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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程行彧和许姑姑照顾阿圆，云岫确实省心不少，看着阿圆坚持比划两根手指，继续和程行彧要虾，眸里细细满满的、杂糅的都是笑意。
她把不易煮熟的鱼丸与鸡块倒入锅中慢煮，自己也烫起易熟的肉片与活虾。因为食材新鲜，烫熟后的肉质依旧紧实有嚼劲，弹牙清甜的口感在嘴中迸发，云岫感叹：这过的才是日子嘛。
阿圆吃完后就在软榻旁和小白玩乐，这时候程行彧才开始烫煮自己要吃的食材。
突然，几块鸡肉和鱼丸被夹到他碗中，他喜出望外，抬眸看向云岫，无需言语，便已明白她之所意。嘴角凝着压也压不住的笑意，把鱼丸送入口中，松软不糯，弹弹的，却恰到好处。
唐晴鸢为众人奉上陈年咸柠檬水饮，清新的果香扑面而来，不得不说，它和粥底火锅绝配！
冬日就是要吃锅子，美味入口，热气暖人，粥底火锅吃得众人心满意足。
十二月二十五，书院正式放假，要到来年的正月十八才会收假，重新开课。此期间若有学子不便归家，向五谷先生报备后，也能留宿书院。
十二月二十六，云岫携带着厚厚两木匣职业规划书，与大伙乘坐马车前往逢春舍过年。典阁主、曹白蒲和陆衔等人受邀一道而行，只余下五谷先生和程行彧的侍卫镇守缙宁山。
十二月二十八，天气晴朗多风，夜。
南漓江是南越最长，流域最宽，年径流量最大的河流，自北向南，贯穿南越。此时，即便深夜，也还有两艘三层浮景楼船正在江面上顺风疾行。
残娥眉月，悬挂在夜空，映衬于南漓江之上，波光粼粼，银色荡漾。
汪大海站立于甲板之上，凭栏远眺，目望锦州兰溪方向，心中记挂公子与夫人，亦想念许久未见的许姑姑。
忽而，另一人携斗篷从身后而来。
“汪大监，夜深风大，还是将斗篷披上吧，莫要沾染寒气。”声音尖细，也是一位太监。
汪大海回身弯腰拜谢：“劳烦秦总管挂念。”
笑靥如花的秦总管为他披上斗篷，虚扶他起身，一起望着洒满月光的江面，若有感概：“杂家羡慕汪大监呀，此行结束后，便能出宫过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舒心日子。对了，许姑姑还在等汪大监吗？”
“禀秦总管，她确实还在等奴才。”
几道笑声从秦总管口中溢出，随后说道：“那便提前祝汪大监与许姑姑白头相守，缔结良缘。”
汪大海再次拜谢。
秦总管挥挥手，也不知汪大海这人是上辈子积了德，还是这辈子沾了程公子的光，竟能有如此福气与造化！离去前还特意关怀嘱咐道：“汪大监，冬日寒凉，早些回舱房休息吧。”
等人走后，汪大海拢了拢斗篷，依旧站在船头，以月托思。
临近年三十，他们却还有一程路，怕是来不及同公子夫人一起过年了。
第76章 捉弄他
云岫拖家带口去逢春舍过年。
往年她和乔长青都是待在家里做一桌好菜, 吃喝玩乐咸鱼躺。其余时候要么与邻友来往拜年，一起唠嗑；要么领着两个孩子到街头找热闹，看祭祀迎喜神、炸爆竹驱鬼邪、歌舞伴乐、艺伎游街、皮影杂耍…虽然其乐无穷，但是带着两个孩子也极易精疲力倦。
而今年, 虽没有那些市井热闹, 但是能在逢春舍泡温泉，也别有一番滋味, 最重要的是有人带孩子！
逢春舍三步一小汤, 五步一大汤，那些温泉小池如同星罗棋布般镶嵌于山中。
特别是半山腰处的无边小泡池, 在日落时分尤其美丽, 天空会由赤茶橘变为粉黛，云岫最喜欢泡在这里享受着热气氤氲的感觉, 别提多舒服了。
“岫岫，岫岫，岫岫。”碎碎念的声音再次袭来。
人未到, 声先到, 背靠岩壁还在仰头泡温泉的云岫闻声就知道她的胖儿子又来了。
果然, 一双小胖手抱住她红扑扑的脸蛋, “么啊”一声，阿圆撅着屁股就朝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岫岫，姨姨说烤肉肉了！”
“岫岫, 吃饭了。”
“岫岫，走，走。”
这边有地热, 气温比缙宁山暖和很多，阿圆只穿了轻薄宽松的单衫, 脸上也是红彤彤的。
