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子玉怔了一怔,他身上明显发生了什么,可她并不知他发生了什么,她嘴上小声应着,退了几步,向门边走去,一出办公室,高跟鞋的声音响彻在这空荡荡的走廊里,她越走越快,心口一束小火苗蹿了出来。
她径直去了投研部,将老陈叫了出来:“向阳平日里和谁走得近?”
老陈想了想道:“江向阳性格活泼外向,和大家关系都不错,可若说和谁走得特别近,好像也没有。”
廉子玉凝眉沉思。
“怎么?真的和江向阳有关系?”
廉子玉摇头:“先随便问问,那,他别的人际关系你知道吗?”
老陈摊手道:“他一个单身汉,不是上班就是下班,能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哦……对了!”
“什么?”
老陈左右观望了几眼,才悄声道:“他啊,喜欢我们投研部的前部长尤清和,尤清和你知道吧?本来和嵇总是一对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分手了,还在巨摩拿自贸区地块的这个节骨眼儿离了职,跑去买下了惨败的时代网络,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廉子玉一惊:“嵇总和尤清和恋爱过?”
老陈扬眉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全巨摩的人都知道,还是嵇总主动公开的,你不知道啊,那时候嵇总可上心呢,一大早给尤清和买了好大一束玫瑰花,例会的时候就放在他桌子上,那么多人都看着,等散了会,他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捧着玫瑰追上去了,以前甜着呢,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尤部长离了职,和嵇总也不往来了。”
一刹那,廉子玉脑中所有的谜团被一条线飞速串联起来,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她咬住嘴唇,十根手指紧紧绞在了一起,身体里涌起一番即将厮杀的兴奋,什么时候才能会会这个尤清和?
第86章
时代网络办公室里, 方薇子守在电脑前,看着枫威的股价持续跌到谷底:“现在能进了吗?”
尤清和盯着屏幕道:“再等几天,我看还有下跌的空间。而且,这次不要用我们的账户买, 用时代网络的账户买。”
“为何?”
“价低大量买入, 枫威的筹码就被时代网络抢去不少, 将来卖出可以大赚一笔,如果不卖……呵, 时代网络就成了枫威的股东之一……”
方薇子眸中精光大盛:“那时候时代网络的股价也会水涨船高, 我们又可以大赚一笔。”
尤清和嘴角上扬:“我买时代网络也就是看中这个壳,等壳的利用价值没了, 再把它卖了就是,还能赚第三笔。”
方薇子摊了摊手:“我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别人羡慕的烦恼……”
“嗯?”
“这么多钱……怎么花呀?”她哈哈大笑。
办公室门被敲响了,尤清和朗声道:“请进。”
负责人事的女孩探头进来:“尤总,总经理有几个后备人选, 你要不要面试一下?”
尤清和道:“你叫他们进来吧。”
人事女孩应了一声, 出去了。
尤清和道:“薇子你面试吧,随便看看就得了,反正现在时代网络就是一个皮包公司, 我也没兴趣给它搞发展,纯属拿这个壳赚钱而已。”
她拎了包就往外走,方薇子在后面叫道:“那我来顺便给你恶心恶心吴非?”
“随便。”
周六前夕,上海市有一个公募巨头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 尤清和虽然没收到主办方邀请, 但她听说这次有不少欧洲古董首饰拍卖, 其中不乏皇室流落民间的精品, 便找主办方主动要了一张门票, 主办方见她是前巨摩投研部部长,现在又有自己的上市公司,倒也欣然应允,还说了几句客气话,什么“尤总光临,我们欢迎之至。”、“一定是工作人员粗心大意,才忘了给尤总发邀请函……”,对于这种虚伪言论,尤清和从不当真,一笑了之了。
晚宴当天,她拿出了几年前买的一款入门级小黑裙穿在身上,她只想低调地买几件珠宝就走,并无兴趣惹人注意,哪想到了晚宴上,一入大厅,便看到印有她名字的桌签赫然放在一桌宴席的桌子上,她讪讪走上前去,刚坐下来,身旁一个虽然是地中海,但却把头发输得油光抹亮的男人就递上名片:“金英私募陈海,幸会幸会。”
尤清和此行没带名片,便双手接了过来:“您好,我叫尤清和,在一家小公司,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眉毛一动:“尤清和?这个名字我好像听到过……”
他拧眉想了一会儿,神色一振:“巨摩!尤小姐,你可是从巨摩出来的?”
尤清和笑了笑,没说话了。
男人见她这幅神态,更觉自己猜对了,便将目光投在不远处的主桌上:“尤小姐,你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没有?”
尤清和眼光随他看去:“怎么了?”
“这是巨摩投研部新任的部长,叫廉子玉,听说很得重用,巨摩很多重要活动都是让她参加的。”
“哦?”
