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秦书宜说话,这会儿跟着过来的秦书亭便道,“回殿下的话,大姐姐的手是我不小心推了一下才划伤的。不过,殿下,臣女,臣女是有原因的。”
李沐言垂下眼帘,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又回过身看了一眼秦书宜。而后才淡淡道,“什么原因,也值得你伤了太子妃?”
“臣,臣女不敢说。”
秦书宜看着眼前的秦书亭,泪眼婆娑,一副委屈害怕模样,忽然想听听她的话了。于是将身子正了正,将手放回到自己膝盖处,“我也正好想听听我这好妹妹要如何颠倒是非。”
秦书亭抬起眉眼看了一眼秦书宜,带着哭腔看着李沐言道,“臣女,臣女,呜呜呜——”
话未说完,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秦书宜冷笑一声,将刚刚散出来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看着她道,“三妹妹今日才是教我真正明白了你是个什么人。你有顾虑也对,毕竟我和太子是夫妻,恐有偏袒,不如这样吧,咱们同去正厅那边,叫上祖母父亲一块儿。对了,将庄姨娘也一并叫上吧,咱们就好好分说分说今天这事儿。”
她秦书亭既然要装,那便就好好装装,今日之事,是该好好说说。
要说得天下尽知才好!
说完,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冲着李沐言灿然一笑,“原想着有些事情我自己处理了就好,不过如今看来怕只能有劳殿下辛苦一下了。”
李沐言眉头拢在一处,倒是更关心她手上的伤口。
“春竹去拿药箱了,等处理了伤口再过去。”
秦书宜本来都已经往外走了,听见李沐言这样说,回头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见着他立在原地,一副忧心的样子,根本没有要走动的意思。
这时,春竹恰好从青蒲园抱着药箱匆匆赶来,将那药箱往桌上一放,就要去拿药瓶。却被李沐言一把揽过来,从里面拿出药瓶和棉布来,俯着身就要去解秦书宜手上的绢帕。
秦书宜本能地一缩,望着他,“太子身份尊贵,怎可做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春竹来吧。”
可李沐言握着她的手根本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别动。”
声音沉沉得传来,秦书宜对上他那一对好看的桃花眼,深不见底。她没来由地脸一红,赶紧转向别处。
这该死的桃花眼。
将她的手绢轻轻揭开,他看着那道口子,眉心一皱,小心地将药敷在上面,“还好,伤口不深,不过最好这两天不要沾水。”
李沐言的手温暖而干燥,温度隔着掌心传来,搞得秦书宜心里一阵酥麻。
她看了看上过药的手,不耐地问起来,“好了吗?”
李沐言掏出自己的手绢替她轻轻包上,“好了。”
秦书宜赶紧将手收回来,“如此,那便走吧。”
她站起身来,匆匆往外去。
秦书亭看着两人如此,在原地徘徊了几下,一咬牙,跟着一起往正厅那边去。
她还就不信了,就算太子对她关心又如何,当时就她们两人在场,信谁的还不一定呢。
第32章
秦舟这头前脚刚送走了李沐言, 下一刻就见着下人来禀报说秦老太太请他去一趟,说是太子太子妃都在。
他心里一咯噔,这太子太子妃不是都回青蒲园去了吗?这会儿找他何事?
难不成是因为那些景致, 太子想要褒奖他?
想到这里,他脚步一抬, 轻快地赶紧往外去。
而此时, 庄氏也得了信儿匆匆赶过来。
不过因为知道秦书亭刚刚干嘛去了, 她可就没秦舟那么那么淡定了。
两人怀着不同的心绪赶过来, 正好碰上。秦舟见她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有些不高兴。
如今太子在此, 她如此冒失,哪里有秦家人的体统?往日看着最是懂事守礼的, 怎么到了这关键时候,却如此登不了堂?
他沉着脸看向庄氏,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没听见说太子在里面吗?”
庄氏眉眼一弯, 就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妾身, 妾身只是着急过来,不曾想却失礼了,是妾身不好。”
柔弱又乖巧。
秦舟忽的心头一软,见她委屈模样,后面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罢了,注意些就好。”
庄氏点点头,重新整了整衣衫, 这才随秦舟往里面去。
等进到屋子里, 秦舟看着屋子里坐满了人。
只不过大家脸上并没有他想象的喜悦,而是一脸的沉肃, 尤其是主位上的太子。
他不觉打起鼓来,这是怎么了?
