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晴自问蒹葭的性子柔和,和她会谈得来,私心是希望她能拔得头筹。
另一个桃夭,则是生得妖妖治治,因而被沈书晴赐了这个名字,沈书晴并不喜欢妖艳的女子,可架不住男人喜欢,是以依旧拿好话哄她,“王爷就喜欢你这身段,你没事多往他书房去侍候,红袖添香于男人而言也是美事一桩。”
沈书晴自问对陆深有几分了解,知晓他床事上的没节没制,先派桃夭在书房侍候。
这下子好了,桃红柳绿,总有一个是他喜欢的。
安排好这些,沈书晴将自己陷在了扶手椅里,曾几何时,她是舍不得旁的人碰陆深一根手指头,如今却是巴巴地将人送出去,心里说不清楚是甚么滋味,像是针扎一般疼痛,却又带着一股子报复的快意,只是不知道报复的是陆深的薄情还是谢娘子的挑衅。
自从上次两人闹得不欢而散,陆深便一直歇在书房,这日白天他进了宫一趟,皇帝终于是想起他这个亲王来,委派他引鸿胪寺做好这回和谈的外事接待,才刚回到书房,就瞧见里头有个女子在翘头案前磨墨,一下一下的,连纤细地腰肢也跟着左右晃动。
烛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昏黄,恰似陈年的记忆,他与沈书晴也曾有过这般惬意的相处,他看不清她的面目,却见她穿了一身柿青色衣衫,只道是自家夫人想通了,前来向他求和,不由得步子急促了些,面上也带着久违的笑意,柔声唤:“书晴。”
女子闻声侧目,竟是个陌生的面孔,面上浮出一抹羞赧的红,虽微微垂着眸,却拿眼梢余光勾他,衣领开到了胸脯,毫不掩饰她的本钱。
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对不起自家夫人。
陆深当即捂着眼,避嫌似的转过身去,“哪里来的大胆丫鬟,拖下去打死。”
第136章 美男计
桃夭吓得花容失色,怎地和王妃许诺得不一样,王爷生得倒是俊俏,可是哪里风流了,分明就是个玉面罗刹,见面就喊打喊杀,可着实吓坏了似菟丝花一般柔弱不堪折的桃夭,当即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哀哀戚戚地告饶,“王爷饶命,奴婢是王妃指来的。”
陆深却是半分不肯信,面色铁青斥她,“你这刁奴,事到临头,还想赖在王妃头上。”
他的妻子连个小丫鬟多看他一眼,皆要醋性大发,何如会主动给他塞人?
只是想到这几日沈书晴的反常,他又有些不确定,冷冷朝着庭院中匆匆赶来的林墨甩了一个眼刀,“这个丫鬟,当真是王妃安排的?”
林墨当即跪在了门廊之下的冰裂纹地砖上,他只稍稍梭巡了一眼书房内的光景,见那桃夭袒胸露,乳,而自家王爷眼神阴翳得能杀人,便甚么都明白了,这丫鬟如他所料未能成事。
王妃安排丫鬟来书房,他不可能不知晓,明白自家王爷口是心非的心思后,也深知这丫鬟成不了事,便没有阻拦王妃,如今事情果然败了,他却不敢得罪王妃,只是怜悯地看了一眼桃夭,“人的确是王妃送来的,但王妃有没有交代她在这里勾搭主子,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桃夭一听这话,便知这管事的是不打算替他作证,嚎哭得更大声了,“奴婢当真是王妃指派的,王爷若是不信,可以问蒹葭,我和蒹葭一同进的王府,也是一同被送来前院的。”
竟然不止一个!
陆深眉心一跳,按着太阳穴,瞥向林墨,“她说的可是真的,还有一个丫鬟?也都是她安排的?”
林墨有心卖沈书晴一个好,却也不得不正面回答陆深的问题,“倒是也有一个叫蒹葭的丫鬟一并送来。”
片刻后,蒹葭便被带了进来,她的说辞倒是与桃夭的出奇一致,“桃夭没有说谎,的确是娘娘叫我们两个来服侍王爷的,娘娘还送了我一幅头面。”
头面被呈上,的确是沈书晴的物品,偶尔见她戴过几回,陆深这才不得不信了这事——他的妻子,非但要给他纳妾,还一个劲儿地给他安排房里人。
但凡她对自己有半分的爱意,也做不出这般的事来。
陆深突然一个踉跄,险些直接从门廊上摔去阶下的庭院中,又觉得喉咙一股腥咸窜,用软帕擦嘴,点点殷红似梅花绽放再雪缎之上,恁地刺眼,“这个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捂着憋闷的胸腔,一路大刀阔斧来到沈书晴下榻的春华苑。
他倒是想要问一问她,她当真铁了心不要他了?
