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也好、人也罢。
这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可她还是选择了飞蛾扑火。
祁渡缓缓睁开双眸,墨色的瞳孔倒映着她如今有些惴惴的容貌。
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你觉得我对你不好吗?”
“不是,你对我很好。”
涂萝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心里总是不安……”
她挣开他温热的掌心,仰头与他对视,“祁渡,你若心悦我,以后便不能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思索片刻,她又补充道:“别的男人也不行。”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类兽、灵猫、心月狐这种雌雄同体的也不行。”
祁渡:“……”
涂萝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却听到他短促而低哑的笑声。
他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道:“好。”
温热的气息在耳侧敏感的肌肤一擦而过,好似蜻蜓点在水面,留下一点泛滥开来的涟漪。
涂萝觉得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那一点痒,从耳后的肌肤,逐渐顺着血液流淌到心间。
再由心间传递到四肢百骸。
如今只要他浅浅一声呼吸,涂萝便觉得有股电流直接从脚心升起,浑身一颤。
她缓缓攥紧了他的衣领,吻上了他。
起初,祁渡回应着她。
两人在一起已有一段时日,拥抱亲吻的事情早就做过。
虽不频繁,但倒也适应了涂萝的亲密索求。
渐渐的,气氛变得不对了。
涂萝紧闭着双眼,眼睫轻颤。
她的吻,已经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像是在枯草上蔓延的火,一开始只有星星点点,却逐渐有了燎原之势。
等到祁渡回过神来,涂萝已经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衣裳半敞开着,精湛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月光下有种潋滟生辉的色意。
涂萝咽了咽口水。
她想,或许是方才红缠的话提醒了她。
他们就快要是道侣了,可她还没有尝过祁渡的滋味。
先前没有想过这件事,可如今想起来了,这个念头便压不下去了。
“祁渡……”
她微微喘着,眼睛变得跟她堕妖前一般红,“我们来做道侣做的事情,好不好?”
乌黑的长发倾斜而下,一缕发丝垂在他胸前。
祁渡撩起她的头发,露出她圆润可爱的眉眼,“……道侣之间,该做什么?”
他的声音分明沙哑下来。
涂萝听得出他的动容,可他却依旧不主动。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无师自通地撩拨,答非所问,“你有没有觉得痒?”
话落,她感觉到身下的人倏然紧绷。
涂萝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这话有多直白,反而还点了点他的心口,“……我觉得心里头痒痒的,却总是挠不到,只想得到点什么。”
她低头,对上祁渡的瞳孔。
那里总是晦暗如深,又或是清寒冷意。
很少如现在这般,压抑着隐隐泛滥的浑浊情绪。
浓稠的墨色之中,一点红色荡漾了进去,四周顿时散开潋滟的波纹,荡到了她心里去。
“祁渡,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她缓缓伸手,去扯他腰间的缎带。
下一瞬,却被祁渡按住了手背。
他定定看着她,不知为何,眼中的绯色逐渐熄灭。
像是故意灭了那团即将燃烧的火焰。
祁渡翻了个身,让她躺平在自己身侧,如铁一般的胳膊箍在她的腰际,“你现在身子还没养好,再等等。”
他说:“等我们成亲。”
涂萝迷离的眼神清明了一些。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脸色轰地一下红透。
她忙掀起被子盖过头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随即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难以相信自己方才这般主动了,竟然还被拒绝了。
她声音嗡嗡的,试图解释,“……我虽然堕妖了,但或许还保留着兔子的习性。”
没等祁渡开口,她自顾自地道:
“我们兔子,都是有见情期的,我方才或许是受情热的影响,并不是我本意就这般热情。”
“我知道。”
祁渡见她躲在里头不肯出来,隔着被子,亲了亲她的脑袋,“等我们成亲时,你的身子便恢复得与常人无异了,到那时我们再……”
“呼——”
他还未说完,耳边便传来浅浅的呼噜声。
涂萝不想他再提方才的尴尬,假装睡着。
她闭着眼睛,躲在被子里,还有些闷。
祁渡看着面前隆起来的小包,眼底渗出一些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他将被子往下扯了一些,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帮她掖好被子,在她耳边道:“睡吧。”
