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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浪——六六/葛羚【完结】

时间:2023-09-28 23:10:56  作者:六六/葛羚【完结】
  杨小红叹气:“我不是好学生,所以我来学中医。”彭十堰:“什么意思?”
  杨小红:“我做了那么多年学生,门门课优秀,却不了解‘生’的意义。我以前想优秀,让我妈开心,后来想挣钱,让我妈续命。我妈一走,我忽然就觉得,我的人生,再往后,挣钱也没有意义,优秀也没有意义。那天,我的对手律师,倒在我面前,我看着他死去,就想,我背了那么多条文,有什么用?任师说得对。有知识不等于有文化,文以化人,我不要说化人了,我连自己都化不了。”彭十堰:“你在化我呀!”杨小红:“没这个本事。你冥顽不灵,夜里十点吃烤串。”彭十堰一噎:“我性好。我心灵开阔,拿得起放得下!这个才是健康的根本!”杨小红:“心灵开阔的人怎么会来中医班挑毛病?怎么会跟病患家属打架?”彭十堰:“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啊!我卧底是秘密,你怎么会知道?”杨小红:“哪有什么秘密?你一来任师就知道,上课刷手机,凡事都抬杠,是他让我给你补课。不然,你觉得凭你的脸面,我会坐在这?”彭十堰:“任师……任教授知道?!”杨小红:“肯定。”彭十堰:“那他还派你给我补课?”杨小红:“他就是把自己,把这门课放在显微镜下让你看。中医看的是生病的人,西医看的是人生的病,你只管挑毛病,他要治的是你这个人。”彭十堰沉默半晌,忽然一招手:“老板娘,再来一罐冰可乐!”
  孙头头刷搞笑微博正在无声大笑,突然,厨房门口有个“光脚丫”走过,正对着厨房门的孙头头一下注意到。她悄悄探出身去,看到任天真一手提着鞋,一手拿着个东西,偷偷摸摸从后门溜了出去。孙头头想都没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小心跟上他。
  小区里路灯昏暗,任天真在小区内一个小两层的台阶处玩滑板,踩着滑板在一级一级台阶上跳跃。孙头头躲在阴影里偷看。任天真技术熟练,技术动作令人眼花缭乱,那张万年面无表情的脸都生动起来。孙头头大张着嘴巴。任天真踩着滑板,从高半截的台阶上加速起滑,跃上台阶扶手,身子压低蹲在板上双手握板,做了一个坡道腾空,孙头头忍不住鼓掌叫:“好!Niubility!”任天真被吓了一跳,重心一乱,落地时好险从台阶边擦过,差点飞出去。孙头头也吓了一跳,伸长手臂奔出去从正面给了任天真一个大大的熊抱。孙头头:“我滴孙!别想不开!”任天真:“你是要害死我吗!”任天真把孙头头推开。
  孙头头:“我这不是迷妹见到idol,一个激动没克制住吗,都是因为爱啊!”任天真:“我求求你赶快去爱别人吧,我还是很怕死的。”孙头头:“没看出来,你都玩这个了还怕死?”任天真:“这不一样,玩滑板的刺激和失控都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但你不是。”孙头头立刻做出靴子猫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任天真:“我也可以是的。”任天真一抖,拎着滑板就要走。孙头头扯住滑板另一端:“我滴孙,这个好帅啊,我也想学,你教教我呗。”任天真:“你想学?”孙头头疯狂点头。任天真:“可惜,我不想教。”任天真扯着滑板就要走,孙头头一使劲儿,拽着滑板顺带把任天真也拉了回来:“你不教我就告诉你爸妈,你不守规矩,不仅半夜不睡觉,还在这里玩儿命。”任天真:“你是小学生吗还告家长?你去告呀!你告状的话,自己也就暴露了。”孙头头:“我可是奉旨给萌萌熬药。再说了,我皮厚,我犯天大的错,我无父无母无外公外婆,你行吗?”孙头头邪笑着逗任天真:“你想想你妈,你爸,你阿公,你阿婆,要是知道你玩这个……嘿嘿嘿……他们骂你的时候,萌萌就在旁边看着……”
  任天真沉默了一会儿:“你发誓,如果你告诉了第三个人,任何人,那就……以后永远吃不饱饭。”孙头头抖着手指着任天真:“你也太恶毒了!”任天真挑眉。孙头头:“行,我发誓,我要是说出去以后都吃不饱饭。”任天真一把抓住孙头头的手指头,跟她强行击掌:“成交。”孙头头:“哎呀!我的药!”
