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终于摸到了她的刀。
白发少女像一只半空中手脚不协调的猫一样,胡乱蹬了两下,一把拎住了金发青年的后衣领子把他向后一甩,刚好扔到他本体刀上,打刀却不愿意顺势变回原形,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抽刀出鞘,站在了朝日前面。
“你们倒是感情很好嘛,猎鬼人,这男人是萩本屋来的吧,你是进来嫖的吗?”
被朝日削断的带子受惊了一般人性化摇动了一下,缓慢地缩回来,蕨姬语调恶毒地问了一句。
哇,不愧是花魁,措辞就是这么刺激。
但朝日现在丝毫没有和她讲两句的心情,她很怕一聊起来让蕨姬想起她曾经从她眼皮子下面逃跑,还顺走了一匣子首饰的事,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就麻烦了……
少女猎鬼人盯着布带的移动轨迹看了一会,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所以这些带子算是你的分|身,而不是单纯的武器,我削断了你会痛对吗?”
那截布被踩到的猫尾巴一般猛地晃了两下:“!!!”
“你这黑鬼真敢说啊,还是省省力气,等我绞断了你的胳膊再跪在地上求我吧!”
猜对了。
朝日腾空跃起,避开了整间屋子里纵横交错,一瞬间全部活过来的绸带,在群魔乱舞的间隙窜出来落在房屋的横梁上,除了刀刃之外,她不敢让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落在这些柔软的衣带上。
朝日见过蕨姬的样子,就算变成鬼不成人形了,也绝不是一条带子的形状,最可能的就是她本人正在花街的某个地方做着别的事,现在操控的是分|身。
“爷爷,”
「不要叫我爷爷!!!」这孩子一紧张就叫爷爷的毛病老大不小了也没有改善。
“你说我现在把装着槙于的那根带子砍下来,然后直接在墙上开个大洞能跑掉吗?”
「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膝丸无语:「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打打试试,这个看起来不太强。」
从朝日盯着墙壁跃跃欲试的表情来看,她
完全没有把膝丸的话听进去。
少女脚下重重一踏,膝丸的刀光在空中拉出一条笔直的线,由于速度太快,原本因为质地的柔软而能缓冲掉大部分利器攻击的衣带被迫带着极限抻直,齐刷刷地崩断了一整排,里面的人哗啦啦掉出来,朝日从人堆里精准地看见了槙于的金发,冲过去一个公主抱把人接住。
槙于刚一重获自由就被抱着接连三次狭小地带急转弯,饶是忍者出身都有点头晕,朝日在层层绸带之间左冲右突,好容易对准了房间的内墙,却看见刚才还火急火燎追着她的带子突然静止在了半空。
然后毫无预兆地开始回缩。
“哼,让你先多活一会好——”
蕨姬的“好”字刚发出了前半个h音戛然而止。
白发猎鬼人在空中一个骤停,踩着她刚刚打算开个洞的房间内墙强行把身体拧了回来,她把怀里的女忍者直接扔了出去,下一秒身体消失在了半空。
无之呼吸「海上生明月」
狭窄黑暗的空间是这招发挥的最佳地形,无数密集的刀光织成的的银网像烟花一样从半空炸开,在不算太大的房间内剑气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来,撞在墙壁上的反射让房间里的大多数人短暂地失去了视力,却精准地没有碰到一个普通人。
大概一秒半之后,朝日落回地上,她脚下是满地几乎碎成了粉末的布片。
“说什么让我多活一会,其实是宇髓或者时透遇上她了,所以不得已要召回分|身而已吧……”临时改了主意的少女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这个蕨姬好像还真的挺好懂哎。”
像是做了一轮免费过山车,已经摔得头晕目眩找不着北的槙于猛地晃了晃脑袋,听到那个鬼杀队孩子的喃喃自语。
“我的宗旨可是敌进我退,敌退我就看情况追。”
地面上,时透无一郎拎着须磨的后衣领子,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他身后是四分五裂的时任屋。
“你就这点能耐啊?”少年清秀的脸上冰消雪融一般地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花魁模样的鬼几乎要气得发抖了,青筋顺着她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臂一路爬到额头,漫天的绸带从花街的各个角落飞出来汇入她的身体,鬼乌黑漂亮的头发从发尾开始变成银白,化名为蕨姬,真名为堕姬的上弦之六一眨不眨地看着时透无一郎,一字一顿地咬着牙:“你会为这么和我说话而后悔的。”
“这一次,一定会为无惨大人,把柱的人头带回——。”
在银白即将蔓延到头顶的时候,她的完全态化突然卡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痛还是因为惊讶,少女模样的鬼甚至茫然了一瞬间。
“哦……”少年猎鬼人提起刀,热心地问道:“是分散在哪里的身体没收回来吗?”
