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杰说:“姐姐,求你收下吧。我本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但恨我人太小,反而只能让姐姐照顾。”
“你会快快长大的,不要着急。”谈宝璐略一思忖,这些钱是谈杰的一份心,代表着谈杰为这个家做出的贡献。若她执意不收,反而是将谈杰排除在这个家之外,辜负了他的心意。
于是谈宝璐收下了这些钱,说:“姐姐谢谢阿杰,有了阿杰的压岁钱,我们就能买更大的房子了。”
“太好了。”谈杰终于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欢快的笑脸。
谈妮则懵懵懂懂,她凡事只看得到好玩的那一面,便问:“姐姐,我们的新家那里有池塘么?池塘能养小鱼小虾么?我们能将小鸭子带着一同去么?”
“当然呢,”谈宝璐保证道:“姐姐选一处带池塘的房子。”
“好!”谈妮高举起双手,欢呼雀跃起来。
“好了,现在好好吃饭吧!”谈宝璐说。
*
地心的天牢不进阳光,察觉不了时间的流逝。
审讯官正严刑拷打着捕获囚犯,“我知道也不告诉你!啊!”凄厉地惨叫声在天牢石壁之间久久回荡。
“咔嚓……”又是一根骨头折断的声音,这次断掉的是一根肋骨。
“孟非谌藏在哪里?你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如实招来!”审讯官厉喝。
囚犯被拷打至面目全非,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上满是凝固的血污。他沙哑的喉咙里嘶嘶倒抽着凉气,肿起来的右眼转了一圈,望向立在屋角一人,大声唾骂:“岑迦南,你个狗东西,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孟主的下落。大晋就是被你这个怪物毁掉的。啊!啊啊啊啊……”
他又挨了一拳,肿胀的左眼眼皮彻底盖住眼球,再也抬不起来。他便用那只完好的眼睛视物,发出桀桀怪笑,“哈哈哈,原来你这个独眼龙,只能这样看东西呀,真悲惨!怪不得是否不分,良心乌黑。狗杂碎!”
这人不知嚎叫了多久。
岑迦南却只是阖目不语,他穿着紫色官袍的身形投落下了一道修长的影子。一只苍白的手垂在身侧,轻轻敲打着悠闲的节拍。他的手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手指微动时,骨骼便有力地凸起。这只手在昏暗的地牢中看起来像白骨一样苍白,下一刻好似就能掐断人的脖颈。
审讯官谨慎地打量了一眼岑迦南的神色,见他未曾发话,便继续喝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
只听“咚”的一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扔了进来。如果不是那人还在地上动弹,已分不清是死是活。
“啊!啊啊啊!”囚犯发出尖利的惨叫,声音比方才被火烧铁夹还要痛苦百倍万倍。
岑迦南徐徐走到了囚犯的面前,苍白的手猛地抓上他的头,强行他抬起头来,“孟非谌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一次不说,你的弟弟就要挨一刀。”岑迦南淡声道:“孟非谌在哪里?”
“啊!啊啊啊啊!”囚犯两只眼睛滚落下两行眼泪,这泪水中混合了头顶的血,就像两股血泪,“岑迦南,就算是最穷凶极恶的土匪,最不讲人情的江洋大盗,也知道祸不及妻儿的道理。你真是猪狗不如。”
“唔……”地上的人发出一声闷叫。
“啊啊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啊啊啊!”囚犯痛哭流涕,“孟非谌对自己的行踪非常谨慎,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只知道,只知道……”
审讯官连忙走了过来,“知道什么?”
“只知道端阳节他让我们在大都回合!”
囚犯说完这句话,岑迦南已经转身离去。
“哗啦啦……”
两名狱卒一人提着一只水桶,细细冲洗着青石板上黏糊糊的血迹。
一名狱卒捶了捶后腰,抱怨道:“刚刚那两个,也忒重了,拖他们出去时,老子老腰都快折了。”
“嘘嘘嘘,你不想活了?还不快擦地。”
两人连泼了好几桶水,又洗刷了好久,但有些血已经流进了石板的缝隙之间,凝固成黑色的污块。
好在天牢的青石板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要踩上来不黏脚了,就算洗干净了。
两人又仔细擦了一遍,一前一后地离开。
*
冷清肃杀的书房里,岑迦南立在一只铜盆里用清水洗手。
他洗了好几次。第一次洗出了一盆血污,第二次水色稍清,现在这盆水已经不再变色,是干干净净的,但他还是反复搓洗了一番。
徐玉同岑迦南汇报此次行动:“这次杀的囚犯,是孟非谌的同乡,是最早跟随孟非谌的人之一。孟非谌发令要他们端阳节来大都,很有可能打算在端阳节灯会上再次动手。”
岑迦南一面听着,一面从黑木衣架上抽下一块雪白的帕子,细细擦着每根手指。擦干净手后,他又缓步走到书桌前,用匕首裁开最新收到的密报,一面一目十行读着信,一面不慌不忙地说:“孟非谌上一次行动目的是扰乱民心,需要制造出一场声势浩大的动乱,以证明他全力辅佐的皇子才是真龙天子。但现在,孟非谌并未找到流落民间的皇子,而且势力折损惨重,缺乏充足的人手。所以,他再次行动,只会是刺杀。”
“刺杀?”徐玉微怔,试探道:“殿下,那……要让他得逞么?”
