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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额，狗……没找到。”姚明华结巴地说着，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自己的狗。
祁盛修长的手轻轻攥成拳头状，手背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冷到极致：“姚明华，装也要适度。我见过的瘾君子比你年纪都大，你演得太过了。”
姚明华愣了一下，随即眼神聚焦，躬着的腰杆微微直起来，声音恢复了该有平稳：“我真的是去找我的狗了，但是没找到。”
景妍眸光一顿，看着眼前人一副坦诚的模样，心里隐隐约约多了几分疑惑，随即问道：“你的狗跑出隋姚村了，你去找但没找到？”
姚明华点头：“算是。”
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景妍轻抿红唇，眸色渐黯，冷冷地说：“什么叫算是？把话说清楚。”
“我不知道我的狗去哪了，半夜忽然想起来，就出去找。”姚明华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上去没有丝毫隐瞒。
可景妍还是看出他眼神里细细微微的波动，指尖落在笔记本电脑键盘的键块上，细细摩挲着凸起，随即忽然问道：“你的狗是什么品种？”
姚明华迟疑了一会，说：“就一土狗，黄色的，长毛，浑身脏兮兮的。”
见姚明华还能形容出狗的具体样貌，眼神毫不躲闪，景妍基本确定他是真的有一条狗，但他在那个时间出去，大概率不是因为狗。
景妍缓缓抬眸看向祁盛。男人许久都没有开口，手肘轻轻撑着桌子，修长的手轻托着下颌骨，似乎在沉思什么，眸光晦暗。
祁盛缓缓侧过头和景妍的目光对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接过话道：“行，找狗就找狗。那你看没看见什么人，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姚明华蹙眉，语气平静：“我是听见狗叫才出来的。”
“有狗叫，没找到狗？”祁盛冷嗤一声，眼神中含着几分嘲讽。
姚明华一瞬间慌了神。
祁盛趁他慌乱，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杀人了？”
这个问题极具跳跃性，让姚明华忍不住一愣，随即他忽然弯唇，语气透着几分轻松：“这事我可没做，也没参与。警官，你说我吸毒我承认，杀人的事我可没干。”
景妍微愣。
从姚明华的微表情来看，他是真的没干这事，但是他为什么提到杀人这事就变得轻松了？
祁盛却明白了这一切，冷笑道：“找狗？找的是人吧。狗叫是暗号，你出去是进行毒品交易，对吧？看样子你是贩毒的那一个。”
景妍看见姚明华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慌乱，恍然大悟。
姚明华的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了，压抑不住地浑身颤抖。眼球微微凸起，眼窝发黑，看上去表情有些狰狞。
祁盛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审讯的节奏也放慢下来，语气慵懒：“你在上游进行毒品交易，有没有注意到下游的动静？”
“没有，没有……我没贩毒，我没贩毒。”姚明华魔怔似地瞪大眼睛，低声呢喃，打算装傻不承认。
景妍看着他那副故作疯癫的模样，眸光闪了闪，抬眸和祁盛对视一眼，冷声说道：“你贩毒的事不归我们管，现在问你，你有没有听到下游有什么动静。”
姚明华听到这话索性也不装了，直视着景妍审视的目光，吐字清晰：“这个绝对没有！我完全不知道。”
祁盛随即“嗯”了一声，看了景妍一眼，随即两个人走出了审讯室。
“他大概率没说谎，他真不知道这事。凶手在下游杀人，他在上游进行毒品交易。河流上游和下游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如果死者被捂住口鼻，他大概率真的听不到动静。又加上地势坡度极大，上游往下看是有视觉盲区的。”祁盛见景妍还在沉思，缓缓解释道。
“祁队。”景妍忽然轻声唤道。
祁盛耷拉着眼皮，一声“嗯”拖着声调，尾音微微上扬，透着几分慵懒松散。
“你是怎么反应过来找狗是在贩毒的？”景妍的眼眸清澈明亮，充满了好奇。
“案子见多了就知道了。特案队接触的案子什么方面的都有。”祁盛唇角忍不住化开一抹浅浅的笑意，不自知地藏着几分温柔。
这时候，连骁和路鹤鸣缓缓走了过来，也刚聊完这段审讯。
“姚明华就先交给缉毒支队了。”连骁说完，忍不住“啧”了一声，随即开玩笑似地说道，“这小小的隋姚村，真是卧虎藏龙啊。”
四人一路回到办公室，宋星桥、樊征和刑侦一队的小范也急匆匆赶回来了。
“连队，我们终于摸清楚了。”宋星桥的脸上有几分喜悦，说完，便急匆匆地将手中的照片投放到大屏幕上，“这是我们在东一街北数第三条巷子里拍摄到的，这里有一个类似木凳的蹬板，从这里凶手是可以翻墙进来的。同样在墙的另一边也能找到这样的蹬板。”
隋县城区呈正方形状，是被围墙围住的围墙外围是树林。
连骁沉默了片刻，再度打开隋县城区的电子地图，伸出手指放大，再缩小，拿出笔将东一街北数第三条巷子圈起来，随即看向围墙外围的树林。