她只看到她的背影,肌肤如玉,肩颈线条清晰优美,厚厚一层黑色长发,如锦缎一般垂在身后,仅从这个背影,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没等多久,晚宴就开始了,首先被拍卖的是一对珍珠耳环,陈海又在旁边低声说道:“这种拍卖会,一开始上的珠宝都是普通货色,越到后面,货品越珍贵,这‘珍贵’二字,不仅仅从珠宝的成色来看,还要从它的历史、前任主人资历来综合评估,你看看这种珍珠耳环,只有暴发户才会买来回去当传家宝留着……”
尤清和却觉得那对耳环极美,日常打扮最好不过,可陈海在旁边絮絮叨叨,她稍一分神,这幅耳环就被人拍走了。
很快的,主办方将第二件拍品放置上来,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尤清和微地一惊,居然是以前吴非拿来“激励”她升职的那一副古董宝石头冠,看来他日子已惨到了极致,把能卖的都变卖了。
陈海又凑过来想说点什么,尤清和盯着那一副头冠,给了他一个禁声的手势,在主持人说到可以竞价的时候,尤清和举了一次牌,宝石头冠的低价是100万,举一次牌是30万。
这幅头冠也被另一位女士看上,她也举了牌,几次轮回下来,这幅头冠的价格已经被叫到了两百多万,远远超过了当初吴非从欧洲买到的价格。
尤清和不退让,那位女士也对头冠非此不可,再一次举牌的时候,她下了狠心:“加60万。”
主持人不慌不忙道:“300万一次!”
尤清和举牌道:“加90万。”
那位女士气急:“加60万。”
尤清和举牌道:“加150万。”
主持人叫价三次后,无人竞价,这幅头冠被尤清和拍了下来。
全场极短的安静之后,一片哗然,五六百万买这样一幅头冠,显然是不划算的。
尤清和嘴角微扬,心中极其舒坦,以前这幅头冠握在吴非手里,要靠她升职才能在婚礼上“借”给她戴一戴,可现在,哪怕溢价了好几倍,她也能靠自己的能力,不费吹灰之力买了下来。
她目光回落中,与宴会厅里一道悠亮的目光相撞,是她,廉子玉,廉子玉没有躲闪,与她微笑示意。
这回看到了廉子玉的正脸,微微上翘的丹凤眼,眉毛长而秀雅,嘴唇犹若一颗新鲜的樱桃,活脱脱一张仕女图中的美人脸,不难想象,平日里的她,风姿之绰约,会让多少人难以抵挡?
尤清和微微一笑,移开了目光。
在接下来的拍卖中,各类珍宝让她大开眼界,但也不再执着,喜欢就拍,竞价太高了就放弃,几轮下来,她拍了一对手镯,一对耳链。而放在最后拍卖的压轴戏也开场了,这是一条文艺复兴时期罗马皇后戴过的项链,蓝钻与白钻相织,璀璨得无法让人直视,历史底蕴与钻石自带的价值,让它有了一个极高的起拍价――1亿,每次加价一千万。
虽然价高,但对于现场坐着的各类金融大鳄来说,价高才有角逐的兴趣,正如她想象的那样,主持人一开始宣布开始,就有人轮番竞价,很快就被竞价到了三亿,等到项链价高上了七亿的时候,就只剩下三个竞争者,而当价格上十亿的时候,就只剩下对决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廉子玉。
尤清和饶有兴致的看着,廉子玉竞价的方式很有意思,当对方欲从声势、资金全方位来碾压,一次性叫价三千万五千万,或者是直接加价一亿,全场人都跟着紧张起来的时候,她不动声色,不急不躁,默默举起叫价牌,每次加上一千万,绝不多加,让人看不懂她是故意抬价,还是势在必得?
项链的价格一直叫到了十三个亿,对方面色通红汗如雨下,咬着牙叫了一次价“两千万”,主持人叫道:“现在是十三亿两千万。”
而廉子玉还是那副样子,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过,她又一次举起来牌,主持人了然于心,叫道:“现在是十三亿三千万。”
廉子玉笑了,朗声道:“不!我这次直接加价到十四亿!”
尤清和的心脏都跟着猛跳了一下,真是高招!前期沉稳如上山,不做无用之功,现在一举击破对方防线!
果不其然,对方脸色刷的白了,斗志全失,败下阵来。
作为今晚最高价拍出者,廉子玉被主办方邀请上台讲话,她拿着麦克风道:“都是为了做慈善,对于那些失学儿童、贫困乡村……巨摩只觉得这点钱还不够多,希望主办方能有下次慈善活动,给巨摩一个多多表现的机会。”
台下掌声雷动,她又笑道:“对于前不久市场上巨摩欲收购枫威的传闻,相信巨摩能以自己的实力给公众带来足够的信心,就算这是即将发生的事情,那也会是双赢,而绝不是独赢!因为,巨摩从不会扰乱金融市场,相反,巨摩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凭一己之力来维护中国金融市场的健康发展,而在这其中作祟的小人,必将得到她应有的惩罚,正义与真相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
尤清和微微眯起眼睛。
“而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实在无法想象,有人离开了尽心培育她的平台,她却用一腔坏水予之回报,农夫与蛇的故事,在今天又被重演了一遍……”廉子玉目光如剑,投在了尤清和身上:“尤小姐?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现场已有不少视线闪闪忽忽地瞟向了尤清和,窃窃私语也冒了出来,尤清和募地一震,脸颊突地红了,她想立刻逃走,却无法迈开脚步。
廉子玉不为所动,反而扬起嘴角:“在看到尤小姐的第一眼,她艳比冰清,影和春瘦,我不禁感到自惭形秽,而更让我震撼的是,内心要多黑暗,才能做出如此冷酷狠辣的行为?”