  宿舍里,厕所里是舍友在洗澡的水声。赵力权一进宿舍,包都没放下就把热水壶插上开始烧水,然后才放下包换好拖鞋,打开小储物柜,里面摆了很多方便面,随手拿了一盒出来,撕好包装,万事俱备,只待热水。舍友洗完澡出来:“你今儿又这么晚?”赵力权:“是啊,今天医馆事比较多。”舍友拿着电吹风走到洗手台镜子前,插上插头,一推。电吹风刚响,赵力权突然大声说:“别!我烧水呢!”话音未落,宿舍突然跳电了,整栋宿舍楼都瞬间黑了。舍友:“你不早说!快快快快!热得快收起来!”赵力权:“还有电炉!”舍友:“还有电吹风!这有个行李箱!放这!不行,里面有床单!”赵力权摸黑手忙脚乱要把热水壶都收起来,被烫得叫了一声。赵力权:“烫死我了!”外面走廊上已经传来隔壁宿舍学生的抱怨:“谁啊!这么没用公德心!”“怎么又跳了,这都第几次了……”“谁!给老子出来!我刚要拿旗!谁!” ??
  外面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
  宿管阿姨:“开门!412开门!快点!”舍友:“你快藏起来!快!”赵力权像蛇一样一下子钻进床底下。敲门声越来越激烈,舍友确认赵力权躲好一把拉开门,自以为帅地单手撑在门上。舍友:“阿姨,怎么了?怎么停电了?”阿姨打着手电筒,气势汹汹:“就是你!每次都是你们宿舍电闸跳掉!把违禁电器都交出来!”宿管阿姨根本不跟舍友唆,一弯腰从他胳膊下钻进宿舍,手电筒一扫,正对上还冒着热气的热得快水壶:“违禁电器!没收!”
  突然来电了,宿舍大亮。赵力权一只脚露在外面,单只拖鞋也飞在外面,舍友看到了,一个蛇皮走位挡在床前。舍友:“阿姨,我错了,要没收啥您直接拿走,我绝无二话。”宿管阿姨眼睛尖,看到床底下一闪而过的裤腿:“你床下面藏了什么?你这还有女生?”宿管阿姨直接扒拉开舍友,蹲下身子,手电筒一照床底,赵力权立刻无所遁形。赵力权尴尬地说:“Hi,阿姨好……”宿管阿姨:“你是谁?出来!”赵力权爬了出来,灰头土脸。宿管阿姨狐疑地看着赵力权:“你怎么进来的?”赵力权像个鹌鹑一样站在床边。宿管阿姨:“你说不说!不说我叫保安了!”赵力权:“阿姨阿姨,我是学校的学生,刚研究生毕业,我……”舍友:“他就是借住一晚,就一晚,正好天真今天回家住了。”宿管阿姨:“不行,你必须搬出去,我们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来查房,就查你们屋!”宿管阿姨收了热水壶和电吹风气势汹汹往外走。赵力权脸一阵青一阵白地待在原地。
  任天真和赵力权正在休息室换衣服。任天真把外套挂进柜子,换上白大褂,啪一声把柜门关上。任天真:“宿管阿姨发现了?那你这两天怎么办?”赵力权费力地把大背包塞进柜子:“宿舍短时间是回不去了。我已经把必需品都带出来了。我在网上看了几个人防地库,价格很便宜,一个铺一天也就三四十。”任天真:“那怎么能住?有洗澡地方吗?”赵力权:“你真是富家子弟,我都做好了往墙根下一猫铺个被子就睡了。”任天真半天没说话,赵力权转身看他,发现他皱着眉头,表情严肃。任天真打了个响指:“我给你找个地方。”
  任新正的诊室里,任天真神秘兮兮打开他爸的立柜,指着里面一张折叠行军床。任天真:“我妈帮我爸把学校办公室的东西都挪过来了,我就记得他有一张床。你连30块都不用花,晚上你就把床搬到药房去睡。”赵力权:“这……不好吧。被人发现了……”任天真:“我阿公都说了,最大的慈善是照顾好身边的人。真有事了,不还有我吗?你也是轴,我要是你,找不到好工作,在这个医馆做个医助也行啊!先解决生存问题。”赵力权很沮丧:“我……我和你不一样。我如果在这个医馆里,跟师兄师姐,最少要熬十年才有自己的诊室,还不一定有人找我看病。这个行业都是长胡子以后才值钱。你出身名门,拜的每一位师父,都是最顶尖的,我感觉武侠书里的郭靖说的就是你。我只有师承班这样的机会,才有亲近名师的可能,我若被一个师父看上,狠下心端屎端尿,五年后至少我就能独立行医了。江湖,头上不扛师门,说自己自学成才,我怎么混?这种免费跟名师的机会,就是为我这样的人立的。”任天真:“唉!你要记得每天早上医馆开门前把床放回来。”任天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门禁卡,扫进赵力权手机。赵力权松了口气:“谢谢你,天真。”赵力权把行军床打开试了试没有问题,立刻把行军床塞回立柜。