云岫转过身子问他：“燕燕呢？”
阿圆手往后指：“喏，那里。”
果然，看见程行彧手臂上挂着一个竹筒，手捧沐巾和她的衣裙朝池子而来。
他的样子应该也是刚从温泉池子里出来没多久，神采风流，俊爽倜傥，乌黑浓密的发尾还有些许湿意。
他走近后先把换好衣服的阿圆抱开，免得他又沾湿衣裳，然后把沐巾和衣裳放在隔帘小亭中。之后才蹲下身子对泡在水中的云岫说道：“唐夫人差人来告，让我们去澜月阁用膳了。”
今天是年三十，除夕，要守夜。
除了一桌年夜饭，他们夜晚还打算烧烤，边吃边烤边玩，直到天明。这是唐晴鸢之前就计划好的，大伙都知道。
云岫泡在温泉池子里，穿着一身杏色沐浴衣，仰头望着程行彧，却不自知此时的自己有多娇丽，反而还问他：“你说，你和我这样像不像我们第一次泡温泉时的场面，只不过那时是你在水中，而我在岸上。”
“对。”程行彧眸色深沉，他当然记得，云岫那个时候滑落池中，装成瞎子的他只能佯装镇定，悄悄看她在水中戏水。
云岫余光看见阿圆背对他们蹲着，便向程行彧招手，呢喃轻语：“你低头。”
程行彧对上她顾盼多姿的目光，看着晶莹的水珠从她的脸颊处缓缓滑落，到白皙的脖颈，再缓缓向下，最后顺着锁骨隐入湿了的沐衣中。他喉咙忍不住上下滑动，妄自猜测，岫岫是要亲他吗？
他依言低头，果然见她探出身子，伸着脖子，向自己靠近。
程行彧是什么心思，云岫猜不到吗？故意逗他，气息从他唇边划过，终在耳畔留言：“那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是故意滑落池中的？”
一颗心因三个字忽上忽下，起伏不平。可岫岫并没有亲吻他，程行彧略有失落，哪曾想再听见她后面所言时，登时心潮澎湃，忽如平静的江面被暴风席卷过。
她，什么意思？故意的？
程行彧眼睫微颤，直视云岫的脸庞，目光深沉而迷茫，复杂而微妙。他知道岫岫胆大，行事风格与京都的那些大家闺秀有着天壤之别，但是故意滑落池中，是他从没想到过的一种结果，不，即便是现在他也很意外。
他以为，那个时候是他先动心，他克制，他隐忍，他不愿牵连她，却没想到，他们那时其实就已互生情意了。
“你？”
“嗯。”云岫凝望着他承认。那个时候的程行彧气质清冷克制，明明英俊不凡，却浑身透露着一种脆弱感、疏离感、清寂感，再加上他孤家寡人的商人人设，她一头就栽进去了。
小瞎子，竟然敢骗我！
云岫才不管他此时心中如何翻江倒海，水嫩的唇划过他的侧脸，惑人道：“闭眼。”
程行彧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这回是要亲了吗？他听话闭眼，唇却不可抑制地微扬，眉眼间散发着柔软缱绻，等待云岫再次吻他。
可事实却与他所愿相反。
程行彧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就知道是云岫自池汤中起身了，他正要睁眼时，又听见她一声娇呵：“不能睁。”
果然被她捉弄了，泉水湿衣，衣沾肌肤。他蓦然无奈又痴眷地低笑出声，尽管他们之间都有阿圆了，但…也罢，皆依岫岫。
云岫穿好衣服出来时，程行彧还蹲在池子边，见他乖巧听话，她弯唇笑了笑：“阿圆他爹，睁眼走了呗？”
得其首肯，程行彧才睁开眼睛，起身来到云岫身旁，亦是勾着丝丝浅笑：“是，阿圆他娘。”
两人牵着阿圆，一同去往澜月阁。
逢春舍汤池多，屋子也多，于是除了唐大夫和唐夫人外，一人一间。而云岫下午泡的那个池子虽然风景好，却在半山腰，所以下来时，哪怕程行彧中途还背了她一程，他们一家三口还是最后才到。
唐晴鸢在路口等她，看见三人来了就凑到她身边，等程行彧和阿圆朝前先去后，才低语调侃：“哟，哟，哟，这小脸蛋又红又艳的，你和阿圆他爹做什么了？”
云岫挽着她的手：“别整日胡思乱想的，慎言。”
“啧啧啧，云小岫，我可不信。”不做什么何故跑到半山腰去泡温泉，就为了欣赏日落？“阿圆他爹前几日找典阁主要绝子丸时被我撞见了，你们要是不做什么，他何必要服用绝子丸。”
