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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珠子圆溜溜的像是山野中的丛林小鹿格外可爱，谢琉霜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扬唇笑道：“就知道你还惦记着吃的，既然如此的话就把酒坛挖出来，等会带上之前我做的桃花香露，我亲自给锦瑶送去。”
在内宅闷了好几天，这些天还都是雨天，真叫人心头烦躁不已。
如今天气放晴，清风浮动，可就是出门的好日子么！
清月和照眠都很高兴，让府中的下人套好马车，拿上桃花酒和桃花香露，朝着太傅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孟锦瑶并不知道谢琉霜要过来，如今她正和柳姨娘吵得不可开交。
柳姨娘抬手抚着微隆的肚皮笑得格外肆意，声音妩媚娇柔，又掺夹着点点得意：“少夫人，先前修齐说了这匹流光锦要给妾身做衣裳，少夫人您手中银子多人脉广，不若将这匹流光锦让给妾身，您再去别处买，可好？”
孟锦瑶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眼含嘲讽：“你也知道我手中银子多人脉广，居然还敢和我抢这匹布？柳姨娘，你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柳姨娘捂唇笑道：“妾身自然是没有胆子的，只是修齐先前都那般说了，总不好让夫君说话不算话吧？”
她如今是陆修齐的宠妾，肚子里怀着的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被陆修齐看得极重。
先前她给陆修齐吹枕边风，陆修齐自然是什么都应了她，不过是一匹流光锦而已，算不得什么。
只是陆修齐想不到的是，这匹流光锦商铺的老板是看着孟锦瑶的身份才送的，也是送给正室夫人，怎么可能送给后院的小妾。
柳姨娘很是不甘心，最近京城流行这流光锦，不知道多少女眷为了一匹布抢的面红耳赤，就为了穿出去能显摆，证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与众不同。
更不必说流光锦确实很不便宜，也很漂亮，行走之间日光流泻在布料上，隐约会有星光闪动，故而才命名流光锦。
柳姨娘想要这一匹布，孟锦瑶也不是吃素的，因此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柳姨娘捂唇笑道：“少夫人莫不是真的不想让？”
孟锦瑶不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她，然后命身边的婢女拿起那匹布料。
然而，就在婢女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那块布料的时候，柳姨娘突然捂着肚子哀哀叫道：“哎哟——我的肚子……”
孟锦瑶神色一震，蹙起禾眉，“怎么了？”
因为这一刹那的分神，柳姨娘早就让人一把抢过流光锦，然后趾高气扬说道：“多谢少夫人赠送这匹流光锦，妾身很喜欢。”
她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先前的哀哀痛楚，想来方才那些都是装的！
孟锦瑶没想到这个柳姨娘居然这么不要脸！这不就是赤|裸裸当着她的面抢夺这匹布！
恰在此时，外头的护院进来禀告道：“少夫人，温家三少夫人过来了。”
第13章 香露
谢琉霜和孟锦瑶是多年好友，两人分别嫁了人，一个嫁去了英国公府，一个嫁给当朝太傅的义子。
不过大多数时候，两人都不会相约在府中，而是另外寻外头的茶馆、酒楼会面，今日孟锦瑶骤然一听谢琉霜过来，显然有些诧异。
不过惊讶归惊讶，孟锦瑶立刻让护院将谢琉霜带到这里。
谢琉霜甫一进屋就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不过她没有多想，而是让拿着东西的清月将东西交给了孟锦瑶。
