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心里话,她再也不会同他说了。
“从前是妾身不懂事,王爷多担待,往后妾身会学着如何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陆深见她面上半分没有难过,顿时冷笑,“你要如何当好一个当家主母?”
沈书晴心如死灰,面上也是无波无澜,“对内管好王府中馈,对外打理好人情往来及庄子铺子。”
她一下子如此贤惠,倒是叫陆深不知如何是好,只寒着脸刺她,“也行吧,既然你想当好这个当家主母,那谢娘子的纳妾婚仪便交给你来办,谢家不是小门小户,谢兰珠更是嫡支嫡女,便按照侧妃的规格来办吧。”
沈书晴对于这些事完全每个成算,但话赶话赶到这里了,也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艰难溢出一个“好”字。
“谢小娘子身份尊贵,侧妃的位份理当如是。”
“好,好得很,沈书晴,你可真是我陆深贤良大度的好媳妇。”
若是当真对他有爱,怎么会对于这样的事情无动于衷,不过是心里不当他一回事儿罢了。
陆深今日所有的作为,不过是想听她说一个不字,哪想到竟逼得她想当一个贤妻良母,还真是好的很,陆深当即便批了外袍,一径出了门,门框被摔得啪啪作响。
碧心在门外当值,吓得赶忙进来问话,“娘娘,王爷瞧着满脸铁青,你是惹了王爷生气了?”
闹了这么一场,沈书晴心里也不好受,睡是睡不着了,便叫碧心给他将王府日常管理的账册都拿来,她既然要决议将王妃当做一件差事来做,便要拿出一些本事来,否则倒是要叫他看笑话了。
可是从前沈书晴在沈家之时,从未学管家理事,一时间也是两眼抓瞎,那些繁复的开销门类便叫她两眼一黑,一直到三更半夜,只看了个开头。
隔天一早,沈书晴便叫来林墨,林墨一听王妃竟然要管家,也是稀奇,可他林虽领着王府总管的职,却做的大多是府外的事情,只应承他午后叫各个管事的来跟前报道,沈书晴又问了他王府迎娶侧妃一事,该要如何办。
林墨一听,怎会有侧妃,就王爷那离不了王妃一日的劲儿,怎么肯娶一个侧妃来给她添堵,遂只是打着官腔忽悠过去,转头去问了陆深。
彼时陆深正在院子里练剑,听到这事,长剑当即落下,砸在陆深来不及收回的腿脚,削掉些许皂靴的鞋尖,分明也是惊愕,却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回答:“王妃是你主子,交代你办什么,你去办便是。”
林墨看了一眼那零落在地上的鞋尖,虽低声唱“喏”,却到底不敢应承下来,暗自琢磨:这回两个主子闹得有点大,他得小心应付才是,以免惹火上身才是。
等到下午将管事的带去王妃跟前时,只含糊糊弄了过去,“娘娘你也是知晓的,现如今我们王府之前值钱的东西全都捐了出去,如今全都靠琉璃阁这些铺子的出息过活,王府仆从众多,光是每个月的吃喝就要五百两银子,月银又去了七八百两,铺子里的出息也就刚够花用,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沈书晴听出来了,王府捉襟见肘,只是她答应了陆深给谢娘子办一个风光的婚仪,也总得想办法周全才是,“这样,等过几日,我这边将王府的账务理清,我出门一趟,我还有些铺子,一年也有些出息,权当是借给王府的,往后等王府账面上宽裕了,再还给我便是。”
“再一个,你问王爷定一个日子,好迎娶谢娘子进门。”
选日子是大事,她不好亲自替他做主,又不愿意见他,索性叫林墨去转告。
沈书晴的嫁妆银子包括那些值钱的玩意儿全都给陆深送去了颍川,如今也只有这些铺子上的利润可以周转一二。
林墨听得只摸后脑勺,王妃还真要办这个迎娶妾室的婚仪?吓得转头就去想陆深禀告,陆深却是见怪不怪,“她如今一门心思是要当一个贤惠的王妃。”
他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倒是叫林墨狐疑起来,难不成这一回真要再进一位主子,倒是就可热闹了,可不应该啊,从前王爷可是为了娘娘要死要活,遂狐疑试探,“老奴推说王府银钱不宽裕,短时间办不了这婚事,娘娘竟然自掏腰包也要办,爷你看这事?”
陆深呼吸一窒,可也只有片刻,他便恢复如初,“随她去吧。”
又问:“娘娘还问,日子可有选好?”
陆深依旧面无表情,垂眸沉思片刻,“那就三月初八。”
“三月初八,那就是半个月后,会不会太着急了些。”林墨很想提醒他一下,当年他追回王妃娘娘的艰苦历程,可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又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
男人嘛,总是见异思迁,即便曾经视娘娘为天,现在见到更新鲜的颜色,还不是转眼就将山盟海誓抛之脑后。
陆深冷冷睨了他一眼,“你照我说的回话便是,管这么多做甚?”
