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腿上的病根已经被云起医治的差不多,就算是阴雨天气,她都无甚太大的感觉,看而现在居然只是想想,她就觉得膝盖里泛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赵福见她表情不对,忙不迭地过来握住她的手,乐秧大口呼吸,这才好不容易喘匀了气。
“小主子别着急,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赵福安慰她。
乐秧还是写了一封信交给陈千户,这件事情必须要通知薛放。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最后大选的日子,这是最后的关卡,所以太后与一种嫔妃都来了,就连梅月窈也坐在了太后身边,替启元帝相看着正在御花园里等候着的秀女们。
那些秀女知道凉亭里面贵人都在相看她们,所以每个人都表现的极好。
“月窈,你没必要跟着过来的。”太后怜惜地说道。
梅月窈笑着:“母后都来了,月窈当然也要跟着来的,这也是为了给陛下选妃,月窈也要把把关。”
太后刻薄的面庞上充满满意的笑容:“月窈是个好孩子,以后跟皇儿好好过。”
“月窈知道。”梅月窈说的粉面含羞。
乐秧在旁听着,视线有时会不受控制地看向梅月窈还未隆起的小腹,反应过来时又会及时地撤离,同时她也注意到姚嫔的目光也频频往那边看去,看来宫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知道宸妃有身孕一事了。
姚嫔也是被家族送进来的,只要她生下一个一儿半女的,那她家族也会好过一点,但因为梅月窈没有传出有孕的消息,宫里的嫔妃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为了家族,忍着对启元帝的恐惧也要上。
众人在凉亭里一边吃茶一遍等着,终于等到了启元帝下朝,听到刘保宁拉长的声音报启元帝驾到,除了太后,凉亭里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恭迎。
遮挡凉亭的帷幔被撩开,启元帝踏了进来。
乐秧跟着起身,看到启元帝上前接住了正欲行礼的梅月窈,亲手把她扶到了位子上,她垂眸,在等到启元帝坐落到主位时,才站出来道:“陛下,那我们接下来就开始了?”
“开始吧。”启元帝应了声。
乐秧示意赵福,赵福就领着走到外间道:“开始!”
被她安排在第一个的秀女也是太后的人,她走上来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太后与梅月窈看了都说不错,启元帝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她们也不再说了。
二十名秀女依次介绍完,秀女们就在外间站成了一排,乐秧又让人端了一托盘仿若真花的各色绢花进来。选秀赏赐绢花,也是流传下来的雅俗。
启元帝却是没有着急,反而是在不紧不慢地喝着手边的茶,太后又开始说着给她留了印象的秀女,希望启元帝从中挑选。
他最终还是动了,走到秀女队伍中,随手指了指五名秀女站出来,乐秧看过去,从五位秀女面上一一扫过,发现长相偏向秀丽的,身上的气质也多于梅月窈相似。
乐秧又看向梅月窈,梅月窈也只是但笑不语。
启元帝这番心思,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因为梅月窈怀有身孕,所以在此期间找些与她相似的嫔妃,搁谁身上都是既甜蜜又担忧的。
一方面察觉自己觉得深受宠爱,一方面又怕自己被替代,尽管掩饰的很好,但乐秧还是从梅月窈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妒意。
梅月窈害怕失去启元帝,害怕启元帝被其他女子抢走,这个认知让她浑身都沸腾起来,双眸晶亮,原来困扰着她的难题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她突然想到,报复梅月窈不是只有杀了她一条路,她要抢走她最重视的东西,让她内心遭受跟她一样的痛楚。
原本启元帝给她造成的困境,也可以转换成利刃刺向敌人。
因为突如其来的绝妙方法,让乐秧兴奋到无意识地攥紧手指,在指甲堪堪掐破手掌时,她才伸展手指,缓缓转头看向背对着她的启元帝。
最后太后替梅月窈打抱不平,挑了几位秀女的毛病,启元帝对此都不置可否,依着太后的意思选了两个。
宫人端着绢花跟着启元帝移动,方便让启元帝随时挑选绢花赏赐,但却不够仔细,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径直往地上扑去,托盘里的绢花也被甩向天空,四下散落。
那宫人忙不迭爬起来,磕头认错。
在此等大事上都这般马虎,太后怒气冲冲地让人把他给拖下去,为了防止吵闹,还特地捂了嘴。
这里的地面早就被洒扫干净,那些绢花落在地上也没有被弄脏分毫,刘保宁忙不迭地带着宫人捡。
“少了一个。”
启元帝突然笑出声,抬手伸向她的头顶,乐秧察觉到他从她头顶上取下了什么东西,是少了的那只绢花。
原来是她头顶的发簪勾住了绢花,方才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宫人身上,没注意到头上多了东西。
“真是巧,这木芙蓉的好像选中了秧秧,这只就留给秧秧吧。”
启元帝好像在说笑,凉亭里的太后等人却是笑不出来,太后也不禁冷了脸道:“皇帝,玩闹也要注意场合。”
这绢花是留给秀女的,秀女留了绢花,那就是要入宫当娘娘的,启元帝明明知道这绢花是何意,却要不管不顾地要赏赐给宝珠郡主,穿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人怎么编排。
“多谢母后教诲。”启元帝冷淡地将那木芙蓉的绢花扔到了托盘里。
启元帝把随手挑了两朵绢花送出去后,对着剩下的秀女又犯起了难,眉心轻蹙着,突然将问题抛向了她:“不若秧秧给朕一些意见?”
