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旁边出来一人不耐烦地冲她吼道,“你咋呼什么呢?”
汴南晴不好意思,“我,我寻这家卖点心的。”
那人眉头一皱,“萧姑娘,这铺子昨日就关了。”
“关了?”
“对呀,这家卖点心果子的生意看着还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就开了那么个把来月就关了。”
听到这话, 汴南晴心中的不安更甚,转头往南宫碚住的方向去了。
她自然是没有从南宫碚口里听到过究竟住哪里, 但却也听汴策提起过似乎是北宸街那边有个落脚地儿。
汴南晴今日脚下穿的是一双缙云缎面的绣花鞋,这样的布料本就不防水,这一路走来,已沾上不少潮气。
等到了北宸街这头,内里已有些濡湿。
汴南晴也顾不得这许多,沿着街道往前寻去。
熙熙攘攘间,遇见几个路过的人,便上前去打听是否有听说一个叫南宫碚的人住在这一带,可得到的都是摇头。
等她一条街走完,既没寻到半个人影,也没打听到任何关于南宫碚的消息。
难道南宫碚不住这里?
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说的假话?
这念头一起,汴南晴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不可能,南宫碚一向温文儒雅,举止间颇有几分君子之气,怎么会骗人?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乱想,眼见着天色越发深沉了,她呼出一口气,这才往汴府去。
等明日,明日一早,去学堂寻南宫碚问问看。
汴南晴拔步快速离开了那街巷。
只是,夜色兴许是真的太深太浓,街角处,一个着玄色衣裳的人琼林玉树地立着暗处,望着远处那纤细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而去,眼神日渐深邃。
汴南晴这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不时地看看滴漏,又不时地看看外头。
好不容易,终于听得更鼓敲过第四回,立即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发了会儿呆,然后简单得梳洗了一下便立刻去了远山学堂。
如今远山学堂已经改址到了城内,倒不必走那么远的路程了。
等她赶到学堂门口,天也不过是才蒙蒙亮。
学堂还没开门。
约摸又等了一会儿子,便见着远处隐隐约约来了一个人。
不是荷花是谁?
打从车凝这一走,荷花原本平日里若是太忙也会留宿在学堂里的,只有些日子没回府上看过,昨日是特意回了府门一趟。
车凝如今虽然人不在,她自然是要替她将家看顾好的。
汴南晴见着荷花立即问起来,“今日可有南宫先生的课?”
荷花一愣,“汴姑娘不知道么?昨日南宫先生来辞行了。”
“什么?!”
—
话说另一头,秦书宜当天夜里又吐了两回,胆汁都给吐出来了,到了今日四五更天的时候,才终于止住了些,可人一度虚弱到不行。
幸而清晨起,喝了另外那副温补的药,这会儿才算好些。
春竹又从厨房端了清粥来,服侍着秦书宜喝了一些,她这才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梁婉意不敢走,昨日那一遭终究是让她有些心惊胆战。
这会儿见秦书宜起身,立即就拢了过来,“如何,可还有哪里疼?”
秦书宜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生病的那段时间,心里感慨颇多。
又见梁婉意两眼微红,拉着她道,“姨母,您别担心,顾太医不是来瞧过了吗?想来没有太大问题。”
可梁婉意还是忍不住唏嘘。
秦书宜四周望了一眼,“小晴呢?”
昨日,她疼痛时隐约听见了汴南晴的声音,以为她和梁婉意一起留了下来了,因此这才问起来。
说到汴南晴,梁婉意又想起她昨日的反应,总觉得奇怪得很。
看向秦书宜道,“最近你和小晴在一起的时日多,可觉出她哪里不对?”
秦书宜摇头,“不曾呀,怎么,小晴出什么事了吗?”
“倒也不是出事,就总感觉她昨日心神不灵的。”
梁婉意一时也想不清楚,干脆先放到一边,转头看向秦书宜,“对了,那位太医不是说你这是中毒了吗?你且想想,最近有吃过什么别的东西吗?”
她之所以想留下来,其实也是为着这个原因。春雨春竹那头没什么线索,如今,想看看秦书宜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端倪。
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中毒?