心里默默替娘娘可惜了一声,林墨没有再问,扭头就走。
沈书晴得知陆深半月后就要迎娶侧妃,心中也是一堵,这个臭男人还真是迫不及待,一时间没有掩藏住面上的五颜六色,林墨看在眼里,也是一叹“事已至此,娘娘还请宽心,左右小郡王的世子之位已经定下,娘娘只要坐稳这王妃的位置,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本来么,自家主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沈书晴只要稳坐正宫之位,将来便是妥妥的皇后,小郡王也是当之无愧的东宫太子,与其吃那些女人的飞醋,还不好把握住实实在在的利益好。
沈书晴咬了咬贝齿,“劳烦林总管带一句话给王爷。我一定会帮他将谢小娘子风风光光地迎进门。”
林墨哪敢传这话,只囫囵应不提。
却说早在林墨离开,陆深便写了信飞鸽传书出去,急哄哄的样子是林墨从未见过的,如今沈书晴一门心思铺在办婚礼这件事上,这事又是陆深犯浑搞出来的,拉不下脸面去求和,只得将一切依旧推脱给陈行元,要借她外祖的口来阻止这件事。
只是,他一边灭火,有的人却一直在添柴。
林墨突然来报,“谢小娘子又来了,这回是要寻王妃出门去吃茶。”
第135章 给他安排通房
“王妃呢,见没见?”
林墨低头禀事,闻言抬眸余光觑了陆深一眼,见他抿着唇,显然失了惯常的从容,回答得越发小心,“正在花厅吃茶,一道而来的还有钟家表妹。”
一个谢兰珠已足以叫人头痛,又来一个钟灵,还能有好事吗?
陆深头痛扶额,在书房踱了半晌,还是决意撩袍出门,至门廊之下又觉得自己不好这般上赶着,遂又蜇了回来,“你亲自去一趟,王妃的一言一行,务必要据实以报。”
这般紧张劲儿,林墨又是个老狐狸,当即还有甚么明白,自家王爷果然只是口头逞能,心里甭提多在意娘娘。
心里叹一声,只是可怜他们这些下人,跟着遭罪,却也只得乖乖前往前厅。
却说沈书晴本是不愿见伊兰舟,但既然她决意做一个贤良大度的王妃,自然不能逃避退缩,是以好生将自己拾掇一番,穿了身柿青色蝶恋花苏绣广绣裙,簪了根稍显浓重的红玉风头簪,并一根点翠珍珠流苏步摇,脚下的绣花鞋也是千工鞋,乃宫廷绣娘所做,是市面上有钱也买不来的。
便是妆容,也难得地匀了胭脂,描了眉,收拾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叫上碧心等人出门。
碧心只知晓一些主子两个的别扭,更知晓如今王府要去见的人,乃是王府未来的侧妃,王妃心里有气,这才打扮如此浓重。
只是打眼瞧着,倒不如不施脂粉来的好看,尤其到了花厅,见谢兰珠只着了一件素色的衫子,发髻也仅仅只用一把玉梳将发绾在头顶,倒是显得自家主子有些用力过猛。
沈书晴自看到谢兰珠也是目光一滞,疑心自己过于浓重了些,不过她是王府的主子,万万没有临阵露怯的说法,当即也是旋着裙摆去到了上首的坐榻上,“谢妹妹,来的好早。”
这么不要脸,一大早就往男人家里跑。
又睨了一样着妇人发髻的钟灵,只见她如今肚子越发大了起来,面上隐有锈色,想必怀这一胎吃了些苦,是以关切道:“你身子重,怎地有空来王府?”