“这是先前用佛寺的桃花酿制的桃花酒，还有这瓶桃花香露味道很是清淡，你应该会喜欢。”谢琉霜露出粲然的笑意同孟锦瑶介绍着。
孟锦瑶没想到谢琉霜特意过来一趟竟然是给自己送这些东西，说起来谢琉霜很喜欢看古书，总能从古书上得到稀奇古怪的秘方，然后自己再加以改造。
先前按照古书上的方子酿造桃花酒就让孟锦瑶很是喜欢，如今还多了一瓶桃花香露，自然叫孟锦瑶爱不释手。
此刻的孟锦瑶早就抛却先前和柳姨娘计较流光锦的事情，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手中的小瓷瓶上。
瓷瓶通体雪白，触手冰凉，瓶口用木塞压着，凑近一闻，还能隐隐约约嗅到桃花枝的馥郁芳香。
“这香味我喜欢！”
孟锦瑶说完后，毫不犹豫拔出木塞，然后朝着手腕倒下一滴桃花香露。
皓如凝脂的腕子沾染清香，就连身边伺候的婢女都纷纷抻长脖颈朝那个白瓷瓶看去。
然而，孟锦瑶的欣喜才过了片刻，一旁的柳姨娘就娇声说道：“这桃花香露的味道可真好闻，既然温少夫人会做的话，不若再做一瓶送给姐姐，这瓶就赠我吧！”
此时的桃花香露被孟锦瑶的婢女拿走手中，谁知柳姨娘竟是未等孟锦瑶同意直接伸手就要去拿。
好在孟锦瑶眼疾手快，直接抢了过来。
要说先前流光锦被她夺走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这么没眼色，居然敢拿谢琉霜亲自给她做的桃花香露，这让她怎么能忍？
“不要跟我提姐姐妹妹的话，我娘就我一个女儿，其余的可都是庶女，就你这出身，庶女都不够格。”孟锦瑶冷冷讽刺了句，不想搭理她，转而对谢琉霜说道，“窈窈，我们走。”
柳姨娘被孟锦瑶讽刺了句，原本维持着的娇柔表情瞬间龟裂，她大摇大摆走上前来，手抚在肚皮上似乎在提醒着什么，面上却流露出点点哀伤之色：“早就知道夫人看不起我，不错，妾身确实是青楼出身，但也是良家子，在遇见夫君以前未曾服侍过旁人。妾身见识浅薄，只是想着从未见识过桃花香露才想要看一看，夫人当真如此铁石心肠吗？”
她这一前一后的转变着实有点大，孟锦瑶正想说些什么，忽而就见门口进来一人。
那人生得丰神俊朗，一袭绀青色湖绸玄纹云袖，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甫一进来就揽过柳姨娘的腰肢柔声哄道：“曼娘可莫要自轻自贱，你在我心中就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柳曼娘抬起袖子擦着眼角的泪花，笑意盈盈软声唤道：“夫君……”
两人含情脉脉，眼神缠绵。
谢琉霜下意识看向孟锦瑶，心底很是担忧。
此人正是孟锦瑶的夫君，陆缙的义子陆修齐。他一进门就搂着自己的妾室柳姨娘卿卿我我，显然不将孟锦瑶放在眼中。
然而，出乎谢琉霜意料的是，孟锦瑶的面色很是平静，似乎对于眼前这一幕习以为常。
直到陆修齐安抚完柳曼娘，竟是指责当着谢琉霜的面指责起孟锦瑶道：“锦瑶，曼娘刚有身孕，你怎能让她受了委屈？”
孟锦瑶幽幽冷笑：“我让她受了委屈？流光锦都被她拿了，我还能让她受什么委屈？”
“若不是你，曼娘怎么会落泪？”陆修齐厉声说道，“曼娘她向来温柔善良，再说了流光锦再买便是，你让让她又有何妨？”
这个陆修齐说话真是越来越搞笑，什么叫让让又有何妨？
分明孟锦瑶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反而当着外人的面维护起后宅的爱妾。
但凡换个明眼人过来都能看出是这个柳曼娘恶意挑事，奈何这个陆修齐真是眼神不好，居然被这么个女人拿捏死死的。
陆修齐今日说这样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孟锦瑶只觉得烦闷无比，当初若不是为了孟家，她何至于嫁给这么一个蠢货！
孟锦瑶不想同陆修齐多说，转身就要离开，谁知柳曼娘还不死心，一心想要让孟锦瑶出丑。
“夫君，姐姐手中的那瓶桃花香露我想要，能不能让姐姐让给我啊！而且我从小到大还没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呢！”
