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问他,“大人今日还有别的事吗?”他想着大人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裴砚安收起纸张轻轻应了一声,淡淡开口,“回府用膳。”
“......是。”青玉讪讪跟上。
裴砚安回府时恰好赶上用膳时间。
这几日里,江瓷月都是和小阿姒在自己的小院里同桌而食,裴砚安回来后,吃饭的地点换到了膳厅,小阿姒自然也是不敢来的。
饭后江瓷月主动和他说了明日要去樊月楼的事情。
裴砚安眉心蹙了蹙,“樊月楼?”
“是呀。”她近来也能较敏锐看出一些裴砚安的情绪,“怎么了,那里不能去吗?”
“没有,想去便去,切记带着澜音和青衔。”
江瓷月记着上次的惊险,用力点点头表示知晓。
第47章 赴约
第二日清早, 江瓷月早早便起了身准备出门。
外边的马车早已备好,澜音和青衔负责驾车。
马车内,江瓷月拿着一些早点询问小阿姒吃不吃。
小阿姒这些时日里随着江瓷月的作息起得晚, 今日起早后便是哈欠连连的模样,她伸手接过食物,努力睁大了眼。心里惦记着今日红叶姐姐没有跟出来,所以她要承担起一部分照顾江姐姐的任务。
江瓷月笑着看小阿姒吃东西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 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一些, 坐到车边掀开帘子。
“澜音,青衔, 你们应该也没用早膳吧。”她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出去, “这些给你们吃。”
青衔拒绝推脱的话还未说出口,一旁的澜音已经伸手接过了东西。
“谢谢姨娘。”
江瓷月见澜音拿过东西,欢欢喜喜放下了车帘。
青衔看了眼后方的车帘,压低声音凑近澜音,“澜音, 你这伸手接东西的动作怎么这么熟练啊?”
澜音打开那个小食盒, 拿出一块米糕放入嘴中,含糊地说道:“可是不拿姨娘会不开心的。”
说话间她把食盒往青衔面前一送, “你不吃吗?”
青衔无声张了张嘴,脑海中还回味这澜音的那句“不拿会不开心的”,痛定思痛伸了手, “吃!”
怎么可以让长得好看脾气又好的江姑娘伤心呢!
那樊月楼在城西处, 马车不能在京中大道上急驰, 所以大约要走两炷香的时间,嘉仪郡主约着她们先到西临街道汇合。
等他们的马车驶到时, 江瓷月掀开车窗帘往外看,嘉仪郡主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处,她的侍女阿可正百无聊赖倚在车壁上玩着上方的穗条。
当阿可看见江瓷月乘坐的马车后,兴奋地转过身掀开车帘说了什么,随后谢子楹掀开车帘出来利落跳下马车。
澜音和青衔也将将停好马车。
“ǎ快些下来。”谢子楹来到马车前喊着人,但没想到先出来的是位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小阿姒见到谢子楹后又露出了一些局促和胆怯的模样,在江瓷月出来后,她连忙躲到了她的身边。
谢子楹看向江瓷月,“这是谁家孩子?”
“这是如云的妹妹小阿姒,如云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住在我这。”江瓷月小声回答,“她这些日子都沉闷在府里,所以我带她一起出来逛逛。”
“见过郡主。”小阿姒讷讷朝她行了个礼,来的路上江瓷月有和她说过谢子楹的身份。
谢子楹自然记得如云,她拉过江瓷月,前后左右都看了个遍,说着还要上手去摸,“你没有事吧,我上次还在别院时说要见你,你家裴大人把你藏得跟什么似的不让我见,要不是不合适,我就带着阿可翻墙来看你了。”
“我并不知道你在别院时也想来看我......”江瓷月有些怕痒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躲着捉住她的手,“多谢郡主关心,我没事。”
“那你那个婢女如――”谢子楹话还没说完,被江瓷月握着的手突然一紧,抬眼便是她有些紧张的模样。
江瓷月说话间眼睛牢牢看着她,“如云也很好,再过些日子办完别院那边的事情也会回来了。”
谢子楹贴近她悄悄问道,“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姐姐受伤了……”
江瓷月睁着杏眼小幅度点点头。
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谢子楹心生一抹怜爱之意,她总觉得小她一岁的江瓷月是越看越顺眼,比她那个小混蛋弟弟好多了。
从小她就盼着能有个温柔可亲的妹妹,只可惜一直没能遂愿。
谢子楹原本还想多问些什么,但碍于小阿姒在没问出口,于是她牵起江瓷月的手站在一边,“阿可,你带着这小妹妹上我们的马车去樊月楼,我和ㄗ一起。”
江瓷月正想出声,没想到小阿姒居然主动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虽然看起来还有些害怕,但她朝着江瓷月笑笑后走向了阿可。
小阿姒自小寄人篱下,自然有眼力见,她不能给江姐姐添麻烦的。
好在阿可是个活泼的性子,先是从身上掏出了一包糖块递给小阿姒,等她接过后将人牵向了自家马车所在处。
谢子楹在上马车前扫了眼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澜音和青衔,见这两人这干练装束的打扮,心中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待她们坐稳后,马车缓缓向前驶动。
谢子楹边打量着这马车内的装扮,边揶揄道,“我说你身上怎么一股这么浓的茶香气息,原来是一直熏泡在这茶香里呢?”
