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得扒了你的皮。”
长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下打量着沈妤,“你到底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前我在王府可是最受宠的。”
沈妤干笑道:“你如今依然是。”
忠伯揭开盖子,把一盅红枣燕窝摆在沈妤面前,“趁热喝了,往后每日都得喝一盅,滋阴补肾,于身体有好处。”
沈妤听到那句滋阴补肾就头大,幸亏长留没听出来,赶忙说:“不用了吧。”
“用的,赶紧喝。”
长留探头看了看,他爱吃甜食,红枣燕窝甜腻的香气让他嘴馋,“于身体有好处怎么不给我吃?”
“你小孩子家家的吃什么吃!”
长留指了指沈妤,“他。”又指向自己,“比我,大了才不到一岁呢,他就不是小孩子家家了?”
“等你比她大了再说吧。”忠伯敷衍了句,又摆起笑脸看向沈妤,“怎么样,味道如何?若是不喜欢我让厨房调整配方。”
长留唰一下,背过身,坐在椅子上生起闷气来。
“挺好,挺好的。”沈妤干笑道。
“那就好。”忠伯说完,偷瞄了沈妤一眼,忽然沉了脸叹了口气。
沈妤:“忠伯有事吗?”
忠伯严肃道:“今日殿下进宫,也不知是吉是凶。”
沈妤放下勺子,“发生了什么?”
“殿下不是不让说吗?”长留转过身问。
“你闭嘴。”忠伯往长留嘴里塞了块点心,转而对沈妤肃然道:“你有所不知,殿下昨日为了救你回来,带兵围了江府,江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四大世家之首,祖上曾出过一位太傅,两位首辅,三位尚书,其他官职数不胜数啊。”
忠伯尽量往严重了说。
沈妤暗自心惊,她只知谢停舟救她回来,却忘了问他用了什么方式,没想到竟闹得这样大。
忠伯道:“咱们家殿下哪儿都好,就是喜欢自苦,报喜不报忧。”
沈妤吃不下了,怪不得一大早谢停舟就要进宫去。
“会有事吗?”
“这就不知道了。”忠伯说:“不过你若是去宫门外等着,肯定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长留刚想开口,却见忠伯对他眨了眨眼。
第120章 禁足罚俸
卯时上朝。
谢停舟刚踏入承天门,李霁风便急匆匆跑来。
他压低了声音说:“你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怎么竟跑到上朝来了,你知道昨日闹得有多大吗?”
“知道。”谢停舟道:“所以我来了。”
李霁风原想着把他给劝回去,谁知人家是自己乐意往枪口上撞。
他跺了跺脚,跟着谢停舟往宣辉殿走,“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江家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一会儿殿上若是有人对你发难,我也好帮个腔,你是我兄弟,不能叫人欺负了去啊。”
谢停舟暼他一眼,“江寂抢了我的人。”
“还真抢了你的小倌?”
李霁风也听说了怎么回事,但他觉得那不是谢停舟的作风,要么就是那小倌天姿绝色,连谢停舟和江寂这样的都无法抵抗。
殿外百官俱在,两人一到,其中一群人便看了过来。
“你看。”李霁风低声说:“这些肯定是他们的党羽。”
谢停舟笑了笑,不退反进,走到离江敛之三步的地方停住,“昨日江大人还红光面满,这才一日,怎么憔悴得如此厉害?”
“着你就不懂了吧。”李霁风趁机唱双簧,“小孩都知道哭着要糖吃,何况是大人呢。”
言下之意是说江敛之装腔作势,故意装成这模样来博同情。
站于江敛之身后的大臣憋着满脸怒气不好发作,刚想为江敛之抱不平,江敛之抬手制止。
“世子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谢停舟施施然抖了抖袖子,“那江大人也别觊觎不属于自己的才好。”
李霁风帮腔,“对!别觊觎!”
谢停舟无语,侧头看了他一眼。
李霁风一脸茫然,“你看我干什么?”
谢停舟抬脚就走,低声对李霁风说了句,“一会儿在殿上不管他们如何发难,你不要开口。”
“为什么?”李霁风问。
鸿胪寺静鞭响了三下,百官肃静,“唱”奏之后依次进殿。
昨日葛良吉刚被处斩,估计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奏报之后,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来了!
谢停舟回头看了一眼,是右副都御史张怀兴。
同绪帝:“准。”
张怀兴行了礼,开口道:“臣今日弹劾北临世子兼都指挥佥事
谢昀,招募私兵,带兵围困首辅大人的府邸,简直罔顾律法,罔顾国体,视纲常于无物,臣请陛下严办。”
谢停舟泰然自若,听得殿中几声“臣附议”,他甚至轻飘飘地笑了下。
“张大人,你说我招募私兵,这罪名从何而来啊?”
