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还跟着二十个凶神恶煞的赤卫队。
“七…七殿下!”
当初那件事让田志对娄非渊印象深刻,就算娄非渊化成灰,田志也能认出来,更何况他只是戴了个面具?
事实上,除了没见过七皇子真正面目的江含之,其他见过七皇子的人,都不会认不出来。
田志恨不得当场跪下,这祖宗怎么来了?
而且还是跟江家姑娘一起来的……田志是个墙头草,当初殷丞相在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勉强算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精”,一边擦汗,一边叽里咕噜打主意。
殷丞相大势已去,他以前还因为殷丞相得罪了这位,如今怕不是找他算账……
这江家小姐……心里百转千回,田志陪笑,“殿下快请上座,不知您这次来所谓何事?有需要下官办的,尽管吩咐!”
他挤眉弄眼,就差把某些话贴脸上了。
只要娄非渊一句话,他二话不说就放了江家,满足殿下英雄救美之心。
娄非渊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主位旁边,大刀阔斧地坐下,右手支撑着桌案,也不说干什么的,眼尾微微上扬,“继续!”
田志:“???”不是为了人家姑娘?
所以他来这里干什么的?看他办案?
恰巧,一名衙役押送着一个半死不活,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进来,田志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一头雾水回到座位上继续审问。
“这就是之前本官审问的证人,他说是江…姑娘。”田志偷瞄他一眼娄非渊,见他没有反应,才继续道,“说是这位江姑娘派他们一伙人杀人行凶,而为了撇清嫌疑,计划实施前,先把他推出去挡刀。”
“刘阳,你把之前说过的再重复一遍。”
刘阳,也就是黑衣人艰难的抬头,打算把准备好的招供,却无意间瞥见一人,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娄非渊,不,更确切的说,是盯着他脸上的面具。
是那个鬼?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他本应该逃走,结果上房顶撞见了鬼,从上面滚落才被抓起来,然后经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段时间刘阳听闻,他的兄弟们都死于非命,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刘阳穿的还是那天的衣服,只是身上多了枷项和手铐,颤巍着手指着娄非渊。
“是你?你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装神弄鬼…”他说完,又指着江含之,胸腔的怒气熊熊燃烧,愤怒占据大脑,嗓子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了似的,喊破了音,“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儿的,就是你们这对儿狗男女害我至此!”
第二十八章
一时之间, 公堂寂静下来,所有人都迷糊了。
田志瞪了一眼突然喊叫的刘阳,眼含警告, “你不是说江家小姐雇你前来谋害梁公子的吗?”
之前,在他们“严加拷问”之下, 这名犯人终于“承认”, 是了江含之的命令,前去刺探梁家人,他和第二日的刺客是一伙的。
有凶手指认,无论如何江含之都和这事脱不了关系。
可现在这个人竟然改口扯上七殿下?
他到底怎么回事?
刺客确实有意诬陷江含之。
他在大牢里受了不少苦,昨天田大人突然派人找上他,让他改口指认江含之是主谋, 事成之后放他离开。
他们此次行动的目的就是干掉江含之和梁昌荣二人,梁昌荣弄不死, 拉江含之垫背也不错。
更何况他始终记恨着那晚害他坐牢的江含之。
于是他就答应了下来。
未曾想能在这里遇见另一个凶手,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他愤怒指控娄非渊,“就是这对儿狗男女指使我刺杀梁公子,我本来打算跟他们一起第去行刺的,没想到他们把我推出来演一场戏, 好当受害者撇清和刺客的关系, 说进牢后会救我出来,结果我受尽刑罚, 也没看他们来救我,亏我之前对他们忠心耿耿。”
“大人就不好奇, 江含之一个女子,如何降服住我, 都是那个男人,他们一定有奸情!”
刘阳铆足了力气吼了一会,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娄非渊,话里的信息量足够众人懵逼一会儿了。
江含之讶然地看向娄非渊的方向,刺客的话不像作假,成安庙的那一晚他也在?
