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皱起眉头,这密室只有她和皇兄知道,皇兄为何要将通往密室的台阶堵上,密室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她知晓的。
雪棠是孩子心性,心里藏不住事,一旦有了疑云,需得当即解决才能安心。不过两刻钟,她便到了太极宫。
“皇兄,你为何把密室封了?”雪棠单刀直入。
彼时沈离刚处理完公务,正松散地倚在榻上小憩,衣襟有些乱,比平时多了几分慵懒。
听到雪棠的话他微顿了一下,伸手将衣襟捋平,直直凝着雪棠,低声道:“那密室里留着朕和皇妹欢1爱的痕迹,不足为外人踏足。”
原本郑重其事的雪棠在听到“欢1爱”当即就乱了心神,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皇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讳呢?
她忸怩着低下头,耳根红的发烫。
“阿棠,坐到我身边来!”沈离向雪棠招了招手。
雪棠思绪杂乱时格外听话,听到沈离相邀,便依言坐到他身边。
二人并排坐着,衣襟挨着衣襟,头发也粘连到一起。
安静下来以后雪棠只觉得有什么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虽说那密室里有她和皇兄云1雨的痕迹,可她是当事人,又如何不能进去?
雪棠藏不住话,刚要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便被沈离的言行转移了注意力。
沈离轻轻把雪棠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目光凝在她高高的立领上:“大热的天,你怎么穿的这样厚,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
他的声音低低的,随着温热的气息洒到耳蜗,勾起一阵酥麻。
雪棠又哪里好意思说实话,胡乱敷衍道:“我穿着立领正正好,一点都不热。”
“是吗?”沈离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慢条斯理将立领上的盘扣解开,伸出食指在修长的脖颈上滑了一下。
沈离把食指在雪棠眼前晃了一下,指尖亮晶晶的,皆是汗水。
他神色未变,随即就把雪棠的衣襟也挑了开来。
走出太极宫的时候雪棠的神思才清明了一些,明明是寻皇兄问密室的事情,怎么稀里糊涂就让皇兄给她给剥光了?
她倒也没糊涂到极点,原是要避讳的,可皇兄满眼愧疚,只道她身上的淤痕是他犯下的错误,他不帮她涂上药膏就会愧疚难安,她不忍心看着皇兄愧疚,便又在皇兄面前chi身luo体了一番。
御用的药膏不同凡响,涂在淤痕上温润清凉,原本是极舒适的,可皇兄的手像是会点火,所到之处肌肤皆变的热滚滚的。
一罐药涂完,雪棠的身子也变成了粉红色。
皇兄是好心,她却心神荡漾,甚至还将亵裤润湿了一小块儿,所幸亵裤私密,不会被人瞧见,否则她也不用再见人了。
雪棠越想越懊恼,脚步都快了很多,走到湖边时忽和周含蕴顶头遇到。
周含蕴城府深沉,哪怕嫉妒雪棠和沈离走得近,面上也绝不表露分毫。
她恭恭敬敬向雪棠行了个礼,温声道:“九公主万福。”
雪棠知道德太妃有意让周含蕴入宫,事情若是成了,周含蕴就会成为她的嫂嫂,小姑子待嫂嫂总要万分周全。
雪棠忙将周含蕴扶起来,目光在她手中的食盒上一扫而过,客套道:“周小姐是要给皇兄送羹汤吗?”
周含蕴抿唇笑了笑,算是默认。
雪棠不想耽搁人家郎情妾意,忙道自己还有事,提步便要向长乐宫折返。
这时忽听周含蕴问道:“九公主是从太极宫过来的吗?”
雪棠也没多想,应了一声是,便客客气气和周含蕴道别。
直到雪棠的身影不见了,周含蕴脸上的笑容才收敛起来。
一见到雪棠,周含蕴就注意到了她的立领衫子,昭帝在时,雪棠格外受宠,她又生的容色惊人,每每参加宴会都是人群的焦点,她的穿戴打扮也竞相被人模仿。
周含蕴虽腹有诗书,穿衣打扮方面却远不及雪棠有造诣,是以时常模仿雪棠的穿衣打扮。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雪棠十分畏热,到了夏日只穿鲜亮的阔领衫。若不是脖颈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雪棠又何故一反常态穿立领衫子。
想到雪棠是从太极宫出来的,周含蕴愈加心烦。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安慰自己圣上高洁雅致最是端方守礼,断不会做出违逆人1伦的事情来,定是她想岔了。
周含蕴一面自我开解,一面向太极宫走去,到达太极宫的时候已然换了一副笑脸,她走到十一跟前,施施然道:“张骁卫辛苦,不知圣上可在午憩?”