尤清和先是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慢慢整个人都发出颤抖。
全场人都已不再遮掩自己的眼光,而是光明正大的将鄙夷、唾弃投放在她身上。
她紧紧咬住嘴唇,似乎是紧紧咬住了心口,不让剧烈跳动的心脏从心口冲出,眼眶却逐渐浮起一层轻雾,或许,今天每个人都要在她身上踏上一脚,像随意踩踏烂泥一般。
她跌入了沼泽里,渐困渐重,光亮渐去,灰暗笼罩。
忽然间,这一团灰暗里出现了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他伴随着皎洁的光芒匆匆而来,一霎那,就到了眼前。
“我们走吧。”
她一怔,抬眼望去,他的脸从她眼中的雾气里脱离出来,是许知行。
她怀疑自己看错,眨了眨眼,泪珠落下,他的面目更为清晰,真的是他,就是他,是许知行。
他伸出手来:“我们走吧。”
她呆呆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紧紧握住,她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拉着她,迈开大步,在众人睽睽之下,走出了宴会大厅。
第87章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 她偏头靠着车窗,夜晚的霓虹灯从她脸颊晃过,她眼睫微垂,眸底藏着有一丝惊惧后的微澜。
“你是去拍卖会上买东西的?”
“嗯?”尤清和一颤, 看向他, 车灯晃在他的眼, 那一双瞳仁,宝石般幽深。
“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吗?”他的声线很随意。
“珠宝首饰不都是那些样子, 你们男人又不懂。”她想打起精神, 可音量却微不可闻。
“美得有价值的物品,都会欣赏的。”他眼光平视前方, 一丝笑容隐藏在眉目之间。
她一口气提在胸口:“许总,你都不问我是不是我做的吗?”
“我知道是你。”
“啊!”她低声惊呼道:“你知道?”
许知行握着方向盘,车子在闹市街口转了一个弯,走在了一条两边种满梧桐的路上:“那天秦雨急冲冲地跑过来让我帮忙, 你就在现场, 知道这个事情的,除了我,就是你。”
她有了一种谎言被拆穿的羞愧, 红霞飞上了脸:“那你为何不阻止我?”
他看了她一眼:“我为何要阻止你?”
她一呆:“因为……因为……你刚刚没听别人是怎么骂我的吗?”
车子行使在一家民国公馆外停下,许知行解开安全带:“我还没吃饭,你吃了吗?”
“我……”
”那喝点酒吧。”
她的高跟鞋踩在厚实坚硬的橡木地板上,已过去百来年的时间, 这公馆内的陈设还维持着最初的样子, 一盏透着萤火的台灯, 照映着餐桌上精致古雅的餐具, 她和他在桌边坐下, 一个侍者便拿着菜单上来:“二位看看需要什么?”
许知行点了菜,又让侍者先上了一瓶冰镇的白葡萄酒,开了瓶,给她倒了一杯,尤清和接过来,迫不及待一口饮尽,酒精的甘甜从口腔落到胃里,她仰头吁出一口长气。
他微叹道:“清和,你对历史上的一些故事可有研究?”
“历史?”
“单雄信与徐茂公、曹操与袁绍、诸葛亮与诸葛瑾,你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许知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轻抿了一口。
“我……怎么知道?他们都死了几百上千年了,历史……古人嘛,总是……总是……”她眉心紧紧蹙着,结结巴巴了半天,思维却飘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脑中杂乱无比,将酒杯推给了他:“我还要喝一杯。”
许知行抬手给她添满了:“那你知道后人们怎么评价这些人?”
“嗯……德艺双馨、雄韬伟略、文武双全……还有什么?”她偏头想了想,不过一秒就放弃了,将酒杯拿过来,大口灌了下去:“我不知道……我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我更想不明白古人的那些事,许总,这个时候你总不会还要考量我是不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吧?”
她脸色微红,整张脸都是紧绷绷的,微微埋怨着,又带着急躁气恼。
他脸上依旧是水泽般的笑意:“无论是曹操与袁绍、还是诸葛亮与诸葛瑾,他们都是从亲密无间的朋友,因为政见抱负不同而走向分裂,最终自相残杀,这本是背负情意的事,可因为他们满怀逐鹿天下的抱负,纵使有分歧、有背叛、有攻击又会影响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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