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轩扇子攥得咯吱咯吱作响。
本来他跟前太子有些交情,可太子已经死了,反而被最不起眼的三皇子得到了好处。
七皇子跟三皇子关系好,绝不能轻易得罪他,这事只能暗地里吃哑巴亏,不然整个凉王府都得搭进去。
司明轩深呼一口气,“王生那个废物死就死了,只可惜养的人都废了,现在正是父王要向三殿下表诚意的时候,这些事情不用劳烦他,梁家那畜生被抓了?”
“对,世子,梁家也被七殿下抄了,珙县那……咱们若是再养一批人,需要大量财力。”
“王生的女儿在江府住过一段时间?”
“回世子,确实如此,若是能抓住江府的错处,名正言顺抄了江府,我们也可从中捞一点好处。”
江家产业不仅在京城,远
依譁
到大江南北,先拿下主家,再一点点接手其他产业,一个商贾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随便安排个罪名不就行了?
可惜,承启国开国皇帝曾受过商贾恩惠,给了他们不止半点特权!
其实这些年那些商贾也在循规蹈矩的交税,可惜杯水车薪,难免有些贪心的人动歪心思。
一边瞧不起商户,一边又贪图他们带来的好处。
司明轩就是其中之一,别看他风度翩翩,气势卓然,可到底身体里流淌着皇家血脉,不安于现状,有野心,有抱负。
他抬头看一眼怂恿他的探子,轻笑,“这个是必然的,不过我堂堂凉王世子,岂会亲自出手去对付他们?自会有人动手,不是么?”
探子顿时抬头看向他,触碰到那双笑得没有温度的眼睛,不由得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江含之并不知道解决了一个麻烦后,江府又被其他豺狼虎豹盯上了。
没有江含之请提供的账本地址,赤卫队虽然也能处理掉田志,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利落,此次为他们节省不少时间。
从京兆府出来,文信城才问:“大小姐怎么和七殿下一起来的?”
江含之回眸,七殿下也带着人走出来,好巧不巧向这边看过来,和她视线撞在一起。
“文叔,你先回去,告诉阿冤不用担心,我还有点事。”
“好!小心一些……尽量早点回家。”
从七殿下出现的那一刻,文信诚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不够踏实。
他这辈子虽然没爱过谁,但是同为男人,隐约能感受到那人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小丫头。
那一种侵略感、危险感宛若一张毒网,牢牢锁定住猎物,一点点收拢。
此次这番大动作,七殿下真的只是前来处理谋逆之人吗?还是另有所图?
文信诚叹气,或许小丫头说的对,比起危险强大的男人,还不如找一个好控制的。
他们的婚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第三十章
一切事情处理完毕, 江含之向娄非渊那个方向走过去。
四周除了京兆府瑟瑟发抖的府役,就剩下七殿下的人了。
娄非渊站在人群中哪怕一袭黑衣也十分醒目,抛开挺拔的身姿不谈, 那面具挺……谁能想到传说中的男主,竟然口味这么奇特。
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 娄非渊本就笔直的腰板肌肉紧绷, 好似一只急于展现自己的鸟类,想要用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伴侣身边。
然而,江含之却掠过了他,问膀大腰圆的吕洪:“垄姑娘呢?”
他们之前分开时,垄鹂一听说要抄家伙抓人,别提多兴奋, 然后就跟着吕洪他们去黑市了,可是刚才吕洪回来, 垄鹂却不见了身影。
娄非渊面具下的脸垮了下来。
吕洪下意识去看他,然后轻咳一声:“垄姑娘在黑市看见一家……酒馆还不错,就去喝酒了。”
江含之:“???”
“是这样的江姑娘,那家酒馆比较特别一点点……”堂堂八尺大汉,现在竟然扭捏起来,脸色有些红。
吕洪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 主子看不惯垄姑娘, 让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垄姑娘丢远点吧?
