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蕴紧闭双眼:“……”俨然一副被恶霸欺凌的良家妇女模样,而司遥就是这个恶霸。
见状,司遥松开他,拨开花瓣后退了几步,也跟着坐在台座上,任由水面没过下巴,仰头深吸一口气,道:“放过你。”
温如蕴这才睁眼,见司遥已经退到不远处,心中松了口气,可又莫名有些失落。
都到这份上了,司遥竟还未清醒,反观温如蕴才是备受刺激的那一个,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刺激她,温如蕴捧了满掌水浇到脑袋上,令自己清醒几分。
又听司遥道:“等十日过后我就要走了,你可愿意跟我一同走?”
这句话吸引了温如蕴注意力:“去哪儿?”
“跟我回门派,一同修道,你若愿意,我们可以先令婚书,成亲宴等下一次回来一同举办。”司遥转头看向他,眼中无比认真,“可好?”
这些日子相处,司遥愈发喜欢温如蕴,哪哪儿都喜欢,这般撩人又纯情的样子她喜欢,看什么都淡淡的性子她也喜欢,还有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喜欢。
温如蕴先是一愣,突然想起,司遥确实拜了师,随即应付道:“好,公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话是这么说,可脑中却思索着其他对策,□□刺激行不通,那如果给点别的刺激呢?
比方说,亲人,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面前,刺激确实不小,可……温如蕴下不去手。
司遥手腕上的白玉镯忽的化作白绫在水中潜游,拨开花瓣来到温如蕴跟前,温如蕴伸手抚了抚它,四乙貌似也有记忆,还认得他,或许能帮他?
自那次汤池事件之后,司遥对温如蕴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若说以前顾及温如蕴害羞,司遥还会端着,不让自己那行为么放肆。
可汤池事件过后,司遥终于不再约束自己,时常调戏他,偶尔亲一口,每次把人逗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这才满意抽身。
司遥是开心了,可温如蕴却被撩得苦不堪言。
四乙也常离司遥手腕,来到温如蕴腕上缠着。今日不知司遥去了何处,四已又偷偷钻了过来,望着手上四已,温如蕴道:“四已啊,你是不是也有记忆?”
四已在他手中拱个不停,似在回应。
“四已,你帮我个忙好不好,若是成了,就可以让阿遥醒来。”温如蕴转头看向窗外,天色暗沉,阴影打在脸上,表情看不分明。
十日一晃而过,司遥已经备好东西,准备带着温如蕴出发,国父与国母以及司寒玉前来相送,梵音国国门位于离城,出了离城,便等同于踏出国界。
临行前,国母再三对着司遥叮嘱,国父背着女儿偷偷抹眼泪,却全都忽视了温如蕴这个大活人,除了司遥。
或许在司遥潜意识里也不知这时候国父国母对于温如蕴应当是何反应。
司寒玉一把抱住司遥:“阿姐,说好的等你下次回来就教我修炼!”
第54章
司遥摸摸司寒玉脑袋:“好, 只要你听话,便是月亮阿姐也给你摘来!”
司寒玉声音有些闷:“我不想要月亮,我想要阿姐在身边。”
“乖, 阿姐很快就会回来, 阿玉要学会体恤阿爹阿娘, 以后不能再与他们顶嘴了。”
“嗯……”
四乙从司遥手上跑到温如蕴手中,从白玉镯化为白玉剑。
温如蕴握着四乙, 看向正在道别的一家人。
国母走过来握住司遥的手:“修道清苦,若是想家,随时可以回来,一定不要委屈自己, 知道了吗?”
司遥点头:“知道了,阿娘。”
国母抹去眼角的泪:“我什么也不多说了, 照顾好自己。”
温如蕴与司遥一家四口此时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结界隔开,温如蕴在这头, 他们在那头, 互不相干。
看着看着, 温如蕴怎么也下不去手, 即便眼前人只是幻境所捏造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国母面前, 此时的国母仿佛看不见他这个人般,依旧同女儿告别,司遥也并未觉得温如蕴这一举动有异常,自顾自说着话。
他提起剑, 剑身微微颤抖, 四乙也似在犹豫,这是主人日思夜想的阿母。
司遥已经道完别, 仿佛她现在也忘了温如蕴这个人,准备上马车。
剑至国母脖子前,剑身抖动愈发剧烈,司遥已经放下了车帘,终于,在马车行进前,他下定决心,大喊道:“公主!”
