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副将练就了一身铁骨,但个头是他的硬伤,娇小如雪棠,也能毫不费力够到他的脖颈,雪棠挣扎不脱,索性仰起头狠狠咬住邢副将的侧颈。
她存了鱼死网破的决心,贝齿穿过皮肉,直接咬得邢副将鲜血淋漓。脖间的疼痛将邢副将的怜香惜玉之心驱逐开来,邢副将低低骂了一声,捏住雪棠的下颌将她推倒在地。
雪棠重重摔到地上,被邢副将捏过的下颌变得又红又肿。
在剑拔弩张的状态下,雪棠生出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她抚着下巴叱责邢副将:“你这个欺软怕硬的无赖、王八蛋,最好就此打住,否则皇兄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娇娇的小姑娘,浑身都散发着纯真气息,便是想骂人,思来想去也只无伤大雅的几句。
邢副将原本怒气冲冲,因着雪棠娇憨可爱的姿态又缓和下来,欺身向雪棠压将过去。
他一心想享受鱼1水1之1欢,没成想等待他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雪棠趁机在地上摸起来的点翠华胜,华胜的底端又尖又利,直直插入邢副将的手臂,将他插的鲜血淋漓。
邢副将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女子,怒从心头起,抡起手臂就裹到了雪棠脸上。
脸部传来尖辣辣的刺痛感,耳朵也嗡嗡作响,雪棠头晕目弦,只觉得天地都不清明了。
身前的人越欺越近,雪棠恶心极了,委屈和屈辱齐齐涌上心头,她恨不得将邢副将凌迟,偏偏身体被他桎梏着,她一动也动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车门被人打开,邢副将只当郑校尉不识抬举,当即就骂了一声“滚!”。
不料郑校尉不仅没有出去,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近,郑校尉这才抬起头来,来人哪里是什么郑校尉,分明就是霍青。
辽东军治军严苛,最不耻欺男霸女,虽说现下霍青带领的人马已不属于朝廷,但一直以辽东军的准则行事。邢副将此举可谓公然违抗军令。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邢副将心里却也存了些许侥幸,毕竟霍青现下的境况不复以往,跟随霍青逃出京都的心腹不过数千人,霍青正是用人之际,当以笼络人心为主,若是因着一个九公主惩罚随他出生入死的副将,恐怕会寒了人心。
邢副将小心翼翼睇着霍青,只希望霍青能既往不咎。
霍青回视过去,目光凌冽的如一把利剑,沉声道:“邢副将可是觉得某势单力薄、不复往日,所以不把某订下的规矩放在眼中?”
霍青是统领千军万马的统帅,便是落魄了也自有一番迫人气势,邢副将被他震慑的胆战心惊,再不敢心存侥幸,忙跪地求饶。
霍青不多做言语,挥挥手让邢副将下车去领罚。
待邢副将下了马车,霍青才把目光移到雪棠身上,往日鲜妍如花的公主此时狼狈地伏在地上,娇嫩的脸颊又红又肿,赫然印着一只掌印。
霍青眸光冷了冷,继而弯下腰将雪棠打横抱起,大步踏出马车。
耳朵尚在嗡嗡作响,脸颊也火辣辣的疼,雪棠却竭力睁开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入目是一座陡峭的山峰,悬崖陡立,环境极其险峻。
霍青抱着她,沿着唯一的一条小路向上攀登,那路窄窄的,只能容纳一人,饶是雪棠没有读过兵书,却也知道路的尽头是易守难攻之地。
“此地险峻,小心翼翼行走尚且容易坠落山崖,若是着急忙慌奔逃,定会尸骨无存。”思忖间,霍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雪棠仰起头看向霍青,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霍青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他的下巴宽宽的,却棱角分明,与她印象中那个油腻好色的形象大相径庭。
雪棠这才意识到霍青以前是在伪装,现下他兵败如山倒,也无需再混淆视听了。
他既做过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事,将她抓来的目的便不言而喻了。
雪棠唯恐连累到皇兄,可皇兄待她那样好,又如何舍得将她置于险境。
雪棠既盼着皇兄来救她,又害怕皇兄涉险,心里乱糟糟的,犹如缠了一团乱麻。
霍青低头看了雪棠一眼,将小小的人团在身前,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小路的尽头是一块儿平地,其上扎着上百顶帐篷,唯有一间屋子是木制的,霍青将雪棠抱到屋内,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唯有一张低矮的木榻,一张檀木交椅,交椅前置着一方案几,案几上摊着一张舆图。