她忙说:“按照陛下的喜好就好。”
见她避而不答,启元帝又随手指了指几位,与方才相反,这次又是偏艳丽的容貌,付青衣也在里面,但最后太后还是以付青衣容貌过于妖艳而坚决地淘汰了。
乐秧觉得有些小遗憾。
二十朵绢花,最后只发出了三朵,启元帝就失去了兴致,乐秧一看,太后的人只有一个入选,太后不满启元帝的挑选结果,让他再挑选些,启元帝却是不挑了,只在手里摆弄着手里的绢花,将它们的尾端都缠绕在一起。
见启元帝不听,太后拂袖而走,梅月窈也站起身说着自己有些乏了,启元帝就让她回去歇息。
“今晚陛下还来吗?”梅月窈羞赧地问道
启元帝抬起头,沉思片刻后说晚些时候再去延福宫看她,梅月窈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几位来了之后就未发一言的嫔妃陆续告退,只剩下她与启元帝和外间忐忑站着的秀女们。
乐秧主动说:“陛下,绢花只发出去了三朵。”
启元帝没搭理她,还在与剩下的绢花战斗着。那曾经教过她写字的手在上面打结,动作停止时,启元帝手上便诞生了一个由各色花种的绢花连接成的花环。
他站起身向她走来,挨她挨的极近,她却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启元帝也认认真真地将那花环给她戴上,还调整了方向,将那木芙蓉放到了正前方。
启元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赞叹道:“真好看。”
乐秧下意识转头看向外面站着的秀女,却发现凉亭的帷幔不知何时已经被放下,被风吹起的缝隙里,外间也是空荡荡,连人都走光了,凉亭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
启元帝之前也送过她花,但绢花做的花环,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看来秧秧是不喜欢。”启元帝叹口气,说着就要伸手拿走她头上的花环,却被一句话打断。
“很好看。”
启元帝的手生生停下,他垂眸看向许久不曾搭理他的人正扬起笑容看他,还重复了一遍:“乐秧很喜欢。”
第97章
凉亭的帷幔翻飞,她的衣角也被吹起,她仰头看着启元帝,似是被她的话语怔住,快速眨动的长睫出卖了启元帝冷淡的神情。
“可是陛下后悔了?”乐秧轻声询问。
启元帝回过神,他把手背在了身后,他问道:“怎么突然愿意了?”
乐秧嬉笑道:“可以不说吗?”
两人对望着,乐秧像是没事人一般看着启元帝,反倒是平时对她咄咄逼人的启元帝率先抬手遮住的她的眼睛,只硬邦邦地说道:“随你。”
温凉的手掌贴着她的眼,乐秧甚至都觉得自己扎眼间,她的睫毛都会轻轻地刮着启元帝的手掌心。
她抬手扯下了启元帝的手,启元帝还是那副表情,只是盯着她瞧,乐秧也没有松手,启元帝也就任由她牵着他的手,两人都不说话,乐秧却觉得很奇怪。
她没答应之前,启元帝一誓不罢休的模样,现在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陛下可以答应乐秧几个要求吗?”乐秧问。
“说来听听。”启元帝没有着急回答她。
“在一起后乐秧还是要住在郡主府。”
“可以。”
“撤回荣安县主与孟云程的婚事。”
“可以。”
“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最后一条,启元帝没有爽快地回答,乐秧乖乖地看着启元帝,启元帝不由分说道:“这个以后再说。”
乐秧也无所谓,这条是方才才想到的,也没有抱有启元帝会同意的想法,毕竟她还想用来刺激刺激梅月窈呢。
两人商量完后,她跟着启元帝回了甘露殿。
启元帝在开始处理政务之前还道:“近日的习字可有躲懒?”
