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妇人围过来,自发给需要清洗的药材清理干净,又有男人拿出了蒜舀子按照徐秀越分的配比将药物碾碎,最后再分给各家的媳妇,给自己男人上药。
这么一个流程下来,徐秀越发现他们竟然井然有序地自己分工好了。
等上完了药,徐秀越见时间也到了中午,便直接原地用了午饭。
这一次,徐秀越煮了肉干,总归灾民里挑头的昨天都被他们打的胆寒了,料想看到他们吃肉,也没人敢来触霉头。
主要也是因为,大家伙经过一晚的惊吓,实在需要安抚。
虽说她没有什么心理咨询师的技能,也不好挨个进行心理疏导,但是她可以用最普适的办法,而最能安抚人心的,徐秀越自认为应该是美食。
肉干蒸饭的香气飘散的很远,徐秀越能看到他们周围的灾民多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灾民眼里只有对食物的渴望,而不是像昨晚的那些,带着嗜血的凶恶。
同样的,这些灾民也更瘦弱,就连走路都颤颤巍巍。
这一次没有按照护卫队的人头给米,而是徐秀越直接安排煮饭,各家吃饱为止,另外又给伤员们煮了单独一份肉干汤,他们失血太多,需要多补一补。
正煮着饭时,徐氏忽然凑到徐秀越旁边,小声道:“娘,咱家肉干快没了。”
徐秀越早有心理准备,因为这次是全村吃肉,就他们准备的那麻袋肉干,肯定撑不住。
徐秀越叹口气道:“剩下的别动了,这几天就给那些受伤的煮汤。”
徐氏应了一声便走了。
在别人的注视下吃饭其实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尤其是注视的人是一群啃树皮的灾民时。
上溪村的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吃饭的进度,等吃饱了,徐秀越便招呼大家收拾东西上路。
等他们走出去一段路,原本等在周围的灾民忽然一拥而上,扑到他们停过的地方,双手在地上摩擦,试图扒出一粒他们不小心掉下米粒。
徐秀越跟上溪村的人听到声音回头,都瞧见了。
徐秀越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给他们一口饭吃,只是心里有些酸涩。
为了避免伤员颠簸得太厉害,加上又是上坡,他们便走的慢了些,等到了天黑,也才堪堪爬上了坡顶。
找了个还算平缓的位置,停车修顿。
跟他们一样走到这里的难民已经换了一批,不过其中还是有些目睹过何家村众人与难民的争斗。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互相传递了消息,至少休息的时候,他们都离徐秀越他们远远的。
这边的地势高两侧是个缓坡,虽说有植被覆盖,但若是藏人,顶上的人一眼就能发现,所以这个位置倒是相对安全。
吃过晚
饭,一行人就安排睡下了。
午夜时分,忽的“轰隆”一声响,仿佛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经历过地动的灾民们一片慌乱,徐秀越也从睡梦中惊醒。
“咋回事?”
“地动了?”
……
上溪村的村民也吓了一跳,乱成了一团。
徐秀越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先别慌,看好孩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拉好身边的孩子,东张西望的守夜人员也立马看向四周,果然有蠢蠢欲动的灾民,被他们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月光下,在他们能看到一点的遥远地方,似乎有亮光闪过。
亮光快速移动着,随着轰隆声渐近,徐秀越才看清,是波光凌凌的洪水,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啊!”
“咋办,水来啦!”
上溪村靠边的人也看见了洪水,立马慌不择路地要逃,被守在外面的人一把拉住:“你往哪跑?!也想逃荒去?仙姑都没动你动什么?!”