“你少得意忘形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巨响,然后他们脚下的地面就像井盖飞起来了一样突然被捅开了一个大洞,一个白发少女一手拎着一个金发的人影,灰头土脸地蹦出来:“耶!!再见朋——”
一出来就看见了这么一个场景。
“……呃。”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轻轻地把人放下来,把刀藏到身后,后退两步,刚想张嘴说些什么。
在她旁边,一半金发一半黑发的女忍者终于没忍住,扒着地面开始狂吐起来。
第104章 一百零二[谁还没有个家长]
霞柱时透无一郎的日轮刀是一种白中泛着淡淡的薄荷色光芒的漂亮颜色,而朝日会知道这一点的原因是,她刚被这把漂亮的日轮刀砍了一刀。
“喂!!!”少女毫无预兆地拔地而起直冲到半空,汗毛倒竖地发现自己刚刚脚下站着的地面被剌开了一道尖锐的划痕:“你疯了吗?!你干嘛打我?!!”
黑绿渐变长发的少年云淡风轻地收回刀,丝毫没有一点对不起的意思:“宇髓前辈说如果你要是打算临阵脱逃,就让我这么办。”
时透无一郎彬彬有礼地询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想跑?”
“…………”
“魔鬼吧你们是!!!主公不是说好了我是侦察兵吗?谁家的侦查兵需要带头冲锋啊!!”
“这和职能没有关系,”时透看了朝日两眼,再次把刀横在了胸前:“我只是觉得,面对这么弱的对手都不敢迎战的队员……”
“请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位美女眼睛里的数字!”
“就是!!你看不起我吗?!我可是上弦之六!”
“…………”
“…………”
时透无一郎没再说话了,他很平静地看了看朝日,用肢体动作表明了他的意思。
这上弦之六是怎么回事啊!!蕨姬你的逼格呢?!!怎么时隔多日不见你就变成憨憨了啊?!朝日默默地捂住脸。
“你们什么意思!太过分了吧?!”美女样子的鬼敏锐地感觉到了冒犯,逐渐开始气急败坏起来。
下一刻她就像个美艳蜘蛛精一样,从衣服后面延伸出了八条节肢一般的绸带,纵横交叉地砍了过来:“血鬼术·八重带斩!!”
