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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钗缘——鲜肉豆沙粽【完结】

时间:2024-01-03 21:30:49  作者:鲜肉豆沙粽【完结】
  听了这话,清兰面露思索,她眼底满溢着复杂的情绪,是喜悦,是羞愧,是难以言喻的悔意。
  良久,她缓缓抬头,一向不敢正眼看人的姑娘,此刻的眼神却没有躲闪,反而一派坚定。她的声音还发着抖,带着些许哭腔,“姐姐,我愿意试试。”
  年二十九的月亮似羞怯美人,在乌云盖子底下掀出一似缝,播撒淡淡微光。
  院墙外的丫头们又在争抢着小玩意儿,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可在此刻听来,却并不如开头那般反衬出寂寥。
  临到出门,清懿却被叫住。
  “姐姐,留步!”
  清兰三步并两步,急急追上前来,还来不及喘匀气,就从怀里掏出两个小荷包递给清懿。
  借着月光,清懿低头细看,发现上面分别绣着一只小兔子,一只小猪。模样圆头圆脑,针脚细密,煞是可爱。
  “姐姐,这是你们回京那日,四妹妹说要的荷包,一个小兔子,一个小猪。我早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没脸送过去。”清兰声音极小,是一贯的胆怯模样,“起初是想着,也许四妹妹只是为我解围,随口一说,我却巴巴记着,不免难看。后来……是我做错了事,不敢再去。”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红,却极力忍住,反而扬起一个笑,“耽搁这许久,还望大姐姐和四妹妹莫要介意。若是不喜欢,我再绣个其他花样子。”
  “不必绣旁的,她会喜欢的。”月光下,清懿神色温和,“天冷了,早些回去,炉子也点上,不必俭省银骨炭。”
  清兰使劲儿点头:“嗯。”
  清懿提点了几句旁的,临走前又看了她一眼,放缓了语气道:“不必自苦。”
  这回,清兰死死忍住的泪还是夺眶而出,她嘴唇咬得更紧,再次点头:“嗯!”
  冬日的月亮算不上圆,人间的团圆夜,却称得上团圆。
  作者有话说:
  团队+1
第84章 除夕
  ◎姐妹俩过年啦◎
  大年三十这天, 流风院上下早早就忙活起来,连清殊都没有赖床,跟在厨下乒里乓啷地帮倒忙。
  “哎呀, 我的好姑娘,你上外头和玫玫玩儿去, 别来我这添乱了!”
  在绿绕第十八次把清殊往外赶的时候, 又一波客人到了。
  “谁来了谁来了?是不是碧儿姐姐到了?”清殊的注意力立刻转移, 蹦蹦跳跳往院子里去。
  “问姑娘安, 不止是我,你瞧瞧, 还有谁来了?”
  院门一开,只见领头的是披着银鼠毛斗篷的碧儿,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 一个是赵鸳,而另一个看着有些眼熟, 她五官清秀,肤色微黑,一双眼睛尤其明亮, 是一副很有精气神儿的扮相。
  清殊一时愣住, 扒着门框想了好一会儿,方才犹豫道:“这是……红菱?”
  女子噗嗤一笑,“难为姑娘还认得出我, 大半年不见,前儿送来的穗花牡荆种子可长成了?”
