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怎么过来了,屋内的动静那样大,只要凑到近处,定能发现端倪。
凝枝心急如焚,大步迎上前,将众人堵到院门口:“奴婢给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请安!”
看着凝枝如坐针毡的样子,王太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她抬手让凝枝起身,温声道:“哀家的猫不见了,有宫人看到它跑到了长乐宫。那猫被哀家惯坏的不知天高地厚,没得冲撞了安宁,哀家定得将这个调皮的东西抓回去。”
不过一只猫,哪里需要惊动当朝太后亲自来寻,凝枝知晓来者不善,忙开口应对:“奴婢今日一直守在院子里,未曾见到有猫进来,定是那宫人看错了。”
“姑姑大概是疏忽了。”王太后身后的宫女走上前来,抬手指了指雪棠的寝屋,“奴婢亲眼看着太后娘娘的猫进了那间屋子,断不会有错。”
简直胡言乱语,那宫人适才刚踏进长乐宫,又如何看得到院内的情形。
凝枝欲要反驳,却见王太后直直冲着雪棠的寝房走了过去。
屋内的情形若是被人瞧见,公主以后也不用做人了,凝枝心急如焚,再顾不得规矩礼仪,快走两步拦到王太后跟前,急切道:“娘娘,我家公主身子不适……”
“你这婢子怎么如此无礼,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竟连太后娘娘都敢拦!”
璎珞一边叱责一边对身后的内侍使眼色,内侍会意,三步做两步奔到凝枝身边,拉住她的手臂往一侧扯。
凝枝知道她是拦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向屋内的人示警:“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要到公主的寝屋里去,没得过了病气……”
“塞住她的嘴!”王太后怒声叱责,谢贵妃难缠也就罢了,怎么她宫内的宫人也这般让人厌恶。
内侍拿出一团布帛塞到凝枝口中,凝枝“呜呜”两声,再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太后一行人踱到寝屋门前。
璎珞连门都未敲,直接便伸手去推,房门纹丝不动,当是从里面上了闸。
越是遮遮掩掩,越能显示出屋内的不堪,王太后仿若已经看到了沈离和雪棠身败名裂的场面。
什么文治武功,什么勤政爱民,全是沈离哄骗世人做出来的假象,她要把沈离那张伪善的皮囊揭开,让众人瞧一瞧他们爱戴的圣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天下之主和自己的妹妹厮混到了一起,离经叛德,又如何还能获得朝臣的拥戴?
王太后胸有成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沉声对身旁的侍从道:“撞开这道门,哀家务必得把那不懂事的小东西带回去。”
侍从五大三粗,一双手臂有明柱那般粗,三下五除二便是雕花房门撞了开来。
王太后轩轩甚得地踏到屋内,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yin靡之气,凡是过来人都知道那种气味的由来。
莫说那气味,便是屋内的景象也能让人推测出适才发生了什么,玫瑰椅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光洁的八仙桌上湿布满水渍,简直不忍直视。
看到屋内的情形,太妃们恍然大悟,原来寻猫只是幌子,太后这是带着她们捉奸来了。
先帝已逝,她们的后半生全依仗新帝过活,新帝待安宁公主亲厚,便是安宁公主真的做了不耻的事情,她们也不愿做见证。
太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领神会之后便借口身子不适,欲要离去。
王太后打定了心思下沈离的脸面,又如何会让太妃们离开,当即便令侍从匣上了房门。
太妃们愤愤不平,只怪太后愣要拉她们下水,纷纷沉下脸来。
王太后置若罔闻,加快脚步向拔步床的方向行去。
“母后不要过来。”眼看着王太后便要踱到床边,纱帐内忽传出雪棠的惊呼声。
那声音简直就是催化剂,王太后的脚步愈发轻快了。
她一把扯开帷帐,将拔步床上的情形暴露在人前。她原以为定能抓住一对野鸳鸯,没成想宽绰的床榻上只躺着雪棠一人。
雪棠盖着一床锦被卧在床上,那锦被紧贴着她的身子,窄窄的一条,里面断容不下器宇轩昂的沈离。
王太后倒是不着急,左右寝屋就这点大,难道沈离还能插翅飞出去不成。
她居高临下看着雪棠,皮笑肉不笑道:“你的身子倒是越发娇弱了!”
