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经一提点顿时恍然大悟,倘若这次对外是对江姑娘的刺杀,那么安三小姐自此背负的是一条□□的罪名,与大人成婚后也会是被拿来借此打压大人的一个后招。
但现在大人对外声称这是对自己的刺杀,倘若层层叠叠查下去,安三小姐暴露后也没了对方想要的作用。
“那他们为何要主动告诉您呢?还有为何说安三小姐是弃子亦是棋子”
裴砚安:“因为他们想看我如何选择,是选择包庇还是选择断了与安家的亲事。”
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予那背后之人来说,都不是坏事。
青玉没再接话,他也不敢断然大人会作何决定。
裴砚安转身走向楼上,“去请安家三小姐来一趟。”
青玉欣然领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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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狼藉的屋内,绿离找着落脚的地方站好。
“近来外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安玉珊一手支颐闭目养神。
绿离小心翼翼回答,“回三小姐的话,暂时没听说有什么新的消息,您且放宽心,好好睡一觉吧。”
安玉珊冷笑一声睁开眼,“好好睡一觉,你让我如何睡得着?那妾室果真了得,竟让裴砚安这般重视。”
若是裴砚安再追查下去,保不齐真要查到自己头上来。
“绿离,你那日做的事情可干净了?”
绿离没想到三小姐突然又提起了那件让她至今噩梦缠身的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恐惧,“三小姐放心.......”
安玉珊:“你要知道,如今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些日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伍女呢,让她给我调个安神香来。”
“是。”绿离小心翼翼退出屋内,在转过进一个隐蔽的角落后仿若虚脱一般倚靠在墙面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抓紧胸口,那老妇人死前死死抓住自己领口的模样仿佛还历历在目。
她的手上沾了人命,一条人命。
不知过了多久,伍女的声音霎时响起。
“你在此处做什么?”
绿离被吓得身躯一抖,眼中满是惊慌,但在看清是伍女后又稍稍宽心了些。
她努力平复好情绪,“伍女姑娘,三小姐请你调制一款安神香给她。”
伍女依旧穿着那一身蓝黑色的短褂裙,黑纱覆面看不清表情,但那双黑亮的眼中情绪总是浅淡的。
“知道了,跟我来吧。”伍女走向她在安府的住处,绿离紧随其后。
到了伍女居住的院中,绿离看着伍女熟练地拿出那些不知名的香料放在一旁准备调制。
“伍女姑娘,你为何会愿意......为三小姐办事呢?”她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在绿离看来,伍女姑娘并不是像她一样被身份和地位束缚住的婢女,而且她听说这些外族者最讨厌被束缚和使唤,可伍女姑娘却愿意听凭三小姐的差遣。
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伍女安安静静垂着眼调制香料没有说话,就在绿离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理会自己时,却听到了回答。
“十年前我族中闹了无法根治的疫病和饥荒,我同家人流浪至青阳时,三小姐救过我重病的母亲和哥哥,虽然他们还是没能活下来,但是我要还这份恩情。”
伍女的语气没有太多起伏,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平淡的事情。
绿离:“原是如此。”
原来是因为恩情。
只是不知这份恩情会不会让伍女姑娘做出些更伤天害理的事,就像她一样。
在绿离走神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锦袋,她错愕地看着拿着它的伍女姑娘。
伍女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你这几日精神不好,怕是夜间多梦没有睡好,拿着这个放在枕间,能睡得好些。”
“谢谢伍女姑娘。”绿离笑着接过。
“绿离姐姐在吗?”院外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
绿离连忙收好锦囊走了出去,对方见到她后骤然松了口气,“绿离姐姐,三小姐正在找你呢,看起来挺着急的。”
听此绿离连忙收起锦袋匆匆离去。
第50章 小气
樊月楼的门楼墙壁上刻有精致的雕花, 进去后满堂的富丽映入眼帘,抬头般能看到四周垂挂着盏盏流光溢彩的琉璃灯,炽碎的光芒透过镂空的灯罩洒落, 道路中央则是铺着厚实且柔软的绒毯。
这里的东西无一不在彰显着富贵。
江瓷月她们由人领着来到三楼的雅室,室内燃着淡雅的熏香,不同于外边的贵气,这间屋内的摆设低调雅致许多。
屋内还有一间挂着垂纱帘的小室,里边隐隐能看间里边的案桌上摆着一家架古琴, 边上还放着一只青白釉梅瓶, 里边斜插着几只花作摇摇欲坠状。
“贵人若是想要听曲,可在此选曲。”领他们进来的伙计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她们。
谢子楹接过后随手翻了翻, 而后看向走到窗边的江瓷月, “ǎ你可有想听的?”
江瓷月只让郡主自己随意着来。
谢子楹便招呼阿可和小阿姒来点,阿可她们俩人大字不识几个,闭眼胡乱点了一通。
点完之后阿可问谢子楹,“郡主, 点这个需要银子吗?”见谢子楹点头后她皱了皱眉头, “那我不会点多了吧。”
谢子楹双手环胸问她,“你点了多少曲?”
