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清低着头,没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约,他也有所怀疑吧。陈霜意看向林闻清的眼神,忽然复杂了几分。
外面的大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现下已近黄昏,他们屏退了左右,是以屋内并无人掌灯。
昏黄的落日余晖顺着窗棱投射进来,暖融融的照在林闻清的侧脸上。
陈霜意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张脸,矜贵、英气勃勃,下颌线线条明显,肤色白而不显病态,鼻峰高耸,眉骨突出。
特别是他那双眼睛,低眸时,鸦羽似的长睫忽闪忽闪,一双眼眸如有山光水色流转不停。
陈霜意,很喜欢他这张脸。
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他这个人,这桩婚事,这个府邸,都不是她心中所愿。
但是,他这张脸,是她所愿。所以,大婚后的这几日,他们几乎夜夜荒唐,林闻清行伍出身体力上很是了得,在此事上也是索求无度,几乎要将她榨干了。但是她没办法拒绝,一看就这张脸,她就忍不住的心慌腿软腰酸身子酥麻。
只可惜,他们之间,注定是不能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相处的。
她很难,真的放下戒心去爱他。而他,应当也是一样。
但是爱与不爱,这个事情本就不是她能奢望的。即使不嫁给林闻清,她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夫婿,说到底,她确实同扬州瘦马,没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她的手,便无意识地越过炕桌,覆在了他的眉骨上。
两人从外间回来后便再此处聊了许久,都还未沐浴,而此刻,却都衣衫尽褪,香汗涔涔。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但是,就是发生了。等陈霜意的意识稍微清明了些,她才发觉,两人所处的位置有些许不对。
“去床上。”她身上推林闻清。
林闻清没理,反而是将桌案上的书籍一扫而空,将她整个人搁到了上面。
临到关键时刻,陈霜意忍不住地嘤咛了一下,林闻清停了下来,将头埋在了陈霜意心口处,喃喃道:“霜降,你还爱我吗?”
“傻子才谈爱不爱。”陈霜意口比心快。
但是说完,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又是这个霜降!
第三十七章
又是这个霜降姑娘。
士可杀不可辱!
人是不可能在同一件事情, 一味忍让的!
陈霜意停了下来,好看的眼眸变得有些凌厉,瞪他。
还将他从自己的身上往下推。
“怎么了?”林闻清疑惑不解, 知晓她脾气不好, 性子骄纵,但在这事上,她向来是乖顺的,总是任他摆弄。
以往,情到深处, 都是他停下来,插科打诨, 刻意找些话题同她聊, 怕她害怕也怕她不适。
今日,角色忽然转变, 林闻清突然有点理解圆房那日,她为何如此生气了。
但是今日,她怎么也学起自己了,是在报复他?还是同他玩笑?
“你说呢?”陈霜意一双美目瞪得圆鼓鼓, 小手原本攀在林闻清的肩头, 此刻正搁在两人中间,正奋力地推他。
奈何两人体力悬殊太大,陈霜意推了半天,林闻清纹丝未动。
“你给我下去!”她气死了,抬腿准备踹他。
但玉足还未踢到林闻清身上, 便被他捉住了, 林闻清单手撑着桌案,另一只手握住了陈霜意的脚, 往前一带,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他仿佛没听见陈霜意在说什么,直接进去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电光火石之间,陈霜意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自己明明是想抬腿踹他,怎么反而好像更方便了他。
“你……”
陈霜意剩下的话,被淹没在了狂风骤雨里。
一次结束,她软软的躺在林闻清身上,早就把那个什么霜降姑娘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累的连晚膳都不想吃了,只想上床睡觉。
但很显然,林闻清没打算放过她。很快,他揽着她的腰身,往下压了压,又开始动了起来。
边干坏事还边要同她聊天。
“我少时,曾经经历过一场大雨。”林闻清好似格外喜欢她的脖颈处,又将头埋了过去,吻了又吻。
“那场雨声势浩大,闷雷滚滚,天际挂着数道闪电,仿佛要将天地劈开。”
怎么没将你劈死?
