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朦朦刚想说自己一个人也行,眼前一片深灰,床单被大力扬起,从她的面前划过。
梁呈眼睁睁看着对面被床单罩住的人,想阻止却来不及了,憋住笑意,走过去查看,“没事吧?”
徐朦朦努力扒开笼罩在身上的床单,“梁呈,你是不是在外面使坏,我怎么弄不掉?”
两米五的床单饶是梁呈本人也得费点劲儿给它弄下来,更何况今天天热,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汗液,床单黏腻在肌肤上,一时半会取不下来也正常。
“我帮你弄,别着急。”
“我要是闷死了,金女士肯定找你狮子大开口,你就等着巨额赔款吧!”
梁呈拨弄的手停下,“你威胁我?”
“……没有。”
“那乖点,别动了,我帮你弄。”
“可是好疼啊。”
“不好意思,拽到你头发了。”
阿兰婶搀扶着周霜刚进院子,二楼传来的声音让她们俩人彻底愣在原地。
“阿梁和朦朦这是在……”
“嘘!”阿兰婶率先反应过来,粗黄的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周霜声音小点,“走走,我先带你回去,别让他们发现了。”
周霜尽量让自己不弄出声响,一瘸一拐努力想离开的背影看上去狼狈又好笑。
两人大大方方进来,鬼鬼祟祟出去。
等到了隔壁院,阿兰婶累得够呛,“幸亏我力气大,不然铁定让他们发现了。”
周霜坐在长凳上,思前想后觉得不妥,作势要起来。
“哎,你干什么去?”
“我得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别是阿梁欺负人家。”
“哎哟,欺负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欺负。”
周霜不解:“什么意思?”
“刚才你不都在吗,那声儿没听出来啊?”阿兰婶一副早已看透的表情,龇着牙笑,“我就说阿梁这小子不对劲儿,打从朦朦过来,眼神就没离开过人家,平时和咱们都说不上几句话,今天可不一样,话多,人更勤快了,行李箱都亲自送过去。”
经提醒,周霜恍然明白,神色凝重,“可锦鸾婶子给我家阿梁介绍了一位姑娘,都说好了明天见一面,这和朦朦算怎么回事?别是我家阿梁这臭小子在大城市待着,好的没学会,学会脚踩两只船了!”
“周妹子你别激动,阿梁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绝对不可能做这事。”阿兰婶双手合十,恨不得去隔壁院当场撮合,“朦朦这女娃娃也不错,长得比锦鸾介绍的姑娘还漂亮些,又是大城市来的,细皮白嫩的,一看家庭条件就好。”
“兰姐,人家姑娘条件这么好,更不可能看上我家阿梁了,今天这事兴许是误会,咱俩知道就行了,人家大老远过来玩一趟,不能把人家名声害了。”周霜又叹一声,“这都叫什么事,等阿梁回来我非得说他两句!”
“你刚才还说就当这事没发生,现在又说等阿梁回来说他,这不是明摆着把事情挑明了说?”阿兰婶挪坐到周霜身旁,“再说了,锦鸾介绍的姑娘,明天见了面才知道有没有可能,万一阿梁不喜欢或者人家姑娘看不上阿梁,都是说不准的。”
周霜了然点头:“你说得倒也是。”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阿兰婶等人前脚刚走,后脚有人便进了院子,一前一后的功夫,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知道了。
第15章 Chapter 15
徐朦朦满头大汗, 看梁呈心虚扔掉手里的长发,气儿不打一处来,“梁呈!”
“你听我解释, 刚才的确是意外, 我就是抖搂床单, 没想到力气有点大, 把你带进去了。”梁呈把床单放回床上,双手略举起,“你自己来,我保证不动手了。”
“你说要去哪儿?”
“……就最近改造的几处, 想带你去看看, 可以的话帮忙提点意见。”
徐朦朦撇过头,没好气哼了一声:“行吧,我就陪你去看看,就当感谢周姨晚上请我吃饭了。”
她没心情收拾床铺了, 径直往楼梯走,经过梁呈身边时, 发现他自觉挺直了背,浑身上下透着心虚。
等人从面前走过,梁呈轻呼一口气, 顺手把东西拿好, 却见楼梯口的人阴恻恻盯着自己, 霎时明白过来。
“我的错, 这就来。”梁呈唇角勾起, 走到她身边, 右手手臂抬起, 给她使了个眼神。
徐朦朦伸手搭在他手臂上, “梁律师,你能屈能伸的样子也挺帅的。”
梁呈眼眸微眯,听出她调侃的意思,手臂突然收回,自个儿往下走了两步,“徐大作家,走两步。”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说软话的背后肯定是给她挖了坑,就等着她跳呢!
上楼还能靠闭眼扶着护栏慢吞吞上,下楼再闭着眼稍有不慎就是骨折,徐朦朦努力挤出好看的笑容,“梁呈,你别逼我叫人!”
