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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雨茵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声音沉沉闷闷的：“菀儿，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邢雨菀面上不动，放柔了声音问道：“可是大伯和大伯母给你选的夫君你不满意？三姐姐莫哭，不中意就跟大伯他们说，总好过嫁过去了之后后悔一辈子。”
“要真是这事情倒还好了，”邢雨茵左右看了看，才低低的说道：“菀儿，我父亲在外头有个暗门子，还生了男孩儿！这可怎么办啊，要是让我娘知道可怎么好。大姐二姐不是个顶用的，仁哥儿恐怕会亟不可待的去把外头那母子俩接进府里来，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真是憋死我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可以帮我出出主意了，好菀儿，你可得帮帮我。”
原来是这桩事，她的嫡姐还真是被孟氏保护的好，邢克勤在外头包了个妓女的事情这时候估计大半个怀庆府的人都知道了，按这孟氏的性子，恐怕知道的更早，邢雨茵这会子还在担心自己母亲知道了，真真儿是有些迟了啊。
邢雨菀装作惊讶道：“大伯他......”
“唉，你年纪还小，本来是不想告诉你这些的。”邢雨茵挽着她的胳膊，用脚踢了踢路边干枯的枝干，垂头丧气的：“可我真的是没谁可以说了。翻过年儿了估计父亲母亲就会给我定亲了，这桩事我本身就不好插手，我只是心疼我母亲......”
邢雨菀想把话题岔开，只好说道：“定亲？定了哪家的亲呀？”
邢雨茵提起定亲，倒是有了些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脸颊红红的：“我不太清楚，都是父亲母亲做主的，不过听父亲说，他之前去京里送药材的时候遇到了山匪，被恩人救了，就跟恩人结了娃娃亲。听说那家也正巧生了男孩，跟我同年的，早前递了帖子来，年后就来家里拜访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邢雨薇想了起来，那人确实是京里来的，可是已经家道中落了，他自己又考不中什么功名，邢克勤有些想反悔的，只是邢雨茵却是一眼瞧上了那落魄书生，春风一度珠胎暗结，倒是逼得邢克勤没办法，只能应了这门亲事。
可那穷书生却想借着孙英蒲的运道为自己挣个前程，拐了个弯就把还怀着自己孩子的邢雨茵送到了孙英蒲的府邸，这才酿成了悲剧。
邢雨薇劝到：“三姐姐，你还未见到那人，切不可轻易动心。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最起码也要大伯和大伯母都点头同意了才行。”
邢雨茵轻轻点头，捏着手里的彩蝶帕子在手里玩着：“我省的，听说他家家境不怎么好，做父母的自然希望我能嫁一个好人家，我只是觉得穷一些也没什么，只要跟我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就行，父亲他......唉，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呀.....”
邢雨菀还欲再劝，却看到远处邢雨薇跟太子肩并肩走过来。
邢雨薇穿了一身彩绿色的裙子，外面罩着一层深绿色的流速穗子，行走处鞋尖踢起流苏，很是素雅风流。太子也像是配合她是的，穿的一身墨绿色的绣织金暗蛟纹的袍子，邢雨薇微微抬起脸好像再跟太子说着什么开心的事情，太子嘴角微微勾着，头往邢雨薇一侧微微偏着，迁就着她的身高。
男的风流倜傥女的温柔清雅，可真真是般配的紧。
第073章 婴儿啼哭
就连邢雨茵都赞叹道：“薇姐儿可真真儿是美的，跟太子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璧人。我前儿个还听母亲说起了，好像祖母要许一个邢家女儿做太子妃呢！我本来私下想着，太子嘛总得娶个嫡女，我有了婚约那也就只能是你了，况且你的才名已经传到京城去了。现在看来，却是薇姐儿啊？”
邢雨菀微微笑着：“是啊，三房没有儿子，祖母也总是偏向三房一些的，如此也好，三叔和三婶也算有了个依靠呢。”
“你倒是想得开，太子诶，况且为人儒雅还长的俊俏，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娃娃亲，估计自己都得琢磨琢磨呢，我就不信你不动心。”邢雨茵生的娇小，跟比她小几岁的邢雨菀站在一起却是差不多高的。
邢雨菀故意走的慢了些，等到邢雨薇和太子先进了正院，这才跟在后头进去。末了跟邢雨茵分开的时候，邢雨菀叮嘱了一句：“大人的事情他们自有主意，且不管他们如何做，总归是要对得起这个家的。”
邢雨茵点头，有这丫鬟掀开了厚布帘子。
邢老太太今日带着个黑色的护额，精神不算太好的样子，张嬷嬷站在一旁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她身边坐着大儿子邢克勤和三儿子邢克德，再下手就是二儿子邢克俭和樊氏，太子坐在主位上，通身气派。
李氏抱着一对啼哭不止的婴孩，哦哦的哄着，却依然不见效。眼看着哭的声音都嘶哑了，急的李氏一头汗，嘴里念叨着：“这是怎的了，吃的也是奶娘的奶水，也不拉也不尿的，怎的哭的惨成这样......”