岑迦南面不改色地放下手中已读完的密报,随意地拆起了第二封,淡声道:“孟非谌只是内忧,大晋现在更大的危机是外患。西突厥近日刚报了丧,他们的新首领本王曾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好战之徒,他继位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巩固自己的地位,挑战大晋是最好的途径。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晋不可报国丧。”
“明白。”徐玉会意,“殿下,还有一事。”
岑迦南颔首。
徐玉道:“圣上现在有拜周兆做太师的意思。殿下您看是许,还是不许?”
“周兆?”岑迦南略有些讶异。
徐玉说:“不知为何,圣上似乎特别器重他。”
岑迦南略一思忖,说:“周兆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还未曾向本王递过投名状。若赫东延想拉拢自己的势力,周兆的确是首要之选。”
徐玉说:“那就是不许了?”
岑迦南道:“周兆为人刚正不阿,性情纯良,若在太平盛世,倒也是个治国之良相。可惜如今朝中内外局势混沌不堪,非八面玲珑,滴水不漏,方可在赫东延身边待得长久。以周兆的为人,这太师位置纵然许了他,他也坐不住。”
徐玉点头领命,又说:“殿下,还有一事……”
这一次徐玉声音有吞吐犹豫之意,岑迦南便皱眉瞥去一眼。
徐玉道:“周兆……他今日向谈三姑娘提亲了。谈家那边收了聘礼,看来是已同意了。”
徐玉艰难地说完,半晌没听见岑迦南出声。
他好奇地抬头望了一眼,就见岑迦南正对着手中合着的书册出神。岑迦南向来冷心冷情,一切情绪都深埋心底,徐玉跟随了他多年,岑迦南若不说,他有时也摸不透岑迦南在想什么。他现在看的这一眼,就看不出岑迦南是喜是怒。
“殿下?”徐玉只得出声又唤了一次。
“知道了。”岑迦南眼皮微眨,又低头看手中的书信去了。
*
这天白日里还晴空万里,一入了夜,忽地就又是大风又是大雨。黄豆大的雨滴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砸得东倒西歪,窗户也被刮得呼呼作响。
周妈连忙抱着两个孩子回房睡觉。谈妮怕她的小鸭子淋了雨,吵着要抱着小鸭子回房去。周妈只得吩咐小东和小西快去池塘抓鸭子。
临睡前,小东和小西给谈宝璐关好了窗户,叮嘱道:“小姐,今晚的雨下得非常大,窗户关上了也会被吹开。若听到窗户开了,一定要记得关严,或者拉那铃铛,叫我们过来关窗,不然吹一夜风,是会生病的。”
谈宝璐说:“我都知道的。你们别操心了,快回去睡着吧。”
“那我们回去了。”小东和小西回房睡后,谈宝璐却没睡下。
她沐了浴,在雪白里衣外面披了一面藕粉色披风,点了盏灯,继续在灯下算账。
搬出去后,做什么都要钱。买房子要钱,周妈、小东和小西的卖身契赎回来要钱,衣食住行也是钱。这些钱单一项不算多,可林林总总加起来,却是个不小的数目。
她当神女得了些赏银,那笔银子不再丰厚也经不起长年累月的话,全靠母亲一个人谋生她舍不得,就也想着自己若能赚点钱就好了。
她正一边想一边写,忽然听见门窗被刮得咚咚作响。
她掩了掩衣领,忙起身去关门。
门刚一拉开,一阵夹杂着雨水和沉香气息的晚风呼啸而来。
门外岑迦南没穿蓑衣,亦没撑伞,浑身上下都是水。雨水滴滴答答地顺着他紫色的衣摆在地面上积攒了一小滩水渍。还有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了他长而卷曲的眼睫上,他一眨眼,便从面颊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他就像一条湿漉漉的狼狗,饿了一整天,饿得满眼通红。饥饿和疲惫都没有打倒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凶猛、犯馋、充满了攻击性。
强壮有力的手臂猛地紧揽住了她的后腰,毫不费力地就将她举抱了起来,然后脚后跟一踹门板,只听“嘭”地一声,房门在两人身后关得严严实实,也将漫天的风雨飘摇关在门外。
岑迦南抱着她一路往屋内走,他的步履又快有稳,不一时她就被岑迦南抵在了拔步床的围屏上。
岑迦南垂下头,冰凉的前额抵着她,一阵阵热腾腾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面颊上。
“殿,殿下?”谈宝璐被岑迦南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抱一推,弄得头晕脑胀,一时不明白岑迦南到底要做什么。“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答应他?”岑迦南阴沉沉地质问道。他不停重重沉沉地喘息着,好似用尽全力隐忍压抑着什么。
“什么?”谈宝璐茫然。
岑迦南嘴唇颤抖起来,“难道,你一直都在戏耍本王?你真以为本王是你能戏耍得了的?你的婚事,就是本王的一句话,本王要你嫁与我,你明日就得给本王上花轿!他周兆算个什么东西?想要你,他也配?做梦!”
