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宝璐正提裙就要上马,这时突然一只手从身后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杏仁味冲鼻而入,身体的知觉瞬间离她而去。
“姐姐!姐姐!”
那名作恶的黑衣人扛起谈宝璐便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奔去。
“三姑娘!”小东、小西,还有两个孩子,眼睁睁看着一名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从天而降,将谈宝璐掳上了另一辆马车。
“啊!”赫西汀发出一声怒吼,他双目圆瞪,发疯似的去追那辆马车。
那辆车跑得飞快,他便用手去抓马车的车杆,让自己的身体几乎悬空起来。
那黑衣人见状,劈头盖脸就狠狠给了赫西汀一鞭子,赫西汀被抽得人仰马翻,径直从那马车上滚下,被车轱辘狠狠碾压过了身体。
“阿汀哥哥!”谈妮大声哭着喊道。
赫西汀匍匐在地,他艰难地爬了起来,愤恨地盯着那辆马车。
黑衣人立在马车之上,然后又往马背上狠抽一鞭。
骏马一声沙哑的鸣叫,狂奔疾走,不一时那一人一车一马便消失在了深夜里。
不知过了多久,谈宝璐在一阵颠簸起伏中醒来。
鼻尖残留着杏仁的余味,口干舌燥,身体沉重得抬不起一根手指,神魂似梦非梦地漂浮着。
她睁开眼睛,耐心地等待眼睛适应周遭的光线。
她这是在哪儿?她本应该跟谈妮、谈杰在一起,为什么现在马车上只有她一人?
耳畔车轱辘飞速旋转,发出咚咚的声音。她费力地撑起身,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麻绳捆绑在身后。
她心中一凛,回忆起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那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有人将她掳走,那个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她努力让自己坐立起身,侧耳倾听窗外的动静,沿街热闹的叫卖声渐渐远去,这辆车不知要将她带往何处。
“唰”的一声,颠簸之中,眼前车帘被掀开,银色的月华瀑布般倾泻而入。有一人逆光跨入车内,轻佻地对她说:“小美人,好久不见。”
谈宝璐缓缓眨了眨眼皮,仔细观察这张脸。
这人年纪看起来很约莫二十出头,皮肤呈健康的蜜色,生着一双四处惹情债的桃花眼,眼皮上的两道褶又长又深,随着单薄嘴角上挂着的一抹冷笑,肆意张狂的飞扬起来,
这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从未见过的人,为何说好久不见?
“你不认得我了?”那人玩味儿道。
谈宝璐心怦怦直跳,但她保持着冷静与镇定。
她努力回溯着记忆。这人的五官她很陌生,绝对没有见过,但是他的这双眼睛,却似曾相识。
谈宝璐灵光一闪,试探道:“你……是孟非谌。”
孟非谌咧嘴一笑,跨步上前,道:“小美人,你答对了。”
作者有话说:
岑迦南也有性格弱点,很自大,把孟非谌逼得跳墙了。
当然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弱点付出代价!
第75章
◎“伤了她的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小东小西六神无主地带着几个孩子哭着回来。辛夫人一听谈宝璐被歹人掳走了, 身子一歪,勉强撑住桌椅方才没倒下。
小东哭着说:“夫人您可要撑住啊, 可别小姐回来了,您却病倒了!”
辛夫人揉着心口,摇头道道:“我没事,你们赶紧去报官,然后到宫门找鸣爷,求他帮忙!”
“是。”小东和小西路分两头,小东到衙门报官, 小西到宫门找侯鸣。
屋内各人慌乱如无头苍蝇,忙着哄小小姐和小少爷,赫西汀被冷落在了一旁。
他早已习惯了被忽略的感觉, 便闷不做声地垂着头,任由手臂上被马车轱辘轧出来的血顺着袖口滴在地上。他如幽灵一般打算悄无声息地回邻院去。
正在哭泣的谈妮瞥见赫西汀要走,连忙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要抓他的袖口。她碰到了赫西汀的袖子,就摸着一手掌的血, 不由大声哭了起来, 向辛夫人央求道:“娘亲, 求求娘亲救救阿汀哥哥,阿汀哥哥受伤了。”
辛夫人闻声过来,一瞧赫西汀湿透了的袖子,“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谈妮哭得说不出话, 谈杰便解释道:“姐姐被掳走后, 阿汀就去追那辆马车。”
“你这孩子, ”辛夫人无可奈何道:“都弄成这个样子了, 哭都不肯哭一声!”
她拉着赫西汀到椅子上坐好, 又吩咐周妈快些取膏药和绷带来,谈妮和谈杰亦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侧,一时间赫西汀有些恍然。
从他离开皇宫飘零流浪,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只会被这么多人包围着,照顾着。突然起来的过多的暖意让他无所适从,就好像冻太久了的人不敢靠近熊熊烈火。
赫西汀道:“辛夫人,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宝璐姐姐。责罚我吧!”