邢雨薇帮着哄，却也是丝毫不见效，喂奶喂水都没用，哭的一抽一抽的，听得人心里酸哇哇的。
邢老太太本身就头疼，听到小孩子哭头就更疼了，皱着眉忍着：“两个孩子为什么哭你这个当娘的不知道？”
李氏也顾不得邢老太太语气不善，眼里心里可都是两个心肝儿宝贝儿：“刚刚还好好的呢，谁知道一进这个院子就啼哭不止，怎么都哄不住了。”
邢老太太的忍耐本来已经到了极限，听到此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怎么？！是我老人家对孩子不利不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逼你张嘴。”
“娘，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看着两个宝贝嘎达哭的可怜巴巴的，我这个做娘的不是心里难受么！”她的眼睛也红了，在外头油盐不进的泼辣户儿，到了两个女儿面前完全像是拔了牙的老虎一般。
樊氏看了孩子可怜的样子，不由的说：“是不是冷着了？我怀里刚揣了手炉，这会还热乎乎的，要不我帮着哄哄？”
李氏一个斜眼瞪过来，剜了樊氏一眼：“那不用，许就是被这屋子里的谁吓着了也不一定，三房跟正房和大房离得近，倒是天天见的，单单只跟二房远了些，话说直白了可就不好听了。”
樊氏脸一白，没有再说话。
邢克俭却出了声，他的声音一直是板正而威严：“三弟妹的意思是，我这个一年到头没回来的人吓着了两个孩子了？”
“我可没这么说，二哥你也别冤枉我。”李氏嘴里说着，语气却带这些弦外之音。
邢克俭脸色发黑，他一直对老三的这个媳妇儿有些看法，可是老三这个样子却是也只有李氏愿意跟他过着日子，想发作却又顾忌着，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李氏抱着孩子来回走动晃动着，还是止不住婴儿的哭声。张嬷嬷看着邢老太太头疼的痛苦样子，忍不住说道：“三夫人，要不去内房里哄哄？许是这里人多，孩子害怕。”
“张嬷嬷你这话就不对了，一家人吃饭，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去内屋吃？我是都见不得人啊，没生出儿子给你们邢家丢脸了？还是......啊——”
李氏还没说完，邢克德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的李氏一个趔趄，孩子直接从怀里飞了出去。
邢雨菀心里一惊，原本想去接的，可谁知顾婷婷突然掀开门帘子进来，婴儿直直的飞向她。顾婷婷愣了一瞬，赶忙伸手接住孩子抱在怀里。
而神奇的是，一直啼哭不止的孩子在顾婷婷怀中却蓦然停下了哭声，只小小的啜泣着。
全家人都松了口气，邢老太太用拐棍撸了邢克德一下：“她怀里还抱着孩子，你就这么打她？”
邢克德无所谓的样子，他最近新抽了一种烟叶子，抽起来简直飘飘欲仙，不抽的时候难受的抓心挠肝，脾气也愈发暴戾起来。这会烟瘾犯起来，有些烦躁的答道：“这泼妇，顶撞母亲又顶撞二哥二嫂的，就是平时打的少了！”
他冲着地上的李氏啐了一口，道：“你也知道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还不知收敛，再被我看到你顶撞母亲，小心你的狗命！”说罢，举起自己刚点起来正滚烫的的黄铜烟袋锅子就往李氏身上攮去。
“哎哟！”李氏惨叫一声，裸露在外的手腕处立刻起了几个大水泡，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看着邢克德斜着眼看她，也不敢再说，只用嘴呼呼的吹着气，却还是疼的眼泪哗啦啦的掉。
太子坐在上首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他虽说只太子，但是终归是客人，而且这又是人家的家务事，着实不好插手。