他耸肩,径直下了楼,站在楼梯宽阔的平台,背靠墙面,“我是无所谓,你把人叫来,确定对你有好处?”
徐朦朦闭眸,深吸一口气,扶着护栏气势足足地往下走,眼怕腿抖又怎样,主打的就是莽。一莽闯天下,谁来都不怕。
快靠近梁呈时,徐朦朦不免嘚瑟起来,宣战似地向他挑眉。
“老鼠!”
徐朦朦慌了神,脚一软,直愣愣朝梁呈扑去,在扑向他的那瞬间,她看到他双手背在身后,像是没打算接她。
撞上硬邦邦胸口后,徐朦朦只觉头脑发蒙,四肢发软。
“怕你说我占便宜,特意没伸手。”梁呈背在身后的双手摊开给她看,“绅士吗?”
“你是不是故意的?”徐朦朦推开他硬邦邦的身体,回头看哪来的老鼠,一肚子的火在看到前方肆无忌惮从客厅大摇大摆走到正门的某“窃贼”后,气焰消了不少,嘀咕,“还真有……”
“这间房盖好后没人住过,有杰瑞很正常,倒是你,”梁呈打量一眼,“有不怕的东西吗?”
“我本来就怕软骨动物,蛇虫鼠蚁大部分人都怕。”徐朦朦找碴似地吐槽,“我听阿兰婶说村里盖了民宿,要是里面也有老鼠怎么办?到时候可是会劝退不少游客。”
梁呈很乖的把她说的点记录在本子上。
“还有啊,我听阿兰婶说民宿你也掏了钱的,算是老板吧,”徐朦朦轻抚下巴,发出嫌弃的啧啧声,“首先你的待客之道就不太行,就好比刚才你说老鼠,万一客人害怕呢,得亏是我皮糙肉厚没受伤,要是娇滴滴的顾客刚才铁定摔伤了。”
梁呈再次把她说的点记在本子上。
徐朦朦探头想看,被他轻巧躲过,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哎哟!”
“怎么了?”梁呈跟着她蹲下,“上次肚子不舒服还没好吗?”
“当然是……”徐朦朦眼疾手快把本子抢了来,“让我看看你这么认真记了什么。”
「注意事项:
1、怕老鼠的顾客,尽量不接待;
2、不喜欢软骨动物的客人可能不太有爱心,尽量不接待;
3、娇滴滴,四肢不勤的客人很有可能会带来负收益,尽量不接待。」
徐朦朦读完最后一个“待”字,脸彻底黑了,“梁呈,你干脆点我名呗?”
“你怎么随便看别人东西。”梁呈快她一步抢话,“我说清楚,你刚才抢我东西的行为,要是在南州我可是要对你起诉的。”
徐朦朦扬唇假笑:“可惜现在不在南州。”
“走吧。”梁呈起身站在她面前,看她一直不肯动弹,伸手,“给你打一下,就一下,多了我可是会还手的。”
徐朦朦轻嗤,本着不打白不打的心态,抬手拍开他挡在面前的手,“可别说我欺负你。”
“以你这儿手劲儿,还用怕刚才那只老鼠吗?”
“梁律师,你再说我,我可真造谣了!”
“嗯?说来听听。”
徐朦朦见他一脸无谓甚至颇为期待的表情,恶趣味升级,“我后来在阿兰婶面前承认我们在南州就认识了,你猜我要是和阿兰婶说我是为了找你这个负心汉才来的古侗村,以阿兰婶的脾气她能饶了你吗?”
“你找错人了。”梁呈随手扣上活页本,“你应该找我妈,她最恨薄情寡义的男人,你去和她说,没准明天就看不见我了。”
梁呈是以玩笑话说出来的,只是那句玩笑话里又隐隐透露出一些故事,徐朦朦身份尴尬,刨根问底也不是她的作风,扯了别的话题,“我们去你说的地方大概要多久,我饿了。”
“先吃饭吧,饿肚子不好受。”
他突然就正常了起来,徐朦朦还有点不适应,“梁律师,你好善变,是不是擅长婚姻类官司的律师,都自带变脸特效?”
“我问你一个问题。”
“好啊,你问。”
“来古侗村到现在心情如何?”
徐朦朦就着这个问题想了想,“好像来了以后忘记了之前的事。”
“那就不枉费我逗你开心,惹你生气。”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故意惹我生气?”
“很多时候,遇到事情憋在心里并不能解决问题,损伤的是自己身体,不高兴不痛快就宣泄出来,偶尔做个临时情绪宣泄桶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徐朦朦看他下楼的背影,微怔,心头的异样感愈发明显,“梁呈……”
他转身:“嗯?”
明明是想说谢谢,她不知为何转了话锋:“你别走那么快。”
他无奈摇头:“行,公主,我来接你。”
两人刚出了院子,正巧在路上碰见阿兰婶从梁呈家出来。
“阿兰婶?”徐朦朦朝屋里看了眼,有点诧异,“你不是说有事吗?”
