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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乱吃佳人【完结】

时间:2023-12-22 14:39:10  作者:乱吃佳人【完结】
  得他告知萧家的下落,又关切提点,赠银送伞。
  他身旁还有个面目俊秀的随童……
  原来那并不是什麽机缘巧合,更不是一见如故,他就是那个东厂提督秦恪,一切都在这个人的算计之中,而他却懵然不知,大半年来还时常在心中感念,浑然不觉正做着可笑的傻子。
  他脸上抽搐了两下,双眼一瞠,整个人像凝住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对方,手上猛地一颤,那支仍戳在砚中的笔也随即挑起,撩着墨汁扬溅起来,正泼在面前那条金线攒聚的金蟒上。
  “哎呀,你……”
  澜煜起初没注意两人神色间的变化,眼见秦恪污了蟒袍,才猝然惊觉,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近旁随行的内侍也吃了一惊,当即尖着嗓子喝道:“大胆!圣驾和厂公大人面前竟敢失仪,你管什麽吃的!”
  不远处的礼部官员见状,也拂袖跟腔:“有才无根能做什麽事,亏你这等心性居然也敢来应考,出去吧。”
  这便等同公堂上判了极刑,半句也不容人分辩了。
  吴鸿轩面色苍白,眉心绞缠纠弄,眼中分明是落寞之极的痛苦,但却一闪即逝,垂着眸默然轻叹,那只手缓缓垂落,显是真的要将笔搁下。
  “只是弄脏了一件衣服而已,换了就是了,干嘛要赶他走?”
  澜煜不知是瞧眼前这人太过可怜,还是当真觉得这原本就是件小小不然的事情,有些不乐意地开了口,还扬起头来望向秦恪,意带询问。
  秦恪像也极享受这种被天子仰望的感觉,眉眼都是舒展的,看不出丝毫弄脏赐服的不悦,噙笑俯盯着那几滴溅在“鳞片”上,愈发让蟒显得层次分明的墨迹。
  “陛下仁德圣明,十年寒窗不易,殿试自古以来便没有黜落贡士的先例,再者宽恩体恤读书人,便是为我大夏保存斯文元气,臣怎能不遵?”
  他微倾着身,虚拢着手打了一躬,不回眼地朝身後道:“愣着做什麽,还不依陛下的旨意,另拿一份考题过来。”
第249章 复幕重帘
  二月十八,仍是残夜未尽。
  月已落了,那一颗颗星却还像珠玉缀穹,满天竞辉。
  东方尚未泛起一丝光亮来,承天门早已隆隆而开。
  查验过腰牌的今科贡士由鸿胪寺官员引领,至五凤楼前候立。
  毕竟先前经过见过了,再入皇城禁地便与头回不同,心里多少都有两分底。
  再加上科考已毕,不论结果如何,都能入朝为官。
  稍後的传胪大典授官赐服,昭告天下,列名碑林,更是足以荣誉一生,光宗耀祖。
  不过,殿试的等第名次既关乎将来的仕途高下,也是官场交结的资历,又有哪个能不看中?
