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柔便上前哄道:“正穆,小正穆呀,我是姑姑呀。”
四个女人便围着这小小娃儿聊起天来,她二嫂问她身子调理好没,秦玉柔摇了摇头。
“太医说是宫寒,还需等等。”
她三婶叹了口气:“如今宫里只有四位娘娘了,日后肯定是要进新人的,贵妃娘娘需抓些紧啊,女人这辈子最好的年纪也就那么几年。”
秦夫人淡淡看了一眼她这弟妹,对面也注意到话说错了。
秦玉柔倒不是生气,她只是觉得最好的年纪为什么要拿来生孩子呢,而且她当时假孕都差点小命不保,这真要是有了身孕,那还了得。
秦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手:“你先顾念着自己的身子,身子养好再说。”
秦玉柔笑着应下,谁要急谁急,反正她才不急。
书房中,李珩倒也没什么正事,但岳丈女婿的,总比在宫里君臣关系要近一些,于是他开口问道:“听说秦相打算让江平洲进户部?”
秦丘认真回道:“微臣的弟弟再过几年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要培养个人才日后接班。”
现在的户部尚书是秦川,算是无功无过,毕竟这几年算是年年征战和天灾,国库空虚也不是一时半会了。
“户部必须找个能守财也能进财的人,江平洲人品稳重,在江南一代的声望大,当能胜任,三年后再去吏部锻炼一番,往后前途无量。”
李珩品着茶,没有反驳,算是应下此事:“还有一件,就是西北王的亲事,小柔儿跟朕提起她兄长这些年不容易,还尚未娶亲,秦相如何想的?”
秦丘叹了口气:“陛下现在不关心国事,改关心臣的家事了吗?陛下不用担心,臣不会给他找什么大族侯爵,来日会严格挑选这秦家大夫人的。”
秦丘原本想着,自家比起从前算是没落了一些,他与皇帝也因着那一刀算是抿了些恩仇,应当不会像从前那样被皇帝所忌惮了,结果好像还是不行。
李珩听出他话里有话,摇了摇头:“秦相没明白朕的意思,朕不是怕西北王有二心,而是觉得这些年来辛苦他了,等这批武举人历练一下,也好让西北王有个喘息机会。”
秦丘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扶持了十年也斗了十年的皇帝,微微惊讶。
“朕不想让功臣寒心。”
秦丘赶忙跪谢:“谢主隆恩”
两人走到内院的时候,听见几个女人围在一起笑嘻嘻的,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氏正在教秦玉柔如何抱孩子。
真儿在一旁护着那孩子的头,秦玉柔身体僵着,一动都不敢动。
“贵妃娘娘放松,您下面拖住就没事 。”陈氏瞧着秦玉柔那突然不会用手脚的姿态也是觉得有趣。
秦玉柔的娘亲更是笑得不行,秦川的夫人说道:“谁能想她有朝一日还能抱起孩子来。”
“可不是嘛,小时候学走路快,学会了就乱跑乱跳,谁都逮不住她,这一晃眼都到能当娘亲的年纪了。”
“这贵妃娘娘的孩子不会也随她这般吧……”
秦夫人的笑一下子凝固:“可千万别。”
秦丘去看李珩的神色:“都是妇人之语,陛下莫挂在心上。”
两人的身影正好被树挡住,李珩看着秦玉柔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情不自禁地问道:“贵妃小时候十分顽皮?”
他忽然想起那个贪吃的小包子,嘴角不禁弯起来。
秦丘叹气:“陛下‘十分’一词用得甚好,老臣确实没见过比贵妃娘娘还要闹的女娃了,现在还不是一样,您啊,也别总惯着她,不然会惯坏了。”
秦玉柔逐渐适应了身上的孩子,也敢走起路来,小孩子感受到在动,便“咯咯”笑着回应她。
她忍不住去蹭了蹭他的小脸,心里都快萌化了,果然人类萌娃和猫猫狗狗可以治愈一切!
她还在笑着,便看见李珩和自己的老爹走了过来,不知道如何抱着孩子请安,左右看了看之后交还给了陈氏。
秦丘刚刚注意到了李珩欣羡的目光。这男人到了一定年纪,便会越发抵挡不了这其乐融融的画面,但陛下在此,还是让她们早散了得好:“咳咳,晚膳可备好了?”
