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别说废话了,讲重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姐,刚才那个说话的是你弟媳妇,我们有孩子了,特地来给你说一声。”
“姐,是个女孩儿。”那个女声天天地说。
“我这辈子一直在尝试着补偿我的出现给你带来的伤害,可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这次我有女儿了,我希望你可以给个机会,让她叫你一声姑姑。”
几句话说完,录音器响起一阵哧哧啦啦的声音。
随即是一声重大的撞击声。
随着几声几声尖叫,先前那个略显调皮的男声用一种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姐,如果……我不……在了……可……可以……拜托你……照顾一下小澄吗?她虽然傻了些,但是很听话的。”
“还有,我早些年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存了一笔钱,大份写的是你的名字,小份是留给小澄子和小澄子妈妈的,如果我不在了,麻烦你照顾好他们。”
“这世的恩情报不完,弟弟……下辈子一定报。”
“姐姐,祝你长命百岁,阖家幸福。”
男人话音刚落,录音器的声音便完全停住。
听着这一切的苏盼男不知何时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林桉屿面无表情地站在单面玻璃的审讯里,她十分安静地看着苏盼男的“忏悔”。
而她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裴景戟说:“你怎么把后面苏澄的录音删掉了?你要是不删,她能哭得还厉害。”
林桉屿目光没有聚焦,半响,她才说:“你就当我心软了吧。”
裴景戟仿佛一眼就看透了林桉屿的心,他吊儿郎当地岔开话题:“怎么了?听老顾说,你一整天不对劲,就好像换了个人。所以,你现在不会是我老大的人格吧?”
林桉屿没有与他开玩笑的心思,她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过是突然有点感慨。”
裴景戟:“什么感慨?”
林桉屿目光散散地落在苏盼男身上,她自顾自地说:“一个母亲被分尸扔到下水沟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而一个尚未出生、且未曾有过独立呼吸的胎儿,却可以被安置在家里的供桌上,接受着来自亲人的各种食物供奉。”
“这个世界给予了这个可怜的母亲什么?”
半响,林桉屿自问自答了句:“好像什么都没有。”
“有的,也只是那一个被世人觊觎,且被强行赋予繁殖意义的子宫。”
第41章
在法律上, 未曾有过独立呼吸的成熟的胎儿连自然人都不是。
而那个母亲,就算神智不清,也是法律规定下的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那也是个人啊。
为什么在她经受强|奸, 乞讨等多种折磨后, 还要因为生不下孩子,被一个陌生人带着恨意残忍分尸?
这个世界对苦命人,好像格外残忍。
听到林桉屿的感慨, 裴景戟不在意地笑了下,云里雾里地说道:“果然啊, 人的性格是后天形成的。”
林桉屿回神, 侧头盯着他:“嗯?为什么这么说。”
“要是搁以前, 宋掠绝对不会有这种感慨。”裴景戟继续道。
林桉屿不由得好奇:“如果是宋掠, 她会怎么做?”
裴景戟:“如果没人拦着她,她会直接拿着菜刀,把那个强|奸犯物理阉割了。”
“嗯?”林桉屿顺嘴问, “不犯法吗?”
“犯法, ”裴景戟感慨说, “所以每次我们出警遇到强|奸案, 老叶都会拦着她。”
林桉屿听说过宋掠以前的经历。
不是都说她的脾气不好吗?
怎么还能拦住的?
林桉屿问:“然后就拦住了?”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宋掠上头起来, 能把国际刑警办公室的屋檐掀了, ”裴景戟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他说,“但是老叶教了她一个办法, 那就是在抓到一个强|奸犯后,疯狂搜集证据, 把那个犯人钉死在所有证据上,让他一丁点翻身和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下来,其他警察抓到强|奸犯顶多判三到十年有期徒刑。到了宋掠这里,直接五年起步,十年封顶。”
裴景戟感叹了句:“宋掠真的恨极了这类犯人。”
说着,裴景戟不由得陷入了回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我们在门口接她下国际法庭的时候,她说过的话。”
“她说了什么?”