  因此,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兴奋而又忐忑的样子。
  众人噤声立在仍显萧索微冷的风中,焦心等了许久,直到天光徐徐亮起,楼上响起了悠扬的锺鸣,才终於被接引进宫。
  但这次没有再入奉天门,而是改由礼部官员领着,径去了右厢廊下的直庐。
  刚一进门,就见那厅内的长案上齐齐摆放着上百套公服冠带。
  这便是传胪大典上要穿的礼袍。
  众人正瞧得暗自欢喜不已,引路的礼部官员却高声喝令肃静,目光左右扫掠了一圈,便点出其中三人的名字,随即朝旁边的小厅抬手一指。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便是今科殿试的三鼎甲。
  进士本已是人中之极,一甲及第的状元、榜眼、探花更是极中之极,自然身份待遇都与众不同。
  众人神情各异,却都难掩艳羡之色,直勾勾地目送那三人转进里间去了。
  虽说是偏厅,里面竟也十分宽敞,三名内侍已候在那儿,各自拿托盘捧着一套袍服冠带。
  那两边都是一套深蓝罗袍,皂靴纱带,与外面那些进士公服并没什麽两样,但展脚纱帽上却加了金翅红绸花,另披大绶,以显示身份不同。
  而中间那套却是一件绯红圆领袍,玉带梁冠,再加上那柄笏板,俨然便是爵臣公卿的穿戴。
  那内侍走到近处,一躬身将托盘捧到吴鸿轩面前,这下轮到其他两人吞涎眼羡了,可又不敢着了行迹,赶忙将自己的袍服冠带接了过来,又见旁边的内侍朝门外比手,只得颔首轻点,默声转了出去。
  吴鸿轩俯着手中那身绯红的袍子兀自有些发愣。
  他原以为得个後进的名次便已是万幸,却没想到竟能考中一甲头名,算上先前的乡试、会试,已是连中三元,大夏开国百余年来,似乎他还是第一人。
  如此喜事本来该是纵情得意之时,他却莫名地心中迷乱。
  尤其想起殿试上将墨汁泼在那东厂提督秦恪身上,对方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可非但没加严惩,反而叫另换了卷子,准他继续作答,用意绝不简单,再看这身袍子,便愈发叫人忐忑难安。
  他回过神,也转身往外走,门口的内侍却伸臂一拦,涎着脸笑道:“吴大人且慢,您是状元公,怎麽能跟他们混在一块儿?待奴婢们伺候您换了这身衣裳。”
  传胪大典还未举行,官职也未授,居然便以“大人”相称,再看那副别有深意的笑容,便是十足的话里有话了。
  吴鸿轩稍撤了下手,顺势微一倾身:“这位公公说笑了,莫说在下如今只有功名,就算是已列班入朝,也没有叫公公们帮手更衣的道理,在下万万不敢乱了礼制,还请公公恕罪。”
  “哪里来的那麽多礼制?吴兄若是嫌这几个奴婢轻慢,干脆让我来如何?”
  话音未落,那许久未曾听闻,却仍清晰如昨的声音便飘入耳中。
  就像殿试时那样,吴鸿轩只觉两耳“嗡”的一响,怔滞了一下,还是缓缓转过身来。
  不远处的人刚跨过斜侧的条门,身上是一袭天青色道袍,外罩透纱薄氅,双手交负在背後,缓踱着步子,一副悠然闲雅之态。
  几乎就在那话响起的同时,几名内侍就退了下去,厅内转瞬间便空无一人,寂然无声。
  冥冥却有股无形之力排山倒海而来,让人为之气窒。
  吴鸿轩倒也坦然不惧,索性正色相对。
  “厂公大人有什麽话尽管直言,不必兜这个圈子。”
  “这是怎麽说的。”秦恪啧了下唇,像是有些责怨,“好歹吴兄与我有一面之缘,那日在城外也算相谈甚欢,如今再见,吴兄为何却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的确是当时那身打扮,可神情气度却全然不同,当时将人玩弄於股掌之间,如今还拿这事来戏谑,果然是一副阉人的无耻做派。
  吴鸿轩淡淡一笑,轻摇了下头:“厂公大人差矣,圣人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当日识浅眼拙,不知是厂公大人,如今既然知道了,岂可再以当日之交相论?”
  话还没说两句,居然就敢抬出圣贤的君子小人之辩来恶心人了,这份书呆子的清高瞧着便生厌。
  秦恪唇角不自禁地“嗤”了一声:“要叫我说,吴兄这话也差了,东厂的事儿,还有萧家那丫头的事儿,吴兄不是都从晋王殿下那里听说了麽,怎麽能算是不知呢?”
  此言一出,吴鸿轩登时浑身一震,脸色在怔然中也沉了下来。
  秦恪觑在眼内却只作没见,仍旧踱着步子慢慢从旁走过,在柱旁停下来,做样暗觑着门外那些正在换穿公服的贡士。
  “东厂替陛下分忧,办的都是皇差,有些事儿身不由己,外间不明底细,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咱们呢?打脱了牙也得和血吞下去,这道理别人不懂,吴兄状元之才,又重情重义,难道也只知人云亦云麽?”