这话江瓷月就是想反驳也反驳不了什么。
裴砚安似乎尤爱在夜间喝浓茶,身上总是沾染着浓醇的茶香气息,而她这几日夜间总被他抱着睡,连带着她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她从一开始的不习惯,也慢慢习惯了。
“郡主你饿不饿,我这还有些早膳。”她只能干巴巴转移话题。
谢子楹忍不住笑出声,转而叹口气,“那天听到消息可真是吓坏我了,你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模样遇到危险时,哪能扛得住几次揍啊。外边那两位看着身手都不错,是裴大人让你带在身边的人?”
江瓷月应声,“澜音和青衔都是裴大人让待我在身边的。”
谢子楹点点头,心想这还差不多。
“不过说来那些人也真是胆大包天,早知道我就该送着你回去,反正也没多少路。”她说到一半瞧着江瓷月对这个话题的兴致不是很高,便及时收了嘴,想来江瓷月当时身处其中应该是吓坏了。
“好在你家裴大人对这事重视得很,对外声称是他遭受了这场蓄意刺杀,廷尉寺近来正在大肆追查此事呢。”
江瓷月总算有了好奇心,“为何要声称这是对他的蓄意刺杀?”
谢子楹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你是什么身份,他裴砚安又是什么身份,刺杀一个妾室和刺杀一个朝廷命官,这个罪名的重要性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转而捏捏江瓷月的脸,“他这是想要将这背后之人挖个干净,顺便替你报仇呢。”
“这样啊。”江瓷月点点头,“可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呢?”
“这我也不知道,你没问裴大人吗?”她心里想的是裴砚安在的位置那么显眼,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指不定江瓷月就是被他所连累的。
江瓷月摇了摇头,“他这些日子忙坏了,每天回来都很晚,我想着先让他休息好些。”
谢子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这么乖做什么,不过是问他几句话,能把他累死怎么的?”
她仗着裴砚安不在,而且江瓷月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吹枕边风的,所以说话也肆无忌惮很多。
江瓷月听着这些话也不生气,只是浅浅笑着。
谢子楹真怕她迟早有一天被裴砚安给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但总归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会去过多干预什么,顶多过个嘴瘾。
“不要光说我的事啦,我听说明日就是太后的寿宴了,你是不是也要进宫去呀?”江瓷月好奇地看着她。
谢子楹听到这个脸上浮现一些嫌弃,“是啊,虽然我根本不想去。”
江瓷月问,“为什么?”
“你想去?”谢子楹反问她,“依着裴大人的身份,恐怕宫里的那两位都要给些面子,要带你去也不是难事。”
“我?”江瓷月连连摇头,“我不行的,我从未参加过这种宴会。”
她不是那些官家贵女,也不懂那些官家礼仪。况且她与裴砚安现在还没名没分,要去的话难不成真用妾室的名头不成。
谢子楹毫不在意讲道,“太后寿宴我也没参加过,就连进京也是第一次。”
“对哦,我之前也听裴大人说了,你是第一次进京,可你身为郡主,为何会是第一次进京呢?”江瓷月不懂那么多其中的弯弯绕绕,有话便直接问了。
谢子楹有些无奈摸了摸额,“因为我爹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那在京中的二叔,否则必会手刃对方。”
江瓷月听到这话瞪大了眼,“为什么?!”
谢子楹:“想知道?”
江瓷月快速点点头。
“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牵扯到上一辈的恩怨了,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谢子楹单手支在脸侧,“我爹爹是家中长子,除了我那个在京中当质子的二叔,他们其实还有个多年前就失踪不见的义妹,也就是我的小姑姑。”
“他们年少时曾搭伴一同从家中逃出游历,可是他们却在半途中把我小姑姑弄丢了,有个男人怂恿小姑姑和他私奔,至此没了下落。我爹爹说是我二叔把一个花言巧语不靠谱的男人介绍给了她,将小姑姑推入了深渊,二人因为此时生了芥蒂。”
“他们遍寻各地都不见小姑姑的踪影,但后来他们又收到了小姑姑的消息,是小姑姑向他们求救的信息。可当时正值边境处动乱,我爹爹和二叔都在战场上,等他们得到消息已是战事结束后的月余之后。
他们顺着消息找到信上所提到那住处时,那个院落早已落灰破败,也早已没了小姑姑的身影。只是依稀听闻附近的人说,之前在此处的女子腿脚不是很好,某日半夜来了一大群人将她带走了,听说期间还听见了凄惨的哭喊声。”
江瓷月听得眉头紧锁,连忙追问道:“那后来呢,你小姑姑找到了没?”
