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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飞凭借对灵力波动的敏锐洞察力，察觉到了这一瞬间的异样，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一拍脑门，留下心印白狼看住殷珞和关付秋，转身朝那个方向瞬形狂奔而去。
坏了，该不会是刚好落进空天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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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雪裹紧身上的匿相衣，从刚才未被三人交战的力量影响的安全地带走了出来，忍受着从喉咙里漫上来的血腥气，瞬形跟着聂飞往空天渊停留的地方走去。
血水溢出唇角，顺着肌肤往下滚落。
虽不知江妄把空天渊拖到这里是用了什么办法，但修行者要施展奇能异术，肯定离不开灵力。
刚才以逆灵扰乱灵力的办法探出空天渊的位置，原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却遭受到了极大的阻力，比之前在机关图－万甲之中试图用逆灵拆解幽冥暗甲的术法攻击时更加凶险，以至于岁雪立刻就停了手。
否则一定会被对方强大太多倍的力量反控致死。
岁雪边走边想，刚才的危险是来自于空天渊本身，还是江妄拖来空天渊的那个办法？
至于空天渊，无形可述、无迹可寻的意思，竟然包括从它面前走来走去也无法进入。要进到空天渊，只能靠修行者们说的“碰巧掉落”吗？
肯定不止。岁雪摇头否定，江妄就证明了只要空天渊在眼前，就可以用景迁把人主动拖进去。而自己刚才轻微扰乱了灵力，令空天渊暴露出位置，聂飞走在前面，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能主动进到空天渊的办法，是先确定它的位置。岁雪心中的猜测成形。
今天奇怪的事情真是格外的多。
岁雪快步走进立刻就要停止波动的空天渊，在“门”口站了会，抬起手背擦了擦唇角。
血水还在外渗，浸透了指缝。
第69章
飞舞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的白色花瓣边缘染了血, 黑白红三色交织，异常醒目。
沈纾星挥剑斩向那些触角一般张牙舞爪爬动的藤蔓，粗韧的表皮与戡灵碰撞出白色的火花, 迅速生长成为片片花瓣飞散而出，以柔软无害之形穿破灵力防护, 飞割向沈纾星的胸膛。
沈纾星收剑撤走, 目光越过身前绞碎漫天花瓣的阵法，盯着凌于虚空之中的姜岚。
难怪辨微始终无法研制成功。
医家-逆势全面施展开来, 不朽境强者的逆势不仅作用于逆转对方的攻势之上，连她随手从外面带来的一截半枯的藤蔓也一并控制, 化枯为荣。
枯黄的藤蔓长出新绿，快速分出更多的枝条, 它们一端盘根错节，如供奉神明般托举着姜岚，另一端朝着目标疯长追击。
“把东西给我。”不朽境的修行者把言语之中的杀意控制得半分不露，以保持自己卓然在上的姿态。她说出这句明显不容拒绝的命令时, 语速不紧不慢，仿佛正在课堂上为弟子们耐心讲解医理药学。
沈纾星第一次正面不朽境修行者的击杀, 这种不留余地摧毁敌人的真正实力，原来是过去在那一场场试炼或者禁地中见识到的那些拥有不朽境以上力量的什么幻象、武器、机关图等等无法比拟的。
重启保护着戡灵的攻势不被逆势影响而反击剑主，沈纾星持剑再次斩落在追击而来的藤蔓之上, 伴随着连续而有力的摩擦声，剑身发出更为猛烈的颤动, 沈纾星被这股力量相逼，顺势往后退去, 避开迸溅在眼前的白色花瓣。
扭动在黑暗之中的藤条乘势而上，带着撕裂空气的破擦声围剿而来, 速度与他快如残影的剑招不分上下，于四面八方精准封住他的走位。
沈纾星身手敏捷地躲避于数根藤条的空隙之中，突然听见右后方传来攻势尤其凶猛的响动，死煞之气顺着一根藤条快速游走，作为伪装的枝条被它途经之后，碎成粉末飞散在灵力激荡起的大风之中。
黑白二色交织的长线瞄准目标转瞬来到眼前。
死亡近在咫尺的紧绷感让沈纾星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瞬，但出剑的动作计划已久，并未停下。
剑风荡起遍布于空天渊各处的、如同飞刃一般的那一股股不分敌我的混乱力量，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意味，迎击向死煞之气。
破釜沉舟。