额角有汗珠滴落,雪棠伸手将汗珠擦掉,哑声道:“都怪儿臣身子不争气,这才怠慢了母后,还望母后宽宥儿臣。”
王太后只想把沈离揪出来,压根没心思和雪棠兜搭,伸手把帷帐撒下去,冷声道:“哀家不是那不能容人的,你既生了疾就好生歇着。”
话毕,锐利的目光扫过随侍的宫人:“你们擦亮眼睛,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畜生挖出来。”
宫人四散开来,细细在屋内搜寻,整整搜了半个时辰却毫无所获。
王太后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怒火中烧,急得要炸开一般。
沈离明明就在屋内,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定是宫人搜得不够细致,这才让沈离钻了空子。
王太后仰头看向屋顶,对宫人道:“猫儿最擅长扒高踩低,莫不是爬到屋梁上去了,你们且上去搜一搜?”
宫人们又爬到屋顶,细细搜寻了一遍,仍毫无所获。
希望彻底破灭,王太后灼灼的眸子如死鱼般暗下来。
屋内一片狼藉,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雪棠和沈离行了不轨之事,可她偏偏寻不到沈离。握不住证据。
太妃们原就对太后强拉她们下水存了芥蒂,见太后一无所获,当即便挤到她身边说起风凉话来。
今时不同往日,王太后不过一个空架子,她们是什么都不怕的。
林太妃捏着嗓子讥笑两声,阴阳怪气道:“太后真是有意思,不过寻一只猫,何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九公主还生着疾呐,您就急赤白咧闯进来,知道的说您是爱猫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九公主有成见,故意来寻晦气的。”
“林姐姐此言差矣。”赵太妃顺势接了话,“太后这阵仗,哪里像是寻猫的,分明就是捉奸来了。
可惜,咱们九公主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恐怕要让太后娘娘失望了。”
赵太妃话音一落,李太妃又接了话:“什么叫以己度人,说是便是太后娘娘,娘娘自己心术不正,瞧着别人便也是歪的斜的。
咱们以后可不敢和太后来往了,免得被太后当成穷凶极恶之徒。”
因着沈离抬举,王太后在后宫原本还有些威信,现下闹了这样一场,面子里子俱都丢了个一干二净,太妃再不会把她放到眼中。
太妃们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王太后贬到了尘埃里。
王太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偏偏事情摆在面前,反驳不得,生受了太妃们的冷嘲热讽,落水狗一般向碧霄宫折返。
房门被人重重合上,雪棠猛然躺到床榻上,不过须臾便又香汗淋漓。体内的悸动汹涌澎湃,简直能把人烧化了。
这情丝绕的药性果真一次比一次猛烈。
王太后来势汹汹,雪棠原以为自己要和皇兄一起身败名裂,没想到屋内竟藏着一间密室。
雪棠踉跄着移到多宝阁旁,学着沈离的样子将木架上的琉璃瓶旋了一圈,多宝阁移至两侧,露出一排长长的台阶。
雪棠踏足而上,沿着台阶向密室行去,密室不太阔,两侧的台阶却极长,一侧连着雪棠的寝屋,另一侧不知连着哪里。
“皇兄!”雪棠开口叫了一声,声音哑哑的,却又带着娇娇的媚。
沈离闻言抬起头来,忙将手中的画卷撕碎,扔到地上。
雪棠行至沈离身边,只见地上零零散散布满了画帛碎片。
这都是什么画,皇兄又为何将这些画统统撕碎。雪棠心里充满疑问,原想问个究竟,偏偏身体又su痒难耐,怕是连话都说不完整。
体内的火灼烧着,若再寻不到清泉,她恐怕要就此枯竭了去。
雪棠再顾不得羞耻,伸手勾住沈离的脖颈。
密室幽幽的,原本极冷清,因着室内的两个人而变得无比热烈。
起伏间雪棠瞥见墙壁上有一副撕毁了一半的画,画中女子只穿着小衣和亵裤,肌肤莹润,身段曼妙,身姿莫名的熟悉。
雪棠想瞧一瞧那女子的容貌,可惜,画的上半部分已被人撕毁。
“阿棠,你在想什么?”怔忪间沈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像是要惩罚她一般,原本温柔的和风细雨顷刻间就变成了狂风骤雨。
雪棠如一只小舟,在暴雨中不停的颤动,身心都陷入了极大的悸动中,又哪里还有精力思考画中之人是谁?
第26章
夜深人静, 因着白日里太过于劳累,雪棠早早便进入梦乡,沈离替她掩好被角, 提步折回密室。
他沉着脸将地上的画帛碎片堆积到一起,拿出火折子将碎片点燃。
火越烧越旺,沈离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冷冽的似寒冬冰雪。
待碎片被烧成灰烬,他才一步一步离开密室。
十一早早便侯在太极宫,见到沈离忙上前行礼:“圣上,卑职已安排好人手,随时都能让太后暴毙而亡。”
沈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冷淡的笑:“直接将猎物杀死,哪有看着猎物一步一步走进深渊好玩儿?