必然是有人成心投毒。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极为不安,若是找不到这害人之人她哪里能放心。
昨日见秦书宜疼得厉害,一时也不能细问,今日见她好了一些,这才问起来。
秦书宜昨日也听得些,只是那会儿哪里有空去想,今日被这么一问,也就跟着思量起来。
将这几日遇见的人和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她忽然目光定住,思绪停留在了那日汴南晴带她去买点心的事儿上。
最近吃过的别的东西不就只有那点心?
可是小晴定然不会害自己,那就说明假若真是点心的问题,那么就应该是有人在利用她。
可会是谁呢?
梁婉意见她一副沉思模样,问道,“你是想到了什么?”
秦书宜想了想,这才将点心之事告知她,“只不过,这是不是还不能立刻就能定下来。”
梁婉意一听说汴南晴带着秦书宜去买的点心,心里就有些生气,“她带你去的?”
秦书宜点头,“若真是那点心出了问题,我看小晴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只是,利用她给自己下毒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梁婉意和秦书宜两两相望,忽然,梁婉意站起身来,“不行,这事儿不问清楚,我这心里总是不安,我这就回去,问问去。”
说着就要往外去。
人都还没迈出门就见有宫人来回禀说汴家来了一个仆从着急得很,说是要见汴夫人。
秦书宜听着声音,让春竹陪着一起出去看看。
梁婉意这头刚出来,就听见那汴府人急急地道,“不好了,夫人,三姑娘自己一个人出城了。”
梁婉意心头一落,“什么意思?好好的,出什么城?”
原来昨日南宫碚向荷花来辞行,说是有些急事需得处理,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还说若是等不住,可以另寻别的先生。
汴南晴自荷花那里听得了这消息之后,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些猜疑。
早不走晚不走,为何独独在这个时候走?
再联想起铺子的事情,她心里一下就坐不住了。
想着那日她去学堂将新备的一些物资带去时,难得南宫碚主动端东西给她吃。
没想到一口下去,当时就觉得惊艳得很。
望着男人温润疏朗的模样,汴南晴眉间都浸上了笑意。
她记得南宫碚问,“最近见你和太子妃倒是黏在一起的时候多。”
她当时以为他那话有别的意思,如今看似乎并不是。
她当时如何回答的来着?
她记得她好像说的是,“太子最近不在京城,宜姐姐自然是有更多时间出门来了。”
再后来,她将南宫碚递过来的一碟点心都吃了个精光,尔后便打听起来是在哪里买的。
南宫碚起初还不说,只说,“若你想吃,说一声,我替你买就是了。”
汴南晴心里一暖却有些不好意思,又闹着问了一次,南宫碚便也没再推脱,极爽快地告诉了她。
如今回想起这些,她脑子混沌得如一团浆糊,所以南宫碚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并非有意?
若是故意的话,那目的何在?
是纯粹为了太子妃而来?还是说因为太子?
可在她的印象里,南宫碚和太子见过的次数可谓寥寥。
可若是因为太子妃,汴南晴觉得秦书宜对南宫碚是不错的。
想来想去她终究是想不明白,这才租了匹马就急急地出了城。
她不知道南宫碚去了哪里,但她曾经打听过,他是邵城人氏,兴许能在那里找到呢。
梁婉意从仆从那里得了这话,险些没晕过去,“人呢?出去多久了?”
“约摸有半个时辰了。”
梁婉意简直不敢往后想,汴南晴长这么大,从没自己单独出过门。
邵城离此几百里地,如今良州朔州都在战乱,这世道不太平,若是遇到歹人该如何是好?
