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远了,秦书亭才走到秦老太太跟前,娇声道,“祖母,你瞧见了吗?咱们这位大姐姐如今是飞上枝头了,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秦老太太眼神沉下来,她难道看不出来,需要她来提醒?
她看了一眼秦书亭,“这穿的是什么衣服?赶紧回去换一身来。”
一转头又瞧见不远处的庄氏,怒气更甚,“还有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把眼?看看这三姑娘穿的,倒像个卖鸡的。”
庄氏:“……”
秦书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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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沐言和秦舟等人出来之后,就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路往后面去。
园子环境不错,虽说日头大,但府中树木繁多,时不时也有轻风过来,倒也并不晒。
李沐言将刚刚进门的不快放到一边,心情也还尚可。
待走到风举园时,秦舟指着一处景致冲李沐言道,“殿下,您看看这个,这是何芸大师亲自打造的园景,您瞧瞧,这么看去是不是像一个吉字?”
何芸是园艺大师,李沐言有过耳闻,但如今年岁大了轻易不出山,这秦舟居然能请动何芸,怕是花了不少价钱。
秦舟见他出神,以为他是在品鉴,于是又指着一旁的石凳道,“殿下,您再试试这个石凳,这一处的石凳是用翠云石做的,冬暖夏凉,十分舒服。”
李沐言眉头一皱,想起来他曾送过皇后一个手掌大的摆件,就是用这翠云石做的,当时那物件就花了足足百余两银钱。
如今这里有四个凳子,一张石桌,这算下来怕是近万了。
他瞧着那石凳石桌像是新砌的,估计是秦舟为了他来专门做的。可他就来这么一次,秦舟便如此大费周章,着实有些奢靡了。
等秦舟再要说话,李沐言连忙打断,“本宫走得累了,去屋子里坐吧。”
秦舟本来还有几处想要说与李沐言,听见他这样说也只得往屋子里去。
等李沐言这头坐下来,秦舟就忙让人奉茶,“殿下,您尝尝这茶汤,是特地从荫山运过来的新茶。”
荫山最为出名的是野山茶,因是自然生长而成才得了这名字,一年能产出一斤就算是不错了,极为难得。
李沐言这一路走来听了许多,看了许多,再见这茶时,忽然对这茶有些反感。他浅浅地抿了一口,虽说味道清冽、回味绵长,但他此刻却觉得倒不如一杯白水。
他将那茶推至一边,“换杯白水来吧。”
秦舟一愣,只当他是不喜这口味,赶紧让人换了一盏山泉来。
众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同李沐言说起话来,不过大多都是些恭维讨好的,说着说着便就没了什么兴致。
秦舟见李沐言意兴阑珊的,于是提议不如下棋。
李沐言想了想坐下来,同秦舟下起棋来,可不出半刻钟,秦舟就输了棋局。
又与旁人下了两回,都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李沐言下了三盘也觉得无趣。
心里不免惦记起秦书宜来。
他站起身,冲秦舟道,“对了,太子妃如今在何处?”
听见问,秦舟忙道,“听闻太子妃已经回青蒲园去了,太子殿下是也要过去吗?”
李沐言点点头,“如此正好,本宫也有些乏了。”
秦舟闻言,忙准备亲自送李沐言过去。
却不料李沐言站起身来,摆摆手,“不用了,你且说如何走就好了,本宫正好转转。”
转转吗?看了太子还是钟意这园中景致的。
秦舟忙详细地说了一遍路程,李沐言点点头,然后出了门。
从屋子里出来之后,李沐言长吐了口气,才觉得舒服一些。
他揉了揉眉心,实在觉得秦舟不知所然,他是同太子妃回门的,不是来看那些价值不菲的景致,喝一两千金的茶叶的,更不是来听他说些有的没的恭维的话的。
他想着以前秦书宜做皇后的时候,一向勤俭持家,也不知道秦舟如此,是如何教出来秦书宜这般的。
恐怕是应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吧。
他叹了口气,罢了,看在太子妃的份上,也就不去追究了。
他和冯全慢慢踱着步子往青蒲园而去。
眼见着就要到青蒲园时,就见着一个宫人来说清点礼单时,太子特意备下的那颗夜明珠不见了。
那夜明珠乃是东海的贡品,是李沐言拿来送与秦老太太的,十分贵重,这才不得不来请示李沐言。
李沐言示意冯全去看看,可冯全想着朝阳朝明这会儿在府门处,他若走了那李沐言身边就没人了。
李沐言挥挥手,“去吧,这不是马上就到园子了吗?本宫一个人也无妨。”
冯全想着这是在府门中,应该无碍。
便先去了。
李沐言刚准备抬脚进去,就见着春竹匆匆从外面回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还险些撞到李沐言。
春竹抬眼见是李沐言忙道,“奴婢给殿下请安,不小心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李沐言知道春竹平日里稳重,很少如此,示意她起身,问道,“发生何事了,如此匆忙?”
