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7
小黎子:【这是上了还是下了?】
23:01
小黎子:【还没落地?】
23:03
小黎子:【晚上聚一下呗, 想吃啥】
梁晚看着屏幕,不免勾起唇角笑了笑,快速在敲了字回他:【刚下。今天晚上算了, 明儿下午来找你】
那头像是掐着点等她回消息似的,秒回个“行”。
她笑着摇了摇头,收了手机后, 就拖着箱子往机场外走了。
“小晚!”
她一出机场, 就看见钱叔在马路边上冲她招手。
中年男人两鬓略有花斑, 身材比起梁晚前年看见的时候发福了些, 年纪大了之后患了风湿,换季的时候总是腿疼,走动的时候也有些不利索了。
钱叔看见梁晚的时候一脸欢笑,一边喊着她的名字, 一边朝她走来。
和梁晚说了两三句话后,就提过她的箱子, 往车边上走。
怕晚上风大,还从家里特意带了毯子给她。
“机场开着空调冷吧?”
“还好。”
宣城有一条穿城江,从城东到城西,把城市划分成了两部分。
夜景下,江岸的对面,璀璨的灯光聚集在一起,像是五彩斑斓的星河,晚风拂过江道上的杨柳,清凉悠扬。
“这条路都修好了。”
“是啊,修好了,宣城这两年变化挺大的,回来了有空可以多走走。”
梁晚自从工作之后,回宣城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尤其最开始那一两年,不稳定因素太多,又忙又拼,两年都没回来过。
而且大概是知道她心里的疙瘩,老两口也从来没和她张过嘴让她常回家看看这事。
这次她说要回来,周淑梅虽然嘴上念叨着,但是心里却是比谁都高兴,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梁晚回来一起吃。
怕他们等,梁晚还特意发了消息说自己延飞了,让他们自己吃。
梁晚还想着进门的时候小心点,怕吵着钱姨。
没想到梁晚落家的时候,周淑梅还在沙发上困着眼看电视等她,桌上的菜冷了都还是没动过的。
听见声响,周淑梅原本还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清醒,连忙拖上拖鞋跑着去了玄关处。
“姨。”梁晚感觉自己嗓子眼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
两年多没见,这一刻周淑梅看着面前傻乎乎叫她的姑娘,不觉间就红了眼,眼眶里的泪水怎么也包不住。
很少有人跟梁晚说,其实她眉眼长得和肖何蓉很像,乍看不觉着,细看就能发现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陌生人第一眼看不出来,熟人也不愿意说这没趣的事儿,大概是因为说了孩子长得像妈妈,就会想到这孩子不像爸爸。
女人双手抬在空中,好一阵都没缓下神,直到听到梁晚叫她,周淑梅怔了两三秒,抬着的手便紧紧地抱住了梁晚,重重地应声:
“哎!”
梁晚迟缓地回抱着她,只听耳边她说:“回家了就好。”
看着这“母女”俩抱在一起的画面,拖着行李箱的时的中年男人也不禁有些感慨,“这么晚了,先让孩子吃完饭休息吧,明天有大把时间跟你姨唠呢。”
周淑梅这才注意到梁晚一身风尘仆仆,却没松开她的手,拉着闺女往饭桌边上走,掩不住的喜极而泣。
“我跟你叔中午饭吃太晚了,反正也不饿。而且你说你在机场吃,我想着那些地儿的饭菜又贵又硬的,哪里比得上家里的。”
“你不是说你想吃腊排吗?放心,姨都给你做了的,等着,热一下就能吃。”说着,周淑梅就转身要去热菜。
梁晚没舍得放开女人的手,紧紧地攥着,“不是都让你们别等了吗?”
