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越有些感念村长对她的重视,笑道:“我跟着去才更安全,走哪去哪我跟着还能算算吉凶,您放心吧,保大家伙一条命,还是绰绰有余。”
既然徐秀越都这么说了,何村长也不好再多说,只说让徐秀越到时候千万不要离开何三郎的身边。
既然考虑到这里可能作为他们的长期据点,那入口就要做些隐藏了。
徐秀越对这方面不擅长,也不知道村里谁去做合适,便寻求了村长的意见。
村长想了下道:“好在当时咱们进来时避了下来往的灾民,入口也恢复了原样,只不过还是容易被发现。
我想着入口不远处有个弯道,天然就能做遮挡,不如只在入口的地方移过去几株枝条长的矮木,从上到下种在两侧的山上,垂下来能挡住入口。
这样即使在近处路过,看起来也只是一座山的样子。
再就是恐怕得派人看着,有人进来好歹能报个信。”
徐秀越想了想隐藏后的样子,点头道:“那得种的种类多点,种原有的品种,得找个眼力好的,不然种出来画蛇添足,反而更明显了。”
何村长点头道:“仙姑说的有礼,安波那孩子侍弄田地是村里年轻一辈的好手,再有……”
村长想了想道:“我之前听说,二爷爷家的孙媳妇王氏是个喜欢侍弄花草的,先前在村里就挖了不少花草种在院子里,听人说弄的很好看,不如……让她跟去指挥看看?”
徐秀越有些诧异,没想到当初那个眼高于顶的何村长,竟然会成人女子的作用,还主动指派女子做这么重要的事,真是士别三日。
徐秀越笑道:“既然村长觉得他们行,那就肯定成了。”
“咳咳。”何村长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徐秀越表情中的玩味,尴尬地咳了两声,拱手道,“既然仙姑没有异议,那我就去安排了,再找两个打下手的汉子复杂挖土,应该就够了。”
徐秀越点头,笑着看何村长快步离开去安排,忽的笑容一顿。
不对啊,什么叫她没有异议村长就去安排了?她不是管事人啊!
不过村长已经走远了,再把人喊过来解释一通也是奇怪,徐秀越叹了口气,准备先找何三郎说一下去县城的事。
这次徐秀越主要想去县城里打听下粮价,另外探听下受灾情况以及如今大周朝的整体形势。
若是粮价高的厉害,加上成王谋反引起了附近战乱,或是附近山匪横行,那还是留在这里休养生息的好,这样的话,就还要买粮种回来。
徐秀越找到何三郎的时候,他正抱着石头高高举过头顶,引起一片孩子们的惊呼叫好,活像个街头卖艺的。
徐秀越忽然就有了危机感,她算粮食的时候,好像忘记考虑何三郎这个无底洞了……
徐秀越喊来何三郎,告诉他,让他再找两个人,明天跟她一起去县城看看。
何三郎的第一反应是:“娘,那去县城的话,是不是能给我打个长枪?!”
???
徐秀越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想法,问道:“你要长枪干什么?”
只见何三郎脸上慢慢浮起一抹兴奋的拖红,却还做贼一般看了看四周,压抑着声音道:“娘,村里人都说我是个将军料,您说我这将军多少不得带个兵器?!”
徐秀越:……
这算是古代版cos上瘾了吧。
何三郎一眼就瞧出徐秀越不乐意,忙加了句道:“娘,我有个兵器也能保护大家,再遇上之前那种事,总不能还得满地找石头砸人吧?”
这……倒也有理。
徐秀越忽然想起来,要是乱世将起,他们即使不掺和,为了避免万一被人发现,要想保护好自己,多少得有点兵器吧。
钱有点不够用了。
徐秀越叹了口气,也没说行不行,只说:“等先去县里看看。”
翌日,徐秀越看着何三郎选的人,有些许无语。
他选了个何大郎徐秀越还能理解,毕竟何大郎的力气再整个村里也是拔尖,但是……
为什么还捎带了一个何四郎?
何四郎察觉到他娘的不满,脸上带了愤愤,但又有些心虚,只把脑袋往旁边一撇,生着闷气。
何三郎看了何四郎一眼,得意道:“娘,儿子这安排可是想了又想的,您说,咱这初探县城,危险重重,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咱不得找点信得过的?
您看咱全村上下,谁有咱自家兄弟更能信得过?”