赫西汀极少开口说话,即便被逼急了开口,也顶多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还真是难得。
辛夫人听罢训了赫西汀两句:“以后再不能这样了,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追马车?那歹人要是连你一块抓了呢?好了,此事由我们这些长辈处理就是。谈妮,你替阿娘好好照顾阿汀。”
“嗯!”谈妮挺起了小胸脯,肉呼呼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但那双黑亮水润的大眼睛又笑了起来,明媚动人。
谈妮蹲在赫西汀的身旁,撅起小嘴,凑近了轻轻朝伤口上吹气,一面吹,一面自言自语道:“痛痛飞飞,痛痛飞飞!”
一寸来长的伤处,皮开肉绽,怎么可能因几句话就不痛了?可是他的手真痛了,好像真的被施下了一道咒语。
*
小西奔去宫门时,正巧赶上了侯鸣换班。
侯鸣解下腰牌递给一名下属,忽见小西形色慌张地奔来,愣了一愣,说:“是什么事慢慢说。”
恰巧周兆今日面圣后也途径宫门,他认得小西是谈宝璐的丫鬟,怕出了什么事,也走了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小西抹了把眼泪,答道:“我家小姐被人掳走了!”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侯鸣登时心急如焚,就要往辛夫人家赶。周兆心中也乱,但表面比侯鸣要镇定一些,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与你同去。”
辛夫人在家中等了许久,一见侯鸣进门,就要大拜,“鸣爷……”
“夫人快快请起。”侯鸣大步上前,一把将辛夫人搀扶起身。
周兆也出声安慰道:“辛夫人莫伤心,弄坏了身体,谈姑娘回来后看见了又要心疼。”
侯鸣小心扶着辛夫人到椅上坐下,问:“辛夫人先说说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夫人便让小东小西将今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侯鸣猛地一拍桌,骂道:“敢在大都当街强抢民女,此人太过可恶!谈姑娘可有什么仇家?”
辛夫人道:“我宝儿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上哪儿结下什么仇家?”
侯鸣想不明白,周兆则一点就通,提点道:“不是谈姑娘的仇家。”
不是谈宝璐的仇家,那还能是谁的仇家?
“难道是……”
这时小东领着衙门里的官爷来了,那官爷进门时趾高气昂,并没瞧见屋里头还有人。
谈俞跟辛夫人和离的案子就是他判的,他知道辛夫人一家孤儿寡女,但却走了大运,攀上了武烈王那根高枝,这才将这桩案子很当回事,亲自来跑这一趟。
辛夫人道:“求官爷快想办法救我小女,我这里有钱,可以提供赏银,要多少都行,我这里有她的画像,可以张贴出来收集线索。”
官老爷捻须沉吟半晌,说:“辛夫人呀,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辛夫人不快道:“大人,都这节骨眼了,您有话就直说吧!”
衙门县太爷说:“既然如此,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看这事,夫人你还是别这么张扬。”
辛夫人心一沉,道:“谈姑娘虽然和武烈王殿下定了婚,但她毕竟是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如今突然被人掳走,这事若传出去,我怕她清白受损。一个姑娘家,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是最重要的……这事要是传到武烈王耳朵里……”
辛夫人红着眼睛,怒道:“狗屁!什么都清白都没有我女儿的命重要!”
官大爷脸色一白。
辛夫人骂道:“你今日若是来帮我救回我女儿的,我十分感激,若是来帮倒忙的,就当我没报这个官!”
“我倒不知,你们衙门是这么办案的。”站在暗处的周兆徐徐走到光下,一身绯色官袍已亮明了身份。
这县太爷一惊,慌忙行礼,“下官不知周太师在此……”
这时又听府邸外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
屋内人寻声往外看,周兆也跟着抬起了头。
当他看见出现在门前的岑迦南时,胸口涌出一股莫大的失望。岑迦南不在这里,他还能为谈宝璐母女主持公道,可岑迦南赶了回来,他就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了了。
岑迦南身披银色铠甲,甲面上还有未干的血痂,阴沉的脸色散发着森然的气场,他扬手卸下腰间佩剑弓弩,手握马鞭,大步入内,径直走到那名胡言乱语的县令面前,一把便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这是个刚才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人,身上有着厉鬼般刚烈的戾气,这名官员被这么一双异色的眼睛盯着,后背立刻沁出了一身冷汗。
岑迦南厉声道:“本王倒是想看看,这天底下有谁敢说本王的女人一句不干净。”
“殿,殿,武烈王殿下……”那官吏吓得腿如筛糠。
侯鸣也不敢妄议主上,合眼垂头。
周兆远远看着岑迦南,也不再多说。
辛夫人道:“小岑,你回来就好。”
“辛夫人。”面对辛夫人,岑迦南又收起了方才那副恶煞嘴脸,表现得温润如玉,他沉声宽慰:“夫人放心,我就是剥了这层皮,抽了这身骨,也定会将宝璐带回来。”但这道伪装出来的温和的声音越到尾音越寒冷刺骨,最后甚至有森然可怖之意——“伤了她的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
马车在月色中飞速奔跑,黑色的马驹与黑暗融为一体。
孟非谌在短暂的两句调笑之后,便沉下脸色,他哒地解开腰间纽扣,就要抽下黑色腰带。
看见这个动作,谈宝璐立刻将脸背了过去。她紧闭着眼睛,将身体蜷缩起来,瘦削后背上两道纤细的蝴蝶骨轻轻颤抖。她不断告诉自己,不必怕,不要怕,可那股无法反抗的无力感还是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听见身后传来孟非谌的一声冷笑。
紧接着一只手握住她的肩头,那只手的手指好似一把铁爪,死死掐着她的肩胛骨,然后猛地便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
随后一条黑色的布带落在了她的眼皮上,孟非谌如鬼魅般低语在她耳边响起:“小美人,别害怕,我可舍不得在车上就这么要了你。”
她再次闻到杏仁的味道,涣散的意识里,她听见车帘再次掀起放下,孟非谌已闪身出去,“走!”