所以在抄铺子的时候, 正好看见旁边有一家……咳咳,醉人馆, 垄姑娘很感兴趣,然后就派人跟着她去了, 一是怕她在一个女子在里面出什么意外不好交代,二是看着点,别再回来缠着江姑娘。
吕洪看似五大三粗,可他并不傻,现在他已经想起来江含之是谁了。
他十分确定,主子刚出事儿那一会,他在城门口盘查,掀开的一辆马车里面背对着自己的红衣男人,就是主子。
而正脸对着自己的姑娘,不是江姑娘是谁?
那场面相当劲爆,吕洪想想就臊得慌,思及主子这段时间是去找美人了,不由得对他形象破灭。
想不到主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吕洪满脑子乱七八糟,搓着手的模样要多傻有多傻,娄非渊嫌弃地看一眼他,然后对江含之道:“江姑娘尽可放心,我们的人会确保垄姑娘安全,姑娘可有什么……其他话要问的?”
比如,他为什么在成安庙;
比如,救下阿冤的赤澄,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或者,他为什么戴面具……
娄非渊一手放在腹部,一手背在后面悄然攥紧拳头,想要等待她去问。
心跳声逐渐放大,好像能跳到嗓子眼,他张口好几次,又默默闭上。
便是当初深陷困境,也没有此时紧张了。
可惜,江含之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而是淡笑:“民女还有事,来日必会亲自登门拜访谢殿下。”
下一瞬,娄非渊的狐狸眼微睁,不敢置信,没了?
一句话就没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含之总感觉对方有一种熟悉感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寒意,对上七殿下逐渐冷下来的视线 ,她心里敲响警钟。
“殿下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随时上门找……我。”左思右想,江含之不想得罪男主,补上了一句话,然后带着夏小何赶紧离开。
等人一走,空气中那种压迫感更加严重,众人站在身后惴惴不安,求救似的看向吕洪:老大,上啊!
吕洪:“……”
这群小兔崽子,他硬着头皮:“主子,现在该怎么办?”
“剩下的烂摊子你们自己处理,我还有事。”娄非渊心情不太好,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拂袖走人。
徒留一众人面面相觑,赤牙疑惑:“主子还有什么事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这个我知道。”赤澄默默插了一句:“主子去做饭了。”
众人:“???”
……
文信诚回家本来想找阿冤,却并没有找到人,张大勺处理好食材,就等阿冤回来弄呢,见文管家找人,便道,“阿冤说不放心小姐,想去打探打探消息。”
他能有这份心,文信诚很满意。如果对方一点都不担心江府,他还要考虑要不要把大小姐交给他呢。
只是为何在京兆府附近没看见他呢?
文信诚满心疑惑,没一会娄非渊回来,正好撞见他。
“文叔,江府没事吧?”对方造得比较狼狈,一身灰,见他打量自己,娄非渊低头不好意思道,“都怪我没用,想骑马去京兆府,没想到马那么烈,不小心摔了一跤。”
文信诚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嘴角扯了一下,“江府没事了,大小姐还有事,让我先回来给你报个平安。你别太担心。”
“好!那我去做膳,文叔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不了!”文信诚没有打扰他们二人的意思,而是去了账房。
娄非渊担心回来来不及做饭,走的时候交代过张大勺,简单处理一下就能开饭了,可是坐等又等,日头西移,依旧没有看见江含之的身影。
他紧赶慢赶,只是比她快一步回江府而已,怎么还没回来……
男人眉宇微微蹙起,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另一边,江含之还是不放心垄鹂,更确切地说,她不放心男主手下的赤卫队。
于是她又带着夏小荷回京兆府,撞见还没走的赤卫队,问明白垄鹂的位置,去了黑市“酒楼”。
乍一进楼,各种胭粉味扑面而来,呛得她直咳嗽,差点当场窒息,丝竹之声遥遥传来,仔细一听,竟然是男音,缱绻的好似情人之间的细语,靡艳得让人头皮发麻。
江含之一眼就看见二楼美男相陪的垄鹂,有两个赤卫队成员正站在一旁发呆,表情已经麻木了。
江含之:“……”她来的有亿点点多余。
有几个男人看见有客人,立马迎了上来。
“姑娘眼生,是第一次来吧?”