  清殊哈哈大笑,“养活了半数, 剩下的因遇水灾, 都淹没了。我正想央碧儿姐姐再同你讨一点来, 可巧你就回了。这会子回来正好,除夕就是要热闹一番!走,我带你见我姐姐去。”
  一行人说笑着进屋,见到清懿,红菱突然正正经经地一撩裙摆,磕了一个响头。
  众人忙搀扶,红菱却推开,直视着清懿道:“姑娘昔日恩情,红菱没齿难忘。我这一礼,姑娘受得。”
  见到红菱,清懿先是一喜,见她举止,又是讶异,听出她的话,又渐渐转为更复杂的叹息。
  “起来罢。”清懿托着红菱的胳膊,带着她起身,而后缓缓道:“我看到了账簿,也知道你在北地做得很好,想必这一路你吃了不少苦头。你这一礼,合该谢你自己才是。我只不过给了你选择的机会,是你选了这条路,还做得很好,所以如今北地盐道愿意尊你为大管事,都是你应得的,不必谢我。”
  才过大半年,红菱却活脱脱变了一个人似的。原先她虽是丫鬟,因吃穿用度都与寻常人家的小姐差不离,故而养得一副精细皮肉。如今她肤色黝黑,脸颊红润,颇有几分飒爽之气,俨然是个饱经风霜的边疆女子。
  众人围着红菱问东问西,她挑拣着几件新奇有趣的说上一说,没出过远门的姑娘们都听入了迷。
  清懿在上首,清殊依偎在姐姐身边的矮榻子上,翠烟彩袖端来吃的喝的,顺势坐下。绿绕茉白并碧儿红菱等也团团围坐在暖炉旁。
  “今儿是除夕,不分主仆,你们只管好生歇一歇,行酒令还是占花名,又或是打马吊,爱玩哪个便玩哪个,不许拘礼。”清殊笑呵呵道,“晨时起,厨下就温着高汤,各色食材齐备,酒肉果蔬管够,咱们的年夜饭也不必有旁的,只吃火锅自助餐就好。你们饿了只管自行取用。总之今晚的守岁夜,谁也不许睡,都给我精神的。”
  翠烟彩袖这几个见惯了的倒没什么异样,自进了流风院这道门,从前根深蒂固的主仆关系就悄悄发生变化。比起主仆,她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更像是家人。
  碧儿因这些时日的相处,也习惯了曲家姐妹的随和,唯有红菱和赵鸳,颇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这点拘谨,在被清殊嚷嚷着“四缺二,来凑个角”,强行拉去打马吊后,也不复存在了。
  众人一径闹到半夜,烛火续了三根,茶水瓜子上了又上,直到听见外头鞭炮齐鸣,又有隔壁街巷传来的祭祀之音,便知是除夕已过,新的一年到来了。
  清殊玩得昏头转向,一听见动静,忙跑到院子里遥望,只见不知是哪家高门正在放烟花,绚烂的烟火四散在夜空,各处一派喧闹。姑娘们都跟了出来,一齐抬头看烟花。
  清殊突然双手合十,闭眼道:“辞旧迎新,我要许个愿!”
  清懿帮她理了理歪掉的毛领,笑道:“我们四姑娘许了甚么愿?”
  清殊回头看姐姐,眼睛笑弯成一道月牙,她倒不卖关子,清脆道:“我许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每一个新年,大家都要一起过!”
  清懿的目光蓦然柔和,“好,那我也和你一起许。祝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一隅院落被整座皇城的喧闹衬托得无比渺小,却也正是这个渺小的院子里,女孩儿度过了独属于她们的第一个新年。
  ―
  虽然闹到了后半夜才歇下,可是大年初一却马虎不得,再困也得早起。
  推开院门,曲府仍是那个曲府,主仆依然要做主仆。正月初一该行的礼节一样也不能落下。
  给外院众仆从发了一筐子钱后,姐妹俩收拾整齐出门拜年。
  清殊困得不成样子,迷瞪着眼一径跟上姐姐,就这么依次给曲元德、陈氏等长辈一一拜年领红封,她甚至都没精神看里头装了多少钱。
  等到真正清醒过来,清殊才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可算醒了,便是瞌睡虫成精也没得四姐儿你这般能睡的。”彩袖半嗔半怒,一面拿了温热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拭脸颊,“熬大夜,脸都肿了,敷上一时半刻就好。免得待会儿见人不好看。”
  清殊声音闷闷的,呆问:“见谁呢,这是哪去?”