十一瞥了一眼周含蕴手中的食盒,低声道:“圣上未曾午憩。”
适才的话不过客套,周含蕴自然知晓沈离还未午憩,否则也不会走这一遭,她道:“天气燥热,极易上火,我给圣上熬了一盅清热去火的绿豆知母汤,还望骁卫通传一声。”
十一道了一声稍待,转身进入内室,不过片刻便又折返出来:“圣上道周小姐的心意他心领了,但这汤实在喝不下,白白劳烦周小姐忙碌一番。”
周含蕴的笑容凝在嘴角,眸光也暗淡下来。
她祖父是内阁首辅,统领朝臣,她本人也因才华出众名动京都,原以为沈离便是不钟意她,好歹也会给她几分薄面,没成想他竟连屋门都不让她进。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食盒,感觉自己像是笑话一般。她在厨房待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熬了这么一碗汤,却被人弃之敝履。
而雪棠呢?雪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守在沈离身边,有雪棠挡在前面,她恐怕永远都得不到沈离的青睐。
周含蕴捏紧拳头,总有一天她要把雪棠拔掉。
周含蕴乘兴而去败兴而归,马车驶进永兴坊的时候忽被人截住,拦车的人高大威猛,便是成了叛贼也依旧威风凛凛。
“周小姐,请下车。”霍青立在马车前,犀利的目光睇着周含蕴。
周含蕴曾和霍青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此人甚有手段,她白着脸掀开车帘,一边慢吞吞下车,一边向车夫使眼色。
车夫会意,本想趁着周含蕴和霍青谈话的间隙偷偷到周府通风报信,没成想周含蕴一下车,便有身穿甲衣的侍卫将马车围了起来,车夫无奈,只好老老实实缩在车内。
凡是在战场上排兵布阵的将军都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沈离也不例外,自登基后就派出士兵绞杀霍青,霍青东躲西藏犹如丧家之犬,好容易寻到机会截住周含蕴,交谈时也十分干脆利落。
“周小姐可知道今上对九公主的心思?”
周含蕴原本还心有疑虑,听到霍青的话,当即便笃定了沈离和雪棠的关系,但她生性谨慎,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于是违心的摇了摇头。
霍青勾唇一笑:“周小姐是聪明人,莫要装傻充愣。本将知晓周小姐想要入主后宫,但有九公主在,你定如不了愿。”
他一针见血点明扼要,周含蕴也一改敷衍之态,郑重地抬起头来。
霍青慢悠悠道:“周小姐心悦今上,本将心悦九公主,我们倒是可以一起筹谋,共赢互利。”
周含蕴的眸光更亮了,直直看向霍青。
霍青接着道:“只要你能把九公主引出皇宫,本将将带她远走高飞。届时,你做你的皇后,本将也能抱得美人归,可谓两全之举。”
周含蕴是聪明人,自然知晓霍青的提议于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心里激动非常,口中的话却给自己留了余地。
“将军提议甚好,但我身份低微,也不知能不能把九公主请出皇宫。”
霍青勾唇一笑:“区区小事,定难不倒周小姐,本将擎等着周小姐的好消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脉,周含蕴爱重沈离,沈离却视雪棠为生命,只要把雪棠握在手心,不愁拿捏不了沈离。
霍青勾唇一笑,提脚走出茶肆。
傅修安上完早朝欲要出宫,远远的便看到雪棠坐在凉亭读书,她右手握着书,左手不时从一旁的果盘里撷一颗荔枝放到口中,时而勾唇微笑,时而颦眉犯愁,似一副趣意盎然的画。
这样的画没有人不想接近,傅修安提脚踱到凉亭边上,拱手向雪棠作揖:“九公主万安!”