一阵阵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江含之有一点反胃,倒不是说他们太妖娆有什么不对,而是大量香粉引起了本能的不适,她摆摆手,“不用,我来找人。”
其中一个黄衣男子笑,“还当姑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已经有相好的了。”
相好的在家,若是被相好的发现她来这种地方,估计就要断粮了。
江含之心里咯噔一下,阿冤应该在江府做饭等她回来,不会来着吧?
此地不宜久留。
她甩开围过来的众男,去找垄鹂。
垄鹂边关长大,酒量自然没话说,她身边空了好几坛子酒,瞳仁依旧清凉,没有丝毫醉意。
她看见江含之来,高兴挥挥手:“你们那边解决完了吧?果然传闻害人,他们都误会七殿下了,他是好人,还派人请我喝花酒。”
一旁表情已经麻木的赤卫队:“……”
活久见……
江含之嘴角一抽,“垄姑娘,你确定没喝多吧?”
垄鹂又灌了一大碗,表示没喝多!
江含之揉揉眉心,“差不多得了,天色已晚,七殿下的人忙了一天,该让人回去了。”
垄鹂:“这里确实不太好。”
江含之点头,紧接着垄鹂又道:“比凉城的楼子差远了,偌大的京城竟然都是庸脂俗粉,可惜父亲他们总不让我去,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里面的美男绝对一顶一的好,而且没这么吵。”
敢情垄大小姐是花楼里的常客,承启国的民风也是逆天,江含之好说歹说,垄鹂终于不喝了,担心她酒后上头,让夏小荷带她上马车送她回去,而垄鹂的马则交给赤卫队的人帮忙牵去将军府。
她自己着急回江府,便没跟着凑热闹。
转眼间她已经来承启国好几个月了,承启国的气候逐渐转冷,阴沉一整天的雨终于掉落,江含之来的时候没用马车,也没带伞,雨水浇在身上,阵阵寒意穿透皮肤,冷得不行,本来打算找个地方躲雨,又想家里还有等待的人,只能进了醉人馆附近的一家铺子,挑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醉人馆现在是真火热,那些男人就是自我堕落,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丢我们男人的脸,早晚要遭报应,不过我听说啊,之前有一家花馆出现了裔族。”
“哎呀,裔族可不得了……”
江含之看了一眼正在谈论的两个人,他们被困在铺里并不打算出去,掌柜的来劲儿了,为他们添上一碟瓜子。
裔族在很多年前就灭族了,除了男主竟然还有活着的,稀奇!
涉及跟男主有关的,江含之没兴趣、拿着伞转身走出了出去,一架熟悉的马车停在附近,车帘缓慢地撩开,熟悉的俊脸映入江含之眼帘。
男子头发被一支红棕色桃木簪子挽起,有几缕泼墨般披散颈侧,和白皙的皮肤形成对比,他表情淡淡,浓密的睫毛轻垂,浅色瞳仁因为天色暗沉而幽深几分,瑰丽的红唇轻启,“之之,上车吧!”
江含之还举着伞,指尖冷得有点泛白,隔着雨幕看着车中之人,竟罕见地有几分心虚。
她迟迟没有动作,娄非渊眼帘耷拉下来,向她伸出手:“之之,再不回去,菜凉了。”
“哦好!”江含之终于有了动作,把手放在男人宽厚又微凉的大手上,借力进入马车。
车厢之中,今日的梅香比较浓烈,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腻烦,反而让江含之积压在心口的浊气呼了出来,胃里总算好受一些。
“你怎么在这里?”江含之问,心里庆幸,幸亏先一步从醉人馆出来,不然就解释不清了,毕竟把人家忽悠成自己未婚夫,总得负点责,背着人家去花楼是几个意思。
江府马夫穿着蓑衣,一挥鞭子,马车缓缓驶动,放下帘子的一刹那,醉人馆三个字转瞬即逝,娄非渊不答反问:“那里的公子,好看吗?”
他的声音很轻,伴随车外拍打的雨滴声,敲打在心扉上,江含之讪讪,“自然……不怎么好看,我是去找垄鹂,今天她跟我一起涉险,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你别误会,外面的男人哪有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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