“嗐!”阿兰婶怕被发现异常,语速快了不少,“我刚好给周妹子送东西就过来了,你们去哪儿?”
“我带她去那边转转。”
“哦,那行,你们先去忙,我就先回去了。”
徐朦朦连一会儿见都没来得及说,阿兰婶转身就走,像是把她和梁呈当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阿兰婶怎么奇奇怪怪的?”
“很明显,”梁呈淡笑,“不是说我就是在说你。”
“啊?”
梁呈没解释,嘱咐徐朦朦原地等他一会儿,他去取个东西去去就回。
等着无聊,徐朦朦正好拿手机出来试试信号强度,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三条格,放心许多,信号还算不错,回头和老徐他们打电话也方便。
——叮铃!
徐朦朦听到一声清脆地铃响,“这里怎么会有自行车?”
“我妹之前生日给她买的,没买的时候整天吵着要,现在反倒不骑了。”
“这个和我家那款是同款哎,你应该买得不算早吧?”
“嗯,今年刚买。”
“那就不奇怪了,我那款颜色已经不生产了。”
徐朦朦蹲下查看自行车车链,现在新款明显比她家里那款要结实得多,质量上看起来更好。
“你那款是不是草绿色?”
“你怎么知道?”
梁呈低头看她,末了收回视线,轻拍车座,“你在微/博有晒过这辆自行车?”
“你怎么又知道?”徐朦朦反应过来,“也对,之前去律师事务所找你,你肯定后来看过我微/博了。”
梁夏当初指名要草绿色那款,不管是网上还是线下店都去看了,没有那款颜色了,执意要草绿色显然是受了谁影响。
梁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瞥见徐朦朦穿了一件白色过膝裙,坐自行车不方便,顺手脱下外套。
“嗯?”徐朦朦眨了下眼,“哦,我不冷。”
“对,我热。”
莫名其妙的对话。这是徐朦朦的第一反应。
正想问他什么意思,梁呈已经半蹲下把外套的袖子系在前面车座下,多余的衣服折叠平铺在铝合金后座上。
“行了,出发。”梁呈利落坐上前座,见她一直没动,催促,“没事,不会硌着你。”
徐朦朦将裙子整理好,斜坐在后座上,如他所说的确不硌人,臀部的软绵感坐得很舒服。
她低声表达感谢,和梁呈那句“坐稳了”在空气中重合。
随着车轮转起的瞬间带起一阵轻柔的风,那句“谢谢你”伴随着风,烟消云散。
贵叔正在石桥外放马,听到动静放下了手里的烟袋,“阿梁,上哪儿去?”
“去前面看看,晚上家里请客吃饭,贵叔记得过来。”
“行嘞!”
贵叔眯着眼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敲着手里的烟袋,又想起刚才听到的事,不由乐呵出声。
“你整日里敲这烟袋子,是能敲出来钱还是能发财?”
“你懂什么,往后咱们村的阿梁怕是要出息喽!”
“咋个说?”
贵叔烟袋子指向远离的两道背影,“大城市来的姑娘,又是阿梁女朋友。”
田婶瞪大了眼,嘴上八卦起来,“真是女朋友?你别是瞎说!”
“我瞎说什么,刚才我去阿梁家,经过隔壁院儿,亲耳听见他们俩有说有笑,亲热的嘞!”
“我听锦鸾婶子说给阿梁介绍了一位姑娘,明儿就见面了,这不是闹笑话吗?”
“阿梁这小子,大城市待久了,小心思也多了,连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笑话事也做得出来,咱们别管,指不定有的闹。”
然而还在悠闲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徐朦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名震古侗村了。
“梁律师,你知道网络热句,说是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你有什么看法?”
梁呈避开前方碍事的小石子,散漫道:“宝马车有什么好,遇上堵车还不如自行车。”
“也对哦!”徐朦朦故意道,“那以后你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感觉吧,其实男人很现实,第一眼如果喜欢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徐朦朦感觉他话有所指啊!
“不是还有一种叫日久生情吗?”她咬了咬唇,“我听阿兰婶说你们村里的人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明天见面是吗?”
“嗯。”
徐朦朦想把话题扩展一下,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来自金女士的问候。
风声大,接通电话后,徐朦朦听不清金女士在说什么,便打开了免提。
“朦朦,你到哪儿了?”
“古侗村啊,我和老徐说过的,他是不是酒还没醒?”
“离洛平镇远吗?”
徐朦朦轻拍梁呈腰侧,“洛平镇在哪儿?”
“就是今天我们等贵叔的地方。”
徐朦朦大概估测了两地距离,从古侗村去一趟也不算太远,“还好,就在前面,怎么了?”
手机那头金女士笑出了声,嗓门大了不少,“你说巧了不是,李阿姨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就在洛平镇,我们商量后决定让你们明天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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