秦夫人回道:“准备好了,陛下和贵妃可以移步前厅了。”
今日的李珩依旧在秦丘的面前给秦玉柔夹菜,最近她倒也习惯了,而且知道自家厨子做得炖牛肉一绝,便给李珩也夹了一块。
秦丘不满地看着秦玉柔,秦玉柔撇嘴不理她爹:“这菜好吃,陛下您多吃。”
“好。”李珩将伸向莴笋的筷子收回来,先吃了秦玉柔夹的牛肉。
秦玉柔在那边朝她爹略略略做着鬼脸,李珩一抬头她就恢复如常。
至于李珩为什么开始给她夹菜了,大概是魏烛说她还是气虚脉浅,李珩觉得或许是她太瘦的原因,所以总是挑些温补的菜到她碗里。
毕竟皇帝夹的菜,她不能不吃,就算不喜欢也得硬着头皮吃两口。
因着午膳吃得一般,这会儿又有李珩的投喂,秦玉柔吃得很饱,一上马车就打起饱嗝来。
“嗝,怎么还停不下。”
“嗝。”
“嗝,好难受啊。”秦玉柔试着憋气,试着转移注意力,但是马车都行出华巷了,她的嗝还是没有停下来。
“朕记得你二哥是承世四年中的进士吧。”
秦玉柔想了想,好像是,便点了头。
“他没有比朕大几岁,居然都有两个孩子了。”
秦玉柔回道:“嗝,他成婚早,其实这几年一直在努力,要是成功的话,现在说不定都三个孩子了,嗝。”
她为了防止打嗝,捂了捂嘴,继续尝试憋气。
却不想李珩凑了过来,道:“朕好羡慕,小柔儿能给朕生一个吗?”
秦玉柔瞳孔震惊,什么,让她生孩子?
她还是个孩子好吗,她现在的身体……她不想生。
李珩看着她满是惊讶的表情,在她捂着嘴的手上落下一吻。
“看,不打嗝了。”
好像真的是。
秦玉柔放下手来,刚刚吓死她了,原来李珩说这些是为了让她不打嗝的,但还是好奇怪啊。
大概他确实想要皇子了,不然外面的流言蜚语就不会停下。
马车一路往宫城走,行至一窄巷,路上人来人往,所以走了慢了些。
秦玉柔撩起车帘透着气,听完那样的话,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再怎么开口了,真是满车的尴尬。
忽然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路上玩耍的孩子似还没反应过来,幸好周寻和真儿快速一人抱起一个来,安全放在了街边。
周寻上去就要讨个说法:“仁兄驾车时候没看到这里有孩子吗!”
那车夫嗤笑:“让路,这是英国公府的车驾,没长眼啊。”
周寻看了眼马车一旁挂着的“苏”字,那高马也不是俗物,马车的车帘瞧着应当是上好的丝绸,连窗棂都是镂空雕花,极尽奢华。
他见李珩没有发话,便道:“无论是谁府上的,怎可不顾念百姓安危?”
马夫不答,马车中的人倒是开了口:“不想死就滚远点,本大爷有急事,你若是再继续狗吠,小心没命!”
真儿在一旁也听不下去了,两人顿时起了打架的架势,这时李珩出声:“让他们走吧。”
周寻和真儿这才让开路,回到皇宫的车驾前。
“周寻,找人去查查,马车上的人是谁。”
周寻领旨,那马车也消失在了巷尾。
这只是回宫路上的插曲,高族子弟蛮横无理居多,秦玉柔也清楚,就算知道了那人是谁,有这血缘关系在,最后也只是小惩大诫。
马车一路进入皇宫,原本要将两人直接送到了玉楼阁的,但秦玉柔实在太撑,坐了一路的马车身子也快散架了,于是提出想在宫里散散步消食。
“陛下,您不回庆元殿吗?”
秦玉柔下了马车,却见李珩没有往庆元殿走。
“朕也想散散步。”
“啊,可是……”秦玉柔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御花园,垂下头思考该怎么开口。
李珩让身后的人先退下,走到秦玉柔身边,将她想说的话说完:“可是,你怕被人看到,你怕遭人嫉恨。”
秦玉柔惊讶地抬头。
天啊,李珩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是吗?”
秦玉柔尴尬地笑了笑,不答,这怎么回答。
李珩看着她的表情,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宫墙上:“你到底怕什么,是怕朕保护不了你?”