陈霜意在心里骂道。
“我当时心里害怕,连路都不会走了,只能愣在了原地。”
边说,林闻清边用手按在了陈霜意心口处那片柔软上。
陈霜意的身子,便像是被雷电穿过一遍,一阵酥麻。
“我当时想,若是被这雷电劈一下,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感觉。”边说,他边加大了力度。
“应当不会太舒服。”陈霜意想逃,但林闻清按住了她,甚至将自己往更里面送了送。
“但是我又转念一想,书中仙人大多是腾云驾雾操控雷电的。那想必,这雷电经过身子,应当是,这番感受……”
伴随着这句话,林闻清猛地用力向上而去。
“啊……”陈霜意没忍住,叫唤了一声,一口咬在了林闻清的肩头,整个人,止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对的,应当就是这样的感觉。雷电劈在身上,电流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初时,觉得有些难忍有些不适。”
“但渐渐的,身体会慢慢吸纳这股强势而来的电流。”
“经过几息磨合,最终应当是十分畅快的。”
“因为,这是你,对雷电的包容与吞并。”
听到这,陈霜意再怎么不开窍,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听不懂了。
她抬起手,啪得一巴掌打在了林闻清的脸上。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打在林闻清脸上的手,毫无力气,倒像是在抚摸。
她太累了,真想就这么昏死过去了,那样就再也不用听他在这胡言乱语了。
还扯什么大雨,什么狗屁雷电。
怎么会有人,在这事上,屁话那么多呢?
她真的怀疑,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黄色废料吧。
…………
一夜荒唐。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些,已经将长街都覆盖住了。
天刚蒙蒙亮,金吾卫便整齐划一的出现在了街头巷尾,厚底靴踩在雪地里,吱呀作响。年节将近,本是最为繁忙的时候,但他们这支队伍不得指挥使的青眼,被派来扫雪。
大材小用,难免有人会怠慢些。
陈霜意出门时穿戴整齐,马车里又备着暖炉,倒不觉得冷。
但街上的人纷纷蜷缩着身子勾着腰,疾步前行,生怕多耽误一刻便要多挨冻一刻。
沿街已有不少难民,正窝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取暖。
她有些于心不忍,抬着车窗帘的手到底还是没有放下来。
但是她没多做停留,她今日出门是有要事,不能耽搁。
可往往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马车行至朱雀街,不知从哪飞奔而来一匹骏马,横冲直撞地朝她的马车冲了过来。
她的马受了惊,高高抬起马蹄,又重重地撂了下去。
而后仰天长啸一声,发出了嘶鸣声。
车夫拉紧了缰绳,想要将受惊了的马控制住,但却收效甚微。
地面上有未曾清理干净的积雪,马儿失控,带着马车在原地打转,忽然,车轴不知卡在了何处。
陈霜意一听见,“咔嚓”一声,整驾马车便倾斜着倒了下去。
而陈霜意本人,则被一股惯力,甩了出去。
她出门没带家将和随从,身旁的丫鬟们也不会武,这一下子有点恐怕她会摔得很惨。
陈霜意下意识地就吓得闭上了眼。
下一瞬,预想中的疼痛之感迟迟未来,陈霜意却跌进了一个暖融融的怀抱里。
扑面而来,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爹爹身上的味道,那日她在明月坊伶人身上,也曾闻过。
陈霜意睁开了眼,看清楚救她的人,立马站起了身,与他隔开了距离。
“谢谢。”她偏过身子,躲过了那人伸来的手。
郑嘉朗也不恼,只朝着她似有若无地笑。
“王妃出门,不带着人手么?若是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王爷不心疼,可有的是人心疼。”
他或许却有几分姿色,又或许在明月坊是个头牌,达官贵人的家眷们或许很捧他的场。
但陈霜意每每遇见他,总觉得心中发毛,有点恶心。
倒不是说她歧视他的身份,陈霜意并无门户之见,更不觉得靠自己的能力吃饭有什么可歧视的。
她只是单纯的,对郑嘉朗这个人,生理性的,恶心。
但他这次,救了自己,便是再恶心,陈霜意也得同他好好说话。
“只是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带而已。”她随意答他。
郑嘉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陈霜意心里发怵,想走。
“今日多谢公子相救,不如公子留下姓名,本王妃回府后,定然会派人前去明月坊送去谢礼。”
她记得,上次她找明月坊的人要人,折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
这次,她若是知道了他的姓名,那么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郑嘉朗显然看穿了陈霜意的心思,笑了笑,如沐春风一般:“我不是明月坊的人。那日,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陈霜意不信,恰巧路过,还能混进她房里?