她片刻也不敢耽误,一面自己追去城外,一面让那仆从赶紧去通知汴阳州。
第79章
李沐言得知京城的消息是在门放刚支援到朔州的时候。
这消息来得蹊跷又迅速, 但李沐言还是慌了。
当天夜里就召了门放来,将当下朔州情况交代完之后就立即吩咐朝阳准备回京。
门放心中疑虑重重,郑重地劝到, “殿下,以臣看, 消息来得太蹊跷, 只怕这其中有诈。”
李沐言蓦地沉了一眼, “无妨, 本宫携暗卫不走官道, 只是朔州就得靠你了。”
门放还要再劝, 李沐言已经摆了摆手,“本宫知你担心什么, 可如今太子妃重病,本宫不能放任不管, 你放心, 本宫走的是小道,又有暗卫随行, 不妨事。”
李沐言身边的暗卫都是死士,训练有素,武艺超群,不是随便普通兵士能相匹的。
这一次,他之所以能以少胜多,也是这群常年养在身侧的暗卫出了大力气。
他们通过打一下就撤退的方式搅动地对方根本不知哪头是实哪头是虚,这才寻到了契机。
当然,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途中有什么变故。
可只要一想到上一世他见到秦书宜最后一面的情景, 他心里就怕得不行。
上一世,她病重他没能常在身旁陪着, 这一世,他定要陪在她身旁。
消息传来的时候,李沐言是巴不得立时回京,这一世,他不想再遗憾了。
从朔州出发之后,李沐言就直接抄了一条隐蔽的小道一路不停地往京城方向赶。
连着赶了两天两夜后,便在当城境地稍作歇息。
朝明将一只水壶递给李沐言,“殿下,以咱们现在的脚程,再有不到三日的时间便能到京郊附近了。”
李沐言点头,将手中的一块馒头塞进口中,“让大家再歇息一刻钟,一刻钟后出发。”
朝明应“是”,然后往旁去了。
忽然,林中一群飞鸟掠过,朝明脚步一顿,立刻警觉起来。
李沐言将手里最后一点馒头塞进嘴里,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
忽然,不远处的竹林里冲出一堆人来,个个蒙着面,手上的长刀发出盈盈白光。
那领头之人,见着李沐言的位置,当下就冲了过来。
他一个低身,再起来时,一脚踢过去,那人就飞出去老远。
来人不算多,半个时辰之后,人就被尽数剿灭殆尽。
朝明将刀放回刀鞘内,“殿下,这些人看着并不凶悍,属下觉得有些奇怪。”
李沐言脸若冰霜,“不过才开始而已,这些人不过是用来消耗我们的体力和精力的。吩咐下去,让大家不必紧张,将力气和精力给本宫放到京郊处去。”
朝明立刻就明白了,然后将他的话吩咐了下去。
这一路赶回来,先后遇到了四五波人,都如先前那般不堪一击。
等李沐言到京郊时,已经是第五日黄昏了。
朝明脸上面色凝重,神经也高度紧绷起来。
拽着马绳小心地往前试探着。
忽然那马头往前一栽,数十个黑衣人从一旁跳了出来。
比起之前遇到的几波,这一群人无疑是功夫高了好几个层次。
李沐言长剑一拔,直冲那群人后方。
他那马身高大,加上又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极配合地越过几个人,就直逼后方而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李沐言并不想在这里多耗时间。
只是他想留活口力道上还是收了些,加上那落在后头的寇首功夫也确实不错,李沐言一击之下并没有将人立时拿下。
这时,后面的暗卫和黑衣人也在此时厮杀起来。
白刃相接,刀光剑影。
李沐言见一击未中,转而以进为退,那人果然上当,眼见着他步步后退,突然从马背上腾挪而上,下手又狠又快,等那黑衣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捏在了手里。
李沐言见他面色狰狞,嘴角浮起一丝不屑,忽觉不对,立即伸手想要卡住他的脖颈,可已经来不及了。
牙缝间的毒已被咬碎。
李沐言狠狠地将他下巴推向一边,眸色里泛着寒光站了起来。
剩下的人群龙无首,自然很快就溃败下来,只是这些人一看都是死士,即便是死也不愿意被捉住。
李沐言沉沉地道,“留下几个活口,尸体也都给本宫看住了。”
说完,他重新上马,脚步一蹬 ,转眼就进了城。
等到东宫时,将马绳一丢径直去了承恩园。
其实,这几日,秦书宜服过药好已经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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