他朝着李沐言行礼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李沐言示意他起身,“起来吧。”
秦舟侧头看了一眼秦老太太,见她脸色冷沉,像是在生什么气。
于是,又对着李沐言弓着身子道,“谢殿下,不知道太子唤臣来是有何事?”
李沐言示意他坐下,“秦大人且坐着听吧。”
秦舟带着一丝孤疑,忐忑地坐下来。
这时,一旁一直站着的秦书亭忽地一下扑过来,眼泪汪汪,委屈至极地道,“父亲,求您,给女儿做主。”
刚刚他满眼都是太子,倒没注意她站在边上。
这好端端地做什么主?
他俯着身子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见着她脸有些红肿,“你这脸是怎么了?”
没问的时候,秦书亭的眼泪只在眼睛里打转,这一问可不得了,秦书宜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女儿,女儿不敢说,呜呜呜——”
秦舟看着屋子里的一群人,见大家都似乎都不太敢说话的模样,只得把目光投向秦老太太。
秦老太太此时咬紧了嘴唇,脸色越发得铁青难看。眼睛一闭,就又念起手里的佛珠来。
秦书宜看向秦舟,笑着道,“父亲,是我打的。”
若是放在平时,秦舟定然会立刻呵斥起来。可如今,秦书宜是太子妃,何况旁边还坐着太子,他自然不敢。
他将心绪沉了沉,道,“都是自家姐妹,怎么好端端的要打起人来?”
秦书宜示意春雨将那装了春/药的瓶子拿去给秦舟,“那就要问问我这好妹妹都干了什么事儿。”
秦舟看着拿过来的那药瓶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这是奴婢从三姑娘处抢来的,是,是,是可使人情动的东西。”春雨一脸通红地解释道。
秦舟不可置信看了一眼秦书亭,随即打开来,只略略一闻,就立刻觉得心田血气翻涌,不能自持。
他慌忙跪下身去,头重重地叩在地上,“臣,臣失礼了,请太子恕罪。”
秦舟哪里会想到这药如此厉害?
况且他也没真想过那里面竟然真是春/药。
李沐言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知者无罪,秦大人起来吧。”
秦舟站起身来,看着春雨低声呵斥道,“你个下人胡说些什么?这种东西怎么会是亭儿的?”
春雨正要开口,却听见秦书宜道,“父亲,别说你了,就是我也不相信,可偏偏就是从三妹妹那里得来的。至于三妹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恐怕得问问庄姨娘了。”
她将目光移向庄氏。
秦舟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有些面如白纸的庄氏,带着一丝薄怒问道,“太子妃说的当真?”
庄氏忙摇头,“怎,怎么可能?妾身怎么会知道?”
这个时候她岂会承认。
秦书亭也立刻否认,“父亲,女儿根本不知道。”
秦舟看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对着秦书宜道,“会不会是个误会?而且即便这是春/药,也不至于要治罪吧?”
“哦,对了,忘记说了,父亲,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三妹妹要将这药用在谁身上吧?是太子。”她语气平静,并不隐晦。
此话一出,秦舟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给太子?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秦书亭。
秦书亭闻言哭得更大声了,“不是大姐姐说的那样。这什么春什么药的,明明与女儿毫无关系。今日我回园子换了衣服之后,就听见府里的人说大姐姐让我往清荷园去一趟,我当时也没多想便就过去了。”
“到的时候,就见着她在煮茶,还邀我一起喝。后来,后来——”
秦书亭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
秦舟忙道,“后来什么?”
秦书亭垂着头,羞红了脸,低声道,“后来大姐姐同我说她一个人在东宫无所依,还说将来后宫总是要充人的。想着不如让自个儿的姐妹同去,如此彼此就有了照应,东宫的地位也更加稳固。因为害怕太子不答应,然后就拿出了那药瓶,说是一会儿她会让人去请太子过来,到时,到时——”
秦书亭一咬牙,继续道,“到时药效起来,太子自然会情难自持,生米做成熟饭后,她再说上些话,这事儿也就成了。”
在座的人听着都纷纷向秦书宜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想不到这秦家大姑娘看着面善,内心却如此冷寡,即便是想让自己的妹妹进东宫,方法那么多,怎么也不该用这样的方法啊?