柳曼娘勾着陆修齐的心，她颇有手段再加上怀有身孕，陆修齐自然什么都依了她。
陆修齐看向孟锦瑶，直接命令道：“锦瑶，把曼娘说的那一瓶桃花香露给她。”
孟锦瑶没想到这个陆修齐还能无耻到这样的地步，流光锦被柳曼娘拿走她都没跟这两个人计较，他们倒好，居然还想蹬鼻子上脸！
孟锦瑶冷笑了声：“是么？可是这瓶桃花香露可是琉霜给我的，我凭什么给你？”
陆修齐下意识看向谢琉霜，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意外的是，他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是被门夹了，竟然直接开口对谢琉霜说道：“温少夫人，曼娘怀有身孕，这瓶桃花香露就让给她吧！届时你再做一份给锦瑶便是。”
这般恶心的话亏他说得出口。
谢琉霜没想到孟锦瑶嫁过来这么些年居然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她的视线从刘曼娘身上划过，惊得柳曼娘后背隐隐泛凉。
倏然，她看向孟锦瑶伸出手：“锦瑶，既然这位柳姨娘这么想要这一瓶香露，给她便是。”
孟锦瑶不知道谢琉霜是打什么主意，不过看着谢琉霜那一双清冷的眼眸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
等谢琉霜拿到手后，她朝柳姨娘走了过去，只是唇边的笑意很是冷淡。
她开口说道：“既然柳姨娘这么想要这瓶香露的话，送给你也没什么，不过——也要看柳姨娘有没有福分接得住。”
还未等柳曼娘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倏地，谢琉霜两手一松，桃花香露瓷瓶直直坠落在地，发出“刺啦”的碎裂声响。
第14章 谁敢
柳曼娘没有想到谢琉霜竟是当着自己的面把这香露给毁了！
至于孟锦瑶更是震惊不已，随后心底升起一股快意，恐怕也只有当着柳曼娘的面把她最想要的东西彻底毁了才叫人痛快！
桃花香露的气味虽然清淡，但一整瓶的香露洒落在地，馥郁的香味瞬间盈满整间屋子。
谢琉霜当着柳曼娘的面把她最想要的桃花香露毁了，至少柳曼娘自从入了陆修齐后宅，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先前三番两次挑衅孟锦瑶，孟锦瑶都不跟她计较，也因此柳曼娘才会愈发无法无天。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谢琉霜这般打脸，柳曼娘怎能受得了？
陆修齐也没想到谢琉霜竟然这么做，一触碰到柳曼娘盈盈如水的委屈目光后，他的面色顷刻间变得格外难看，出口的话也愈发冷冽如霜：“温少夫人，你不是说了要把香露给曼娘，为何又要当着她的面把东西毁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把香露给她了？”谢琉霜幽幽出声，看向陆修齐的目光格外冰冷，“更何况，这香露是我的，由不得陆公子说要给谁吧？”
“对了，还有这匹流光锦，我倒是差点忘了。”
话毕，谢琉霜直接抬手拿起桌面的一壶热茶，朝着那匹布泼洒而去。
转眼间，布帛被热水洇湿，留下的污渍硬生生毁了这么一匹上好的锦缎。
柳曼娘被谢琉霜的举动气得目眦欲裂，若不是陆修齐在场，她真要冲上去好好吵一架。
然而这一次陆修齐就在面前，她当然不能毁了自己在陆修齐心中的美好形象。
倏然，她突然低低叫了声：“夫君，妾身、妾身肚子好疼……”
陆修齐被柳曼娘这句话吓得不轻，连忙搀扶住她关切问道：“曼娘，你别怕，我给你叫大夫——”
陆修齐脸上的担忧溢于言表，柳曼娘扣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不必叫大夫，妾身没什么大事。这位温少夫人是姐姐的朋友，还望夫君莫要责怪她们。”
她不说还好，此话一落，陆修齐这才想起谢琉霜的猖狂。
他的脸色变得格外冷寒，看向谢琉霜淡声说道：“温少夫人可还知道这是陆家？你竟敢这般对待府中女眷？”
孟锦瑶生怕谢琉霜受委屈正想开口说话，谁知谢琉霜幽幽瞥了他一眼，唇边的笑意很是清冷，带着点点嘲讽之色：“我是打她还是骂她了？我嘴里应该没有说出骂人的脏话吧？”