阿可掰着手指数, “也就六七首吧。”
谢子楹:“......啧,还行,只要不是一曲千金还是付得起, 实在不行, 咱在京城里也不是没有靠山。”
她说完看向江瓷月。
突然点到的江瓷月先是一愣, 迟疑问道,“......我是靠山?”
谢子楹一笑, “当然了,你可是裴相的人,裴家在四大家中可是头一个的家大业大,定然不缺这点银子。”
江瓷月连连摇头,面上有些窘迫,“可我现在身上没钱,而且裴大人的钱财也不是我的呀。”
“裴砚安这般小气,连银子都不给你花?”谢子楹拔高声音,引得后边的澜音和青衔也看了过来。
江瓷月想反驳,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与裴砚安现在的关系。
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谢子楹眼里,那就是委屈又不知该如何的模样。
“我家大人才不小气!”青衔忍不住反驳,他和青玉自小跟着大人,但性子没有他哥那般沉稳,最听不得别人说大人的不好,就算对方是郡主也不成。
“不小气怎还不给人钱花?”谢子楹呛声道。
青衔张了张嘴又只能闭上,最后委屈地对澜音小声嘟囔,“要不我现在回去取银子?”
澜音瞥他一眼,“大人说了,不能离开姨娘身边。”
青衔只得背过身抵着墙生闷气。
“算了,我爹爹说了男人都靠不住。”谢子楹定下结论。
忽然澜音和青衔都警觉看向了那纱帘隔绝的小室,只见一个青衣墨发女子从边上的小门进来,对着江瓷月和谢子楹的方向作揖后跪坐在古琴前,左手按弦。
白纱逶迤倾泻,女子垂眼抚琴,婉转琴音流淌于指尖,清新活泼的曲调虚实交错,似有清风卷落梅随风而舞的画卷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
一曲毕,众人还沉浸于方才的琴音之中。
“琴如风,音如韵,此曲应是《梅花三弄》。”江瓷月眼神有些发亮。
“姑娘说得没错,此曲正是由笛曲改编而来的《梅花三弄》。”琴女柔声回答。
谢子楹有些惊讶看着她,“你也知道这曲子,难不成你会弹?”
江瓷月有些不好意思否认,“我也就认识几首,幼时听我阿娘弹过几次。”
甚至当时的阿娘有想过教他,可她在弹琴上面并无天分,再后来阿娘的腿伤反复发作愈发严重,也变得不爱抚琴了。
“你至少还能听出来呢,你瞧瞧我家阿可,就是花了钱也听不出这是个什么曲来。”谢子楹打趣道。
阿可正拉着小阿姒和澜音几人一同品尝着屋内的吃食,听到这话有些不服气,“那郡主你听出来了吗!”
“当然了,这曲子还是我爹爹逼着我学琴时,告诉我这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小姑姑最爱的琴曲。”
原先她爹爹和阿娘是想将她养成一位端庄淑丽的郡主,女子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都让她学过,可惜样样都学不精,反倒是骑射拉弓如鱼得水。
最后是她阿娘放言随她去,学不来的东西不学便是。
一曲结束后,琴女继续抚琴。
江瓷月同谢子楹看着窗外搭话,在远处见到了湖心处那座她们登过的佛心塔。
她突然想起什么。
“郡主,等参加完太后的寿宴,你就要回去了吗?”
“是啊,我家又不在这京中。”谢子楹张望着外边给她指了一个方向,“那才是我家的方向。”
江瓷月微微眯起眼看着她指的那个远方,恰好是和她家是相反的方向。
“很远吗?”她说完心底也有些难过,那她们是不是马上就见不到了。
谢子楹大概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你若想我,来找我便是。”说完她又皱起眉,“算了,裴大人大概是不会放你出远门的,那就等我有空来找你。”
说着谢子楹又想起之前和她说的话,她看了眼澜音和青衔所在的方向,悄悄附耳说道,“之前我和你说过,若是你想离开这一方囹圄的天地,我会帮你的话永远有效。”
江瓷月还记得当时说这话时,她还困顿于眼前的迷茫,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能走的路,但她还是很感激郡主愿意这般待她。
她笑着回答,“好啊。”
她们对着的方向恰好能看见之前在院中看见的那条凭湖而建的长廊的尽头,两旁杨柳依依廊上藤蔓争先缠绕,有人凭栏而坐赏着远景。
江瓷月定睛一看,拉了拉身边的谢子楹,指向下方那人。
谢子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只看了一眼,便扭过了头,又是那人。
下方的燕洄忽而有感抬眼望上方一看,正巧看见谢子楹扭头过去的动作,他面带笑意朝另一个姑娘挥了挥手,得到了对方一个内敛的点头示意,随后就被边上的姑娘匆匆拉走了。
“子胥,看什么呢?”一名紫衣男子掌中握着象牙扇,弯腰探身看向上方,可什么也没瞧见,“这也没姑娘啊,你笑那般开心做什么?”