邢老太太气的一把抓过邢克德的烟袋锅子就往地上一掷：“你们夫妻俩给我消停点，今儿有正事要说！”
母亲的话还是有用的，邢克德双手扶着桌子艰难的把自己那只畸形的腿扭回正面，安静的默了下来。
李氏趴在地上不住的松了口气，赶忙爬起来接过顾婷婷怀里的女儿：“多谢顾小姐了，孩子最是能识别人是善性还是恶性的，顾小姐是个浑身都是善性的人，一抱孩子她就不哭了。”
话音刚落，婴孩就像是故意不给自己母亲面子似的，哇哇大哭起来。
李氏脸上挂不住了，自己刚刚才说完孩子最能看人善性恶性的话，结果就在自己亲生母亲怀里哭了起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邢克德嘴里低低骂了声脏话，扭过头去不看她。
第074章 藿香之责
顾婷婷柔柔的说：“要不我替三夫人抱一会吧，我这人最是喜欢孩子了，孩子哭得我实在是揪心。”
孟氏也跟着劝到：“是啊，三弟妹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确实是累的很，想来孩子是喜欢顾小姐的，抱一会你也好休息一下子。”
李氏从善如流的把孩子小心翼翼的递到顾婷婷的怀里，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说道：“是啊，反正将来也都是一家人，顾小姐如此喜欢小孩子，可要早些生一个呢。只是你年纪轻轻的，却要被我一个半老婆子叫二嫂，还真真是委屈了。”
此话一出，邢克俭脸色一变，樊氏则是被她那一句“二嫂”给惊着了。
通常情况下，只有正房妻子才当得起这种称呼的，其余的妾统统以姨娘概称，了不得再加上个姓氏唤作顾姨娘也就罢了，哪有叫一个妾室“二嫂”的道理？
邢雨菀看了看孟氏，没有出来打圆场的意思，眉头深锁似是再想事情。邢老太太则存了些试探，也不说话只等着邢克俭和樊氏的反应。
樊氏气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平时都让着李氏这都罢了，此番就有些过分了。
邢雨菀却笑眯眯的开口道：“父亲，女儿有个疑问一直想不明白。”
邢克俭本身是想开口训斥李氏几句的，不料被女儿打断，只能沉了声问道：“什么疑问？”
邢雨菀站了起来，轻嗅了一下，说道：“女儿一直问道屋子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藿香味儿，淡的很，且我们大家都穿的是棉袄子，很是吸味呢，不知道父亲闻到了没有？”
邢克俭对药材没什么研究，倒是没闻到，只有一直跟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邢克勤淡淡点头：“没错，是藿香的味儿。小孩子最是闻不得藿香了，怪不得刚刚一直谁哄都哭，我们身上都有这味道。顾小姐身上穿的是缎子面的衣裙，缎子顺滑，藿香沾染不到缎子上，小孩子才止了哭的。”
李氏抬起袖子闻了闻，她是从来不管铺子里的生意的，只管自己有钱花就好。只是邢克勤可是铺子的大掌柜，他下了断言就一定不会有错的。
是谁用了藿香？
邢雨菀接着说：“父亲，女儿的疑问就在于此了，藿香是凉性的，可以清热养颜，冬天最是用不得的。怀庆府一直是没有人大冬天用藿香的习惯，女儿倒是以前听母亲提起过，京里的嫔妃们，为了保持容颜倒是一年四季再用藿香的，不知是也不是？”
邢克俭没说话，太子倒是先应了声：“是这样，宫里的确如此。”
此话一出，整个正院顿时静了下来。
京里来了，如今坐上只有一个太子一个顾婷婷，再加上一个邢克俭。
藿香只有嫔妃才会用，太子和邢克俭皆是男子，所以答案再明显不过。
顾婷婷也明白了，急忙辩解道：“可是我才刚进门啊。”
张嬷嬷这时才像是如梦初醒的样子，说道：“诶，下午的时候顾小姐很热心的来帮我准备饭食来着，我想着顾小姐本就住在正院里，离得近，也就没推辞。那时候顾小姐好像穿的不是这一身吧？印象中倒是个米白色的狐皮袄子呢。”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怪不得老夫人头疼，她也是闻不得藿香的。”