谢子楹摇了摇头,“那是最后一次有小姑姑的消息,我爹爹和二叔也因为这事彻底决裂了。”说着她也轻叹一口气,“其实我这次来京城,也是来替我爹爹看看我二叔的,他嘴硬心软,其实这些年里也想着我二叔一人在京中的处境是不是不太好过,但是又太好面子了,拉不下那个脸来。”
江瓷月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你二叔一个人确实也不容易”的话,只见谢子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谁曾想我那二叔在这花天酒地,那风月楼大半的姑娘都是他的红颜知己,逍遥快活得很,我可以回去让我爹爹放一百个心了!”
江瓷月默默把话又憋了回去,“嗯,是可以放心了。”
“所以你从我说的这个故事里听出些什么了吗?”谢子楹问她。
江瓷月眨着眼,半晌才说道,“那、那个骗你小姑姑的男子,不是好人。”
“那是自然,最重要的是――”谢子楹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说道,“千万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鬼话。”
因着她小姑姑的事,她爹爹从小就拉着她灌输不要相信外边的男人诸如此类的话。
江瓷月的脸因被她捧着,嘴唇微微嘟起,发出糯糯的声音,“我知道啦。”
第48章 争执
江瓷月看了眼外边, 回头问道,“樊月楼是吃饭的地方吗,可我刚吃了些早膳, 现在去大概是吃不了太多东西的。”
昨日听澜音说的也不过是个模糊的大概。
谢子楹:“这樊月楼我知道的不多,但是阿可去打听了一下,这不单单只是一座楼,周边还有一大片邻湖的园林呢,而且听说这还有片空地可以放纸鸢, 阿可知道后非嚷着要放纸鸢, 所以这次我们还带了纸鸢来。”
江瓷月听着她的话频频点头,“可我没有放过纸鸢......”
谢子楹闻言睁大了眼, “你小时候也没放过吗?”
江瓷月有些不好意思坐直身子, 摇了摇头,“阿娘身体不好,陪不了我放纸鸢。”
“那你爹爹呢?”
“阿爹他......他很忙。”这话是阿爹自己说的,小时候她偶有几次缠着阿爹陪自己玩,阿爹都会温柔地推开她, 说自己很忙。
可江瓷月没说的是后来的阿爹会带着弟弟放风筝, 弟弟回来后会骄傲地一遍又一遍和下人说着阿爹今天抱着他一起放风筝的事。
谢子楹见状不再多问什么,笑盈盈看着她, “没事,我家阿可在我们那放纸鸢可是顶好的,要是想学就让她教你。”
说话间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地方, 小阿姒和阿可过来时手上还拿着几个颜色鲜艳的纸鸢, 说说笑笑朝着她们走来。小阿姒肉眼可见和阿可相处得不错, 似乎只要给她时间,总能和他人好好相处。
江瓷月看着上前方的牌匾上“樊月楼”三个赤红色大字, 眼中有小小的讶异。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座楼,没想到这外表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园林,而那樊月楼便隐在最后边,在那层层树荫之后。
守在樊月楼外的人见着她们一行人,迎着笑脸上前,阿可拿出了一块鎏金的金牌,对方在看清后连忙恭恭敬敬将他们一行人请了进去。
随后走来一个穿着素色短褂的伙计恭敬地给她们问好,“两位贵人,这边请。”
江瓷月在后方悄悄问谢子楹,“这里难道不能随便进来的吗?”
“这京中的人规矩就是繁多,本来我也不愿来这,但是这种地方有一样好处,那就是鱼龙混杂的人一般进不来,这样对你也安全些。”谢子楹解释。
江瓷月知道这是为她考虑,她感激地朝郡主笑了笑。
在途中也见不到什么人,他们一行人穿过一条曲折的小径登上一座木桥后折西而行,原先被树木遮掩的视线豁然开阔起来。
草木与亭榭淡雅相宜,远处一条狭长婉转的长廊临湖而建,远远能看见几位身姿聘婷的女子凭栏而坐。
带路的伙计停下脚步,他瞥到阿可手上的纸鸢,“这前方便是咱樊月楼的听音园了,若是贵人想放纸鸢,可再往前走些。”
谢子楹朝阿可看了眼,后方的阿可心领神会追上那伙计,从钱袋中掏出些碎银递给对方。
那伙计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之余还对阿可说道,“贵人们若是不愿他人搅扰,可往东南边去,那边因为不临湖,所以去的人向来少。”
“多谢这位小哥。”阿可又笑着给他多递了一块碎银,直到那伙计离开她才想起一个事。
坏了,她不知道哪里是东南边啊。
于是她扭头看向一旁,看起来气度沉稳的澜音和略显少年稚气的青衔,果断走到了澜音身边,“澜音,你知道东南边在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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