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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才吃下的甜粥就突然有些乏味的云岫：“你看着买吧，记得把阿圆带走，安安的毒只剩最后两次药浴了，别让他打扰典阁主他们。”
说完她就顺着药庐后方的小路，向书院快步而去，再耽搁下去她上课就要迟到了。
程行彧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脚步同样轻快，带胖儿子下山喽。
缙沅书院将于本月二十五日开始放假，但有些家远的学子路上要耽搁不少时日，所以也可以提前请假回家，因此书院里有些空荡。
明算科甲班六名学子，如今只剩三人，孟峥和宋南兴他们都已经请假提前归家了，所以剩下这几日的课程主要是查缺补漏，由学子自由提问。
下午的职业规划与就业指导课，亦是相互交流。有些学子自我认知不足、对行当营生了解不深，难以找到自己感兴趣又愿意做的工作。所以云岫也会在与他们的交流过程中，透露她所了解、知晓的职业信息。
比如姜蓉蓉，可以把制衣与梳妆相结合，为人打扮搭配，根据不同节日、节气、场合、需求推出独具特色的装扮。春有蓝花楹，夏有水芙蓉，秋有笑魇金，冬有暗香梅，她自然也能够根据不同时节推出花色美人的妆容，便是喜宴红事、节日庆典也能因人而异，随时制宜。如此一来，既能继续热爱自己的喜好，又不影响家中制衣铺的经营。
那有些迷茫不定又觉得自己没有一技之长的学子该如何？
喜欢吃东西吗？有七味敏感的舌头吗？那可以尝试撰写美食手札。
整日妙想天开？也可进益文笔，把脑海中的浮生故事叙写成集。
家中经营书肆？还有字模？那不错，有兴趣再开家报社不。
无心读书只想四处游耍？那要不要制定几条出行路线，开个旅行社？毕竟，一人玩不如带众人玩。
写美食手札与故事话本子大家还尚能理解，但是报社？旅行社？主题客栈？花陶手作馆？烘培工坊？以及可炙肉、可摘果、可游乐、可留宿的假日农庄，一个只要给入园费就能进去玩耍的庄子？真的可以吗？
都是些奇奇怪又甚少听闻的点子，众学子明明都觉得晦涩难懂，却又忍不住倾耳细听、沉思熟虑，甚至把自己带入其中。
若是我，我会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可以做成什么样？
不知不觉间就与云岫一起投入到职业规划与就业指导这门课，慢慢感受它的魅力，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当她提醒众学子下课铜铃已被摇响时，身着白紫色襴衫的小学子们还恋恋不舍。
“先生，学生有问，旅行社的设立条件有哪些？”
“先生，我们村种了好多果树，但一家人建不起庄子，可以把村子当作庄子经营吗？”
“先生？”
“先生！”
“先生～”
看着好多学子犹有疑问，云岫也很开心。自己的一句话、一个想法能引得他们深思，那这堂课便有存在的意义。就说：“诸位，在归家前为自己写一份职业规划书，关于自己的人生志向、未来规划，凡有所想法、有所疑问之处皆可尽书纸上，于书院放年假前送交与我，待新年开学后我定会给众学子一个具体回复。”
“今日便到这里，下课。”
云岫走出讲堂时，听见那些小学子还在议论纷纭，脸上盈盈轻笑。刚走出书院，就看见在石板路上等候的程行彧和阿圆。
“燕燕，飞飞！飞飞！”
“可以坐高高，不能飞飞。”书院附近夫子学子不少，他们不能如后山那般肆意妄为。
“坐高高。”阿圆抱着程行彧的腿，仰着脑袋。
程行彧讨价还价：“那阿圆亲燕燕一下。”说着就弯腰低头，把脸凑上去。
结果一侧脸就看见云岫抱着书册站在远处的石阶之上，看着他们似笑非笑的。
讨好处被当面抓包，程行彧却不慌不乱，反而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牵着阿圆迎上去，暖笑道：“岫岫，下课了？我们快回去吧，就等你和唐山长了。”
阿圆蹦蹦跳跳的，仿佛是他扯着程行彧往前走一般，咧着嘴，露一口白牙喊道：“岫岫，岫岫，坐高高。”
云岫把他抱住，亲了一口：“叫娘。”