“本来是有的,可惜被你给吓跑了。”燕洄随手拨动着一旁长出来的藤蔓。
紫衣男子转头看向他,“我林公子这般风流倜傥的男子,姑娘们喜欢都还来不及,怎会被我吓跑呢?”
燕洄稍稍后仰了些,罕见地没有在林彦风身上闻到浓厚的胭脂粉味,“最近都没见林兄你出现啊。”
林彦风提起这个就来气,“悖”鹚盗耍你应该也知道那个什么嘉仪郡主来京了吧,我爹非要我去接近她,还说不去就要断了我用的银子。”
燕洄饶有兴致看着他,“那你可是去了?”
“去了啊,当然去了。”林彦风突然撩起衣袖露出上臂处,上面赫然一长条红痕,“瞧见没,这就是去的下场,简直就是专横跋扈至极,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说来你两个哥哥也去了吧,怎么样?”
燕洄点点头,“似乎是被打了,我近来回家不多,事业也不太清楚。”
林彦风愤懑地放下袖子,“对吧!我听说还有好些人是被她用珠子打了,那常鸿被打中了眉弓,差一点就偏到眼睛了,此等恶劣行径着实是边境蛮夷人的作风。若不是有个外姓王的好爹,谁稀罕搭理她。”
燕洄点头,“确实狠了些。”可不知怎的,眼前却浮现了方才那名姑娘傲然的眉目。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等会儿去楼里瞧瞧,听说那些世家小姐们聚在一起她们要举办什么赏字赏画会,等开始了咱也过去凑个热闹,顺便还能看好些好看的小娘子。”林彦风以扇击掌,神色中带着些轻佻的笑。
燕洄若有所思看了眼方才那两名女子站的地方,笑着附和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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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琴女依旧在抚着琴,谢子楹拉着屋内的人玩起了叶子戏,可惜没人能打得过她。
是以几局下来,所有人额上脸上或多或少都贴了不少纸条,其中要数江瓷月和青衔被贴得最多。
这战无不胜的感觉让谢子楹觉得没有挑战。
江瓷月本就不擅长这些,玩得也异常头疼。
恰好阿可从外边拿着吃食回来,还带来了个消息。
“郡主,我看见楼下热闹得很,好多人围着几张桌子聚在一起呢。”阿可半趴在桌上兴致勃勃说话的同时,还给边上的帮忙撕纸条的小阿姒塞了一块点心。
江瓷月连忙鼓着脸颊吹开额上垂挂下来的纸条,紧紧盯着阿可,似是浪潮中抓到了一块浮木,眼神亮亮的,“是吗,那我们能去看看吗?”
澜音端坐在位子上,顶着一脸白条正经点头表示同意。
青衔双手撩开眼前飘荡的纸条,急切地说道:“我觉得可以!”
小阿姒在一旁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点头,不过她忙着吃东西,其实也没听清什么,只是跟着江姐姐附和罢了。
恰好琴女抚完一曲,天生自来熟的阿可跑过去问她知不知道楼下是在做什么?
琴女回答说是小姐们聚在一起在赏字画交流。
对于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谢子楹听得是一阵头疼,但无奈他们人人有兴趣。
少数服从多数,她也不得不同意。
于是一群人连忙互相帮忙将脸上贴的纸条揭下,准备下楼去瞧瞧是怎样个赏字画的会。
第51章 风头
等着她们到了楼下, 见到了阿可口中的场面,这个观赏的厅并不算气阔,但胜在精致, 放眼望去人其实也不多。
这些一举一动透露着雍容华贵的闺阁小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以扇掩面悄声说着什么。
“走,我们也上去乔乔。”谢子楹拉着她往前走,澜音跟着一起前去, 而青衔因是男子身份并未跟上去。
可能是面容陌生的缘故, 她们二人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少人悄悄打量着。
还是一位穿着雪青色衣裳的姑娘走到了她们面前, 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二位姑娘可也带了自己的字画前来赏析?”
江瓷月没想到来这里还需要带字画来,微微摇头。
“诶呀,那真是可惜。”梨涡姑娘惋惜道。
江瓷月看见不远处有人正在提笔写字,“她们是在现场写吗?”
“是呀,你若是想, 也可上前去写。”
江瓷月立刻摇头拒绝了, 她不愿这般招摇。
至于谢子楹,她看着那些垂挂在半空中的字画只觉得那道士庙里的朱砂符都比这和蔼可亲些。
前方有两幅字画面前围着的人最多, 左边的那一副画的乃是一池睡莲,颜色浅淡但笔墨行云流水,且边上的配字清雅姿媚, 但收笔时笔锋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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