一句怒喝声,立刻将众人的理智拉了回来。
而徐秀越只是皱眉看向远方的大水。
她丝毫不担心洪水会冲过来,只是有些怀疑,应该三日后才来的洪水,来的早了。
洪水果然在离他们还远的位置重重打在远处的土坡上,转了个方向继续前冲。
直到过了许久,洪水的声音才小了下去,水也冲远了。
村民们看着远方的水面,不知道想了什么,直到有人小声呢喃了一句:“不知道村里其他人咋样了。”
这时,众人才仿佛从定身中缓过来,有人叹息,也有人小声啜泣:“二叔家还在村里……”
徐秀越也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上溪村的洪水发了没有,但料想应该差不多,这也给她提了个醒。
像这样的大型天灾,预测时间又远的时候,若不能实时监测,就得提前准备,以防误差。
变数太多了。
徐秀越也没想到,洪灾的范围竟然这样大,看来她走的路只是绕过了洪灾范围,而不是远远避开了。
在现代,徐秀越算的最多的还是各人运势,像这种牵扯到数十万人命运的天灾,或许下一次,她应该更谨慎对待。
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洪水带来了潮气,连夜里的温度都低了几度,上溪村的众人显而易见的没有休息好,但如今他们走的慢,又有灾民尾随,还是尽快出发的好。
一路走的慢,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昨夜受了凉,有三个伤员发起了热,尤其是何安全,烧的最为厉害。
何安全吃了药,仍旧烧的昏睡了一路,另外两个人倒是精神头还好。
徐秀越用自己不熟练的医术给三人把了脉,两个人已经好转,只是何安全的脉象却依旧虚浮,显然不只是炎症问题,他主要也是失血太多,导致身体素质下降的厉害。
何安全的媳妇哭红了眼。
徐秀越也担心何安全出事,人既然是她带着的,她好歹得想法子保住。
退烧药还有,何安全偶尔清醒时也能喝下去,只是他唇色惨白,最需要的应该是营养,即使将肉干都省下来给他一天三顿的吃,到底营养上差了点。
往前走,若是加快速度,约莫有个三天就能到县城,先不说何安全这三日会不会恶化,有时候人挺不过去,就是一瞬间的事。
再者等到了县城,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她只能从灾民的未来中看到县城城门紧闭,然后灾民云集,再之后或许是变数太多,便成了空白。
徐秀越料想花点银子应该是能进城的,只是城内是什么光景也未可知。
原先她也只是想在城里做补给之后再走,若是因着伤员休息在城内逗留,城外灾民聚集,几天后恐怕危险更大。
徐秀越请来了村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进山。
古代或许就是这点好,山里什么都有,一座大山几乎就能养活一村人。
灾民逃荒,靠的也是这个,只不过他们只敢在外围活动,大山内部容易迷路不说,还很危险。
徐秀越就没有迷路的风险,而且经过何三郎勇猛一战,徐秀越对进山也有了不少底气。
不过她选择进山还有一个原因,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山,而山脚下有一条隐在草丛中的小路。
这还是眼尖的何二郎瞧见的,他跟张氏聊天的时候徐秀越听了一耳朵,再仔细一看,还真是。
这条小路周边已经长满杂草,看起来荒废许久,它或许会通向某个小村落,也或许只是一段死路,又或许是一条岔路,但至少,它能走车。
而灾民大多寄希望于目标县城能吏治清明,至少能施粥给他们吃点救济粮,所以也不会往这种小路上走。
这样,他们也能远离灾民,暂时保证安全,甚至能原地搭几个草棚子休整些时日,待何安全高烧褪去或是人精神头好多了再往县里走。
何村长回头看了眼坐满伤员的驴车,他心里自然想越早到县里才有个着落,但何安全的状态实在不好,硬走说不定真能去条命。
当初是这些伤员拼了命才护住的大家,如今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何村长点了头,上溪村的人也没有异议。
吃完饭后,徐秀越就带着众人往小路上拐去了。
与此同时,成王以西南地动、东南水患,洪水不退、安河改道以致百万百姓家园永埋水底、百姓流离失所为由,痛斥皇帝无为惹怒上天,才致使百姓遭此横祸,高举义军大旗,兵临安河城下。