  他这几句分辩的话倒听不出刻意煽情的意味,仿佛真有些不便言明的难处。
  吴鸿轩虽然仍是不以为然,却也听出这是叫他不要偏听偏信,还得细查深思。
  “这话什麽意思,还请厂公大人明示。”
  “那好,不知晋王殿下有没有告诉吴兄,那萧家姑娘当日被送去了京郊哪一处卫所,那卫所是谁的旧部,人又是怎麽被私自提出来的?那丫头可还在呢,究竟什麽情由,吴兄尽管自己去问。”
第250章 东风和气
  三月春浓,和风送意。
  满园芳菲已盛,绦桃株垂,粉樱枝翘。
  尤其是亭外不远处那棵天香台阁,像是之前蛰休的日子稍久了些,错误佳期,这时候甫一开,便是一树明艳的金韵,上头枝枝瓣瓣都生发得随性恣意,越过宫墙,忘情地向外伸展。
  花色撩人,更有妙用。
  若调制得法,便是女子理气养血的上品。
  晨起未久,茶间里照旧还是空无一人。
  萧曼撸了袖子,将新摘的桂花择出两捧洗净,放入陶罐中,再加浸过的赤豆、红枣、糯米,添水搁在灶上熬,自己搓了张凳子,拿本医书随手翻着,闲坐静等。
  今日有些怪,往常要半炷香的工夫,粥水才会滚,这次却没过片刻里头便“咕咕”作响了。
  她起身揭盖,拿长箸搅了几搅,像是刻意要延搁些时候,又多加了半碗水,掩了几分火,继续熬煮。
  这回似乎也没太久,白雾便又蒸氲腾腾起来,连着那股甜香眼瞧着盖不住了。
  罐口一开,立时热气嗬面,挑一挑看,粥米早已稠起了浆。
  她似是仍嫌火候还不足够,又敞着盖,边搅边熬了一会子,才熄火起罐,盛了一碗出来,待静凉了些,便坐着慢慢地吃。
  近来,不知什麽缘故,小日子又该来未来。
  原本就是要小心藏掖的隐秘,赶上这状况不免又增添了许多繁琐。
  虽然现下身份不同,但宫里请药毕竟不便,况且还要防着耳目窥测,所以除了自己施针以外,便只好用这食补的法子调理了。
  不过,这却不是她一大早便在此处闲散无事的缘由。
  殿试之後,那吴鸿轩竟被点了状元及第,传胪大典上授了翰林院修撰,加从六品衔,但却没入职供事,而是钦点做了养心殿经筵讲官,入宫接替张言为澜煜授业。
  旨意冠冕堂皇,但一瞧便知道全是秦恪的主意。
  萧曼心里头清楚得很。
  明明知道这人同她的牵连,还要如此安排,故意叫他见天价地入宫在眼前晃悠,还不是那个心思?
  本来那吴鸿轩并不知情,她也完全做得到以礼相待,处之泰然,现下却莫名其妙有种尴尬之感,叫人心绪不畅。
  她也说不清气的是秦恪,还是自家暗地里生了别扭。
  识得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副时时刻刻猜疑试探的毛病也在意料之中,没什麽好奇怪的。
  怪的是,她自己为何偏偏要这般在意,以至於这些日子来,都是刻意避着吴鸿轩,几乎连正眼都没相交过,甚至不等人来,便先躲出去了,仿佛多留一刻都会让秦恪瞅个正着似的。
  吃了两碗粥,腹中不知不觉便有些坠实感,瞧时辰还没到巳时,离澜煜下课尚早。
  这时候还不便回寝阁去,思量着要不要去园里采两株曼陀罗来制药。
  刚收拾好起身出门,便见一名内侍从窄廊那头快步而来,迎上前嗬腰打躬。
  “秦少监原来在这,小的还预备上值房寻去呢。”
  “什麽事?”