周淑梅拍了拍她的手,温声:“没事,人老了,困觉的时间也少了,姨看你回来高兴,姨就想跟你多说说话。”
昏黄的橘色光下,夫妻俩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慈祥又安逸。
梁晚站在客厅里,望着他们的背影盯了许久。
时间是把利刃,好似在指缝间夺走了许多东西。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梁晚本来都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却被钱叔硬着声揽了过去,非不让她做。
周淑梅也说让她先去洗漱,别耽误了休息。
这套房子是早些年买的,标准的老式三室一厅,只是梁晚没来之前,一直空着的那间客卧太小了些,梁晚来了后,周淑梅就让人把书房给打通了,最小的一间卧室反而成了最大的一间,采光也好,留给了梁晚住。
房间布置虽然说不上多么富家千金,但也是尽了夫妻俩的所有努力,弄得很温馨,就是不想让她有一丁点的不自在。
哪怕梁晚这两年都没回来过,房间也都是没变的,她以前放在哪儿的东西现在就是放在哪儿的。不过哪怕布局没变,但到处都是干干净净,她不回家的日子,周淑梅也有按时给她清扫。
梁晚洗漱完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周淑梅在给她铺新的床单被褥。
她站在房门口,没有开口说话,视线不由得环扫这这间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忽然有些酸涩的感慨,她最熬不住的那几年,都是在这里过的。主人家花费了无数心思,住进这里的人却是无时无刻都在心怀着阴霾怨恨。
回忆她最初踏进这房门的开始,钱姨也是像现在这样给她细心整理着一切。
钱姨一家对她真的很好,好到梁晚每每想起时,都觉得惭愧。
她来钱家的第一年,精神状态很不好选择了休学,那一年还是钱源的高考年,周淑梅却几乎把所有的关心都花在了梁晚身上。钱叔和钱源也从来没有因为钱姨对她的偏心照顾而产生过意见,无微不至更甚。
如果不是钱姨一家,梁晚走不到今天。
她或许,就埋在了那个绝望的秋天。
“钱姨,你今晚能陪我吗?”
她出声道,随后笑着走过去,挽着周淑梅的胳膊。
周淑梅亲昵地拍了拍她肩,一脸的温煦,“好。正好钱姨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以前周淑梅也会现在这样,陪着她睡觉,就算偶尔一次没有,也会半夜来看看她。总怕梁晚在她哪个没注意的时候,再想不开。
如果真是这样,她进棺材了怕是都没脸去见肖何蓉了。
关上灯,黑夜里的声音就会无比清晰。
周淑梅习惯性地伸出手轻拍着她的肩,“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下午的航班。”
周淑梅笑笑,“钱源是后天上午回来,你俩应该还能在家里见一面。而且他这次要带女朋友回来,你见着了也跟着把把关。”
“他同校的那位?”她问。
梁晚之前有看他朋友圈发过两个人的合照,没记错的话,两人从大学开始就在一起了,到现在工作也都留在了母校,也算爱情长跑好几年,这次回来见家长,应该是要谈婚论嫁了。
周淑梅轻“咦”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姓周来着,给我看过照片,看起来是个面相很不错的姑娘。”
“对,是姓周。”
好一阵过去,就在梁晚睁眼看着窗外,以为周淑梅睡着了的时候,就又听身旁人犹犹豫豫地开口问:
“小晚,都说到这儿了,其实也不是姨想催你,你也别压力大,就是问问。主要是这几年你都一个待在京市,姨也不知道你感情方面的事儿,有时候问了又怕你觉得烦。你就跟姨透个底,有没有合适的人啊?”