林桉屿对以前的经历完全不记得了,对于裴景戟提起地这段经历,她也很陌生。
可是神奇的是,不想成为任何人替代品的她,这次竟然十分想了解她以前跟他们在国外经历的事情。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裴景戟一边笑着,一边说:“她说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反而,太监挺缺的。她希望有一天国际可以出部全世界共用的法律,让这些游走于法律底线的的强|奸犯们可以丰富一下第三性别。”
“这样不仅保护了人类的繁荣,而且还丰富了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许久不曾有过笑意的林桉屿,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果然啊,那才是宋掠!
许久,像是很随口,林桉屿岔开话题,问了句:“老叶是谁啊,对宋掠以前很重要吗?”
裴景戟愣住了数秒,说:“算不上很重要,就是他是我们以前的总队长。”
林桉屿重复了句:“总队长?”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总队长’这三个字感觉异常的陌生。
裴景戟满不在意地说:“就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整天絮絮叨叨的,烦人得很。我们都烦他,尤其是你。”
林桉屿疑惑:“我?”
“对啊,他以前天天在你耳边说要把你培养成福尔摩斯,你可烦他了。”裴景戟继续说,“天天私下里和我谋划着如何把他从总队长的位置上踢出去。”
林桉屿记不得这些了,她平静地问:“他现在在哪儿?跟你们一样,也回国了吗?”
“没有,”裴景戟瞎扯道,“你回国的前一年,他就跟一个外国白人结婚了。现在孩子估计都有四岁多了。”
林桉屿简单地“哦”了一声。
也不知道对裴景戟的话信了多少,她闭上嘴,没有继续深问。
—
时间过了一个周,林桉屿好不容易迎来了自己的两个月来第一次双休。
孟岐让起了个大早,特地赶在市中心商场九点开门的时间点将林桉屿约了出来。
见到林桉屿兴致恹恹的,孟岐让很娴熟的揽过她的胳膊,安慰道:“别不开心啦,你要相信我们国家的法律。苏澄的案子,法院会做出公众判断的。”
“我不是为了苏澄的案子。”林桉屿说。
虽然苏澄的案子让她难过了好几天,但是在知道与案件相关的几人都得到了法院相应判决后,她也渐渐走出来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孟岐让好奇,“难不成你在担心还在家里养伤的江队?”
林桉屿欲哭无泪:“你没听说吗?一个月后,我们要和泽城的同事打联赛,到时候会有从帝都总局来的同事当裁判。赢的支局可以去参加年底的总结大会。”
孟岐让还以为啥事呢,她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
林桉屿委屈巴巴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可是我不行啊。”
击枪,击枪不会。
攀爬,攀爬不会。
刑侦技巧,刑侦技巧不会。
唯一会的就是警察的职业道德,并且她还有信心的第一名。
可是,关键这次联赛也不考职业道德啊。
总不能联赛当天她还要求神拜佛,让自己当宋掠时养成的肌肉记忆帮助自己吧。
“你不行,有江队和顾队呢,又不是你一个人定我们全队的生死,”孟岐让宽慰道,“而且,就算最后是你一局定输赢,你以前泽城的同事也不会让你输的太难看的。”
“就算他们面对你一点水不放,你也可以装出以前的样子吓他们。”
“吓到一个算一个。”
林桉屿:“万一吓不到吧。”
孟岐让:“吓不到,我们就退赛,这种必输的比赛,没必要强行为难自己了。”
林桉屿呆呆的盯着她:……
半响,她才面色呆滞地喃喃了句:“你好会安慰人啊。”
-
两人相互紧贴着在市中心商场上逛了几圈。
正是早上,商场并没有几个人,林桉屿和孟岐让逛得正无聊。
孟岐让好奇问了句:“我们市这么多商场,你怎么就选了市中心这个?这里的女装店,也没城西步行街上的女装店好看呢。”
“听说姜南说这里的火锅挺地道的。”林桉屿随口说。
孟岐让提了提神:“姜南什么时候对吃的这么有研究?他不是和你就喜欢吃那个烧饼吗?”