  “回秦少监,陛下刚传了话,叫您即刻过去呢。”
  好好的正上课,这时候唤人做什麽?
  萧曼轻蹙了下眉,暗想真是越忌讳什麽便越来什麽,竟躲也躲不开。
  尽管心里猜想八九分不可能,还是问:“吴大人……已回去了麽?”
  那内侍像是不大明白她的意思,稍愣了一下才回道:“奴婢进去的时候吴大人还在,这会子……嘿,奴婢也不晓得。”
  萧曼抿唇点了点头,说声“知道了”,便挥手叫他下去当值,吁了口气,才转往窄廊的那头走。
  一路暗怀忐忑,往常觉得挺长的一段路,现下却好像没几步就到了。
  迟早总是要相对的,反正那吴鸿轩又不识真相,自己也没有它念,谅来没什麽大碍,只要至於秦恪……便随他揣测去吧。
  她又平复了一下,故作坦然往里走,刚挑了帷幔进去,就听里面清朗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诵道:“日月中时,遍照天下,无幽不独,故云明……”
  这声音在张阁老府上也曾听过,那时候有一帮小儿吵闹,总有种皓月蒙云,明玉生瑕的感觉,现下没了搅扰,听得分外清晰,也更显澄净悦耳。
  萧曼不由停了步,心神似乎一下就贯注其中,忍不住就想在多听几句。
  “慢点,慢点,刚才那句什麽意思?你先告诉朕。”
  冷不防稚嫩的童音响起,那吟唱般的诵读声也戛然而止。
  “此为圣人论明之大义,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明者晓乎万物,思近虑远,识微知小,明辨是非,陛下若能时刻以明字为本,鉴行己身,则大夏幸甚,万民幸甚。”
  萧曼掩唇轻嗤了一下,暗想他果然是个书呆子,这般引经据典的艰涩之论比刚才诵读的那段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麽大点的孩子哪能听得明白,解释又有什麽用,也不知这些天来怎麽听下来的。
  果然,就听澜煜不耐道:“什麽明啊鉴啊,能不能说清楚点?”
  吴鸿轩应了声“是”:“陛下读书,不光要通晓诗文礼节,更要明辨对与错,不光要知道大事大情,还要时刻关注那些所谓的细枝末节,才可称得上一代明君。”
  他顿了顿,又续道:“就以陛下身边的人而论,或许有些貌似面目和善,实则却是危及江山社稷的奸恶之徒,而有些敢言直谏的人,或许言语上有冒犯陛下之处,却是我大夏的忠臣栋梁,陛下需要明辨忠奸,不可凭一时的好恶识人,这是臣,也是天下万民的期望。”
  这话看似只是几句解惑劝谏的言语,听在萧曼耳中却是实有所指,那颗心不由悬了起来。
  澜煜却浑然不觉,像是恍然大悟地“哦”的一声:“可不是麽,你这麽说朕就懂了,像秦恪和秦祯,一直陪在我身边,什麽事情都做得顺顺当当的,我可喜欢他们了,这便是大忠臣,而上朝时有好多人老想跟朕作对,瞧着便讨厌,那就是你说的奸臣,对不对?”
第251章 星流电转
  秦恪和她每日里陪侍在身边,瞧着称心,便是忠直的好人。
  朝中那些文武大臣见天价的犯言直谏,招嫌惹厌,便是不忠的奸佞。
  还真是句孩子气的话。
  若是已然长成了年纪,定会被天下叱为十足的昏君。
  萧曼在屏後也不禁摇头莞尔,可脑中一转念,心下又陡然生疑。
  这当真只是句小儿无知的言语麽?
  纵领东厂,生杀予夺,擅揽朝政,独断专行,这些似乎都不错,可实情呢?
  抛却她自己不说,就是秦恪三天两头通宵达旦地批阅奏本,事无巨细,样样都处置得妥妥帖帖,井井有条,像徐侑霖那些提拔任用的人,也都才干不俗,颇有建树,其中他耗了多少心力,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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