春华苑,沈书晴坐在炕几上,正绣着瑶儿的鲤鱼肚兜,金黄的丝线一拉一扯,烛光下她的侧颜格外温婉娴静,哪里瞧得出是一个无比狠心的人?
陆深现下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见不得女子竟这般平静,当即将蒹葭得的那头面递到了沈书晴面前,也不说话,只冷冷睨着她。
却见她竟没看见似的,依旧垂着头绣她儿子的肚兜,竟是个连和她说话也懒得说的态势,陆深气不打一处,将她手中的绣活夺过来扔进绣篮,沈书晴这才抬起头来看她,没有一丝惊诧,甚至带着惯常的微笑。
“王爷找妾身何事?”
天知道沈书晴此时此刻已经手心发汗,只不过强装镇定罢了,这些日子她同那些王府的管事打交道,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何事,首要是不要叫人看清自己的虚实。
陆深无力地指向那头面,眼里漾满了深切的失望,却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在,“你送去书房的两个丫鬟,攀咬你送他们去书房,是为了给本王做房里人。”
他盯着她的眼,想要从中看到被冤枉的慌乱,可她眼里只有一波无澜的冷静,这还是那个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妻子吗?
从前他嫌她哭烦,如今她不哭了,他反倒是又怕了,怕她再也不将他放下心上,怕从此以后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他忐忑地看着她朱红的嘴唇,那曾被他狠狠欺负过的唇,既怕她不回答,又怕她的答案自己无法承受,只悬着心等待她的审判。
沈书晴没有叫他失望,是懂得如何气人的,“王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不是王爷急着纳妾,将日子定得这样近,妾身想着是王爷着急人侍候的缘故,便在书房放了两个丫鬟。妾身如此贤明大度,怎地听去王爷却似有怨怪?”
陆深长眉一蹙,他俯下身来,将手臂撑在女子两侧,男子身上的冷竹气迫近,叫女子生出一丝眷念,但也只有片时片刻,但她想起了外祖给她的那封信,马上便清醒过来——他注定是要纳妾的,无非多两个丫鬟罢了,她没有做错什么。
而她也不能与她撕破脸,她外祖已然将整个陈家搭上了,陈十七更是成了他的马前卒,她为今之计只能是当好一个贤惠的王妃,保障陈家及她孩子的最大利益。。
要亲手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人,沈书晴只要一想便鼻子发酸,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的男人要做那九五之尊,且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书晴略一抬下颌,压下已到眼尾的泪意,一瞬不瞬地对视着男子凌厉得迫人的视线,“王爷,你似是对妾身的安排不满意?是那两个丫头没将你服侍好?”
“可要妾身改日再给你寻几个来瞧?”
一开始陆深只是想要她低头,只想她感受到威胁,而后更加紧张他,可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呢?
陆深睨了沈书晴一眼,见她眼中似蒙了一层水色,鼻尖也微微发红,心下登时一喜,不由分说打横将她抱起,女子有些懵,不是再置气,怎地一下子他又发起疯来,“陆深,你放开我。”
“你别碰我。”
陆深脚步一顿,垂眸看怀里的女子,紧紧捂着胸口,眼神也没了方才的镇定,多了一丝慌乱,怕他欺负她,顿时一哂笑,“沈书晴,你别忘了,你是本王名正言顺的妻。”
“服侍本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罢,陆深便挑了挑眉锋,拿她说过的话赌她,“你也知道本王要人服侍,眼下谢小娘子不曾进门,你选的那两个丫鬟本王看不上,只能先委屈你了。”
紧接着挑衅地扯开了她的腰带,收回手时,指腹刻意蹭过她的绵软,倒是叫久不承宠的沈书晴起了老大的反应,当即便闹了一个红脸,慌不择乱骂他,“你简直是不要脸。”
陆深冷笑一声,“你不必激我,今日你是跑不了了,我时常在想,为何我们两个以前没闹成这样,那是因为本王将你服侍得好,你自然没话说。本王这几日不曾碰过你,倒是叫你心生怨怼,这才开始越发作得无法无天。”
他不想继续闹下去了,总觉得再闹下去,会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先是纳妾,如今是通房丫鬟,趁着还没有闹得不可收场,陆深决定偃旗息鼓,投其所好,继续发挥美男计的作用,总而言之,别叫她在闹下去了。
今夜格外不一样,带这些公事公办的态度,陆深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下手,想了想还是先关上帐子,剥开她衣裳再说。
第137章 如你所愿
他轻抚上她的下巴,眼里似淬了星河,看她的目光满是沉醉,沈书晴晃了晃神,这该死的臭男人,分明用心不专,眼里却能有溺似人的温柔,叫她片刻动容。
正是这片刻功夫。
男子已在开始替她擦药。
沈书晴啐骂了他一句,“混账。”
才不过一句,便被他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了唇瓣之上,他眼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瑶瑶,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分明也是想本王了。”
沈书晴张口骂他,因为情绪激动,连头都脱离了枕头,挺了起来,“胡说八道,我为何要想你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
“那这你如何解释?”