“如果我没记错，从树林出去有一条土路，这条土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山坡，山坡两侧是隋姚村和平祥村。”连骁说着，猛然瞪大眼睛，“又是隋姚村……对，隋姚村的围墙一直是残缺的，已经基本上没有界限性的阻碍了，凶手完全可以从土路绕过山坡和树林抵达隋县城区的城南城北，这样一路上就不会碰上任何监控。”
路鹤鸣也微微张开嘴唇，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凶手这么熟悉隋县和隋姚村，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就是隋姚村的村民？”
所有人都不禁沉默了。
祁盛没有犹豫太久，直接说道：“景妍和路哥跟我再去一趟隋姚村。”
“我们呢！”宋星桥此时已经颇有几分急切，一双圆眼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你们仨赶紧吃饭去吧，别的事吃完饭再说。”连骁轻轻一笑，随即拍了拍宋星桥的肩膀，之后看向祁盛，“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我。”
“好。”祁盛应了声。
三个人再度前往隋姚村，这次祁盛决定从东一街北数第三条巷子出发。
那个蹬板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差不多有一米高。路鹤鸣弯腰用力拍了拍，发现这木制的东西出乎意料的结实。
他踩着蹬板，翻身骑在围墙上，看向围墙外，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蹬板，他直接踩着另一侧蹬板跳了下去，直接就出了城。
路鹤鸣和祁盛先后踩着踏板翻到另一侧，景妍也干脆利落地上墙一翻身。她跳下去的时候踩了空，微微向前倾斜，却被祁盛及时扶住。
祁盛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修长的手轻轻按住景妍的肩膀，将她的身形稳住。
和男人离得很近，他身上淡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着，景妍莫名感到多了几分安全感，她微微掀了掀眼皮，对上男人深邃的桃花眼。
他眼神平静寡淡，毫无波澜。
“小心点。”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让景妍猛然回过神，她淡淡说了声谢，便迅速跟了上去。
第33章 玲珑雪(5)
树林里的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的，格外难走。三人穿越树林便看见前方有一个小山坡，山坡上的树木格外茂密。
绕过山坡，便进入了隋姚村外的白茉莉花林。隋姚村的白茉莉花是人工种植的，顺着人工藤条向上爬，窜了两三米高。
白茉莉花的叶呈椭圆状，碧绿一片，晶莹的水珠在叶片的表面滚动着，小巧玲珑的白色茉莉花竞相开放，花瓣似雪花柔软。
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翼，令人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穿过这片茉莉花林，就抵达了河流的两侧，河流两米宽，中间修了一座窄窄的小木桥。
景妍抬眸看了眼祁盛，沉默片刻，随即轻声唤道：“祁队。”
祁盛转过头看向景妍，见她纤细素白的指轻轻抬着，指向自己的头顶，略有些疑惑地掀了掀眼皮，喉底溢出低沉柔和的声音：“怎么了？”
景妍轻抿红唇，抬手将祁盛黑发上沾上的一朵白茉莉花摘掉，柔软的小花花瓣微微卷起，被她摊在掌心，随着平缓的风落在地上。
“谢谢。”祁盛轻声说道。
只觉得方才被被她触碰过的发丝被轻轻扯动，酥酥痒痒的，祁盛轻垂眼睫，心跳瞬间漏了两拍，压抑不住地耳尖微红。
路鹤鸣双手插兜，斜眸瞥见这个场景，没想到景妍这个无意间的举动竟然让祁盛红了耳尖，忍不住“啧”了一声。
没想到他们祁队还挺纯情的。
三人过了小桥，就来到了隋姚村后门前。
这时，一个姑娘出现在三人面前。她穿着洁白如雪的长裙，双臂纤细而白皙，微微向后张开，跑得很慢，时不时转过身看向后面，白色的长裙在风中摇曳，如同一朵漂亮的茉莉花。
姑娘的脸上笑得天真烂漫，清澈的笑声落入耳中。她身后，一个斯斯文文的男生不紧不慢地跟着。
男人轻轻抬指扶了扶银框眼镜，身穿着与这个村庄不符的干净的白色衬衫，脸上露出一抹温柔宠溺的笑，满眼都是眼前的姑娘。
那姑娘一转身，看到了陌生人的存在，瞬间停住了步子，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攥住裙摆，小心翼翼地跑到了男人身边，抱住他的手臂，一双清澈无辜的小鹿眼默默地打量着三人。
男人轻轻摸了摸姑娘的头，安慰地将她抱在怀里。他认出了祁盛和景妍，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得疏离得体，温声说道：“二位警官好，是又来村里办案子吗？”
景妍记得这个人，他是秦为方的儿子秦涵东，于是她微笑着礼貌回应：“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疑点，不知您的父亲现在有空吗？”
“我阿爹出门办事了，警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秦涵东说道。
