她道,“连无干人等都惦记着这么大的事,你不能再不当回事了知道吗?你得争取才有机会,以后努不努力?”
“努……努力?”
冉婉被他的强词夺理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噌的就红了。
“这才对,”萧程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得意颌首,“不过孙氏提起这件事,也不一定只是想害你这么简单。”
冉婉生性单纯,哪怕现在已经学着变厉害,渐渐能独当一面了,但对于某些事情的看待上就太片面简单了。
比如孙氏提起“夺嫡之争”,冉婉只顾着恼恨孙氏是想坑害她了,却全然忽略了孙氏所说的其他信息。
“啊?”冉婉茫茫然抬头看向萧程晋,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我错怪她了?”
萧程晋看着冉婉哭花了的小脸,毫无原则的立刻摇头。
“怎么会呢,她定是存心害你,不怀好意,咱们以后不跟她玩!”
“嗯!”
冉婉重重点头,她就知道孙氏和郑礼作为夫妻,都是一丘之貉。
郑礼针对镇国公府,孙氏就坑害她,全都不是好人!
萧程晋看着冉婉捏紧小拳头,顶着花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俊不禁。
“不过她费这么大周折,不只是想坑你,还想坑镇国公府,”萧程晋十分没有原则,顺着冉婉的话道,“她提到的夺嫡之争,是现在前朝愈演愈烈的争端,不少朝廷官员都被卷入其中。郑礼原本一直是皇帝的人,现在看来,他倒是另有打算。”
冉婉听到萧程晋当着她的面竟毫不避讳的说这些,登时被吓到瞪圆了眼睛,慌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脸责备的看着萧程晋。
方才还说孙氏想借此坑她呢,萧程晋竟也当着她的面说这些,难不成这是萧程晋对她另类的惩罚?
萧程晋看着冉婉避之不及的仓皇模样,无奈失笑。
前朝因后宫干政搅乱朝堂,引得民间哀声哉道,民意愤然,最终导致朝廷覆灭。
新朝掌权者登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律法,严禁后宫干政,违者不管情节轻重,一律重罚。
后来律法几经更改,变成了现在的女子皆不得议论朝政,违者视情节轻重处罚,轻者羁押罚银,重者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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