平白无故，无事相求，阿圆自然不愿叫娘，嘴中直喊岫岫。
程行彧见状，问云岫：“岫岫，那阿圆什么时候能叫我爹？”
云岫忍笑，对阿圆说：“阿圆，燕燕就是爹爹，叫爹。”
惊喜乍然来袭，程行彧猛然看向阿圆，期待他叫一声爹。
却见小人看着他，依旧咧嘴笑，却不肯：“是燕燕，燕燕，不是爹。”
看着他那副傻啦吧唧的模样，把程行彧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云岫嘚瑟道：“我可让他叫你爹了，是你傻儿子不愿意，往后你自己再慢慢与他解释吧。”
“阿圆一点都不傻，他只是还小。燕燕就燕燕，正好和岫岫是一对，我愿意让阿圆叫我燕燕。”他双手穿过阿圆的腋窝，把小人托到肩颈处。
“燕燕，燕燕，坐高高。”每次坐高高都很激动开心的阿圆。
父子俩早有默契，一人抱头，一人扶腿，稳稳当当的。
程行彧牵过云岫的另一只手，喜眉笑眼地说道：“走吧。”
云岫回握程行彧，一路上听着阿圆的碎碎念，两人携手同行去唐家药庐享用粥底火锅。
而药庐内，唐晴鸢和许姑姑早已在各人面前摆上小炉子与小陶锅，锅中有白粥，锅旁有一碟小料，为泡发好的瑶柱、虾干、香菇、蛎黄、海参五种粥底配料。
因为有炉子和陶锅，还特地换了矮桌，桌上已摆放好各种食材，处理好的鱼片和肉片、一息尚存的活虾、切块的鸡肉、腌制好的猪杂、干菌及各种蔬菜，当然还有一些卤味和小吃。
冬日里能找到这么多食材不容易，云岫眼神夸赞程行彧：厉害。
程行彧目挑眉语：多谢岫岫提前告语。
唐晴鸢还等着云岫帮忙调佐料呢，一侧眸就看见两人在眉目传情，凑到她身边，哼哧哼哧地悄声说道：“云小岫，你收敛一点嘛，等我们去温泉庄子过年，到时候你想拿阿圆他爹怎么样都成，现在还是帮我调个蘸料更重要。”
云岫有些懵，望着她不明所以：“过年？温泉庄子？”
唐晴鸢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云小岫，昨晚说好的，等书院放假我们就去逢春舍过年，泡温泉、烤烧烤、看画本子、推牌九，你别告诉我你要毁约！”
第75章 逢春舍
唐晴鸢气鼓鼓的, 云岫转头问乔长青：“昨晚你听见她说的过年计划了没？”
乔长青正在摆放碗碟筷勺，闻言忽然就笑了，声音松倦：“说是要去温泉庄子上过年，但具体有些什么安排我也记不真切了, 还需我们的小唐大夫再说道说道。”
唐夫人端来一碗手打鱼丸和一份椒盐鱼骨, 听见三人的话便说：“唐晴鸢不是和我说，你们答应她今年一起去逢春舍过年吗？这是又有其他变故了？”
程行彧帮忙上菜, 那些话他听入耳了但是没出声, 毕竟他说不说都无甚用，反正云岫和阿圆在哪儿, 他就在哪儿。
“我昨夜说, 等书院放假，我们所有人都去逢春舍过年。那边的山林中有很多温泉眼, 逢春舍就是伴着这些泉眼依山修建，有庭院私汤，也有露天野池。每个汤池都被花草植物环绕, 自成天然屏障, 可以尽情体验山野为床、星辰为帐的的自由与肆意。”
“古树环荫之下, 大家泡温泉、做吃食、围炉夜话、把酒言欢, 怎么都比在缙宁山过年有意思吧？”
“云小岫，你怎么说嘛？到底要不要去？”
唐晴鸢追着云岫问，她是主心骨, 只要她答应，那么大概率大家都会去。
云岫帮她调制蘸料，一边放佐料一边询问：“那要去几天？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返回？还有我记得逢春舍是旁人私产, 你能带我们进去？”
她倒是听说过逢春舍，在缙宁山六十里路之外, 是一处很有名气的温泉庄子。应该是地下有地热资源，能常年不断地涌出温泉水，所以被主人家建成温泉庄子。
逢春舍占地面积不小，但好的泉眼难寻，因此即便在南越土地改革后，需要为其缴纳一大笔税费，主人家也依旧交钱把它保留下来。
而私人庄子，他们一行人又怎么进去？
典阁主手中把玩着阿圆的醉猪，说实话，听见可以泡温泉，他是心动的，但是客随主便，还是要看小友作何打算。
关于逢春舍，唐大夫则更为了解内情，听了云岫的考量后就道明其中缘由：“逢春舍主家与我有过一面之交，今年年初因遇事遭难，急需银子周转，已把庄子卖与缙宁山。”