任新正在大厅咳嗽的声音传来,任天真一秒收起跟赵力权轻松玩笑的样子,立刻把立柜关上。任天真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赵力权收到一条信息,表情似怒似悲,十分复杂。赵力权:“你又打钱给我。”任天真哥俩好地搭上赵力权的肩膀:“我这两天蹭我阿公的问诊赚了点外快,当然要跟好兄弟分享,不用谢。”赵力权吃惊地:“你阿公看病还分给你钱?”任天真一挤眼:“全是我的!我俩约好的,只要我肯跟诊,他就给我打工。”赵力权坚定:“有情后感,我会还的。”任天真:“我不需要感,我需要的是情。”任天真看赵力权认真地表情,还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任新正走进诊室:“你们俩在这干什么?”赵力权:“任师,我们来打扫房间。”赵力权立刻转身出去。任新正把任天真的路给堵住了,天真出不去。任新正:“打扫房间连个扫帚都不带?”任天真不讲话。任新正:“你翻我柜子干什么?”任天真:“找人参。”任新正:“要人参干什么?”任天真:“吃。”任新正:“我警告你,不要动我东西。你小小年纪,哪里需要吃人参?”任天真眼珠一转:“昨天跟诊阿公,他老是暗咳。我记得你柜子里有一根70年野山参。”任新正想想,从柜子里翻出一盒虫草:“这个对他症,让阿婆炖给他吃。”任天真拿着虫草,大摇大摆走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天真喊:“吴校长。”吴善道:“叫师叔。”
  吴善道进门把一个邀请函放到任新正桌上:“你也收到了吧?”任新正:“嗯,昨天寄到家里的。”吴善道:“这届张院士是名誉主席,你是主讲嘉宾呢!”任新正:“我让黄薇讲,多给后辈一些机会。”吴善道:“那学生你打算带谁去?”任新正:“天真、头头,赵力权吧!”吴善道:“你真要带她去?她那个样子,能见人吗?”任新正一听就知道他主要是要问孙头头。
  任新正:“头头是梨花针传人,她就在这个位置上,能不能见人都应该去。”吴善道:“我是怕她给芭蕉神针丢人。毕竟是芭蕉神针带出去的首次亮相。她那个没有正形的样子,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芭蕉神针?”任新正:“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情,她能不能坐好这个位置是她的事情,我带不带她去是我的事情,每个人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情。”吴善道:“事情要能这么简单就好了。你现在无官一身轻。但我是作为校长的身份出席论坛,学院派跟这些鱼龙混杂的人在一起,你说别人怎么看中医呢?我是替你扛的这个位置,你总要考虑考虑我的尴尬吧?”任新正似笑非笑:“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吴善道气结,把邀请函往怀里一塞,恨恨地甩出一句:“体统是大家的事情。”
  医师们正把供病人免费享用的扶阳茶倒进大水壶,装好坚果和饼干小盘子,孙头头趴在柜台上偷吃。祝霞推着丁简兮来到医馆,其他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许萌一瞬间身子紧绷,把病人登记板像盾牌一样紧紧挡在身前。医师甲:“霞姐,这么早啊?”祝霞:“早点来,能待得时间长一点。”其他人窃窃私语:“待得久?待多久?不会一整天吧。”孙头头:“祝霞?简兮不是后天复诊吗,你们怎么今天来了?”祝霞:“我们以后每天都来的。”众人脱口而出:“每天?!OMG……”祝霞看了一圈大家如临大敌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祝霞:“你们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闹事的。我跟任教授说好啦,我以前是做会计的,现在来医馆做义工。”医师乙:“那你不找瓦了?”祝霞:“找啊,一直托人在问,一有消息我就出动,到时候就要麻烦大家帮忙照看简兮了。”众人:“不麻烦不麻烦,不要再打架就行。”大家都笑了起来。丁简兮:“萌萌,过来。”许萌踌躇了一下抱着结算登记簿不动,丁简兮用眼神示意:“过来呀!你手巧,帮我把这幅画细节画上,我告诉你,你画。”许萌看一眼任天真,任天真点头,许萌放下登记簿走过去。