沈纾星咀嚼着这四个字，竟觉得前所未有的紧绷，他此刻的对手甚至不是姜岚本人，而只是她擅长的术法之一，就被逼到这种地步。
那些古老的，来自不同之人，不同时代的力量如一片片碎玻璃，从沈纾星的四面八方呼啸而过，顺着剑指的方向，将死煞之气切碎。
血的腥气飘散出来，盘旋在沈纾星身上。
他没再看消散在身前的黑白二色，原地留下杀阵暂时拦住藤蔓的追击，瞬间改换剑招直冲姜岚杀去！
刺啦一声。
沈纾星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钝痛之中，握剑的手指微颤不止，右边身子一沉。
一根藤蔓摧毁杀阵疾行而来，从身后刺穿沈纾星的肩胛，灵巧如蛇一般缠上他的手臂，妄图卷走戡灵。
越来越多的藤蔓冲杀上来，缠住沈纾星的腰身，绑缚住他的双手，拖拽着他往姜岚脚下而去。
沈纾星遥望着姜岚。
她安静地立于高处，干干净净，仿若一个不曾出手的旁观者。
如果连眼里流转的旋涡也能隐藏的话。
“把东西给我。”姜岚再次开口，有耐心道，“你知道这个不属于你的东西很重要，所以一定会带在身上。”
“姜长老指的是什么东西？”沈纾星面无惧色，笑看着她。
姜岚也微笑道：“无相琴碎片。”
理清楚逻辑之后，沈纾星只觉得有些荒谬。
他抢先万聿礼一步，拿走了无相琴碎片，江妄等人因此找他算账，云城堂堂一个医家长老也主动找上门来索要碎片，这些人之间，想必是合作关系。
万家竟然与影族合作。
志在整片大陆的万行野，竟然会与一群来自异世的侵略者成为盟友。
全都是些没有什么不可利用，没有什么不能算计的豪赌者。
沈纾星没压抑喉咙间这股带着讽刺的笑意，呵笑了一声：“交与不交的后果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姜岚说道，“你若不交，我就杀了你，自己亲自来搜。你若肯交，我就只废你的眼舌和灵脉，但这样一来，你应该会自尽。”
沈纾星被藤蔓拉拽着来到姜岚脚下，需要仰头才能看见她，却并不显得卑微弱势。
他腰背挺直，星眸清明，看不出一丝惧怕和慌乱，无论是对决还是谈判，都以一种公正平等的姿态，哪怕是面对境界碾压自己之人。
“既然我只有死路一条，姜长老不妨告诉我，要我付出这么大代价的无相琴碎片究竟有什么用？”沈纾星问。
姜岚盯着沈纾星，慢慢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令沈纾星突然想起听朋友们闲聊八卦时，秦君昭开玩笑说的一句话。
“有些医家之人吧，真动了杀心时，会让你连自己是死在她手里的都不知道。”
姜岚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声色平淡：“你误会了，我这一生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救人，而是让人抱憾而死。”
贯穿在沈纾星身体里的那部分藤条之上突然有灵力凝聚，包裹着一根根从藤条里横向生长出来的刺，不断地往他血肉之中的更深处扎去，同时又如同大树之下的根系，以他的躯体为土壤，血肉为养分，纠缠着生长出庞大复杂的网络。
沈纾星忍痛闷哼了声，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生命力不断被抽走，令他无法再分出力气抬头。
“我亲自来搜。”姜岚也不喜为难人做决定，从藤蔓缠绕成台的这一端走下，来到沈纾星面前。
她心中的倒计时已经数到三，三息过后，数不清的根须会齐齐刺破沈纾星的身体，令他彻底变得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而到那时，她已准备好了躲开那些可能会飞溅在脸上的血污，去他的尸体上翻找那枚碎片。
三。
二。
沈纾星也在默念。
戡灵与他心念同步。
一。
姜岚蹲下身，伸手过来。
曾被戡灵劈刺过的藤蔓上剑痕斑驳，灵力以草木为介质而得以停留连接，构造出术法潜伏在被剑气划伤的藤蔓表皮之下，在这瞬间执行自己的任务，燃起一簇白焰。
天火带来暴涨的高温灼伤了姜岚伸来的右手，火焰之中飞溅出燃烧的微粒沾在她红肿的手上，以骨与血为燃料，冲出一片苍白的火光，将她的右手吞没。
姜岚后撤步退离原地，心中惊怒不已，死煞之气穿梭在迅速向手臂之上蔓延的天火之中，像是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很快将白光占据。
死煞之气击破天火之后恋恋不舍的消散，姜岚整条手臂血肉模糊，露出被烧出焦黑色的骨骼。