张怀兴道:“世子竟还敢狡辩,昨日围困江府的那些人,可是不少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吗?”
“那你数过吗?一共多少?”
张怀兴气愤道:“那么多人,臣怎能一个一个数?”
谢停舟道:“既然没数过,又如何认定我超了规制呢?”
张怀兴说:“按律亲王三十六守卫,二十贴身护卫,世子总不会比亲王规制还高吧?”
“那自然是比不得亲王了。”谢停舟看向同绪帝,“臣进京时,陛下特许臣藩王规制,领三护卫营,按理说昨日所有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护卫营的一半吧。”
张怀兴:“这……”
同绪帝颔首,“确有这么回事。”
张怀兴哪会知道同绪帝和北临私下达成的条件,一时下不来台。
“即便如此,那擅自围了首辅大人的府邸又作何解释?”
谢停舟觑了江敛之一眼,“不如你问问江大人怎么回事。”
“銮殿上岂容你推三阻四!”
谢停舟冷冷一笑,“何时又轮得到你来质问本世子?”
左副都御史万睿贤刚准备出列,却见谢停舟不露声色地扫过众人,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瞬间明白过来,背上冒出了薄汗。
幸亏方才他没替谢停舟说话,同绪帝忌惮北临,若同绪帝知道在朝中还有谢停舟的人,又会作何反应?
如今越没人替谢停舟说话,同绪帝就越是放心,反倒不会如何处置。
“江大人。”谢停舟看也没看江敛之,“今日在殿上,不如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江敛之被逼出列,“臣与世子小有摩擦。”
谢停舟悠悠道:“这事说起来呢,其实不好放在殿上来说,不过张大人既参了我一本,那还是要说清楚的,我平日流连秦楼楚馆,实不相瞒,有个心爱的小倌。”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
这等不入流的事情,怎能拿到朝堂上来说,简直有失体统。
谢停舟继续道:“说来也巧,连江大人这样洁身自好的人,竟也和臣看上了同一个,
偷偷将人掳到了府上,若是寻常的也就罢了,但心爱之人岂能拱手相让。”
“一派胡言!仗着自己是北临世子便诬赖朝廷命官。”
“简直胡扯!江侍郎风霜高洁,岂会行此不轨之事?”
谢停舟看向江敛之,“江大人,如何?”
江敛之握紧了拳头。
如果直言,便会将沈妤搭进去,谢停舟是算准了他不敢,还是说沈妤在他谢停舟心里根本没那么重要?
江敛之提袍跪下,“确有此事,臣有失体统,还望陛下恕罪。”
这便是默认了。
方才那些一口一个风霜高洁的已哑口无言。
张怀兴满头大汗,富贵人家的家宅中多少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他没想到江敛之竟也是这样的人。
今日若不是他当殿弹劾谢停舟,又如何会将江敛之后宅的事公诸于众。
谢停舟笑了笑,“陛下知道我什么德行,我混账惯了,若连找个小倌也不行,那在这盛京待着也忒没意思了。”
盛京没意思,哪里才有意思?
不就是北临么?同绪帝又岂会放虎归山。
说到底,不过是两个世家子弟为了个伎子争风吃醋,拿到朝堂上来说实属不该。
但谢停舟昨日围了江府是事实,若是不给江府一个交代,单是文武百官面前就说不过去。
往后世家子弟争相效仿,今日你带家丁围我,明日我带小厮围你,那不得乱了套了。
同绪帝沉吟片刻,说:“你二人为了个小倌争风吃醋,确实有失体统,便罚谢昀禁足一月吧。”
“一个月啊。”谢停舟叹了口气。
李霁风一听,一个月,那还得了啊,他之前被皇帝禁足半个月都要命了。
他上前一步,“父皇,明明是江侍郎抢夺在先,怎么只罚停舟一个?”
“你闭嘴。”同绪帝沉声道:“户部如今由江寂代为主事,暂不禁足,罚俸三月代之,可有异议?”
“臣领旨。”“臣领旨。”
谢停舟,江敛之二人同声。
“不过……”谢停舟拖长了调子,“陛下,我看江侍郎后院无人,竟沦落到和我一样流连楚馆,实在有损江侍郎高风亮节的形象。江侍郎和我不同,他可是国之栋梁。”
同绪帝听出了谢停舟的言外之音。
江寂已过弱冠,如今还未娶亲,是该把赐婚提上日程来了。
第121章 看上她了?