当她是傻子?
“那既如此,公子可否告知本宫,你住哪里叫什么?”陈霜意不肯死心,又追问道。
郑嘉朗没打算再瞒着,索性,迟早也要让她知道的。
“王妃,对我如此好奇?”他打趣她。
“在下郑嘉朗,住在城西的曲水巷。”
“王妃什么时候想见在下了,随时来,在下都等着您。”
陈霜意抿着唇,强压下心中的种种不是,说了句客套话,又同他道了别。
而后,坐上了红杏新找来的马车。
“王妃,刚刚为何一直在问那人叫什么?我觉得,那人,不是个好人,看上去油嘴滑舌的,您最好离他远点。”一上车,绿梅就开始喋喋不休。
为什么好奇他的名字吗?
陈霜意默了默,将那人的姓名在心里念了念,总觉得,很是耳熟。
但是,她不敢私自下结论。
“我爹爹,可能犯错了。”
她抬起头,看向红杏,喃喃道:“你们俩还记得,咱们三小时候偷偷去爹爹书房偷拿他的砚台那件事吗?”
“那日,我在爹爹的桌案上,看到了一个女子的画像。”
“后来,我拿着那幅画像交给了娘亲。”
“娘亲大发雷霆,一连数日不曾理会过父亲。我幼时不懂,后来大一点了,才听人说过,爹爹在年少时,曾有过一位未婚妻。”
红杏和绿梅坐在她的身侧,听得懵懵懂懂。
“可是王妃,这跟方才那位,有关系吗?”
陈霜意摇了摇头:“应当是没关系的。可能只是巧合罢了,我想多了。”
“我只是在他身上,闻到了曾经在爹爹身上也闻到过的味道。”
“或许,只是巧合。”
陈霜意双手搁在膝盖上,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王妃,咱们还出城么?”绿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车窗外。
马车已经驶到了城门口,放眼望去,城外一片银装素裹,连条清晰的路,都看不清。
“去。必须得去。”陈霜意捏紧了拳头。
她得亲自去问问柳姨娘,为何要害她。还想问问,关于老王爷和老王妃的事情。
第三十八章
天上还飘着雪花, 陈霜意带着去了京郊庵堂。
庵堂的小屋里里没有掌灯,柳姨娘似是知道她要来,正镇定自若的坐在罗汉椅上, 等着她。
见她走进来, 柳姨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粗布麻衣,她没什么讲究的,从前在王府,绫罗绸缎穿的,如今落了难, 粗衣麻布也穿的。
她不说话,陈霜意也没有说话, 只垂着眼眸, 看着她。
小屋里因常年无人居住,透着股霉味, 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张简单的木质板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连个梳妆台也没有。
可柳姨娘,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连鬓角都梳得服帖, 好似在向陈霜意诉说, 虽身处逆境之中,她仍旧活的体面。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晚。”最终,还是柳姨娘打破了沉默。
“郡主,不会只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吧。”
陈霜意没有急着回她,走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坐了下来, 以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她。
原本, 柳姨娘要是不做这些事,林闻清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陈霜意更不会。她能在王府里,安享晚年。
可是,她偏偏做了。
陈霜意蹙了蹙眉,但仍旧没有说话。她讨厌柳姨娘那副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模样。
“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见陈霜意久久不言,柳姨娘有些急了。
听到她这话,陈霜意噗嗤一笑,好看的眼眸里,尽是冷意。
“不想问什么。”她冷冷地说。
柳姨娘故意设局害她,明明知道陈霜意刚嫁进王府是便与她有了龃龉,怎么可能会安心收下她送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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