谈宝璐有些明白过来,岑迦南应该是在说周兆提亲的事,她连忙开口欲解释:“殿下,其实我……”
她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来,唇便被岑迦南冰凉的嘴唇恶狠狠地堵住。
那道狠厉的声音透出了一丝隐隐的落寞,“你明明,先答应我的。”
一时间,天旋地转。
作者有话说:
岑迦南:原地发疯ing
第55章
◎“殿下,你想起来了。”◎
当他的嘴唇贴上去时, 一股灭顶的欢愉好似化身成一根带着倒刺的马鞭,劈头盖脸地狠狠抽了过来, 令他从头战栗到脚。
那些他曾以为只是梦的场景,一瞬之间全部活了过来。
座椅上的唇齿相依,床榻里的耳鬓厮磨,原来那一个个他连回味都不敢回味的美梦,全部都是他真正犯下过的罪过。
他真的对她做过那些事。
难怪从那之后,他总会在看到她时失去控制,总会忍不住再去尝她唇上的胭脂。
人的意志和躯体一直都是分开的两部分。所以他的意志虽然不曾记得, 但他的身体却忘不掉。
该停下来了。
至少该停下来对自己的孟浪表示惭愧。
可是他的身体却无法停止下这场进攻。
他用手掌托着她的后脑,不断加深了这个吻。
太舒爽了,太畅快了。他真想就这么长长久久下去, 管它天崩地裂,洪水滔天。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原来都在口渴。他就是个在烈日沙漠中行走的旅人,终于在濒死的那一刻看见了他的绿洲, 于是贪婪又无情地掠夺着这片湿润的甘甜。但无论他汲取了多少的水源,也灭不了心中的那团火。
因为, 他渴得实在是太久了。
“唔, 唔……”谈宝璐在窒息之间发出小猫般的细微求饶声, 每一声都像一道鞭,让他更加的失控。
他循循善诱地一点点撬开脆弱的壳,找准那一条细细的缝隙,然后像常胜将军一样长驱直入, 攻城略地, 不放过那泛着蜜糖香甜的温热里每一个缝隙和角落。
他仔细照料着柔软牙床上的每一粒珍珠般的贝齿, 甚至舔舐着上颚处那块柔软至极的肉。他像最耐性地教书先生, 教她如何喂出那一点点的红软, 如何彼此融化在一起,如何像小鱼儿一样与他共舞。
“唔唔……”怀中的人似乎经受不住这股疯狂的爱意,她的身体不断往下滑落着,像一根柔软的柳条,无力地攀附着他的手臂。
他爱极了她给出的反应,每当他探索到了正确的地方,她在他怀中柔软的躯体便会猛地一僵,然后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更多的沉沉喘息从她嘴角溢出,每一声都刺.激着他更加卖力。
随着谈宝璐身体的下滑,他跟着跪了下去。最后,他干脆将瘫软着的谈宝璐抱了起来,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姿势让两人更加的省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抚摸到她的纤细的腰侧凹陷出来的那道深刻的弧,圆润饱满的臀,还有细长充满韧性的腿。
他让自己的手游走着,情不自禁吻得更深。
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是这般的美妙,柔软细腻的触感像一面上好的丝绸,令人一触难忘。
谈宝璐坐在他的身上,有时被吻过了,便推着他的肩膀,又扭头想躲。
可她在躲的方面,总是不得章法,扭动了一会儿,又倚了回来,微微扬着脖颈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心跳如雷。
岑迦南睁开眼睛,盯着谈宝璐还紧闭着双眼的脸颊,沉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她从鼻尖哼出一个音节。
月光越过窗槅上的纹路,斒斓地洒在她微红的眼皮上,上扬的眼尾末端如同落下了一把银色碎屑。
她应该是被他折腾得有些怕了,吻得红肿的嘴唇一直在轻轻哆嗦。一头秀发也被他弄乱,金色的发簪这里掉了一□□里掉了一支,柔软丝滑的乌黑的发丝便垂了下来,搭在雪白的耳廓上,垂在饱满的胸口,像从天边落下来的一朵乌云,随着短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那些明明都不是梦,那些全都是真的。”岑迦南由狂野变成了温和,如恋人耳语,若即若离地在她脸颊轻轻摩挲。
缠.绵缱.绻,不含情.欲。
这种新鲜的感觉,让好不容易适应了野性掠夺的谈宝璐又打起了冷战。
缓慢的研磨让每一丝触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能感觉到他唇散发的热度,他手掌上厚茧带来的刺痛。她发出一声请求的呜咽,恨不得用脑袋狠狠在岑迦南的胸膛上撞过去,只求他再快一些,再快一些,不要吊着她不上不下,不要再这样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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