  清懿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去国公府拜年。”
  因着国公府有位高寿的老祖宗,平日不往来也罢了,逢年过节再不去就有些不好看,所以这回是曲元德领着一大家子过来。
  国公府女眷有诰命在身,按照礼制,天还没亮就得入宫觐见。曲府众人到时,曲雁华仍带着盛装,未换常服。
  曲元德并曲思行等去了外院男客处,留下一众女眷。
  陈氏强打着精神说了几句套话,她自打歇了攀附高门的心思,也便不再讨好一众贵妇。
  曲雁华也并不在意,略应付几句,就找个由头单独将清懿二人摘出来。
  “你那个丫头,可是你放在北地的?”房门一关,曲雁华便开门见山。
  今天是彩袖和红菱跟着出门,清懿略一思索便知她是猜出来的。“姑母好眼力。”
  曲雁华轻哼一声,“她浑身气度与众人不同,从前又不曾见过,只能是你的暗棋。”
  她顿了顿,又道:“我原不想大年初一就操心这些,只是我近日发觉程善均那头的生意颇有些古怪。少不得要说与你知道。”
  清懿眉头微蹙,:“怎么古怪?”
  曲雁华撩开眼皮,凝重道:“程善均在和北燕人做生意。”
  清懿眸光一凝,忽然想到袁兆农庄里那几个异族人,这其中可有关联?
  “我知道了,还请姑母再多留心。”清懿垂眸道,“程善均敢和燕人打交道,后面一定有人与他撑腰杆子。只是我暂时想不大明白,项丞、抑或是晏徽霖,是如何与燕人搭上关系。”
  “这也正是我想不透的。”曲雁华道,“我朝尚且陈兵十万在北地边境,他此举与通敌有甚么分别?”
  二人一时无言,沉默思考片刻,都没有思路。
  临出门,曲雁华亲自送清懿上马车,她眼波一转,忽然想到什么,“倘或你真想知道旁的,靠我大抵不中用,不如去宁远侯府打探一二,那位郎君一向机敏,你又同他走得近,岂不方便。”
  她这话不是凭空捏造,因为话里的那位郎君,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他或许是刚从宫里出来,穿着与往日不同,一向闲云野鹤似的公子,今日一身雀金色绣暗纹华服,玉带束窄腰,端的俊美异常。
  他不经意抬头,正好瞧见马车前一闪而过的身影,目光顿了顿。
  作者有话说:
  清懿清殊给大家拜晚晚晚晚年(鞠躬)
第85章 贬谪
  ◎姐夫被贬啦◎
  曲雁华虽这么提了一嘴, 清懿却不至于真就巴巴地追着袁兆问。
  隔着人群,二人遥遥对视一眼。清懿微微颔首,略行一礼, 算是新春问好。
  袁兆抬了抬下巴,示意柳风上前来, 凑近嘱咐了两句, 旋即转身上车。
  清懿拉下轿帘也准备走, 车壁却被人敲响, “叨扰了,恭祝姑娘元朔纳福, 上回见姑娘爱吃覆盆子,庄里的妇人又送了些来。如今冬日天寒, 便是京里也难有可口的果子, 姑娘拿着尝尝鲜。”
  紧接着,一个八角点金漆的精致盒子被递了进来。东西一送到, 柳风便走了,没叫周围人发觉这边的动静。
  清懿揭开盖子,里头的覆盆子又红又新鲜, 显然是精心备好, 并非是如他说的那般顺手送人的东西。
  清殊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顺手抛了一颗果子进嘴里,饶有兴趣地戳了戳姐姐的胳膊, 小声道:“诶,他说上回,姐姐背着我同他还有个‘上回’?”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吗?”清懿嗔她一眼, 给她塞了一颗果子, 才淡淡道, “不过是有上回,没下回的事。”
  试探项连伊告一段落,清懿的确没有再找他的必要。
  只是她没想到,这的确是袁兆最后一次以清贵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满京城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值此欢庆时节,宫中突然传来消息,圣人御宴震怒,连夜下旨,将端阳长公主与宁远侯独子袁兆贬谪出京,无召不许归,阖宫上下无不震惊。
  袁兆何许人也,七岁时便凭着一手惊艳的画技为朝争光,文采武功无一不精,又生得一副神仙似的好相貌,即便皇帝子孙如云,这个亲外孙也一直是他最疼爱的小辈。从小到大,漫说是动怒,就是一句呵斥,也是没有过的。就是这样一个极受宠爱的郎君,一夜之间竟被贬谪出京,与庶人无异,怎不叫人吃惊?!