路鹤鸣还是第一次见秦涵东，默默打量着眼前温柔儒雅的男人，直到目光落在他身侧那个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圆眼雾气蒙蒙的，直勾勾地看着祁盛，眼神里掺杂着好奇、惊艳，甚至是几分爱慕，毫不隐藏自己的情绪。
秦涵东似乎也注意到怀里女孩的情绪变化，眸光微微闪了闪，随即笑着说道：“可可，这是来办案子的警察哥哥和警察姐姐，不用害怕。”
姚欣可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即怯怯地又瞟了祁盛一眼，脸颊发红，嗓音甜美，却很轻：“警察哥哥，你长得好好看。”
祁盛愣了一下，见景妍看向自己，才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是在跟自己说话，出于礼貌，他轻声回应：“谢谢。”
路鹤鸣忍不住笑了一声，手肘轻轻顶了顶祁盛的手臂，狭长的眼眸略弯，丝毫不藏笑意，调侃道：“祁队这张脸还是走到哪里都这么出众。”
祁盛淡淡地看了路鹤鸣一眼，也并没有说什么，随即面无表情地看向秦涵东，问道：“村委会登记的商户信息都在哪里？”
“先从商户查起吗？”路鹤鸣问道。
“感觉能接触到包括学生、工人、咖啡店老板和外来旅客的，有可能是商户。”景妍见祁盛看过来，帮他回答道。
秦涵东这时道：“我知道在哪里，三位跟我来吧。”
随即他低头看向姚欣可，目光一瞬间变得充满爱意，柔声说道：“可可先回去自己玩一会好不好，我陪完三位警官就去立刻回去陪你。”
“不要……”姚欣可嗓音糯糯的，小声说道，抱着他手臂的手又紧了几分，“我也要去。”
“警官……”秦涵东为难地看向祁盛。
祁盛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平静地说：“走吧。”
景妍一直默默地观察着秦涵东和姚欣可的微表情，秦涵东始终从容淡定，只有对待姚欣可时才会表露出强烈的爱意。
而姚欣可一直看着祁盛，似乎……
景妍轻笑一声，隔着祁盛和路鹤鸣对视了一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涵东先回到家去取钥匙，姚欣可难得没有黏着他，就躲在门后，轻轻搓弄着小手，脸颊红晕愈发明显，时不时地歪过头看向祁盛。
秦涵东取完钥匙便出来了，垂眸看着姚欣可这副满怀迷恋的样子，眸色沉了沉，但脸上还是挂上那一副温润如玉的笑。
走近村委会大院，秦涵东打开了一间侧厢房的门。
灰尘在阳光下颗粒分明，纷纷扬扬扑鼻而来，秦涵东下意识捂住姚欣可的鼻子，抬起手臂挥了挥，将尘土挥走一些。
路鹤鸣看祁盛修长的手懒洋洋地搭在口袋处，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侧过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学着点儿，看人家怎么照顾小姑娘的。”
祁盛蹙眉，怪异地看了路鹤鸣一眼，问：“学什么？”
路鹤鸣：“……”行吧，真的带不动。
秦涵东再打开锁住的柜子，随即说道：“这里是包括隋姚村村前特色镇商户和村内住户自办农家乐的登记，应该是不久前才新登记的。”
祁盛结果那一沓纸，垂眸浏览着。
翻看了一整遍后，三个人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隋姚村这些商户都是合法经营，就连农家乐也都是经允许建设的。
景妍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其实深想一下，这些商户似乎又嫌疑不大，凶手不仅仅熟悉隋姚村，更熟悉城区，反倒是外出务工的人员更有嫌疑。”
秦涵东在一旁默默开口道：“我不善交际，村里人我不太熟悉，外出务工的挺多，但我叫不出几个来。”
“路哥，打电话给连队，让他们那边着重调查一下隋姚村外出务工人员的信息，排查一下。”祁盛犹豫两秒后开口，随即和景妍对视一眼，一同走出了这间厢房。
景妍见秦涵东跟了上来，随口问道：“隋姚村最近恢复经营了吗？”
秦涵东思考了片刻，回答：“特色小镇已经恢复经营，不过客流量十分惨淡，住户区一直封闭着。这件事对隋姚村的旅游业冲击很大，想要恢复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
透过秦涵东的谈吐，景妍能够知道他算是知识分子，他态度不热情也不冷漠，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于是她紧接着又问：“秦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前年念完大学回到隋县，在一家报社工作，不过不久前辞职了，现在在村里干财务。”秦涵东简单地回答道，脸上依然是温和恭顺的表情。
见秦涵东不愿多透露什么，景妍也没有再问下去，默默转过身来沉思。
路鹤鸣打完电话之后回来，见祁盛和景妍面对面沉默着，微微眯起眼眸，无奈地笑了笑，打破凝滞道：“祁队，下一步做什么？”
“去三名死者的工作地点走一趟吧。”祁盛说道。
三个人穿过隋姚村笔直的主路，往隋姚村前特色小镇走去，一路讨论着案情。
身后响起来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路鹤鸣转头，见姚欣可一路小跑着跟了过来，顿住脚步，温声问道：“小姑娘还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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