除却主帅,旁人又哪里用得到舆图,雪棠知道这屋子便是霍青的下榻之所。
他的东西她半点都不想沾到,奈何身子像是散了架一样,站都站不稳,只得歪到交椅上。
身子软软的瘫着,忽听房门被人打开,只见霍青拎着一个油纸包和一只白色的小瓷瓶进了屋。
雪棠爱面子,强撑着坐起身来,警惕地盯着霍青。
霍青将舆图收起来,而后把瓷瓶和油纸包放到案几上,伸手将油纸包剥开,露出色泽金黄的玫瑰饼。
玫瑰饼还是热的,散发着香甜的气味,饶是雪棠无心用饭,也被勾得食指大动。
虽然被勾起了馋虫,但雪棠自认为很有气节,断不肯吃嗟来之食,脑袋一扭,把目光投到靠在墙角处的大刀上。那刀足足有三尺长,半尺宽,也不知有多重。
“你是想饿死自己?”雪棠竭力想忽视案几上的玫瑰酥,却还是被霍青拉了回来,“你便是将自己饿死了,沈离也会冒险上山,倒不如好好珍重。”
雪棠险些被他说服,到底还是按捺住了,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屋内陷入一阵静默,不知安静了多长时间,霍青忽的站了起来。
他低声对雪棠道:“瓷瓶内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你若不想顶着一张肿胀的脸和沈离相见,最好涂一涂。”
语毕再次踏出房门。
雪棠生得好,也极珍爱自己的容颜,和什么过不去都不会和自己的脸过不去,待霍青掩上房门,方拧开瓷瓶,揩出药膏擦到脸颊上。
那药没有御药房的细腻,但药效很好,涂到脸上清凉一片。
脸不似之前那样疼痛,雪棠方腾出心思思考旁的问题。她轻手轻脚挪到房门前,悄悄将门帘掀开一条缝,果不其然,看到了两个罗刹般的守门士兵。
她深吸一口气,复又折回屋内,左顾右盼,瞧见内侧的墙壁上有一扇窗户。那窗户小小的,若是普通人定爬不出去,但她生得娇小,因着自小习舞,身子格外柔软,吃一些苦头定能爬出去。
窗户外头是什么呢?雪棠回想进屋之前看到的景象,她知道窗子外头有一块儿窄窄的空地,空地后面便是凌空万里的悬崖峭壁。峭壁边上垂着长长的藤蔓,一直延伸到悬崖深处。
因着那里地势险峻,并无士兵把守。
雪棠倏得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来。
她自觉有志者事竟成,或许攀着那藤蔓能逃出生天也未可知,若是不幸殒命,霍青手中便没了把柄,皇兄也能安然无恙了。
雪棠有说干就干的勇气,她把交椅挪到窗子旁,抬脚踩上去,双手攀住窗沿纵身跃了上去。
身子被窗户箍着,以一种奇特的角度一点一点往外挤,雪棠被勒得生疼,好歹钻了出去。
脚尖触地的那一刻,她生出了巨大的自豪感,这点自豪感还未来得及酝酿开来,她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人揪着后颈处的衣领拎了起来。
“公主想要做什么?”霍青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雪棠从未经历过这样难为情的事情,印着指印的脸颊愈发红肿,和天边的红霞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倏得便泄了气。
生出一种听天由命的悲怆感。
这时只见一小将匆匆跑来,双手抱拳对霍青禀告:“将军,沈离来了。”
霍青将雪棠置于平地上,眸中散发出灼灼的光芒。他凝着雪棠,低声道:“沈离倒真是把你放在了心尖上。”
第28章
霍青撷着雪棠来到山路尽头。
山崖陡峭险峻, 可将下方的情形一览无余,雪棠目不转睛盯着小路,只见沈离正带着大批御林军拾级而上。
霍青一改之前的平和模样, 倏得将雪棠勒到身前,将一把匕首逼到她的脖颈处,扬声对沈离道:“若想让安宁活命, 你便一人上来。”
沈离半点都未犹豫,转身向身后的御林军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御林军顿在原地,他继续一步一步向上攀登。
身影颀长又孤高。
叛军人多势众,皇兄若单独上山,无异于羊入虎口,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雪棠不忍心连累沈离, 直直凝着他,大声喊道:“皇兄,你不要上来,便是上来了也于事无补, 届时只能为我收尸。”
她边说话边抬起双臂,攥住霍青的手腕, 狠狠向自己的脖颈刺去。
雪棠可谓拼尽全力,可惜,那点力气和霍青相比犹如蚍蜉撼大树,压根不能动摇分毫。
“公主待自己的兄长倒是十分深情!”霍青一边说话一边把雪棠的手臂拉了下去。
此时此刻雪棠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沈离身上,她目不转睛盯着沈离, 大声喊道:“皇兄, 你不上来,我会被霍贼杀死, 你便是上来了,我们势单力薄,照样逃不脱霍贼的魔爪,你又何苦凭白把性命搭进来?”