  第二天,这个消息传遍了京城,众人都忙着运用人脉打听其中缘由。尤其是政治神经极其敏锐的高门,天不亮便四处奔走,想知道袁兆是做了甚么才让圣人发这样大的火。
  平日里,买通几个宫人传递无关痛痒的消息也是有的,可这一回,整个皇宫如铁桶一般严实,任凭高门多有本事,愣是一句风声也没有探听到。众人又把希望放在当晚赴宴的官员身上,只是这群官场老油子要么是位高权重,由不得人摆布,要么就是滑不溜手的人精,大正月就闭门谢客。也不知是有谁的授意,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清懿是次日早晨才听闻此事,彼时她正在用早膳,只听见彩袖在外头嚷嚷“了不得,了不得。”
  待她急赤白脸地说出这桩新闻,众人俱是一惊。
  清殊顶着鸡窝头,急得从床上蹦下来:“当真?!可听岔了不曾?”
  彩袖一拍大腿:“哪里来的话?我便是只长一只耳朵也不能听岔这等大事!菜市口都贴出告示了,街头巷尾传个遍,连隔壁七十岁的老嬷嬷都晓得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真真儿的,说是圣人的亲外孙,那位钟灵毓秀的郎君,这除了袁郎还能有谁?”
  清殊越发急了,追问道:“真是亲外孙?不是亲孙子?姓袁还是姓晏啊?姓晏的那个脾气爆,哪天嘴上没个把门的惹恼了他爷爷也未可知啊?”
  彩袖:“祖宗!姓袁!不姓晏!”
  清殊听罢也不能安心,下意识转头看向里屋。清懿背对着这边,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翠烟极有眼力劲儿地招呼众人一齐退了下去,只余她姐妹二人。
  “姐姐,你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是吗?那你……”她小心翼翼,语气有些迟疑。
  清殊坐到姐姐的对面,眼看着她眸光微凝,转而又平静下去,缓缓道:“你放心,我没有甚么。这原就是要发生的事情,在我意料之中。只是乍一听闻,难免有些吃惊。”
  毕竟,听别人口述时过境迁的往事,和亲眼见证高楼坍塌的过程,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我与他本没甚相干,前尘旧梦,如今想来倒像是看一出戏,虚妄得很。”清懿微微皱眉,像是有几分苦恼,“真要说疑虑,我倒更想知道这桩事的始末。”
  能参加上元御宴的官员大多是皇帝爱臣,数量少而精,曲元德以四品官的身份忝居其中,颇为不起眼。
  清懿到访时,曲元德仿佛早就猜到她的来意,桌上摆着两副茶具,招手示意她坐下。
  “你要问我的事,我知道。只是奉劝你,莫要插手,免得引火烧身。”他淡淡道。
  清懿顺势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所以,当晚发生了甚么?”
  曲元德垂着眸,沉默片刻,方才缓缓道:“袁兆当庭状告北地守备官长孙迁勾结北燕,假传捷报。说此人通敌卖国,害得边关三城十万守备军皆殒命。”
  如平地一声雷炸响在耳畔,清懿心脏猛地一跳,短短一瞬间,她的呼吸都顿住。
  “甚么?”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曲家父女,难得在同一件事上感到震惊。
  曲元德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同样觉得匪夷所思。当夜,那位袁家郎君好像早有准备,并非临时起意,谁也不知他暗中筹谋多久,连物证人证都拿了出来,只为在上元御宴一举发难。”
  曲元德眼底神色复杂而悠远,碧色的敬亭玉露映衬着眸光,在袅袅茶烟中,他平铺直叙当晚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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