徐秀越点点头,竟然觉得颇有道理。
何三郎见此很是得意,牙齿都呲出了八颗,又得意道:“咱兄弟里,除了我,大哥力气最大,二哥不喜欢交际,就不带他了,至于四弟——
娘您想啊,咱们仨出门,不得带个有脑子的啊?”
徐秀越点……
?
啥意思?
第64章 (捉)
虽然何三郎解释了一通“不是说娘没脑子”、“娘算的准但是读书人心眼子多”之类, 还是挨了徐秀越一拐棍——
虽然她行走已经不需要支撑了,但习惯使然,加上也算个武器, 徐秀越这次出行又带上了。
最终, 徐秀越还是带着三只郎出门了,不是因为何三郎“有脑子”的发言,而是他后来提到,何四郎有个秀才身份, 而且识字。
徐秀越瞬间想起了知识就是力量。
要是遇到恶人,可以何大郎何三郎上, 但要是在县城里遇见了恶心人的人,说不定还是何四郎的秀才身份更好使。
而且想要进城,有一张秀才文书,说不定能省点银子。
于是她才点头同意了。
临走之前,徐秀越找到了何二郎。
因着出行把三个郎都带走了, 徐秀越怕何二郎心思敏感,会多想,便严肃着将家里人的安全交托给他。
何二郎沉寂的眼睛里, 冒出些亮光,沉稳的声音依旧言简意赅:“娘放心。”
带着三个郎, 徐秀越在全村人的注视下, 爬上了何三郎的后背, 一行人往山外走去。
“村长, 仙姑去有些危险吧?”
“是啊, 万一有不长眼的伤了仙姑可咋办?”
“三郎那孩子也真是的, 不带个年龄大点的,就他们几个小子, 能保护好仙姑吗?”
“就是。”
“哎,仙姑这是为着咱们才冒险呢。”
村里人吵吵闹闹的,最后一句话却说的众人唏嘘。
谁都知道仙姑有那么多粮食,又有银子,又有本事,完全不需要跟他们一群人待在山里。
有人想到当初仙姑舍下全村自己先走,立马又想到仙姑之前就通知他们有洪灾,是他们跟族老不信,仙姑烦了才自己走的。
当他们心底里认定仙姑是个为了大家的好人之后,互相一交谈,就给徐秀越所有的行为找到了逻辑自洽。
总而言之,仙姑为大家付出良多。
村长谈了口气,转身看向村里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仙姑为了咱们甘愿以身犯险,咱们也不能叫仙姑的心意白费,这些日子,都加把劲,争取仙姑回来时,看到的是咱们不一样的上溪村!”
一句话仿佛点燃了村民们的斗志。
如今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常驻,但是好歹安全性要保障,先从山脚栅栏开始改造!
村民们热火朝天的忙活去了,有结伴去山上砍树的,还有挖石头的,有妇人怕还要赶路,提出多捉点野味晾肉干的。
对大山来说,上溪村的闯入是一种打扰,但对上溪村的村民来说,这里就是他们连日逃难以来最好的慰藉。
何村长看着大家伙充满干劲,小溪潺潺、牛驴在不远处吃草,小孩子们在草地上疯跑,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
正高兴着谁料身旁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抱怨声——
“爹,大家伙是不是太拿仙姑当回事了?您才是村长啊!”
何村长转头,何安福正一脸愤然地看向四周面连笑容、干活都带劲的村民们,嘴上还不停道:
“我瞧他们都忘了,当初是谁带他们出的村子,又是谁不管他们死活自己先走了!”
何村长看着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儿子,又想起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孙子,一开始是愤怒,最后化为一声颓然的叹息。
都是他省吃俭用一心送出去读书博个功名的,最后得了啥?
但凡他们之中有一个有用的,他也不必为了村子,求着徐仙姑接下村子了。
哎……
何村长摇了摇头,又怕儿子犯浑跟村民起冲突,到时候再惹恼了徐仙姑,他半辈子在村里建起的好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便叹口气说了句:
“仙姑又不是村长,也不是你娘,你又不听人家的,生死关头顾着你干啥?欠你的?
想想你一路上吃的米是谁家的,别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咱家可没这种家风!”
这话骂的何安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不敢当场顶撞他爹,只能恨恨离去,待见到何书青才发牢骚一样骂了一句:“也不知道那老婆子给爹灌了什么迷魂汤!”
