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她的鬓边的碎发,她不在意地将头发别到耳后。
“《小妇人》中,劳里向牧师的女儿乔告白的片段和索普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
富家少爷劳里给贫穷的女孩乔告白。
乔不断提醒他:“你看看我,相貌平平,笨拙古怪。”
劳里一遍遍诉说爱意:“我爱你,乔。”
“我会让你丢脸的!”
“我爱你,我爱你,乔。”
小妇人被改编为电影后,斜坡草坪上,劳里向乔告白成了经典片段。
凌路看过,了解全部情节。
令书迷和影迷都遗憾的是,劳里和乔最终并没有修成正果。
孟羽林接着说:“有没有在一起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违背真实的情感,在我看来……”
“如果爱一个人,那就爱整个的她,实事求是地照她本来的面目去爱他,而不是脱离实际希望她这样那样的。”
她说的话,都在纸上由一行行笔走龙蛇的钢笔字展示出来。
凌路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孟羽林。
她和平时一样,又不太一样。
天生带着一种自信,阅读范围广阔,说道某个值得探讨的点,信手拈来同样或者截然相反的例子;
观点新颖大胆,陈述的角度多元。
和她的感情一样,热烈坦荡,直接敞亮。
丝毫不模棱两口。
她说久了似乎忘了在哪里,完全浸入故事。
凌路并不打断她。
只在她偶尔忘记说到哪的时候:
孟羽林:“诶我刚刚说到哪了?”
他提醒:“亨利。”
“对对对,亨利出场了,他是凯瑟琳真正的灵魂伴侣……”
这样的结果就是。
一番野马脱缰下来,3千多字了……
凌路将写好的手稿递给她,祝贺:“你提前完成了作业。”
说好的一天写500,就能一起呆四天的。
孟羽林瞪大眼睛,无语凝噎,而后缓了口气,“没完成,谁说完成了,还有很多要写的,至少还有几千字。”
亨利和凯瑟琳还要反抗家庭争取幸福。
这是重中之重。
他道:“是么。”
“当然,不要被我的才华吓到。”她信誓旦旦。
话毕,门被敲了敲。
林一朝单手揣兜抱着手站在门口,嘴间含着一抹迷之微笑。
抿抿
唇压下笑,走近,“哟,还真是在讨论学术问题。”
孟羽林:“当然!”
“你们是不是要训练了?”她收拾东西。
林一朝逗她:“倒不是,我过来跟你凌学长说点事。”
‘你凌学长’太扎耳朵了。
她正准备捍卫小路的清白。
凌路按了按鼻梁,“一朝。”
林一朝重新说:“我过来跟我凌学长说点事。”
“……”
“好,你们说。”孟羽林把东西胡乱往背包里塞一通,“我先走了,拜拜。”
她跑出去又回来,扒拉住门框,探出头,指指那瓶胡萝卜汁,仰头做了个喝光光的动作:“凌路,明天继续,拜拜。”
然后得到他颔首回应后,欢喜地离开了。
林一朝笑出声,懒懒散散坐到凌路对面,抱怨:“孟羽林好双标。”
后者皱眉,“怎么了?”
“你没看见?”前者细数她的罪行:“对你‘再见’是说了又说,对我是吭都不吭,有学术问题找你不找我,咱还是一个部的,看不起我呗。”
他拎起桌上的胡萝卜汁,“这也是她送的?没我的份吧?”
“……”凌路,“好了,说正事。”
林一朝脸色变了,收起嬉皮笑脸,从包里掏出一张单子扔桌上:“还是仲家荃。”
仲家荃写了退队申请,跟组委会的老师申请,要单独重新组一支队。
关键是字里行间都控诉凌路,说他只想一个人出风头,乱安排辩位等等等。
凌路打开一行行细看,目光落在最后的‘本人不堪忍受同队的长期打压和不合理管理,遂要求退出’
“算了,别看了。”林一朝扯过来,申请上都写得这么难看,平时还不知道怎么说的。
关键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组委会的老师竟然同意了。
凌路表情看起来变化不大,没硬要拿回来再看。
细想,仲家荃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向他?
最初,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大一时同时加入辩论对,那会儿的队长是位高他们两级的学长。后来大二时,一朝,许涛涛他们才加入,去年冬天,大家一起拿了市八校联赛冠军。
分歧,是在他成为队长后产生的。
林一朝愤愤:“你还给他机会,我看他恨不得搞死你。”
昨天他说把仲家荃踢了,凌路还不赞同,后来说面试新人,凌路说“再等等”。
他下午碰见仲家荃,问仲什么时候来训练。
仲家荃洋洋洒洒把这张申请单塞他手上,那单子都盖过章了,组委会的同意了,肯定很久前就写了。
他看完,血霎时冲到头顶,差点没忍住当场干起来。
林一朝不是没脑子的人,这会儿想起来,“估计他就等着我打呢,打完他更有得说了。”
说不定还说是凌路授意让打的。
凌路没说什么,侧头,越过他看后面的两个人,打招呼:“来了。”
许涛涛和涂途俩高大个儿蹑手蹑脚进来,尴尬道:“队、队长。”
看来事情传的很开,大家都知道了。
凌路温声:“怎么这个表情,先过来坐会。”
“队,队长”两人俱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许涛涛拐拐涂途,“你说。”
涂途拐拐许涛涛,“你说…”
“怎么了?”