“躲了。”乐秧老实回道。
因为之前启元帝对她习字的监督,她的字迹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只不过在与薛放互通书信中,她的字迹又逐渐有了以前的影子。
“那就把之前的捡起来。”启元帝说道。
乐秧应了声。
等她坐下时,乐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等她提笔写了几个大字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两人的相处模式又突然回到了从前的模式。
这不是她的猜测,她在甘露殿里待了一整天,启元帝都没有再跟她说些奇怪的话,只有在用膳时给她夹了几筷子的菜,是她之前喜欢的虾。
乐秧看着碟子里的虾,启元帝默默地吃着饭,抽空说了句:“不喜欢可以不吃。”
她吃了,还吃的干干净净,犹豫片刻,伸手夹了笋片放到了启元帝的玉蝶里,她笑道:“陛下也吃。”
侍候在一边的刘保宁谄媚道:“瞧瞧,还是郡主心疼陛下。”
启元帝抬起瞥了眼刘保宁,刘保宁又怯怯的不说话了,他还是吃了笋片道了声谢谢,乐秧有些讶异地看向启元帝,恣意跋扈的启元帝此刻看着竟然有些乖顺。
乐秧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又或许是启元帝疯了。
用晚膳用到中途,延福宫就有小宫女来问启元帝何时去延福宫,宫里需不需要准备晚膳,乐秧正喝着刘保宁给她盛的汤,启元帝早已吃完,闻言瞧了她一眼道:“今日不去了,让宸妃好好休息。”
那宫人也不敢违抗启元帝的命令只好回去。
她一回去就见到娘娘身边的嬷嬷正在等着她,宫人暗道不好,生怕触了娘娘的霉头。
“怎么样?陛下怎么说?”嬷嬷问她,她也只好如实地回答。
果不其然,嬷嬷紧紧地拧着眉,伸手在她隔壁上狠狠地掐了一把,骂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那嬷嬷发泄了不满,回到宫里见自家娘娘正坐在榻上绣着孩童用的衣物,她走过去有些长不了口,梅月窈却是猜到了:“陛下来不了?”
嬷嬷点点头,梅月窈还笑着宽慰她:“今日陛下留了宝珠郡主用膳,想必是舅甥俩重归于好,自是没有时间来见本宫了。”
嬷嬷不忿道:“又是那宝珠郡主,明明陛下都已经答应今晚来看娘娘了,她也在场,却故意选择今日与陛下重归于好,莫不是故意的?”
“嬷嬷想差了,陛下向来重视宝珠郡主,只怕是宝珠郡主痴缠片刻,就心软,毕竟陛下想来,谁也拖不住。”梅月窈格外的清醒。
“不管怎么样,娘娘还是安心养胎为紧,”嬷嬷上前给她递针线,“等诞下皇子,陛下有了自己的血亲骨肉,自然而然会对那假的疏远。”
说到孩子,梅月窈亲手抚上了肚子,那里有个小生命正在孕育,这孩子的父亲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他将来也会是。
“老爷说了,让娘娘好好养胎,身后一切事有他料理,生产一应人物都已经备好了。”
梅月窈低头给绣着小衣裳,莞尔一笑:“我知道,爹爹会如愿的。”
待到晚膳被撤下,乐秧用了漱口水后擦拭着嘴角,看到启元帝正襟危坐,她就说:“陛下可以去的,毕竟已经答应宸妃娘娘了,乐秧一个人也可以。”
谁知道启元帝倏地站起身,也不搭理她就进了内殿,乐秧站起身,刘保宁左右为难。
在看到郡主与陛下同处一室时,刘保宁就知道郡主多半是妥协了,又或许是陛下威胁成功了,只是这个情况转变的太快,他又不知道其中细节,只能硬着头皮猜测两人了妥协到了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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