李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从感恩变得怨毒起来：“你是何居心？早早的把藿香味道带进来，现在又穿着缎子面的衣服来接近我女儿，你喜欢孩子自己生去，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顾婷婷脸色一白，咬着下唇没再说话，双手交握着立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李氏把怀里的女儿往孟氏怀里一塞，上去就给了顾婷婷一个巴掌，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来：“京里来的怎么了？郡主我也照样不放在眼里！谁敢动我女儿，谁就是跟我过不去！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文雅人儿，我们乡下人自有乡下人解决问题的法子！”
“哇哇哇.....”双生儿一个在邢雨薇怀里，一个在孟氏怀里，都哭得声嘶力竭，听得人心里发慌。邢克勤看邢老太太被吵的是在难受，便扬声说道：“茵姐儿，你去送送你三婶和两个妹妹回房吧，这屋子里藿香味许是太重了些，孩子受不得。”
邢雨茵忙应了声，从孟氏怀里接过孩子，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哄着。李氏看屋里气氛着实不太好，狠狠剜了顾婷婷一眼，才从邢雨薇手中接过孩子，说道：“茵姐儿陪我回去就行了，薇姐儿在这里陪着老太太和太子说说话吧。”
邢雨薇局促的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反驳的话，乖乖落了座。她的座位离邢老太太本就不远，关切的问了一句：“祖母觉得如何了？要不打开帘子让散散味儿？”
“外头太冷，正是三九的时节，你祖母受不得凉。”邢克勤说道，说罢便咳了两声：“咳咳，今儿把大家叫来，其实也是有两件事情想听听大家的意思，母亲不舒服，我就长话短说了。近一年我们邢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收入的银钱大都存在钱庄，给钱庄做了不好利润。我跟母亲商量了之后，决定翻过年之后开始筹备，咱们自己也开钱庄。一来我们自己的药材铺子和物品寄送两个行当都有了流动资金，另一个我们也可以把闲置的钱放贷放出去。”
邢克俭一个文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邢克德更简单，只要保证他本人有足够的钱够花就行，其他什么药材票号的，跟他都没关系。反正他也是废人一个了，自己享受了才是最关键的。
邢老太太这才强撑着精神说了两句话：“其实克勤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一直压着没同意。一来我们做药材的利润虽大，压货也严重。一旦压在手里过了时间没有药效，那钱就跟白扔了似的。这几年物品寄送的行当倒是做的挺顺当，我寻思着先小打小闹的试一试，成了成不成拉倒，总归伤不到我们家的根本，你们觉得如何？”
第075章 大房闹僵
两个儿子没有意见，儿媳妇更加没有意见。
只有一贯以贤良温和著称的孟氏，这次却淡淡的开了口：“钱庄经手的都是银钱，我们家管账的掌柜本就不多，只有几个心腹老人，这钱庄的人手可是不好选，夫君可有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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