这是完全没顾及秦书亭啊。
秦书宜脸色平静,不以为然,只静静地听秦书亭说着,待秦书亭说完了,她才缓缓开口道,“妹妹好演技。春雨——”
春雨立刻应道,“是。”
“着人将那装药的玉瓶拿去柳叶轩问问,若是记得没错的话,这样的方口瓶是他们家才有的。问问最近谁去买过这瓶子自然就知道咱们秦府有没有人去过了。秦府在京城好歹也有些名声,我想那柳叶轩的怎么也会记得些。”
庄氏一听,立刻道,“没想到大姑娘你做了太子妃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娘俩,您也是秦府的人,要是你真要做这局随便吩咐个秦府的人去买,也不是不可能。”
秦书宜见她反驳也不急,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如此,也对,那不如就再从这药着手查查好了,瓶子可以随意买,但买药这事儿该是隐秘的,我想庄姨娘一定会差信得过的人去买吧。况且,我瞧着这药效极浓,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地方就能购得。查一查就知道了。”
“除了这药,我想三妹妹身边的人也可以审一审,反正总是有方法的。”
“还有,庄姨娘这话说得,究竟是我不肯放过你们,还是你们见不得我半分好。今日各位长辈也都在此,我也想大家说句公道话,这么多年,我何时找过庄姨娘的麻烦?大家也都看见了,庄姨娘和三妹妹都珠圆玉润的,我如何不肯放过了?”
“即便你在置办我嫁妆时,故意选了些看似好看实则并不值钱的东西添置在嫁妆里面我也没计较过。庄姨娘这般说话,着实有些忘恩负义了。”
庄姨娘既然要扯东拉西的,她奉陪就是了。
庄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时一直未作声的秦老太太忽然站起身来,“好了,这都叫些什么事儿!今日是太子妃回门之喜,太子大驾光临,这是秦府天大的喜事。何必为这些事情扫了兴致?”
她看向秦书宜,“太子妃,说起来你也是三姑娘的长姐,她年纪小不懂事,做事不知俭点,老身回头一定好好管教。太子妃何必动气,反倒伤了自己的身体?”
说完她又看向李沐言,朝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今日秦府之事让太子殿下见笑了,不过是姑娘家不懂分寸闹出的事儿,幸而没伤着太子您,这是万幸。太子殿下海量,自然有容人之度,就不要给自己添堵了,老身回头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秦老太太并不糊涂,听得七七八八的也猜出是什么事儿了。
有庄氏这样的母亲,秦书亭能干出给太子下春/药,从而想跻身东宫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只是今日来的人甚多,秦书宜又好死不死地将大家都叫拢了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在这么追究下去,秦府的脸面怕真是丢到黄甲沟去了。
到时怕是整个京城都会笑话。
为着秦府的脸面她才只有卖着老脸来说情。
秦书亭见着秦老太太这般说,以为是在偏私,哪里肯干,还要再辩驳,却听得秦老太太厉声道,“住口!今日什么场合,容得你说话放肆!”
秦书亭看了一眼秦舟,见其肃沉着一张脸,并没有要维护自己的意思,顿时,失了底气,只得住了口。
秦书宜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今日是一定要好好教训秦书亭的。
可秦老太太这般委身求全的身段,她若是咄咄逼人就是她秦书宜“仗势欺人”,是她太过跋扈了。
自己祖母这以退为进倒是用得妙。
就在她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时,却听得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李沐言开口道,“太子妃今日受了这天大的委屈,还被秦三姑娘割伤了手,虽说不一定是有意,可这也是大不敬了。本宫作为其夫君若是连她都护不住,将来还如何做得了这一国之主?”
他原本以为,秦书宜身为秦家大姑娘,如今又是太子妃,应该事事和顺,人人恭敬才对,可如今看好像并不是。
如今他在都如此,那以前呢?
他不禁想起之前冯全说太医说秦书宜常年体寒的话,想来在这秦府,大概根本没人真正关心她的身体。
她以前究竟在秦府是何光景?
他没来由地有些难受。
听着秦老太太的一席话只想把事态缓和下来,不觉更替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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