柔软的绸带被无形的力量灌入,在这一刻竟然泛出了金属的冷光,经过的地方仿佛连空间也要一并割开,朝日和时透同时从地上跃起,避开了彩绸的行进轨迹。
这下好了,不打也得打了。朝日叹气,她跳起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两个人,此刻也顾不上多话,只都叮嘱了一句“弯腰贴着地,赶紧快跑吧,跑出花街就安全了”,就把他们扔了出去。
堕姬的绸带遇柔则刚遇刚则柔,和短兵相接时硬碰硬的法则完全相反,应对不当极容易出现那种刀被裹住人被切开的情况。
源氏兄弟在斩妖除魔方面是专家,虽然比不上日轮刀砍头专业,但砍这种血鬼术的东西和切菜相比也没什么差别,朝日都不需要特意避开那些带子,刃面相撞的时候自然用力,就能把它们削个七七八八。
时透无一郎是另一种打法,朝日还是第一次见霞柱动手,然后发现这人的身法是真的不愧对他的名字,飞在空中像一片飘飘荡荡的云,剑法也是轻柔阴险挂的,刀尖挑着绸带宛如起舞,毫不费力地绕了两圈,就把追他的那六条打了个蝴蝶结,然后一刀切了。
两个人都落下来,时透落在地上,朝日蹲在屋顶。
“刚刚是你弄的吗?”时透无一郎头也不回地问朝日。
朝日点头:“是的,我切的很碎。”
时透也点头:“那我也试试吧。”
两道人影从不同的地方暴起撕裂空气,相似的银色刀光在空中交织又错开,默契地分好了各自的区域,追着堕姬屁股后面的衣服带子展开了单方面屠杀。
时透无一郎没怎么和队友打过配合,他的战术在于飘忽不定,敌人预料不到,队友也容易被误伤,但第一次的感觉竟然意外地还挺舒服,这个叫朝日的队员虽然胆子不大,但好在眼疾手快,总能从他的前进路线上及时避开,也不会因为贪功冒进和他撞到一起。
鉴于这番完美的配合,一个呼吸之后,堕姬被他们两个扒光了。
说是扒光也不太贴切,毕竟那衣
服作为血鬼术的一部分,即使碎得拼都拼不起来,也还是可以再生的,但这不妨碍鬼捂着裙子尖叫:“你们两个丑八怪竟然敢这么对我!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朝日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骂她,但她没想到时透无一郎居然搭腔了,这位十几岁的天才少年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摸出一个镜子扔给堕姬:“蓬头垢面的老女人说谁丑八怪呢?”
有那么一瞬间朝日和堕姬的表情看起来差不多难以置信。
不说朝日,这简直践踏了堕姬作为花魁的尊严,少女脸上的花枝因为愤怒红得快要滴下血来,十指的指甲暴涨了两倍有余,身后的飘带重重击在她身后的屋子上,凭借着这一瞬间的冲击力重新分出了十六条带刀,铺天盖地地兜头罩下来。
她身后的木质房屋被这一下抽得四分五裂,露出里面仓皇的人影,被激怒的鬼根本不在意粮食的生命,锋利如钢刀的衣带斩开了房梁而不停,把横刀格挡的山姥切国广打得撞破墙壁直飞到后面去,砍瓜切菜一般直奔地上呆若木鸡的小丫头。
死亡的腥风呼啸而至,那姑娘只来得及闭上眼睛,血花在她面前绽开,人类的上半部分肢体猛地撞上了她的鼻梁将她向后带倒,喷溅的血迹染红了她的大半张脸,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痕迹,那孩子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看到被腰斩的茶发西方男人。
花街里的外国人很少见,大约一两天之前她远远地见过他一眼,男人步履轻快矫健,神采奕奕。
现在他只剩上半截了,却还能动弹,伸出沾满血迹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脸:“笑一笑吧,你活下来了。”
那孩子后知后觉地张开嘴,哇地一声哭了。
堕姬无暇顾及她的绸带是不是刚刚不小心杀了谁,对她来说杀了反而更好,碍手碍脚的人就该有自觉地找个见不得光的角落去死,对,她指的就是面前这两个老鼠。
“挡了无惨大人的路就应该乖乖去死啊!还挣扎什么呢?!”
“那你倒是有本事来杀我们呀。”这句大胆厥词是朝日放的,她发现这带子虽然整体变得更强了,但比起童磨的脖子来说还是不值一提。
而时透无一郎更气人,他在漫天刀光剑影中停了下来,仿佛他都懒得格挡了,只很失望地叹了口气:“你就真的只有种程度,再也没有别的招式了吗?”