春竹低了低头,“太子妃受伤了,奴婢来取药箱。”
“受伤?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太子妃如今人在何处?”
“在清荷园。”春竹指了指前面的一处荷塘。
李沐言闻言,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荷塘,拔腿就往那边去。
第31章
秦书宜回青蒲园休息本就是借口, 根本不困。
想起来秦书亭的事儿便打算往清荷园去看看。
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秦书亭就是在清荷园煮了茶,以她的名义让人请李沐言过去的。
虽然当时未得逞, 但是未必这一次就不会成功。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去看看得好。
虽然如今秦府如何、李沐言如何于她而言并不关心, 但是她不想秦书亭借着自己攀上李沐言。
秦书亭是个什么性格, 她是清楚一些的, 若是真让她得逞进了东宫, 那她这日子是没法安宁了。
况且, 上一世的时候李沐言就把这事扣在了她头上, 她并不想被人误会,尤其还是这样的事情。
她才没这份兴致呢。
清荷园与别的庭园不同, 此处是一处开放性的园子,因有一处种满荷花的水塘, 因此取名清荷园。
旁边有亭台, 有园圃,到夏天时, 风一吹,荷叶绿油油地一片随风而动,景致还是不错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荷叶很高,亭台不仅宽敞而且在深处,若是在四周挂上门帘,实在是一处颠鸾倒凤的妙地儿。
秦书亭将地方安排在这儿, 只能说勇气可嘉。
秦书宜到清荷园时, 远远地就看见那亭台周围挂了帘帐,透过撩起来的一面, 见秦书亭果真在亭子里不知道在倒腾什么。
秦书宜慢慢走近,秦书亭打量过来,一见着是她,便慌忙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秦书宜冲春雨使了个眼神,春雨便眼疾手快的,冲进亭中一下就将桌上的一个瓶子先拿到手里。
秦书亭身边的夏叶连忙想要去抢,可惜力气小了点儿。
秦书宜将那东西拿过来放在手里看了看,又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顿时就觉得有些气血翻涌。
她赶紧往风口处走去,好一会儿才平缓过来。
如此看,是那春/药无疑了。
只是闻了闻就如此厉害,可见秦书亭这剂量不少。
秦书亭见她如此,有些着急地道,“大姐姐这会儿不是在青蒲园休息吗?怎么跑这里来了?不过是些提神醒脑的物什,瞧你这神情好似吸了迷魂药似的,真是好笑。”
说着就要去秦书宜手里将东西拿过来。
在秦书亭看来,秦书宜根本不懂医,糊弄糊弄应该问题不大。
不料秦书宜往后退了一步,冷笑着看着她,“是吗?既是提神醒脑的你紧张什么?不然让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秦书亭脸色一变,“大姐姐何必如此这般大阵仗,这是我的东西,是什么与你又有何干?”
秦书宜不慌不忙得在石凳上坐下来,“原本也确实与我无关,只不过,你若是打着我的旗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就有什么了。若是猜得没错,你是打算请太子过来喝茶吧?”
她如何得知的?
秦书亭为着今日这出早就准备着了。
每日不仅用鲜花沐浴,而且还特意少吃了些,就是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
而且这药也是托了高人才购得的,药效十足,一滴就可让人情不自禁。
今天她见着秦书宜坐在高位,旁边是丰神俊貌的太子,她就恨得不行!
若是那位置上坐的是她,定然比秦书宜更配。
所以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就算是会将秦府的声誉搭进去,那又如何?只要她能进了东宫,得了太子的宠,谁敢再提?