他老人家饮下一口茶，神闲气静笑道：“所以云岫，要不要去逢春舍过年？”
缙宁山底蕴真是深厚，毕竟那逢春舍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云岫望着一脸期盼的唐晴鸢，也不愿再拂她的好意，欣然答应她：“行啊，那就去逢春舍过年吧，正巧我也好久没有泡温泉了，甚是想念。”
想念？程行彧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蓦然抬头，却与云岫充满告诫意味的眼神对上，瞬间势弱，赔笑不止。
唐晴鸢乐道：“那就说好了，不能再反悔！”
“书院放假是从二十五开始，那我们二十六出发，去逢春舍待上半个月，初十三或初十四再回来过上元节，这样成不？”
“行！都可！听你的！”
得了云岫的允诺，唐晴鸢喜眉笑眼的，高兴之余还把她珍藏的陈年咸柠檬拿出来冲泡水饮，与众人分享庆祝。
大家已经入座，准备开始今日的粥底火锅。
典阁主早就迫不及待了，这种吃法他还是头一回见，听了云岫的介绍后，就先把锅底小料五件套丢进去，慢慢增加粥底鲜味，搅和间还夸赞着粥底：“这粥是阿圆他爹熬的吧，手艺不错！”
但是定睛一看，就发现其中不同：“咦？怎么不见一粒米粒？”
粥底以米熬煮而不见米，却又充满米香、米色、米味，粥底稠度适中，且色白味浓，香滑软绵，这是何故？
程行彧回道：“岫岫说以粥水为锅底，需滤去米渣，避免烹煮过程中沾粘锅底。”
典阁主又是一阵点头：小友心思着实巧妙！
曹白蒲虽静默不语，但也心生讶然。这粥底火锅他也是第一回 见，为拜师学医，他走难闯北那么多年，从没见过哪个地方有这样的锅子吃食。
待粥水滚起，典阁主就下入鱼片，色变时则快速捞起，配上唐晴鸢和云岫调制的蘸料，鲜味十足。但雪白的鱼片不仅没有一点腥味，反而透着一股新鲜的柠檬香气，他不解道：“这淡淡的清香味应该是柠檬？如今已进入十二月下旬，哪里还有鲜柠檬？”
唐晴鸢昂首挺胸道：“典阁主，这个时节自然没有柠檬，我们用的是柠檬醋，小女曾酿制不少，便赠予您老两坛。”
典阁主一喜，等裹满粥底蘸料的鱼片滑入腹中后才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嘿嘿，若您老过意不去，不如多多指点小女。”唐晴鸢不善脾胃调理，这是她的短处，正好典阁主在缙宁山，她就想着法子逗哄典阁主，想从他老人家那再学些经验。
她所谋所想典阁主还能不知？那算盘珠子打得老远都听到了，但唐晴鸢是一位上进好学的女医者，典阁主自然也愿意点拨她，笑眯眯地应下：“这几日学到的医理都融会贯通了？方歌都背得滚瓜烂熟了？那明日老夫可得考考你！”
“是，小女等着您老考核。”能得典阁主指点，她受益匪浅。
一老一小，有来有往，一应一答。
唐大夫笑得合不拢嘴，着实没想到唐晴鸢还会有这样的机遇与运气，要知道，能得青州典阁主指点医术是多少入阁者、学医者梦寐以求的事情。
一开心就不顾唐夫人的劝说，和唐山长喝起小酒来，你一口我一口，配上鱼虾肉菜，这顿饭吃得尽兴啊！
“燕燕，我要吃虾。”阿圆和程行彧很熟，这些日子两人关系愈加亲密，他对程行彧也越来越随心所欲，末了看见在乔长青身边坐着的安安，又望了望人，比划着手指：“燕燕，要两个，哥哥也要！”
乔长青听见他的话，说：“阿圆吃，安安爹…”一顿，这要怎么讲？爹肯定不行，正主还名正言顺地坐在那呢；但姨姨？又和唐晴鸢的称呼重了。
好在有云岫在，直接对小人说：“安安有青姨给他烫，你吃自己的就行。”
尽管已经和他说了，程行彧才是爹，但是阿圆仍然叫他燕燕，云岫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分不清楚还是故意装傻。
但是乔长青即将开始另一种人生，那阿圆就不能再继续认她当爹了，当初唐伯母和罗婶子的话是有道理的。但要想让两个孩子分明白谁是爹娘，谁是姑姑，谁是姨姨，怕是还需一段时日，大家也只能慢慢来，循序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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