“更何况，这桃花香露是我的东西，流光锦是锦瑶的东西，这两个都是我们的东西，我们想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情，这也值得柳姨娘气成这副模样？”
陆修齐被她的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想要出口反驳却发现谢琉霜竟然说的都对。
而此刻，柳曼娘眼中的委屈怎么都遮掩不住，陆修齐一时怒从心起，将门外的护院喊了进来，沉声道：“请温少夫人出去，我们陆家不欢迎她。”
话音刚落，孟锦瑶立刻拦在谢琉霜面前，视线从面前的护院身上冷冷扫过，声音掷地有声：“我看谁敢！”
陆家的护院都不敢有任何动作，这两个人一位是陆家的公子，一位是少夫人，他们不管做什么都要得罪其中的一方。
见状，陆修齐更是怒不可遏：“你们莫不是忘了每个月都拿的陆家的月银，本少爷说的话你们一个个都当耳旁风听不见吗？”
月银确实是陆家的，但是发月银这件事情可都是孟锦瑶在管。
然而现在陆修齐已经发话，他们当然不可能再无动于衷，只得上前一步对谢琉霜说道：“温少夫人，请——”
孟锦瑶气得不行：“陆修齐你敢！你要是这么做，我今晚就回孟家。”
陆修齐瞟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孟锦瑶，你别忘了你们孟家当初是怎么求我让我娶了你的？你若不是嫁了我，孟家会有今天？恐怕早就流放边塞，而不是安安稳稳继续坐着定国公的位置。”
这句话直接揭穿了陆孟两家当初联姻的真相，孟锦瑶一想到当初是怎么低声下气求着陆修齐的，真想一头撞死过去。
可是陆修齐没有说错，若不是他出手，孟家恐怕早就毁了，也因此她嫁过来之后对于陆修齐拈花惹草甚至小妾姿态嚣张，她几乎都睁只眼闭只眼。
谢琉霜并不知晓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她只知道当初孟锦瑶嫁给陆修齐确实是为了孟家，但并不知道陆修齐并不是真心要娶她的。
一时间，谢琉霜有些不安，她想要帮孟锦瑶，但似乎却给她造成一定的困扰。
“锦瑶，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谢琉霜牵过孟锦瑶的手，孟锦瑶摇了摇头，眼眶竟是有些泛红，坦诚道：“他说的很对，当初孟家能保下来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不得不说，你做的事情让我很感动，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只是——
因为顾忌种种，她才选择退让，可是早在很久以前，她根本不是这样畏头畏尾的人啊！
只有谢琉霜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她一直都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当初前太子权势滔天，当面追求谢琉霜要纳她为侧室，谢琉霜不为所动，甚至不惜佯装身体抱怨去了京郊之外静养。
至于温亭书，润玉无双，芝兰玉树，然而身子骨虚弱，当初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五。纵然才情多么出众，却也是一个短命鬼，京中哪有姑娘家想嫁过去等着日后守活寡的？
未曾想还真有，正是拒绝过前太子的谢琉霜。
她想要什么都会去做，不想要什么也是直接拒绝。
可惜啊可惜，谢琉霜依旧是曾经的她，可孟锦瑶却早就不是当初的孟锦瑶。
陆修齐冷漠地看着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柳曼娘低低唤了他一声：“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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