话音刚落。
原本微微吹动的风戛然而止,树叶停止晃动,国父国母,还有司寒玉的目光定在马车上,人一动不动,或者说,整个幻境突然停止了运作,万物寂静。
唯有司遥的马车传来响动,司遥掀开帘子,探出了头,却是红着眼眶,眼中含泪。
她缓步下了马车,一步一步朝着这里走来,脚步沉重,身上似有千斤。
细细一看,她眼神无比清明,同先前较为迟缓呆滞的眼神相比,大相径庭,分明是恢复了神志。
还未等温如蕴出手,在离别之际,司遥就已率先恢复神志。这之后,是发生了什么令司遥难以接受的事,导致她心中下意识不愿面对,从而提前清醒?
温如蕴就不得知了。
司遥已行至跟前,为了不被识破,温如蕴与四乙一动不动,装作幻境的一部分,司遥径直走过他,目光没有在他身上丝毫停留。
走到国母面前后,司遥再也控制不住,深吸一口气,捂住嘴巴,泪水倾泻而出:“阿娘……”
转而看向国父,又看向司寒玉,未清醒前,司遥自是可以碰他们,可清醒后,司遥便不再是幻境的一部分,而是局外人,若是贸然触碰,国母他们只会化作齑粉消散。
司遥走到弟弟面前,司寒玉眼中不舍,定定地望着马车,司遥隔了层距离摸上他脸颊,好像往日鲜活的弟弟又出现在了眼前,奈何不能触碰。
心底便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也不得抒。
擦干了泪,司遥在原地呆了许久,久到不知过了多久,心中情绪交替了好几道,这才转头看向温如蕴。
她垂下眸,掩住情绪,又看了看四周,最后抬手一挥,刮起一阵狂风,幻境瞬间支离破碎,一切的一切粉碎殆尽。
血宴谷内,金莲中的两个人缓缓睁眼。
还未等司遥与温如蕴坐起身,金莲就一阵抖动,传送阵生效,把温如蕴与司遥两人送出了血宴谷。
血宴谷另一处,竹屋内,海碧清手中法力不停,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体内源源不断运输着。他身边窝着一个女子,一手捧着蓝火,另一只手握住柳陌尘的手,神色担忧。
正是与司遥他们失联的柳陌尘与江岁岁。
感受到传送阵生效,海碧清一顿,心道:这么快就醒了。
旋即摇摇头,继续为躺在床上的华发男子驱蛊。
司遥还没彻底清醒,人就已经来到了锦官城内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身旁还有温如蕴。
离了血宴谷,严寒乍暖,两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感受到两人醒来,四乙高兴得晃了几晃,白绫松开两人的手,重新变回白玉镯回到司遥手腕。
“阿遥?我们这是,出来了?”温如蕴看向司遥,神色清明。
司遥:“嘘,先去周府再说。”在幻境呆了不知几日,答应周府的事也不知耽搁了多久。
当即拉着温如蕴出了巷子,视野瞬间开阔,入眼是熟悉的大街,司遥这才发现他们好像回到了锦官城。
温如蕴默契的不提幻境之事,沉默跟着司遥去周府。
赶到时发现时间刚好过了一个月,周父已经拉着周应淮的身体回来两日,昨天刚将人重新下葬。
据说周应淮的身体被运回来时,已然成了一副骨架,周父想尽办法才将尸体勉强拼凑在一起。
至于那假扮赶尸人的王狗子怎么处理就不得而知。
只听说周父在岳州发了话,令众人警惕这群假冒的赶尸人。湘西那一带真正的赶尸人听到这些话后,立马开始排查整顿这些歪门邪道的冒牌货,成效貌似挺有用。
两人刚踏入周府门口,周老太太听到消息便亲自出来迎接,杵着拐杖步步生风:“两位道长可算是回来了。”顿了顿,继续道,“我孙儿昨日已经重新下葬,这平怨超度一事,不知道长何时方便……”
周老太太并未过问两人失踪的这些日子去了何处,自司遥走后,她整天提着心,怕司遥他们不再回来,原本周老太太打算再过两天他们如果还不回来,就去锦官城内请玉虚派道长帮忙。
未曾想今日总算盼到两人了。
司遥:“抱歉,您久等了。前些日子出了点急事,花了我们较多的时间,甚至都没来得及给老太太说一声就走。”
周老太太:“没事,没事。道长能赶回来老身便知足了!”