“你找死!!!”鬼的利爪下一秒从重重绸带中猛扑出来直指他的脖子。
堕姬撞进了一片云雾里。
霞之呼吸·七之型「胧」
在如梦似幻的霞影中骤然失去目标和方向的鬼,本能地做出了她最熟悉的动作。
——层层绸带从空中撤回来,七手八脚地合拢包围,像花萼保护花朵,母亲保护孩子,哥哥保护妹妹那样,环抱住了中心的少女。
堕姬抱着头蜷缩在茧中,感觉到从外而内流水一般沁入的凉意。那两个猎鬼人都不见了,他们的衣角在雾中闪得飞快,他们不再说话了,她看不见日轮刀的轨迹。
她好疼啊。
柔软美丽的布茧被绞得粉碎,从朝日的刀上飘落下来,膝丸像一把钢钻直直地钉进去,把名叫堕姬的贝壳硬生生地撬开,时透无一郎的日轮刀就跟在后面,轻描淡写地摘下了她的脖子。
“我们搞错了吧,这个要是上弦,鬼舞辻无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吧。”
朝日茫然地握着膝丸,头一次赢的这么轻松,她也没缓过神来,花魁尚来不及消失的美丽头颅上,堕姬咬着唇,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女孩,泪水正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地往下落。
不得不说即使身首分离,她哭起来的样子依然很好看。
“不知道,但我们应该可以回——”
朝日的话突兀地断在了半空中。
两
把漆黑的骨镰从失去头颅的堕姬背后毫无预兆地伸出来。
这两把镰刀出其不意,速度和刚刚的堕姬天差地别,仿佛毒蛇涟涎的尖牙,带着“死”的阴影以一个看起来极慢却又瞬息而至的速度,在毫无防备的朝日和时透眼中放大。
“……欺负我可爱的妹妹,问过我了吗?”
完了,这鬼居然有家长。
在一口气接不上去,匆匆忙忙横刀在胸前格挡的时候,朝日只来得及这么想。
“音之呼吸,五之型。”
「鸣弦奏叠」
巨大的爆炸声自后方横贯而来,刀影高速旋转的圆环在空气中层层套叠,以一个炮弹爆炸般的直线轨迹奔袭而至在半空中炸开,冲击力把瞪大了眼睛的鬼和猎鬼人一起掀飞出去,刚刚只说了一句话的妓夫太郎和堕姬的半边身体直直向下砸进了地面。
宇髓天元一只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孩子,对那个深坑眯了眯眼睛。
“欺负我可爱的后辈,问过我了吗?”
朝日在他腋下艰难地伸出一个拇指,口齿不清惊魂未定地呜咽:“爱您,宇髓前辈。”
第105章 一百零三[花魁之死]
如果单说发色的话,妓夫太郎和宇髓天元的老婆槙于还有点像,都是一种让人完全摸不清头脑的长法。
就算是时透无一郎这种小葱似的黑绿色头发,都是非常柔和地从发尾逐渐过渡到发梢的,而妓夫太郎的头发就像是被一刀斜切过一般,在齐着眉毛的地方笔直干脆地从绿色变成了黑色,再配上他灯笼似的荧黄色眼睛,不盈一握(物理)的腰身,和遍布全脸的黑斑……
“这鬼长得真丑啊。”宇髓天元感叹。
“是啊,难以置信那女鬼天天和这种东西待在一块,居然还嫌别人丑。”
时透无一郎的形象在朝日心里基本已经崩塌得差不多了,可能这孩子是一感觉到压力就控制不住毒舌的类型吧,她默默地想。
是的,压力。
虽然不知道这位上弦之六是人格分裂具像化还是真的兄妹一体,但新出现的这位哥哥和先前的妹妹比起来,简直是新入队和柱的差别,那两把黑色镰刀只是一动不动地被他握在手里,就让朝日头发梢都有点炸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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