“呀,你走路竟是没有声音的吗?”雪棠瞪着大眼睛看向傅修安,满脸讶然。
傅修安轻笑一声,温声解释:“微臣走路虽不能说是龙行虎步,总归是有声音的,公主之所以没听到,无非是因为读书时太过于专注。”
说起这个雪棠便有些赧然,她微微一笑,低声道:“世子赠我的乐谱珍贵,其中的曲子也十分有意趣,奈何我天资愚钝,有些地方总读不明白。”
娇娇的女孩子,没受过世事的捶打,微不足道的烦恼挂在脸上,显出十二分的纯真。
傅修安走到她跟前,眼睛垂到摊开的书本上,低声道:“微臣曾浅学过乐理,公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微臣倒是可以与公主探讨一二。”
如同犯困的时候遇到枕头,雪棠焉有拒绝的道理,忙让傅修安坐到她身边,将她一知半解的地方指给傅修安看。
事实证明男子的话只能信一半,傅修安道他曾浅学过乐理,这个“浅”字水分大的简直能漫过金山。
雪棠为之苦恼的地方,经过傅修安的点播,全部拨云见日。早知道他有这样的造诣,她又何故苦苦思索这么多天。
贵妃南下之前屡屡与她交谈,只道傅修安品性高洁,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郎子,她若能接受傅修安,二人假戏真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了让二人多多接触,增进感情,傅仪甚至还上书让傅修安留在京都修撰古籍,父母操碎了心,现下雪棠领会到了他们的高瞻远瞩。
傅修安俊秀儒雅又通晓乐理,将来他们若一同生活,他定不会鸡毛子一般同她吵架。
他们又志趣相投,闲暇时还可以一起研究乐谱,虽不会大富大贵,却会岁月静好,静谧安然。
雪棠稚嫩的心灵,像是开了窍,她觉得自己在一瞬间长大了。
她忽然就生出了向傅修安示好的心思,伸手指了指书籍上的某篇乐章:“这首曲子甚美,不若我们和一曲吧!”
心上人一反常态与自己亲近起来,傅修安心中狂喜,当即就应允了。
公主和未婚夫亲近,凝枝自然乐见其成,当即就指挥宫人将乐器搬到了凉亭。
傅修安擅琴,雪棠喜琵琶,二人一坐一站,絮絮弹奏起来,弹到精彩处互相对视,抿唇微笑,俨然神仙眷侣。
一曲完毕,傅修安原想再和雪棠说一会子话,忽见沈离缓步向他们走来。
沈离待雪棠亲厚,私下里雪棠是不向他行礼的,今日因着有傅修安在场,雪棠不想让沈离失了君主的体面,便和傅修安一起起身行礼。
雪棠原是好心,这一幕在沈离看来却有了夫唱妇随的意味。
沈离面上不显,心里却甚不是滋味,阿棠真是他的好妹妹,还未出降,就生出了与傅修安共进退的决心。他这个皇兄倒成了外人了。
沈离抚了抚拇指上的扳指,阔袖掩映下,手背青筋暴起。心里虽不平,到底舍不得排揎雪棠,只把矛头指向傅修安。
他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到傅修安身上:“世子是要去天禄阁?”
这可该怎么回答,傅修安以修撰古籍的名头留在了京都,面对大英的掌管者,总不好表现出尸位素餐的意头,沈离既问了出来,他只得道一声:“正是。”
不过一刻钟便是天禄阁开馆的时辰,傅修安不好再逗留,只得告辞离去。
雪棠呢,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凝在傅修安匆匆离去的背影上,颇有几分难舍难分的粘稠感。
沈离郁气更盛,只断然不肯流露分毫,他慢悠悠坐到雪棠身旁,状似无意问道:“妹妹适才在坐什么消遣?”
雪棠丝毫没有察觉到沈离的愤懑,绽颜一笑:“我适才和世子和了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沈离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雪棠低下头在摊开的书本上指了一下:“《晋原春》。”
沈离拿起乐谱默不作声读了一遍,转而对雪棠道:“不若我们也和一遍。”
沈离语气平平,雪棠却颇为吃惊,张大嘴巴瞪着他,讶声道:“皇兄竟也懂乐理?”
在雪棠的印象中皇兄不是在读治国之道就是在研究排兵布阵之法,从未见皇兄看过乐谱。
雪棠无知无觉的惊讶之态如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沈离的骨肉里。
傅修安懂乐理是水到渠成,他通晓乐理便是天大的不该。在她心中,他竟连傅修安都比不上。
沈离出身比不得旁的皇子,但因才华卓越,文武双全,一直被人称道,他没想到他最疼爱、最珍视的阿棠会将他看扁了去。
这简直比在战场上打一场败仗更让人失落心酸。
沈离沉稳,平时断不会因为旁人的偏见而起丝毫涟漪,可面对雪棠的偏见,他却满腹不平。
他不会说一些自吹自擂的溢美之词,既被雪棠看扁了,便一定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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