林桉屿:“人总是要换换口味的嘛。”
孟岐让:“也对。”
俩人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一个男声,轻轻喊了句:“林警官。”
听到声音,林桉屿和孟岐让齐齐转身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他一身整洁干净的白色衬衫,肩膀上还搭配着一条深棕色毛衣,看起来既和善又温柔。
他浅浅微笑着,仿佛不带有任何攻击性。
与经常露出狐狸般“狡猾”笑容的顾北知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是谁啊?”孟岐让率先问,“长得还挺好看的。”
林桉屿介绍道:“他叫徐靳殊,是宋掠的朋友。”
“宋掠?”孟岐让明显把握错了重点,她震惊地说,“你真的认识宋掠啊。”
“是啊。”徐靳殊快速的回答道。
“牛哇牛哇。”孟岐让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林桉屿看着孟岐让夸张的动作,她瞬间感觉自己有些尴尬。
她真的很想说——宋掠,不止他认识,你也认识啊喂。
孟岐让好奇问:“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助眠师,”徐靳殊有问有答地回答,“也是一个职业主播,我经常在酷虎平台上直播,如果你也感兴趣的话,欢迎来我直播间。”
“好,有时间一定去,”孟岐让像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问,“你是助眠师,宋掠是刑警,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林桉屿也好奇地盯着他,像是也很好奇徐靳殊会给出什么答案。
徐靳殊面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我以前的时候,触犯过法律,是宋掠抓住我,让我自首的。”
孟岐让惊了一秒,问:“你自首了?”
徐靳殊说:“对,宋掠放过我后,我被判了两年,现在出来了。”
孟岐让:“宋掠放过你?为什么?”
徐靳殊目光闲散地落在林桉屿身上,说:“因为,她刚给我戴上手铐,附近的仓库就发生了大火。火势很大,没用几分钟,黑色的夜空就被烧成了红色。”
“宋掠原本是想着在火场外面等到消防队来,她就带我回警局的。可是,这个时候一个人浑身冒着火从火场里冲了出来。为了去救人,宋掠丝毫没有犹豫地就把我放了。”
那是徐靳殊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由内心发出来的震撼,还是从一个一心要把他抓紧警察局的警察身上。
徐靳殊继续说:“我问她,为什么。”
“她告诉我,法院没有下达判定文书之前,她会誓死守护所有人活下去的权利。哪怕我是一个嫌疑犯。”
越说,徐靳殊越有一些恍惚:“为了不让一个嫌疑犯无辜牵累葬送火场,所以她把辛辛苦苦抓到的嫌疑犯放了;又为了救人,在看到人影从火场上冲出来的那一刻,她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只身跑进火场。”
“这种绝对完美的舍生主义……”徐靳殊望着林桉屿,仿佛在期待着她的回答,“真的值得吗?”
林桉屿面色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不吭一言。
她的眸子圆溜,且不带有任何复杂的情绪。
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只是一个故事。
只有安安静静听着这一切的孟岐让着急地说:“那现在宋掠怎么样了?她救的那个人呢。”
徐靳殊简简单单的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个回答,到底是孟岐让哪个问题的答案。
第42章
“死了?”孟岐让震惊出声, “宋掠死了?!”
孟岐让的声音很大,落在林桉屿耳边好像被开了一个扩音器。
不小心陷入神游的林桉屿硬生生被她震惊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她尽力安抚孟岐让的情绪:“没死没死,活着呢。”
孟岐让:“那他怎么说……”
林桉屿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 她看了眼徐靳殊, 像是在无声的责备他乱给自己出难题,她粗略的安慰说:“他骗你的。”
徐靳殊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桉屿身上,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般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骗人的?”
“废话, ”林桉屿自然知道不能将自己就是宋掠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她说, “上次你见我第一面, 不是喊我宋队了吗?要是宋掠真的死了, 你怎么可能那样喊我?”
“也对, ”徐靳殊不知道信了多少,他不在意地解释说,“是啊, 刚才我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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