王氏想要朕身败名裂, 朕便让她颜面尽失,便是死了也要被万人唾弃。”
已至夏日,微风送来阵阵热意,渐渐的在屋内便待不住了, 趁着太阳还未大发威力,王太后由璎珞陪着到御花园散步。
昭帝去世以前妃嫔们好歹还有点指望, 现下昭帝去了,她们的生活便静成了一滩无波无澜的死水,除了消磨时间再无事可做。
王太后刚踏入御花园便瞧见了搭伴散步的赵太妃和林太妃。
王太后刻意放缓脚步,等着二人给她行礼,启料那二人像是没瞧见她一样, 仰着脖子便从她跟前缓步而过, 半点不把她放到眼中。
王太后知道赵太妃和林太妃是因着昨日那件事埋怨于她,故意给她脸子瞧, 若是放到以前,莫说将她们拉下水,便是明着打压她们,她们又哪里敢有半句怨言。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成了空头太后,手中没有可以拿捏她们的权柄罢了。
王太后是尝过权势的甜头的,现下被人无视,心里涌起无限苦楚,凌厉的凤眸中流露出一丝迟暮的凄楚来。
“娘娘。”璎珞心疼王太后,低声道:“您不要伤怀,没得伤了身子,奴婢这就把赵太妃和林太妃提回来,让她们给您请安。”
王太后摇摇头,便是把人提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即便用位份将人压下去,她们也不会毕恭毕敬待她,无非徒增烦恼罢了。
她轻叹一口气,扶着璎珞的手向前走去。
花木扶疏,碧草如茵,初夏的御花园倒也有几分看头,王太后尚在甬路边赏景,忽见一侍卫行至她跟前。
“太后娘娘万安!”一道舒朗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太后呼吸一滞,接着便见那侍卫捧起一方茶色手帕:“卑职在草丛中捡了一方手帕,不知是不是太后娘娘的?”
王太后低下头瞥了那侍卫一眼,他依旧如以前一样清俊挺拔,时隔七八年,竟半点变化都没有。
王太后是昭帝继后,虽已位极至尊,却也不过二十五岁,看到故人,那颗干涸的心复又溢出点点柔情。
她伸手把帕子团在手心,踌躇半晌,终是没有多言,只道:“这帕子确是哀家的,有劳云侍卫了。”
话毕,扶着璎珞向远处走去,迟暮的气息中似乎又增添了一丝鲜活。
太阳一寸寸升高,屋外热烘烘的,雪棠的寝屋却清凉舒适,原是在屋内置了叶轮拨风,木轮缓缓转动,摇出来的风既缓且柔,既能祛热,又不至于让人受凉。
雪棠丝毫不用遭受夏季的苦楚,又舒舒服服睡了两个时辰才缓缓睁开眼睛。
约是应了一回生二回熟那句俗语,第一次和沈离行房后,雪棠恨不得钻到地缝再不见人才好,这次除了为自己夜晚的疯狂汗颜外,倒不像上次那般羞赧。
“凝枝姑姑。”雪棠低低唤了一声。
凝枝推门而入,行至榻边。
“更衣吧,我再不能睡了,简直要把腰睡断了。”一连在床上躺了七个时辰,雪棠觉得腰酸的难受。
她坐起身,慢悠悠伸了个懒腰,懒懒道:“我要穿那套鹅黄色袒领阔袖衫。”夏日,总要穿的清凉一些才舒适。
凝枝应了一声是,转身便把鹅黄色阔袖衫取了出来。待看到雪棠时,又默默将阔袖衫挂到立柜。
“姑姑。”雪棠嗔了一声,“你怎么又把衣裳给放起来了。”
凝枝不知该怎么回答,冲着铜镜努了努嘴。
雪棠看向铜镜,镜中不仅映出了她娇美的容颜,同时也映出了脖颈和胸前灼目的红痕。
这、何至于就成了这般模样,雪棠莹润的小脸当即就涨成了红色。倏得一下缩回幔帐内,低声对凝枝道:“给我取一件高领衣衫。”
炎炎夏日,阖宫宫人都换上了坦领衫,唯有雪棠穿着立领,直闷的汗水淋漓。
雪棠草草用完饭便又折回寝屋,路过多宝阁,忽想起地下那间密室,密室两侧是长长的阶梯,也不知另一侧通往哪里?
还有那些被撕碎的画,也不知画上的人是谁?
疑问盘旋在脑海中,雪棠急迫的想要知晓答案,她握着琉璃瓶旋了一圈,多宝阁倒是移开了,通往密室的台阶却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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