不知又过了多久,谈宝璐再次清醒过来时,已天光大亮。
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卧在车厢中,目不能视,只能依赖耳朵去听车窗外的动静。
车窗外十分安静,没有小贩的叫卖声,客流拉家常的闲谈声,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车身也越来越颠簸,证明他们在走一条非常崎岖的道路。
谈宝璐猜测,孟非谌在带着她往山上走。
这么又行了许久,又听见男人的说话声。
“下来!”
车帘被掀开,两名壮汉将她拉下了车。
她被脸推带拖地关进了一间房屋中,眼睛上的布条还是没能被揭开,
屋里有马草的味道,似乎是某处荒废掉的仓库。
“喏,这是吃的。”她听见那人搡推过来一只碗。
“这是喝的。”一只茶杯重重搁下。
谈宝璐说:“解开我的手,不解开我怎么吃?”
“你这小娘们!”
“三哥别发火,给这小娘们解就是了。”另一人劝道。
那人不情不愿地过来给谈宝璐松绑。他弯腰在谈宝璐身后,闻着女子身上的清香登时心猿意马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觉这小女子的身体十分柔软,简直是人间尤.物,更不用说她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红色印记,这种被凌虐产生的美感直叫人血脉膨胀。
“他妈的!”那男人突然将她推倒在地,“老子抢过那么多女人,还没一个有你这么极品!”
谈宝璐目不能视,找准那人乱摸她的手,狠狠就是一口,咬得满口都是铁锈味,大骂道:“臭东西!”
“你他妈……”这人话没说完,一股滚烫的液体便溅在了谈宝璐的面颊上。隔着眼前朦胧的布带,谈宝璐隐隐看见那个男人的身体就这么倒了下去。
“孟王……”剩下的一个男人瑟瑟发抖地俯身跪拜。
孟非谌冷声道:“滚。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是,是!”那人搀扶着重伤的同伴,飞快离开。
孟非谌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谈宝璐,对她被扯开衣领下露出的美玉般的圆润肩头,也没有任何欲望,看着她好似看一块砧板上的肉。他从谈宝璐身侧经过,懒散地坐进圈椅上,就着她的杯盏喝了一口水。
谈宝璐默默坐了起来,背对着孟非谌撤下了脸上的布条,然后用布条擦干净脸上的血,拢紧衣领,盖住肩头。
孟非谌饶有兴趣地看着谈宝璐,寻常女子被刚刚这么对待,至少也会害怕哭泣。可她不哭也不闹,自然得好似对镜梳妆。他不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谈宝璐站了起来,然后到孟非谌对面坐下。她抓紧了裙摆,故意将头昂了起来,绝不许孟非谌看出自己的恐惧。
“你抓我来,到底想怎么样?”她开口问道。
孟非谌反问:“你猜。”
谈宝璐眨了眨眼,“是因为岑迦南吗?”
孟非谌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这个答案太明显了不是吗?”
谈宝璐抿了抿嘴唇,平静地说:“你打算拿我威胁他。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孟非谌一手撑在桌上,突然向她靠了过来,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岑迦南会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
谈宝璐说:“不好奇。”
“哦?”孟非谌玩味儿道:“我可是非常好奇。”
谈宝璐说:“你不了解岑迦南,岑迦南绝不会为了我答应你的条件。”
“是吗?”孟非谌笑了起来,说:“我倒觉得,你不了解岑迦南。”
谈宝璐觉得孟非谌这番话实在可笑。她不了解岑迦南?她认识了岑迦南两世,她绝对敢说自己了解他。
孟非谌低估了岑迦南的狂妄自大。岑迦南最恨被人威胁,他厌恶被人拿捏着的感觉。孟非谌绑着她,在岑迦南这里讨不到好果子。
62/107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