秦玉柔在心里点头。正如她娘亲说得,如今她正是恩宠的时候,或许现在的李珩确实会保护她,但也不是事事都能保护到,也不是一直能够保护。
到底,这皇帝对她的兴趣能维持多久,没人能知道。
秦玉柔不回答,李珩便又俯身到她耳边:“朕是这般见不得人了吗,还是安贵妃就是想偷偷把朕藏起来?”
秦玉柔再次震惊,这李老六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这么跳脱。
耳朵酥酥麻麻的,她捂着上去揉了两下,见李珩已经抬步开始走了,回头看还停留在原地的她,身后的长巷灯影重重。
“既然都不是,又不回答,那便走吧,你就是想太多了。”
才不是她想多了,庄妃和禧妃曾经使过什么手段,他都忘了吗。
李珩慢下脚步来等她,等人到了身边后才开口:“你放心,朕会保护好你。”
傻子才信热恋期男人的鬼话,她才不信。
这还是秦玉柔第一回 在晚上逛御花园,虽然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披上了绿叶,但夏虫还没有出来,周围安静得很。
月上柳梢,庆元殿的太监在前面引着路,池中涟漪阵阵,春风送来花香。
秦玉柔的愁绪总是来的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就被夜色中的御花园吸引了。
无论是月下的烟雨亭,还是已经开始逐渐绽放的梨花,都美不胜收。还有从假山中间走过的时候,那些造型奇特的假山忽然有些狰狞起来,她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了。
“好刺激!”穿过来后秦玉柔兴奋道。
李珩确定她说的是“刺激”而不是“害怕”,秦玉柔这胆大总是用在奇怪的地方。
更深露重,青石板也滑,李珩实在怕就秦玉柔这般连走路都不规矩的人滑倒,便牵住了她的手:“差不多了,回吧。”
“陛下累了吗?”秦玉柔问道。
“嗯。”今日确实有些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秦玉柔能有这么多的精力,明明只是差了三岁,怎么感觉自己老了呢。
也是,她这般无忧无虑的,脑子应当轻松得很。
虽然秦玉柔还没玩够,但是这御花园又不会长腿跑了,日后她再来就好。
秦玉柔在满是玫瑰花和栀子花的浴桶中沐浴,真儿捧着衣服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刚才忘了拿锦袜,回房的时候见高禄正在同陛下说些什么,高禄见到我还有些紧张呢。”
秦玉柔摸着下巴想了想:“咱们今日也没做什么啊,应当无事。”
真儿将秦玉柔扶出浴桶,也注意到了她颈上以及更下面些的“伤痕”,十分刻意地瞥开眼。
作为被秦玉柔话本荼毒的人,真儿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趁着缴发的时候小声问道:“您和陛下……怎么晚上都不叫水?前几日听说陛下还自个儿出来洗了个……冷水澡。”
秦玉柔一梗,他们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当然用不到……但是日日如此,李珩倒是还能出来洗个冷水澡再自己解决一下,但她真的觉得身子不爽利。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她搪塞道。
“娘娘您就一直拿比奴婢大的那三个月说事吧,奴婢是真的关心您,瞧着您像是接纳陛下了,但又没有完全……接纳是吗?”
秦玉柔轻轻点头:“这事我也不想主动,顺其自然吧。”
于是秦玉柔进屋的时候,那脸仍然是红的,她故意背对着李珩坐在桌边继续缴着发。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李珩走了过来,手接过了她手上的棉布。
“朕帮你。”
秦玉柔拽着不放:“这怎么能……”
“朕说可以。”
行吧,皇帝又抽风了,她懒得拦。
李珩轻轻抚着那乌发,道:“朕少时也替母妃缴过头发,她说头发硬的人心也硬,而头发软的人心也软。”
秦玉柔觉得自己的头发应当是比较软的。
“小柔儿是心软的人。”
秦玉柔最是听不得李珩这样唤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突然就产生了这种癖好。
“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脸那么红?”李珩一边缴着一边问道。
皇帝居然一直在盯着她!这也太可怕了吧。
但是脖子这里太明显了,沐浴的时候被人看见也就算了,连李蕙月也看见了,她还是有些羞愤的。
她怯怯道:“脖子……被人笑话了,陛下往后能不能不亲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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