散了朝,谢停舟抬脚出了宣辉殿。
李霁风被同绪帝留了一会儿,追到承天门才把他追上。
“你走慢点啊,着急回去抱你那小倌?”
谢停舟回头看他一眼,这话对了一半,确实是着急回去看人,但是让不让抱还是个问题。
李霁风好不容易跟上来,清了清嗓子,偏过头低声问:“我刚才帅不帅?”
谢停舟看他一眼,“你爹那声‘闭嘴’比较帅。”
“你怎能这样?”李霁风不满道:“我可是在为你说话。”
“你跟着我干嘛?”
李霁风道:“你不是被禁足么,我担心你太无聊去你府上陪你,啊对了,你如今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小倌,我住在你府上这些日子,那你把时雨给我吧。”
谢停舟蓦地停了脚步,看着李霁风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李霁风丝毫没有察觉,自顾道:“时雨啊,你不是不喜欢了么?”
“你看上她了?”
“是啊……等等。”李霁风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谢停舟脸上的杀意有点重。
他顿时反应过来,以谢停舟的骄傲自负,有的人就算他谢停舟不要了,那也轮不到别人。
“不是不是。”李霁风赶忙解释,“欸你别这么盯着我啊,怪吓人的,咱边走边说,边走边说行吗?”
谢停舟抬脚就走,李霁风在一旁道:“我是看上了,但不是看上他的人,而是看上了他下棋的技术。”
谢停舟绝倒,“你看上她下棋的技术?”
就沈妤那落三子便偷他一子的技术,竟还有人看上,莫不是瞎了吧?
李霁风道:“我同谁下棋都没意思,他们要么故意让我赢,要么便如你一般杀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可你知道我是个爱棋之人,生平一大愿望就是与人在棋盘上杀得有来有回,我觉得时雨与我水平相当,如何?将他借我吧。”
谢停舟:“不借。”
李霁风追问:“为什么?不过下个棋而
已。”
“因为……”谢停舟顿住了,因为已经看见了宫门外自家王府的马车。
忠伯和长留来了,该不会是王府出了什么事吧?
谢停舟加快了脚步,忠伯远远看见他,赶忙迎上去。
“殿下。”
谢停舟:“什么事?”
“殿下莫急。”忠伯道:“是这样的,昨日围江府的事不知怎么就让时雨知道了,她担心殿下被圣上斥责,在家坐立难安,实在是不放心,非要到宫门口来接您。”
忠伯说完,目光一转瞧见长留目瞪口呆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抬手将长留的下巴给阖上。
谢停舟望向马车,问:“她在里面?”
“用过早膳就来了,一直等着呢。”忠伯说。
谢停舟思绪万千,快步走过去上了马车。
李霁风就这么给晾在了一旁,反应过来追上去。
忠伯在他上马车时开口,“九殿下,这马车太小,不如哦……”
李霁风挥挥手,“没事,挤一挤就行。”
宫门口,江敛之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长久驻足。
“谢停舟实在是欺人太甚。”
江敛之收回目光,“他用阿妤来拿捏我,难道我就不能用阿妤来拿捏他了吗?”
……
马车驶上长街。
忠伯嫌马车大了两人离得太远,今日特意换了个小些的马车。
谢停舟望着对面李霁风这个不速之客,面色不虞。
沈妤等了一早上,现如今看谢停舟毫发无伤地出来,确实松了口气。
“这事不小,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谢停舟看着她说:“禁足一个月。”
沈妤颔首,“只是禁足一个月的话,那还好。”
谢停舟眸光动了两下,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妤急忙问。
谢停舟叹道:“同绪帝在朝堂上狠狠叱责了我一通,大意是不像话,让我往后谨言慎行。”
李霁风呆若木鸡。
他谢停舟分明在朝堂上单凭一张嘴杀得文武百官片甲不留,连同绪帝都拿他没办法,重话都没对他说上一句,他现在倒是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李霁风抬手一指谢停舟,“你分明……”
沈妤:“分明什么?”
“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谢停舟目色幽幽地看着李霁风,喃喃重复了一句。
李霁风又不蠢,哪能听不出谢停舟的警告之意,吸了口气说:“分明是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如今你却如此轻飘飘淡然然地将你在殿上所受的委屈一笔带过,做兄弟的,心疼你啊!”
李霁风还煞有其事地捶了捶胸口。
谢停舟看他一眼,这戏会不会太过了?
但看沈妤望着他的眼神,好像效果还不错。
他算是发现了,沈妤看似刚强,其实是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
昨夜他示弱了那么一回,她就抱着他安慰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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