抱着洗衣盆路过的葛氏听见了,直接啐了一口:“说啥屁话呢!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挖两根野菜!一天天闲的!”
只不过转头看向村长的眼神里,带了些许不满,好在何书青说了句话:
“奶,你咋洗这么多衣服,让春花帮你洗。”
葛氏脸上瞬间笑颜如花:“还是奶的青哥儿乖,你媳妇天天喊肚子疼,娇惯的劲劲的,等她生了,奶再教她怎么做人媳妇,现在还是奶的重孙儿重要。”
何书青胡子拉碴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逃荒休息不好,眼底有着浓浓的青黑,再没有当初少年郎的朝气了,听葛氏这么说,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屋子里忽然传出女人的喊声:“相公,我肚子疼。”
何书青脸上才浮起一抹不耐,又隐隐含着一抹恨意,待女人又喊了一声,这才往屋里走去。
另一边,原本何三郎脚程快,但加了个四体不勤的何四郎,一行人拖拖拉拉走了一个半时辰才走到入口。
何大郎三两下爬上坡,露个脑袋看了下外面,一连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个没有灾民通过的空档,四人忙走了出去。
四个人都穿了身打了花花绿绿布丁的衣服,因着他们逃难时带的都是新衣服,这还是将最破的那件剪坏了再缝补的,可把何大郎心疼坏了,为的就是在灾民中出现时不要太突兀。
何四郎的衣服干脆有几个地方没补,穿的就是个破烂衫的风格,倒不是没有补丁打了,而是何四郎嫌热。
四个人又在衣服和脸上摸了点锅底灰,才算勉强有个逃难样了。
等他们往前走了段路,遇到了真正的灾民,对比之下,徐秀越才发觉,他们的伪装太劣质了。
首先就是他们四个太胖了,就算是徐秀越,本来是个灾民的体型,在她努力这么久后,也养出了正常偏瘦的体态,跟灾民们瘦出肋骨的样子完全不同。
再说何三郎,他本来是个竹竿,单论宽度跟灾民有的一拼,奈何自从徐秀越穿来以后,他吃饱了,在徐秀越的不加限制下,肉眼可见的横向发展,甚至个头都又窜了两厘米。
何大郎经常下地,就算是徐秀越刚穿来时,也是个正常人的体型,等徐秀越穿来后肉菜不断,现在虽说没有变成肌肉男,也已经是肩宽腿长的壮汉身材了。
唯一体型有些像灾民的,反倒是弱不禁风的何四郎,但他常年读书不下地,即使逃难这些日子晒黑了点,站在人群中也依旧是个浑身书卷气的小白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吃饱饭的跟长时间饥饿的人,连气色都不一样,真心不好伪装,这还是徐秀越根据回忆努力装扮了的。
一路上,遇见的灾民都会转头瞧他们一眼,徐秀越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不知道,等到中午的时候,三人跟灾民的差距就更大了。
他们不仅带了面饼,还每人带了一个水囊。
见他们拿出了吃食,附近的灾民都拔不动腿了,徐秀越明显看到,他们周围停滞休息的灾民多了起来。
何三郎将一把匕首放在身旁,这才打开包袱,就着水吃饼。
馋了粗粮的面饼呈灰白色,闻着是纯净的面香,一口咬下,就会露出内里软软的面心。
不知道远处是谁,咽了口口水。
一个饼下肚。
两个饼下肚。
三个饼……
何三郎的包裹像是个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地出着饼,同时,高耸的包裹也慢慢瘪了下去。
附近的灾民眼珠都不待转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光所有面饼,有的舔着嘴唇,有的数着数,只是都不舍得走开,仿佛看到了,就像自己吃到肚子里一样,也变饱了。
就算这样,何三郎还跟徐秀越小声抱怨了句:“娘,咱啥时候能到县里,就这些饼,也就能填个底,过不了一会就饿了。”
徐秀越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真想把他手里的饼抢过来天女散花一下扔给灾民,不过想到后续的路程还得靠何三郎背着走,才把想法掐灭了。
有嘴替何四郎替她说了话:“三哥知足吧,你瞧瞧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说罢他叹了口气,“若不是朝廷无作为,他们也不必背井离乡,奈何我读了这么多圣贤书,竟亦无所用,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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