“嗯。”
涂萝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还是滚进了他怀里。
……
西阁的书被看了个大半,涂萝自我感觉长进不少。
她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认识那些古字,但她对那些远古的记载很是感兴趣,有时能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只是祁渡似乎越发忙碌了,西阁大部分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红缠那夜走了之后,就没再出现。
她带了师父的口信,还给了她一个法宝——
回灵珠。
唯有不帝山能生产的宝珠,七宙第一治疗伤愈的法器,就连灵魂都能修复,只差不能起死回生了。
涂萝知道,他们都嘴硬心软。
其实心里都记挂着她。
师父一口一个若是堕妖就将她逐出师门,最后还是给了她回灵珠。
他说的闭关,或许也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愿见她。
涂萝轻叹了一口气,继续看手中的古籍。
这里很多书都历史悠久,甚至记载了远古时期的众神之争。
原来如今的天帝,是远古三神之一。
七宙之中,原本有异神与正神之分,正神便是全宙认可的正统神:
他们或是生来为神体;或是从凡人一步一阶梯修炼、飞升成仙,再由仙锤炼成神体。
但异神不一样,异神生来就有种能力,可以汲取他人的神力,为自己所用。
他们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地修炼,只需要将旁人的力量吸取到自己身上,便能平步青云。
这种能力十分可怕。
正神之中,有不少被异神天生能力所害而堕神的人,于是便掀起了一场对异神的屠杀之战。
那是场非常惨烈的战斗,最后被三神镇压,才结束了战斗。
但最后异神也不剩几个,之后七宙也再也没有诞生过异神。
涂萝也不知道这些传说是真是假。
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天界,毕竟七宙之中,她也只真正见过凡间与仙山,其余的五宙从未亲眼瞧过。
不过修行之人,最后都是为了得道成仙。
所以她相信,应当是有这么个地方的。
院子里。
结界突然异动起来。
涂萝察觉到不对劲,放下手中的古书,跑了出去。
一道寒光闪过——
一男一女出现在院中。
涂萝见了他们两个,又惊又喜,“是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祸端
◎只差一点,就能为她结灵。◎
云鼎山的修士们一贯的清高自持。
他们从不与妖物为伍,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他们的师尊要娶一个小兔妖,本就大跌眼镜。
无法对祁渡不敬,便将矛头都对准了涂萝。
后来涂萝堕妖,那些声音便少了很多。
但围绕在她身上的争议从未减少,老祖祁怀岭对她的偏见,让她在云鼎山更是立场尴尬。
只有祁渡座下的两位弟子——林尘镜和月弦凝,对她是秉公办理的态度。
涂萝堕妖之后,祁渡在离火屋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待她伤势好了一些,祁渡又有任务在身的时候,便是这两位弟子陪在她身边。
此时,她见两人脸色凝重,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发生何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
最终由月弦凝上前一步,轻声道:“师尊命我与大师兄守在离火屋,任何事情不得擅自离开。”
作为二师姐,月弦凝向来清冷板正,说话时不苟言笑,看上去异常严肃。
大师兄林尘镜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板一眼,面无表情地站在月弦凝身侧,腰间佩剑冷光一现。
涂萝一下就变了脸色,“祁渡出什么事了吗?为何命你们守在这里……”
她说着,便要上前。
长剑出鞘,一声铿锵,挡在了涂萝面前。
林尘镜淡声道:“师尊吩咐过,不能让你出去。”
其实他们若是一开始表现得寻常一些,涂萝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但云鼎山的弟子们好像天生不知道如何自我掩饰,这让涂萝很难装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至少告诉我,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她知道月弦凝面冷心热,只是有些嘴硬,便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二师姐,你告诉我好不好?”
月弦凝嘴角抽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她是个清冷的美人,但好似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总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修炼、完成任务。
但她看着涂萝委屈巴巴的样子,莫名不自在、也不忍心。
“你放心,师尊实力很强,定能在大婚之前安全赶回来的……”
“他去哪了?”