雪棠的话尽是肺腑之言,奈何沈离置若罔闻,向上攀登的脚步稳如泰山,半刻都不肯停歇。
沈离距雪棠越来越近,雪棠也越发焦急,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眼泪簌簌直流,简直要水漫金山。
一步、两步……沈离攀上山顶,站都霍青对面。
霍青勾勾唇角,露出志满意得的笑容,沉声对沈离道:“卸掉你的长剑。”
他若卸掉长剑,便真的要置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了,雪棠看着沈离,无奈的摇着头。
沈离握紧手中的长剑,对霍青道:“把阿棠放开。”
山顶皆是霍青的人,霍青有恃无恐,当即便松开了雪棠。
雪棠跌跌撞撞扑到沈离身旁,脑袋贴到他胸前,紧紧搂住他的劲腰,低低啜泣起来:“皇兄,你真傻,怎么就上来了!”
沈离轻轻在她肿胀的脸颊上抚了一下,继而把她扯到身后,赤手空拳和叛军厮杀起来。
叛军人多势众又手握兵器,沈离便是武功再高强,双拳也难敌四手,不多时便被叛军踩到脚下。
霍青慢悠悠走到沈离身旁,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乜着他,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某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某人马稀少,夺取江山是无望了,但若能一雪前耻,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沈离被叛军摁在地上,按说是极狼狈的情形,他却神色淡定,丝毫不显慌乱。
霍青最厌恶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明明已成为阶下囚,凭什么还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豁得”抽出长刀毫不犹豫刺沈离他的右臂,刀韧在沈离的血肉里来回旋转,直到将沈离的经脉挑断,才赫然将剑拔了出来。
沈离疼的汗水淋漓,太阳穴青筋暴起,却依旧一言不发。
霍青驻扎辽东多年,从未见过像沈离这样有骨气的人,若不是站到了相对的位置,霍青倒真想将沈离引为知己。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已然剑拔弩张,便再不能站到同一艘船上。
既不能和沈离站到同一艘船上,便只能将他除掉,否则有这样一位强悍的敌手在,又如何能安然度日?
心里存着杀意,霍青的脸色却愈发云淡风轻,他将长刀上的鲜血擦拭干净,慢条斯理对沈离道:“这一剑算是报你毁掉对我的右臂之仇。”
鲜血染红了眼,雪棠想要挡到沈离身前,却被叛军死死制住,只不停地呜咽着流眼泪。
看到雪棠那副模样,霍青云淡风轻的眸子倏得凌厉起来,他将长刀高高举起,狠狠刺入沈离的肩甲。
沈离抢走了他的江山,抢走了他的一切,他便要一刀一刀将沈离凌迟,让沈离生不如死。
大刀在沈离的血肉内一寸一寸移动,眼见着便要划进心脏,忽见木屋后面涌出一大批身穿甲胄的御林军。
霍青惊异的瞪大眼睛,实在未料到御林军会攀着几百米长的藤蔓攀爬到山顶。
藤蔓韧性虽强,却也很难支撑身强体壮的御林军从山脚爬到山顶,其中折损的人命不知凡几。
沈离优待士兵人尽皆知,谁能想到他会为了救一个赝品公主不惜损兵折将?
霍青眯起眼睛,他实在想不出沈离能为了雪棠做出多么离谱的事情?
御林军来势汹汹,皆向着霍青而去,霍青无暇他顾,提刀与之厮杀起来。
御林军和叛军杀得如火如荼,雪棠这才寻到机会冲到沈离身边。
沈离脸是红的,身上也是红的,鲜血将他的衣衫尽数浸湿,顺着衣摆淌到地上,将周边的黄土一厘一厘染成红色。
雪棠直喇喇凝着沈离,眼泪如泉水一般往外涌,心里难受到了极致,有千言万语想和沈离诉说,偏偏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坐到沈离身边,小心翼翼托住沈离的脖颈,把他的脑袋托到她的大腿上。继而抽出手帕,轻轻把沈离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待把沈离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又去擦他胸膛和手臂上的血迹,可惜,沈离身上的鲜血像是一汪泉水,源源不断的往外流,毫无停歇的迹象。
雪棠像是疯了一般,不停的给沈离擦拭,然而,一切都是枉然。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鲜血,只看得她肝肠寸断,她狠狠将帕子掷到地上,俯身抱住沈离痛哭起来:“皇兄,你若是抗不过去,我便随你过去,左右是我对不住你,到了那边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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