大抵长辈都有这么个相同的担忧,尤其是加上她妈那件事,周淑梅总怕她对婚姻产生阴影。
梁晚一时被问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周淑梅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既然问出口了,相比也是深思熟虑下了心的,梁晚不想随口找些理由去搪塞。
良久,才听她浅浅开口,“钱姨,我不知道。”
其实钱姨问出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谢程里。
想久了,又觉得这个答案很可笑。
听她这么说,周淑梅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往梁晚身边靠了靠,摸着她的长发,温声,“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妈吧。”
“这段时间,我常梦到她。梦里她总跟我要开口不开口的,或许是她想你了,又不好意思说。你知道的,她这人,嘴是最硬的,心却是最软的。”
“那她怎么不来我梦里?”梁晚顿了顿,不由得想起那个女人的模样。
“你是她女儿,她自然最疼你,肯定怕你工作辛苦,不敢打扰你,只好来缠着我不放了。”
说着说着,两人都不禁含泪笑出了声。
肖何蓉去世之后,在这个世上唯一还留下的亲人,就只有梁晚一个。
她作为女儿,当然该去的。
“要去的。”
周淑梅握紧梁晚的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好。”
第72章 06:19
南方的初夏, 感知触梦似乎比京市更加明显一切,蝉鸣已经宣洒在枝头叶脉之中,青石板上的苔草布满朝露, 清爽又微燥融合得恰到好处。
肖何蓉的墓是在九渺山的半山腰上,那儿人少,安静。
周淑梅当初选这个地儿的时候,梁晚也是觉得肖何蓉会喜欢的。
就是清晨的露水太重, 走上山路的时候容易打滑, 梁晚总怕两个长辈没看准路给摔了,就搀扶得越发仔细。
“去,给你妈上柱香。”周淑梅拍了拍梁晚的手。
梁晚微微点了点头, 走近了, 便将墓碑上女人莞笑的面容毫无遗漏地尽收眼底。
说起来,这张照片还是肖何蓉在世的时候,自己去照的, 只是那时梁晚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梁晚将白色的菊花束放在墓前。她其实并不知道肖何蓉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所以只能买菊花, 选白色。
可母亲却能事无巨细, 记得她爱好的吃食、颜色、花种、宠物……
有时候想想, 她这个女儿做的真挺不称职的。
“妈, 我来看你了。”她垂着眼,憋忍着哭腔,却不敢再抬头与照片中那熟悉的面容对视。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没敢忘记肖何蓉是怎么去世的。
身后的周淑梅缓缓轻拍着她的背, 看着肖何蓉的照片,深深长叹了口气, 却也是忍不住情绪:“你呀,怎么这么想不开,养这么个好女儿,半点福气没享到,这下子全送给我们老两口了,可有得你后悔。”
站在一旁的钱叔劝道:“说这些干嘛。”
朝霞的光辉绽放在云层之中,山间的芦苇随着那金灿映红的初光不停浪动,柔软又蕴发着劲劲有力的喷薄,更像是怀抱般的温暖。
“是啊,不说这些了。”周淑梅侧脸,抬手拭掉眼角的泪。
本以为是个晴朗的初夏清晨,却不想就在他们一行人下山的功夫里,转眼就飘起了零落小雨,风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云起云涌,瞬息万变。
钱叔知道梁晚下午要去找宣城的老朋友叙旧,怕她淋雨不方便,开车到家后,还特意将车钥匙给梁晚。
梁晚回家的时间虽然少,但是老两口也想得开,总不能她一有时间,就都她陪着自己。
“下雨了,开车注意安全。”周淑梅递伞给她时,嘱咐道。
“嗯,外面冷,您进去吧,我走了。”梁晚接过伞撑开,和周淑梅挥手过后就上车了。
周淑梅站在原地,直到看见车身完全消失在小区的路口处后,她才转身上楼。
*
黎之行回宣城后,开了家篮球俱乐部,不大不小,谈不山多么用心经营,在当地也没什么名气,好像只是在当一个打发时间的消遣。
来这家俱乐部的人一般都是学生,人也不多,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在亏损钱。一开始做事的人都还挺担心迟早关门,不过偏偏老板不在乎。
后来在俱乐部里边做事的人也都清楚了,他们家老板压根没想着靠这个挣钱,只是随便养这个混吃等死的家伙什儿而已。
黎之行看着挺没心没肺,二不挂五的一人,却总给看客一种莫名其妙的故事沧桑感,只是黎之行从没有提过,其他人就没开口问。
休息室里,黎之行正拿着遥控器换台,无所事事地嗦着桶装泡面,手机铃声正好响一声。
他顺手拿过来打开一看,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发来好友申请,他直接退出没管。
他刚准备调大点电视音量的时候,身后的伙计就贼眉鼠眼地凑上前来,笑嘻嘻地说:
“行哥,同意一下吧,这妹妹都找我好几次了。”
“你再把老子联系方式给别人,削你信不信?”男人语气戏谑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认真。
说着,黎之行就做个抬手的动作,却没打下去,只是用力地勾住了男人的脖颈,往下带了带。
对方也识趣地连声求饶:“行哥!行哥!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正说着,外头就有人敲门说了句:
“行哥!有人找!”
黎之行松手后,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门外的人将梁晚往休息室里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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