“他……”
“阿弦,慎言。”
一直没说话的林尘镜开口,打断了她。
他眉头微微蹙着,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样貌英俊,眉眼间有种成熟稳重的姿态。
这便是祁渡座下的大弟子,与他如出一辙的肃穆威重。
涂萝又转向他,眼中的哀求意味渐浓,“我都要与他成亲了,难道连知道他在做什么的权利都没有吗?”
林尘镜沉默良久,与月弦凝交换了一个眼神,但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尤其是林尘镜,他看着涂萝的眼神,比月弦凝更压抑、更复杂。
两人都沉默不语,涂萝也泄了气。
她转身回了西阁,将门给关上,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但祁渡不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赌气给谁看,便将洗罪卺又拿了出来,琢磨解咒的法子。
太生气了,只能转移注意力。
院子里,林尘镜皱着眉头,忍不住问月弦凝,“她是不是生气了?”
月弦凝也同样眉头紧皱,“有这个可能,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尘镜摇摇头,“师尊交代过,不能让她知道。”
况且,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女人。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决心按照原来的计划,只是守在离火屋外。
涂萝心烦意乱,洗罪卺中,水玉还在呼呼大睡。
她只能烦躁地翻着那些古籍,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有熟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涂萝脸色一变,立刻警惕地直起身子,“谁?”
“你嘴里一直在碎碎念,很吵你知道吗?”
“……你是谁!”
“那么简单的咒语,你都弄不明白,真是个笨蛋。”
“……你到底是谁?”
涂萝急了,仔细聆听,发现这声音好像就是从洗罪卺里传来,“你在卺里?”
“才听出来吗?看来你不光不怎么识字,连五感也迟钝得很!”
那声音很明显带着讽刺,“我是怎么把你错认成她的,你比她差得太远了……”
涂萝翻了几页,索性放下手里的书,“你厉害,你倒是说啊,这道咒语怎么下?”
那人冷笑道:“如此简单的咒语,你都不会?趁早投胎吧,说不定下辈子能投个聪明点的脑子!”
“你说话好刻薄啊!”
涂萝忍不住了,对着洗罪卺道:“难怪你被关在里头了,肯定是个作恶多端的妖怪吧?”
“谁告诉你我是妖怪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你不是妖怪,怎么被关在这种地方?”
涂萝转着手里的万浮针,“难道你是魔?”
“我也不是魔,我是这七宙之中你永远无法企及的狠角色!”
涂萝呵呵一笑,“好狠哦,我好怕!”
“你——”
那道声音逐渐气急败坏起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不怀好意地道:“你是不是很担心你的心上人?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涂萝的神情严肃起来,“所以呢?跟你没关系……”
祁渡向来说到做到,他的弟子也是一样的德行,既然都在这守着她了,肯定不会轻易放她出去的。
而且她既然出去了,也不知道该往哪去找祁渡。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待在这里空等。
“你那位剑尊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就不想想,能让他觉得棘手、还要派人来看着你才能去做的事情,肯定是十分危险的吗?”
“我待在这洗罪卺里可有上万年了,比你知道祁渡的底细,他这一屋子的古籍,可都是千金难求的,里面记载了不少远古众神的事迹,你就不想知道……云鼎山有什么秘密?”
那道声音循循善诱,似乎想让涂萝做点什么。
果不其然,涂萝眼神变了变,看向洗罪卺中,“……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天眼吗?就藏在这座屋子里,你若是知道如何使用术法,便能用天眼知道祁渡的位置。”
“可你方才也说了,我如今只是凡人之躯,无法驱动天眼这种极强的法术。”
“你真是笨啊!”
那道声音毫不留情面地讥讽她,“你失了妖力,可这洗罪卺里却是有成千上万只妖物,你只需要学会使用咒法,便能运用这些妖力,驱动天眼——甚至这屋子里任何法器……”
见涂萝似乎有些犹豫,那道声音继续道:
“你不是很想将你的妖怪朋友救出来吗?”
涂萝依旧不言语。
但这其中的犹豫,已经带了一丝摇摆。
那道声音似乎很能抓住这一点,继续诱惑道:“你也不想你的朋友一直待在这里面,每天提心吊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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