司遥:“多谢体谅,不知周大公子生前居所在何处,劳烦带一趟路。”
既是躲着家人,那应当是往自己觉得最熟悉的地方躲,周应淮十五便出门经商,鲜少回家,每次回来,要说待得最久的地方,多半是自己居所。
“好,好。两位道长随老身来!”
抱着试试的心态,司遥随着周老太太去来到周府东院,便是周应淮的居所之处。
细细观摩,这所院子中种了一棵槐树,横着的枝干上挂着一个秋千,绳身与秋千板上都有黑点,些许青苔生在上面。
秋千存在的时间应当不短。
寻常人家种槐树,以作遮荫护佑子孙只用,可如果位置不对,效果便相反。
要想达到遮荫护佑子孙的效果,只能将槐树种在正位,即正北和东北处,以达到阴阳调和,相辅相成。
坊间常言道宅前有槐,百鬼夜行。
这是夸大了的说法,可将槐树种在院中,确实会削弱活人体内阳气,招阴气,若是运气不好,还会引来邪祟。
显然周家并不清楚其中复杂,在周应淮院里种了这么大一棵槐树,瞧这树枝粗壮程度,年份应该不小,一踏进院中,就已经有不小阴气聚集,时间一久,怕是会影响到整个周府气运。
司遥指着这棵槐树冲周老太太道:“这棵槐树种在这里,对周府气运恐会有影响,老太太抽空将这槐树处理一下吧。”
周老太太连连应是:“多谢道长提点,稍后老身就叫人把这树处理了!”
司遥与温如蕴围着整个院子走了一圈,都未发现周应淮踪迹,难不成不在这里?
槐树下的秋千突然开始晃动,发出吱吖老旧的声音,听到这声音,周老太太反应大极了,杵着拐杖跑到槐树下。
对着空气忙喊道:“淮儿,淮儿!是你吗?你来看祖母了吗?”周老太太又朝司遥招手,“道长,道长!是我的淮儿回来了吗?淮儿小时候最喜欢坐在这秋千上玩,是他吗?”
她接连问了好几遍,手止不住颤抖。
司遥看着秋千:“是,是周大公子回来了。”
周老太太:“能不能,能不能让老身再看一眼淮儿,我实在是想他想得紧啊……”
“当然可以,您想见就见。”司遥手一挥,秋千上的魂魄顿时显现出来。
周应淮在秋千上一前一后缓缓晃着,目光盯着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仿佛一瞬老了许多,她丢了拐杖,踱步走向日思夜想的孙儿身边。
伸出手,手心粗糙,布满老茧,手背犹如枯树老枝,青筋遍布。
年轻时周府不同如今这般富饶,但周老太太也有一双柔软细腻的纤纤玉手,有了儿子后,为了给儿子一个更好的生活,便与丈夫一同打拼糊口,不辞辛苦,而这双手,也逐渐生了老茧,变得粗糙。
与丈夫努力了大半辈子,家中生意逐渐好起来,两个儿子也成家,并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意外突然降临,丈夫因年轻时过于劳累,早早离去,只留周老太太一人操持家事。不久后,大儿子与儿媳又双双殒命,留下年幼的周应淮,被二儿子抱到身边扶养。
奈何忙于生意,夫妻俩心有余而力不足,周应淮缺少陪伴,眼看二儿子已经有了掌家能力,周老太太索性放下担子,专心在家陪着孙子。
父母走后,小周应淮始终郁郁寡欢,周老太太便亲手在这槐树上绑了秋千,一有空闲就推着他坐秋千,哄他开心。
秋千摇啊摇,推着秋千的周老太太不知不觉添了满头华发,背也变得佝偻,坐在秋千上叫着祖母的周应淮也已经长大。
周应淮开始外出忙着家中生意,老太太终日坐在院中,盼望着孙儿的归来。
秋千停止了晃动,荒废许久,有了岁月的痕迹。
秋千遍布黑斑与青苔,坐秋千的周应淮也因故离世。
周老太太终日盼啊盼啊,秋千又开始晃动,是周应淮回来了。
第55章
粗糙的掌心穿透周应淮魂体, 并未如愿抚上他脸颊,周老太太眼眶愈发红:“淮儿啊……”
周应淮:“祖母。”
他亦伸手想抓老太太的手,也没抓到, 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心, 周应淮眼中这才掀起了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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