  宋灵兰:“祝霞,这是我们这个月的记录,你先熟悉一下。我就交给你了啊!”祝霞接过账本,坐在前台认真看了起来。孙头头:“侄媳妇,一个人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啊,我大侄子太神了。”宋灵兰:“一切唯心造,心念一转,怨碍全消。”
  歧伯医馆内,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任新正给大家上情绪课:“感谢大家牺牲休息时间周末来听课。说明大家求知若渴。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有相当一部分未来并不是从事医生这个职业,你们求学问道的精神是非常了不起的。中医不是科学,是哲学,是‘道无术不立’的表现形式。但‘术无道不远’,有精湛的医术,没有‘天人合一’的大哲学观,就没有办法在医术中体现道的理解。而这,恰恰是中西医的区别。西医未来的发展方向是至精至微,而中医则会向至宏至广延伸。上一讲,我们从《内经》《伤寒论》里探讨了人与天不和,人与地不和的解决方法。从用药方面,基本法则是寒则热之,热则寒之,从用针方面,以左治右,以右治左,最终都是以平为期。那么,今天我们讲的是,现代社会,我们最大的失和是与人的不和。人有了怨恨恼怒烦这样的情绪问题,是不是开一刀,吃一服药就不恨不怒了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人的情绪如何化解?《中庸》里说得好,‘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但人不是坐在庙堂的菩萨,怎么可能有情绪不发泄呢?哎,后面还有一句:‘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即使有情绪偏离了中道,对身体已经有了影响,我们还是可以调节的。调节的方法是什么?今天我们就讨论调和情绪的方法……”
  刘长青带着几位投资人参观中医产业园,刘长青侃侃而谈:“我们这个中医产业园第一块牌子就是任新正,任新正你们知道吧?”投资人甲:“任教授名气很大的,他现在在你这儿?”刘长青:“那当然,我跟他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他现在在我这儿开班教学,他就是我这个园区的镇山之宝。”投资人甲:“开班教学?”刘长青:“是的,我们会开最大的中医人才培养基地。”投资人甲:“现在实体占比大的项目根本不是投资方向。没有平台思维,互联网思维,办个学校这样的拓展方式,得撅腚干活多久才变现呀!”刘长青眼珠子一转:“我们用的就是互联网思维,免费学,先引流,请了好多泰斗级的人物来讲课,这口碑一传出去,以后那凡是想从事中医行业的,不到我们这儿镀个金都不算进了中医圈子,这就是中医商学院啊!”投资人甲:“商学院动辄收费几十万,你这个免费学跟商学院肯定没法比。”投资人乙:“你这思维模式不对。刘老板对,先引流,然后搞了个‘互联网+’,最后挣钱的是周边,以后药材交易,网络处方,中西医互相推荐,这都是未来的挣钱项目。而且这个学校最大的好处是,这就是黄埔军校一期二期三期呀……”投资人丙:“哎!这个理念好!整理一下拉出去就是完整的计划书!中医这行值钱的就是人,他在你这儿一天,你这个园区就有戏。”投资人甲:“我倒觉得吧!先不能谈盈利模式,得谈愿景,谈理想。现在谈盈利模式的都是干不大的小项目,你看那个马斯克,一谈飞火星,谈全球无疆界,多少大佬的闲钱都被煽得热血沸腾。我恰恰觉得要是谈理想,刘总肯定不行,他往那一站,都能看出来他的企业文化是‘不谈理想,只谈钱’。任教授就不一样了,任教授谈理想,全世界人民都相信。下个月,我们私董会活动,刘总,你请任教授来出席,给我们讲讲中医发展的愿景,剩下的,我们来包装。特别不违和!特别好!”投资人甲笑得邪恶。刘长青:“行,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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