安河城知府连夜遁逃,王家联合叛军大开城门,以至守卫军与义军于城内展开厮杀,死伤无数。
成王殿下胜,率军入安河城后,直接抄了安河城其余两大家族,其余不服者杀。
同时,成王殿下原本所在的云柳城宣布投诚成王殿下,与安河城连成一片,成为成王属地。
西南方有一县,县中有一壮汉,在县衙徭役修屋时,眼见县令吃肉喝酒好不快活,想及家母于地动中惨死,乡亲无处可住、无粮可吃,怒从心起,当即抽刀斩杀县令。
后号令相亲以及全县灾民,领头抢了城中富户,占据县衙。
因从禾昌县出,人称禾昌将军,附近灾民有投之者众。
安河改道,受灾范围极广。
禾昌将军之后,有临城县乡绅于高台怒斥县衙苛捐杂税、私吞赈灾粮,引起民愤后一呼百应,火烧县衙,独立于朝廷。
又有主张君主不可能有错的忠君义士,怒责必有小人作祟,才致使上天震怒,高举清君侧的大旗,拥兵自重。
此时的徐秀越正领头小心翼翼的往山里走,临行前她卜了一卦,竟然是难得的小吉。
这条路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两侧灌木茂盛,枝桠已经向内伸到了小路上。
路中断断续续长了许多生命力顽强的野草野花,看势头,应该是许久都未曾经人踩踏。
何安全吃了退烧药后又昏沉睡去。
这条路太窄了,夹在一座山和一个缓坡中间,牛车也就堪堪通过,驴车瘦点,两侧还能站个人。
徐秀越本想往前走一段,找个宽阔些的地方就停下,谁知这条路像是被人丈量过一样,一路平顺,即使转过几个弯也没有变宽变窄。
天色倒是还早,驴车牛车隆隆的轮子声压在地上,一路惊的四周兔子、小鸟四散,上溪村的众人眼睛都亮了。
这都是肉啊!
徐秀越本来也是想进山捉点东西给伤员补一补,既然这边有这么兔子,便喊停了队伍,让几个青年扒着草找找有没有兔子窝。
可惜他们没有弓箭,李猎户也没有跟来,最擅长打猎的何安全还昏睡着,否则打些兔子也容易些。
徐秀越怕他们进山,抓们先嘱咐了句“别追远了”,他们是头回来这座山里,不熟悉之下进山很容易遇到危险。
几人应了一声,开始了自己的追兔子之旅。
何三郎试着拿石头快速掷出,速度力度都够,就是准头差了十万八千里。
几个没有受伤的青年瞧见了,哈哈笑了通何三郎瞎扔,几个人拿着手里的家伙就追扑出去。
他们都没什么技巧,又不是打猎的好手,眼见着好几只兔子短腿一蹬就跑了。
徐秀越看着也是干着急,就这段日子赶路,虽然她不用双脚下地走,但是驴车坐久了也累的慌,加上药吃的断断续续,药浴也没得泡,她总觉得自己的腿又走路不利索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车坐久了。
或许是远离了灾民的威胁,大家略松了些神经,都变得有活力起来。
青年们刚吃完午饭不久,正是体力充沛的时候,一个个撵着兔子四处乱窜,欢快是欢快,就是一只兔子没抓到。
终于。
在何三郎搬着石头四处乱砸,何大郎何二郎双人包围式围堵,何四郎周围添乱,青年们奋力追捕之下,一只雪白的兔子慌不择路之下,撞到了树上。
就在何四郎面前。
何四郎不可置信地看着晕倒在自己面前的兔子,等何三郎冲过来揪起兔耳朵他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句:“我捉到的!”
何三郎冲他笑笑,一副好哥哥的贴心样,道:“谁捡到是谁的。”
说罢就拎着兔子朝徐秀越跑去,边跑边邀功:“娘,兔子!”
何四郎气的咬牙,却也知道这兔子是自己撞树的,他强要也不占理,只能闷闷地闭着嘴走回去。
徐秀越顺势夸了何三郎一句,将兔子给了狗子,让他先捆起来,等找到落脚的地方再煮了。
这地方的兔子不少,偶尔还能见到一两只野鸡,只不过连兔子都捉不到的何家人,就更不敢肖想翅膀一拍能飞两米的野鸡了。
又等了一刻钟的功夫,可惜再没有野兔撞树这样的好运气,一群青年累出了一身汗,也没再捉到一只,倒是在附近挖野菜的妇人们满载而归。
里面有徐秀越之前教过的常见药草,要有些是有点老了的野菜,有的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摘了点红彤彤的野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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