云岫脚步骤然停下，面色突变，因手挽着唐晴鸢，也连带着拽停了她。
绝子丸？是字面意思的那个绝子丸吗？
“怎么了？”唐晴鸢差点被绊倒。
云岫眼睛微眯，盯着唐晴鸢问：“吃了会断子绝孙，不孕不育？”
甚少见云岫如此严肃的唐晴鸢心里咯噔一下，话语磕磕绊绊的：“意，意思，阿圆他爹还没和你说呀？”
她把手缩回来，捂着嘴，糟糕，她好像又坏事了。
云岫追问：“你告诉我，绝子丸吃了究竟会如何？有何弊端？”
逃不过的唐晴鸢：呜呼！
等两人回到澜月阁时，唐夫人招呼她俩赶紧入坐吃饭，云岫笑着应下，一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模样，像是全然不知绝子丸之事。唯有唐晴鸢话少了，全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程行彧。
在收拾的时候，乔长青就问云岫：“晴鸢怎么了？出去迎你们进来后就变得怪怪的？”瞥了一眼正抱着一坛酱解绳结的唐晴鸢，她摇头说道：“喏，那个酱坛子她抱了一盏茶的功夫了，还没解开，如此神思恍惚，你觉得没问题？”
云岫了然轻笑，没有回乔长青，偏偏嘴角一翘，对唐晴鸢道：“唐，小，鸟？”
唐晴鸢一个激灵，从一字一顿的昵称中听出好友的意味深长，“咳咳”两声，忙应道：“来了，来了。”
然后手中的绳结立马解开，舀出一大碗浓酱。对上云岫的眼神，讪笑两声，然后加入两人，一起准备晚上的烧烤食材。
乔长青失笑摇头，要是云岫不在可如何是好哟。
山里很安静，没有爆竹声，年味似乎有些淡。
但是当许姑姑拿出一大堆烟花爆竹时，连云岫都被惊到了。只是在山中放烟花易走水发生火灾，所以最后大家只在澜月阁门口放了几串鞭炮。
噼里啪啦的爆竹炸个不停，声音又响又大，程行彧帮阿圆捂着耳朵，小人的手盖在程行彧的手背上，一摸一样的白。
小白被声响吓到，直接缩成一团躲在许姑姑手中，都分不清哪边是头、哪边是尾。
等声音初歇，程行彧松开手，阿圆还有些呆萌：“燕燕，这就是炸牛便便的那个？”
“是，炸牛粪的鞭炮。”
他拍拍小胸脯，后知后觉地感慨一句：“幸好没有牛便便！”
人小鬼大，程行彧笑得散漫不羁，嗯，幸好没有炸牛粪，他也不想再沾染飞溅的牛粪了！
阁前路边都挂上彩灯，点亮后灯上的笔墨画样明朗清晰，程行彧抱着阿圆欣赏每一个灯笼，等找到他画的小白图后，阿圆也很激动。
“燕燕，我画的！”他指着画中一个没毛没刺的白团子，声音响亮说道：“小白！”
程行彧眉眼弯弯，溢出一声轻笑，哪里是个白刺猬，倒是更像一个沾了两粒黑芝麻的白馍馍。
“燕燕，那里，是岫岫画的阿圆！”程行彧抱着他走过去，怀中小人看清后就叫嚷着：“咦！好胖！”
小胖手捂着眼睛，催促道：“燕燕，快走，快走！”
“知道了。”然后作为工具人的娃儿他爹又抱着胖团子返回阁中。
典阁主正在给众人讲昔日旧事，他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所见所闻中也有不少奇闻逸事，再加上他语气诙谐有趣，说的那些故事都把安安勾入迷了。
乔长青抱着他，看见阿圆来了，也招呼着小胖团过去。
阿圆找到小白，挤到许姑姑怀中，跟着一块听，听到惊奇之处，频发感叹，常招来典阁主的注意。
程行彧环视一楼，未寻见云岫。他虽然坐了下来，但心神飘忽不定。
心不在焉地听典阁主讲完第三个故事，就察觉唐晴鸢站在自己身后，说：“阿圆他爹，岫岫让我转告你，去三楼寻她。”
第77章 屋顶星海
程行彧听清唐晴鸢的传话, 没有一点犹豫，举步便朝外而去，顺着木楼梯前往三楼。
澜月阁三楼有一处露台，露台中心有一个小亭子, 亭子中有一张红木圆桌和一架木藤编摇椅, 椅子上空无一人，桌上的茶饮也已冷却, 只剩层层素纱悠悠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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