沈书晴不记得从前钟灵欺负她的事,上回钟灵成婚,她去送嫁,两人也算是冰释前嫌,后来她出嫁,钟灵着人来添了妆,年节底下两家也互有来往,上回王府捐纳闹得沸沸扬扬,钟灵还着人送了一马车吃食过来,一来二去,沈书晴便对她多了一些好感。
钟灵如今月份大了,稍微走动就累,并不愿意出门,可架不住她那个小姑子惯是个会磨人的,钟灵是个过来人,还能不明白谢兰珠的那点心思,不过是见谢允婚后待她算好,便也给她几分薄面,可他同样作为正妻,对沈书晴抱有一丝同情在,是以与沈书晴交头接耳道:“小姑子要来,我能有甚办法,嫂子你也是知道,我那表兄有多会招惹人。”
时移世易,钟灵如今夫妇和睦,更是难得有了子嗣,自然是不在对自家表兄执著。
沈书晴瞥了谢兰珠发髻上的玉梳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个小姑子可是厉害,昨儿亲自从我面前将人请走。”
钟灵闻言也打量向谢兰珠,想到她能开得了口用自己做筏子来王府,倒也是不奇怪,只是低低道:“我若是你,就给她些颜色瞧瞧,免得叫他日后进了王府,蹬鼻子上脸。”
钟灵素来爱憎分明,直来直去,看不惯谢兰珠这样弯弯肠子一肚子的女人,与沈书晴和解后,反倒是喜欢她憨憨的劲儿,这话显然也很是帮偏。
两人捧着茶盏交头接耳,丝毫不曾把谢兰珠放在眼里,她倒是也不生气,只酸溜溜道了一句,“嫂子到底还是偏心,见了沈姐姐,便不理会我这个小妹了。”
钟灵还未说话,沈书晴倒是捡起话茬,“谢娘子来得正好,我正巧在筹备你入府的婚仪,王爷许了你侧妃的位置,只是你也知晓,侧妃也是个妾,王爷接亲这个环节是没有了,到时候直接大红花轿将你从谢府接过来,在王府摆上酒席便且算事。这其中,有个缘故想必你也知晓,我们王爷年前为了赈灾,王府之前的财物都被搬去了国库,这婚事也不好大肆操办。再一个,也是关于银子的事,王府如今处境艰难,将来谢娘子进府,怕很是要吃些苦。自然我这话,只怕也是废话,谢家定然会许谢娘子丰厚的嫁妆,不会叫谢娘子受一丁点的委屈。”
对于做妾一事,谢兰舟早有准备,知道沈书晴存心气她,也并没有表现出不虞。
她也听出来了,这是要她多准备些嫁妆,对此,谢兰珠不由得倨傲地扬起了下颌,“沈姐姐放心,我爷娘疼我,自打我十岁起就为了筹备嫁妆,光是陪嫁的银子就有十万两,就不必说其他的了。”
沈书晴一听,心想这陈郡谢氏果然豪横,女儿的嫁妆银子竟然比她还要重,只她还有十来个矿场,倒终究压她一头,却还是不容小觑,在心里默默估量着两人打擂台的难度来。
谢兰珠本是要做东请两人去外头吃茶,沈书晴因听陆深说过,如今三国使成陆续来金陵,陈映月也不知何时回到,叫她没事别总往外跑,倒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在王府宴了一场茶,中午又安排了席面,有钟灵在中间挡着,谢兰珠倒也没有如昨日那般露骨欺人,反倒是为昨日自己的莽撞向沈书晴自罚了三杯梅子酒,沈书晴当面原谅了他,私底下却早已将她打上了心机叵测的烙印。
临去时,沈书晴想起陈映月的嘱托,便将钟灵拉至无人处,问她:“我外家表妹想要一个参加本次几国蹴鞠比赛的名额,你可能帮我周全一二?”
钟灵余光觑见从花厅门口往这边探头探脑的谢兰珠,心想她这个表嫂,到底还是因她那个小姑子与表兄离了心,她不由得想起,当初表兄为了维护表嫂对她下手的那股子疯劲来,才不过两年,怎地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她的丈夫,往后会不会也会变形。
同是作为正妻,生出了一分同病相怜的愤懑来,便自去找到了陆深,“表嫂宁愿问我要入场名额,也不问表兄你要,表兄你难道不反省一下吗?”
“当初你为了表嫂拒绝我时,是何等的决绝,为何到了谢兰珠这里,你就昏了头?”
“表兄可是要好生想清楚,你娶了兰珠进门,只怕你和表嫂的缘分就尽了。”
陆深面对突如其来的告诫,有些莫名其妙,这事哪需要她提醒,只是到底男子气概作祟,“你从前不是说她身份低微配不上我,现如今倒是同她好了?”
钟灵见他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一溜烟跑了。
今日钟灵着实奇怪,陆深疑心是沈书晴说了甚么,招来林墨问话,道并未发生冲突,还稍稍有些妻妾和睦的态势。
妻妾和睦?
这世上哪有什么妻妾和睦,除非是不爱,想到此处陆深面色更是颓败,等林墨走后,自言自语道:“她竟还真的想要给纳本王妾不成?”
旁的不说,沈书晴给她纳妾,那是诚心诚意的,尤其在得知谢兰珠的嫁妆竟然如此丰厚,她有的财富与背景谢兰珠也有,她没有的小意温柔谢兰珠也有,忽然心生惧意来,担心谢兰珠连她正妻的体面与敬重,孩子的前程也一并抢走。
目下,她唯一仗着的,不过是个正妻的身份罢了。
她爹不曾有过小妾,她大伯父倒是有,沈书晴寻思了一下她大伯母整治那些小妾的法子,惯常的法子是借力打力,于是乎她福至心灵,不过几日功夫,给陆深寻了两个良家子美人,倒也并不曾露骨地直接纳妾,不过是将人送去了前院的书房侍候,从丫鬟做起,其他的看他们的造化。
一个丫鬟叫做蒹葭,一个丫鬟叫做桃夭,蒹葭清秀佳人一个,清清落落的长相,沈书晴一见她便心怜惜,当即还赏了她一幅头面,“你好好服侍王爷,若能得宠,本妃再赏你更多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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