姜岚盯着被腰间天火缠绕的沈纾星，眉眼间迸发出凶狠的杀意。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有穷途末路之人才会如此极端行事。”姜岚身后爬出黑色的长蛇，完全凝实的庞大身躯带来宛如泰山压顶的压迫感，越过她的头顶冲向沈纾星，“可惜，你依旧不够资格。”
双修两大流派的高境界修行者即便在云城之中也屈指可数。兴许是因为姜岚医术精湛，救人无数，许多人都忘了她年少时最初修的是异生。
天火焚烧尽缠绕在沈纾星身上的藤蔓，从空中掉下的戡灵受到召令，化作一道气势刚猛的流光重回他手中。
停留在体内的长刺越发疯狂地往更深处扎根，沈纾星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连戡灵都在这瞬间害怕自己会再次从他手中掉落。
“我自然不如姜长老厉害，能以血肉之躯同时承受死煞之气与天火的侵蚀。”
他持剑迎击黑蛇，十方俱灭正气浩荡，令他宛如一粒燎原星火投身入无边黑影之中，极具视觉冲击性。
“可你又算什么不朽境强者？就算你凭借境界优势压制我，现在还不是因为被废了一条手臂就躲在一旁，连靠近我一步都不敢？”
戡灵命中黑蛇的七寸，被沈纾星手上的力道带着往下疾速划切。被竖向分割成两半的蛇身之中喷射出毒液，在灵力防护之上侵蚀出大片孔洞。
姜岚遥遥看着沈纾星，即便治愈咒术长时间运转到了极致，布满他额头的细密汗珠也清晰可见。
年轻人总以为凭借不服输的傲气与一点小聪明就能无往不胜，这在她眼里显得尤其可笑。
沈纾星看见姜岚神情冷淡，朝他扬起的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心中警觉。
被长剑切开的蛇身突然变得飘渺无形，如黑烟一般分成两股从剑刃两侧飞快溜走，眨眼间出现在沈纾星身后，迅速穿过他的身体后汇聚成一股出现在身前，重新凝实为一条黑色长蛇，竖瞳冰冷，耀武扬威。
低境界的异生修行者倾尽全力让自己的心印力量凝实，而高境界者，已能自如转换它的虚与实，并不把“虚”当成弱点。
沈纾星在此时被上了一课。
他神色愕然，所有动作仿佛都被定住，被黑烟贯穿而过的身体并未出现真实的窟窿，却有鲜血不断渗出，令那一身血衣变得发黑发臭。
沈纾星蓦然间跪倒在地，手中的戡灵插入地下。
“吃了吧。”姜岚对黑蛇赞许点头。
黑蛇张开血盆大口，迫不及待猛冲而上。
成群的化骨蝶闯来，像一只飞扑在半空中的怪物。
黑蛇摆尾将化骨蝶扫落在地，用力碾碎后转头扑咬向出现在空天渊之中的不速之客。
姜岚回身看向聂飞，冷淡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耐烦。
“纾星，你怎么样？”
聂飞一边应付着黑蛇的攻击，一边朝沈纾星大叫。
他的双手长出一圈圈黑白二色的环状花纹，如同某种蜘蛛的腿，指尖飞出削铁如泥的蛛丝，蓝绿色的毒液顺着蛛丝流淌。
“快要死了。”沈纾星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如实回答。
聂飞一听就皱了眉，不乐意道：“呸呸呸，下月我生辰呢，你死了谁去抓千面狐给我当贺礼？”
“原来你想要千面狐？今年换个容易点的成不成？”沈纾星抓紧剑柄，试图站起身来。
“遗言可以挑重点的说。”姜岚冷眼看着还有心情闲聊的二人，被他们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言行惹怒，“就凭一人之力，也想从我这里救人？天真。”
“再加上我。”
数不清的机关长箭破空而来，如万点繁星。
偃甲巨蟒发出怒吼声紧跟在后，坚硬的铁制鳞片极速滑行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令人陷入烦躁紧张的情绪。
慕照白瞬形前来，天生带着冷意的一张脸于冷箭点亮的暗色之中逐渐清晰。
足够了。岁雪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四人，身后的“门”刚好关上。
第70章
飞射的蛛丝穿过黑蛇的身体, 本该将其切为碎尸，碎裂的黑影却早已虚化为烟雾，四蹿逃逸时重新凝实为一条条小蛇, 转头朝着聂飞扑袭而来。
“作为学院的长老，我赞赏你们的勇气, 但是在这里, 我会教会你们什么是现实。”
姜岚嗓音冷傲，疯长的藤蔓交织缠绕在四周将她包围, 作为一层坚实可靠的屏障，令一根根飞击而来的机关箭四分五裂。
伴随怒啸声而至的偃甲巨蟒以坚硬的头颅冲撞向藤蔓, 凶煞阴寒的红色竖瞳在与姜岚眼中黑白二色流转的漩涡对视时，突然暗淡了几分, 掉头向慕照白疾速撕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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