他俩一起说:“仲家荃好像组了支新队。”
“现在就在我们隔壁训练。”
第27章
孟羽林和老孟视频。
老孟说想她了。
孟羽林:“现在知道想我了。”
她当初想报本地学校陪着他, 他不让,说:“你不是喜欢南方,报个南方的城市, 去看看”。
她不报他还生气,大言不惭“谁要你陪, 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了。”
“老孟, 你的心真是令我捉摸不透。”她边写采访提纲边嘚瑟。
父女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打完电话,孟羽林的采访提纲也写好了。
她在某同城吃喝玩乐软件上依次排查,找到一家地道的本地人开的火锅店, 预备作为采访对象。
问题来了,她听不太懂本地话。上次坐计程车去长宁路, 司机师傅一路热情聊天,反复说:“你切爪子?”
“幺儿, 你切爪子?”
她知道‘幺儿’是宝贝,乖乖的意思, 笑着回答:“不切。”
司机师傅疑惑无比:“不切?不切你上我车搞啥子?”
她同样疑惑:“不切就不能上你车?”
给车费也不行?
弄到最后,司机恼火得要靠边停车了。
她才在本地人徐洋洋的在线翻译下弄明白:在遥城本地, ‘切’是‘去’的意思, ‘爪子’是‘干什么,做什么’的意思。
所以——
司机:“乖乖,你去长宁路干什么?”
她:“不去。”
司机:“不去?不去你上我车干什么?”
她:“不去就不能上你车?”
……
何其恐怖。
可是洋洋也要做采访, 没空和她一起。
已然是晚上九点半,唐媛溪归寝了。
孟羽林问同为外地人的她,“你能听懂本地话吗?”
“不懂。”唐媛溪在吊着眼皮贴面膜, 她因听不懂本地话闹出的笑话, 不比孟羽林少。
因为她虽然听不懂,但喜欢按自己以为的意思理解, 并以之深信不疑,自信地跟人家继续聊下去,导致话题越聊越奇葩。
“那你采访怎么办?”
唐媛溪:“随机拉一个本地人咯,找找身边的本地人朋友。”
身边的,本地人。
孟羽林慢慢勾唇,一个计划在她的心中露出尖尖角。
唐媛溪继续说:“学校有个作业互助群,你这社牛的性格,找个随行的本地人很容易,要我拉你进不?”
“不用了!”她把头缩回床帘,说:“我社恐。”
“你社恐?”唐媛溪摸摸面膜起泡的地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别人社恐是恐惧社交,孟羽林社恐是社交恐怖分子。
社交恐怖分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点开【小路】的对话框,编辑了一段文字,眼珠往上转,想了想。
她之前约他,成功率为零,一次都没成功。
事实证明,事想到了就必须立马做,否则各种纠结立马冒出来。
她狠狠按下发送。
继而一把扯过紫色被子把头埋进去。
下一秒,两只大眼睛露出来。
说实在的,他会不会认为她事很多?
大眼睛又盖上。
其实也没有很多吧,不过是每天要帮她换药,写报告,然后还被问能不能陪着一起做采访。
这他妈还不多。
她又翻了个身。
唐媛溪说:“你床上有刺?”
“没有,只是心里有个未亡人。”上床传来回复。
唐媛溪:“……”你葬爱家族的?
辩论训练结束后,医学社几位部长在研修室约起开了个短会。
按照惯例,社团每学期都要评出一些个人奖项,奖项可以用作学年综测加分,和绩点一起作为国奖,院奖等各类丰厚奖学金评定的根据。
他们综合学校的评分标准和社员表现,评了优秀社员,最具贡献,最佳技能,卓越组织者等等几个奖项。
评完奖项后,温思雅商量分配上次团建活动的宣传任务。
分到公众号推文撰写时,她思索道:“孟学妹上次写的推文很好,阅读量创咱们社新高,不愧是文学院的,那这次就还她?”
其它几位部长点头同意。
“换个人。”旁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会长出声,解释道:“她手不方便。”
“哦,对对对”其他几人才想起来。
除了温思雅因家里临时有事没去团建,大家在现场都知道孟羽林手受伤了。
温思雅听说后,换了个人。
她听到细小的笑声,莫名其妙看向旁边偷偷笑的林一朝:“你笑什么?”
林一朝收住,指尖蹭了蹭下巴,换了个动作,“没笑。那什么,下一个分
铱驊
工任务是什么?”
……
10点半,商量完分工,短会结束。
凌路近期常住寝室,在路上看到消息。
【雨霖铃】的小人头像上积累了十多条未读。
第一条,很长,主要可以概括为询问他明天上午是否有空,她有个采访作业,但听不懂本地人讲话,想邀请他作为翻译同行。
第二条:【睡了没?[偷看]】
【你这么忙,是不是没时间?】
【好,说吧,你是不是觉得我事太多了?】
接着一如既往地打补丁:【如果答案是‘是’就不要回答了】
【啊,你真的不说了】
【瘫倒.jpg】
中间停了很久,第7条是几分钟前才发的:【[耶][耶][耶][耶]原来你在开会】
【[嘻嘻]凌路,你真好,温思雅学姐跟我说你帮我推掉了一个任务,不然我真的忙死】
大抵温思雅听说她手伤后,去聊天关心了她,顺便说了刚才的事。
雨霖铃:【你现在是不是在回去的路上】
【今晚的月亮超亮,你记得走有路灯的地方】
【看到了消息也别回复我,回去了再回】
……
风吹着行道树树梢,沙沙作响。
凌路回复完消息,放下手机,望向月亮。
确实很亮。
同一时刻。
翘首以盼回音的孟羽林收到了回复。
小路:【有空。】
滴滴,再一声。
小路:【明天见。】
第28章
滴滴, 再一声。
小路:【明天见。】
她攥紧被角,憋住疯狂扑来的喜悦。
今晚的梦注定是甜蜜的。
阳光升起的时候。
两人在约定的地方见面,随后坐车直达她选定的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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