于是,从奉安园出来之后,她便暗自行动了。
秦书亭一副吃惊的神情,但随即又镇定下来,笑着道,“大姐姐是不是东宫待了两天连心思也变得这么沉了?且不说我是不是要请太子殿下过来喝茶,就算是,喝个茶又如何了?太子殿下是日后的皇上,难不成大姐姐觉得太子的后宫就只能有你一人?”
秦书宜深深地看了一眼秦书亭,看来以前确实是她小瞧了她,原以为她从来只是不甘心,但如今看来她自私自负且蠢笨无知。一心只想攀高枝,不计任何后果。
秦书宜收回目光,抬起脚往外走,“今日之事,我会告诉父亲,此事关乎太子,我想父亲懂得如何处理。”
秦书亭大约没想到秦书宜会来真的,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抢她手里的东西。
秦书宜没料到,一下就被推到了石桌上,手掌正好摁在那陶瓷茶杯之上,杯子一歪就碎成了两半,割到她掌心,顿时就见了红。
秦书亭一愣,没料到会这样,往旁边一站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模样,“大姐姐,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没站稳的。”
秦书宜一下吃痛,低头去看就见手掌处割了一道一寸来深的口子。
春竹见着赶紧就回去取药箱去了。
秦书亭见事态好像有些不妙,忙让夏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本来她是打算过来自己先试着煮一壶茶,将那药放进去看看能不能觉出异样的,没成想秦书宜会来,这下搞成这样只有先离开。
春雨见她要走,作势就要去拦人,“三姑娘伤了太子妃就想一走了之,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书亭恨恨地将春雨推开,“与我何关?是大姐姐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秦书宜掏出手绢,按住流血的伤口,对着春雨道,“你直接去叫父亲来。”
若是平日,秦书亭或许还会觉得父亲会因为对母亲的宠爱偏心自己,可如今事情关乎到了太子,她有些把不准秦舟的心思。
况且事情并不光彩,闹大了,她又没吃着好,不就亏了?
见春雨要走,秦书亭和夏叶两人一把抱住她,“大姐姐,你可想好了,闹开了你也别想脱身。”
秦书宜站起身来,“你是你,我是我,不过是同一个父亲罢了。”
秦书亭哪里想到秦书宜会不在乎,有些着急起来。她看着握在秦书宜手里的药瓶,忽然脑子一转,不走了。
“好啊,去请父亲来好了,我正好要告诉父亲呢,看看我们这位温婉恭俭的大姐姐都是做的什么事儿。”
秦书宜将手绢打了个结,算是暂时止住了血。转头看向秦书亭,有些疑惑。
她倒是想听听她做了什么事儿?
秦书亭嗫嚅着道,“怎么,大姐姐自己做的事情还不承认?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邀请我来喝茶,原来是揣了这样的心思。”
“啪”!
秦书亭话音刚落,秦书宜就一巴掌甩在秦书亭脸上,“我原以为你只是心思不正,不曾想还喜欢颠倒是非。庄姨娘既然教不了你,那我替她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我是你长姐,这些年你背地里有多少不屑,且是不说,如今居然敢伸手推我,凭这一点就该领罚!”
秦书亭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从小到大,还没谁敢打自己耳光,饶是奉安园那位,最多也是罚罚跪,闭门思过而已。
她秦书宜凭什么?
秦书宜缓缓坐下来,“论君臣,本宫为上你为下,一介臣子竟然敢栽赃太子妃,一旦坐实,就算让你去蹲牢房也是轻的。”
秦书亭咬着嘴唇,竟不敢反驳。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位大姐姐竟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恰在这时,她一抬眼见着李沐言出现在了视线内,顿了顿,慌忙跑了过去,对着李沐言就道,“殿下,殿下,您要为臣女做主啊。”
李沐言看了一眼秦书亭红肿的脸,又看了一眼此时正坐在亭子里的秦书宜,大踏着步子走了过去。
刚走近,就见着秦书宜手上有些染红的绢帕。
他一把将她手腕抬起来,“这是怎么搞的?”
秦书宜将手抽回来,“被茶杯的碎瓷片划了一下。”
李沐言眸色一沉,“茶杯怎么会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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