沈书晴撩眼往下方一看,是陆深擦药的手指,叫人好生恼羞成怒,一下子多了一股蛮力,竟然将男子推下了床,“你滚。”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太丢脸了,才不过片刻功夫,就如此不争气。
陆深松松垮垮着一身靛青色的祥云纹云锦圆领袍子,玉带已除去,衣裳尚还耷在双肩,露出微微敞开的胸襟,闻言他龇牙一笑,“瑶瑶,你何必这般口是心非,你我本是夫妻,我服侍你也是应当的。”
她如此贪念他的身子,他不信她能忍得了。
沈书晴微微喘息着,既然他话说到这里,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将心中话说了出来,“左右你也说到这里了,今日我便与你挑明来手,反正我之间也是利益婚姻,我不拦着你纳妾,到时候你也别再碰我。”
她嫌脏,也不屑与那些人去争,排着队等着他翻牌子临幸,像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他爹的棺材板会摁不住的。
陆深冷瞳打量隔着一层纱帐中的女子,正直愣愣的看着他,似认真盼着他的回答,遂托起下巴思忖,莫不是她当真这般想的,试探问她,“瑶瑶,你这才不过十八的年岁,难不成你打算守一辈子活寡?”
沈书晴挪了挪软下来的身子,从前她不曾想过这问题,不过陆深一提,她倒是想起一茬来,“到时候我不管你三宫六院,你可允养一个干干净净的外室?”
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就说这人得了这其中的趣儿,怎地还舍得放下,竟然是打着想养外室的主意,陆深只觉得呼吸粗重了些,谁能想到软乎乎的小妻子,想法竟然如此大胆。
他眼神陡然一阴,可对上女子那无辜得理所当然的眸子,又倏然咧嘴一笑,“你想得倒是美!”
“常言道男人三妻四妾,你可听过女人三夫六侍的?”
沈书晴又往里缩了缩,抓紧一条薄褥盖在身上,“朝阳公主不就是满屋子的面首。”
那朝阳公主,是陆深的姑母,是他父皇的皇姐,因是长公主,是陆深皇祖父的头一个孩子,又是嫡出,很有一段时间独得圣宠,便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想要效仿梁高祖陆平安登基为女帝,因这事险些将先皇也就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弄死。
这位朝阳公主,也曾嫁过驸马,可两人夫妻不和睦,后来她索性在自己的公主府养了一屋子的面首,成为京城臭名昭著的存在。
陆深冷冷瞥了沈书晴一眼,寒着脸呵她,“好的不学,学起朝阳公主?你知晓朝阳和她那些面首,最后怎么死的吗?”
沈书晴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只知道几十年前金陵有位了不得的公主,干了天下女人皆不敢干的事,倒是并不知道她是个甚么结局,不过看陆深阴恻恻的目光,想必不是什么好结局,遂吞吞吐吐,“她最后是怎么死的?”
陆深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最后是被她那驸马一把火烧死的,连同她那几十个面首,一个皆没有逃出天元一年的那一场大火。”
当时他父皇登基,开启天元元年,倒是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留了朝阳公主一条性命。朝阳公主是个极其迷恋权势的人,自从高台上下来,便成日里醉心于声色犬马中,驸马见她没了往日的势力,还连带驸马一家也被先皇清算,新仇旧恨一起燃成了天元元年那年冬天的一把火。
这世道可真是不公,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子稍有出格,便会有生命之忧,沈书晴嗫喏道:“你不必吓唬我,大不了我不找外室,只是你也别想着碰我。我也想开了,金陵那些正室夫人,不都这么过来的,我好歹还有一个儿子呢,我也不同她们争,我守着我儿子便好。”
说到这里,她嫌恶地睨了陆深一眼,撅了噘嘴,“至于你,不就一个男人,让她们头破血流去争罢,反正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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