她心生古怪,第一次用心细细打量原著中的男主,可惜,只能看见冰冷的面具,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殊不知,娄非渊掌心攥出了一把冷汗。
生怕那人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娄非渊嗤笑一声,“狗男女?”
他的声音宛如精心酿制的烈酒,醇厚之中透着魅惑,然而没人敢往旖旎那方面想,他话中带着浓重的杀意,众人听了忍不住冷汗涔涔。
娄非渊给了赤澄一个眼神,赤澄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到刘阳面前。
刘阳的话戛然而止。
“狗男女,应该说的是你主子王生和江府王梦瑶吧。”男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犹如一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豹,气息越发危险,“哦,对了,他们连私生女都有了,叫王芋儿。”
江含之蹙眉,王芋儿不是原主父亲和王梦瑶的私生女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身份被查出来,刘阳始料未及,明显有慌乱的迹象。
赤澄上前一步,“珙县县令王生,私养亲兵五百余人,按照我朝中律法当以谋逆之罪处置,而刺杀梁公子一案,全因王生以及家眷一己之私,此案涉及甚广,由赤卫队接管,府尹大人没意见吧?”
田志做梦都想不到扯出来这么多事,当然不敢有意见。
珙县距离京城不远,一两个时辰就能到,赤卫队准备已久,一改以往蛮横无理的处理方式,像是要表达什么,证据安排的明明白白。
包括王生隐藏私兵的据点,当年王芋儿出生的稳婆,以及这些年因为那对儿母女受委屈王生做下的杀孽。
根据受害者哭诉,当年得罪王梦瑶的乡亲没有一个好下场,有人被灭门,有人被割了舌头,还有人一家子活活烧死,他们想找县老爷告状,却挨了好几十板子,有几个人没捱过,半夜发烧至死。
一桩桩残忍事件时隔多年揭露,田志都不免唏嘘,想他作威作福多年,也没闹出那么多人命……
而当年接生王芋儿的稳婆哭诉:“我当时接生完那孩子,被人打了一闷棍,醒来的时候一摸脑袋全是血,幸亏被一对儿爷孙救了,都怪我,听了不该听的,县老爷说要把那女娃好好养养,然后送到京城大户人家,说要里应外合,把钱搞到手。”
真相浮出水面。
当事人王氏母女很快被赤卫队抓过来。
“你们干什么?”
离老远就能听见王芋儿惊慌失措的嗓音。
从成安庙回来后,王氏母女一直躲在后宅不敢有半分动作,天知道今天一早听见有人找江家麻烦王芋儿有多高兴!
反正她只是江家的私生女,除了老夫人,江家没有人待见她。
经过安府以及和梁家的婚约泡汤这两件事,她别想在京城混下去,江家毁了大快人心,大不了她回珙县也比在京城受窝囊气强!
可是还没高兴多久,就被来势汹汹的赤卫队困住带走。
他们可比京兆府尹的人凶残多了,更不懂得怜香惜玉,粗/暴地把她们母女二人带回来。
王梦瑶余光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脸色刷白,稳婆比她要激动,指着王梦瑶开口,“对,就是这个女人,她和那县老爷要把孩子送到京城里来享受荣华富贵,说等拿到富贵人家的财产,都转移给县老爷。”
“娘?”王芋儿看见这架势立马懵了,躲在王梦瑶身后,“你们要干什么?”
“大胆,见到殿下还不跪下?”田志敲了敲桌子,王芋儿腿一软,拽着王梦瑶跪在地上。
田志把事情始末大概说一遍,然后沉着脸,“派人行刺,想把他人财产占为己有,害人性命,你们二人可知罪?”
“冤枉啊~”王梦瑶回神张口喊冤,眼底却闪过一抹怨气,王生怎么办事的竟然频频出错,当年不是说稳婆已经打死了吗?
“民妇根本不知道此事,芋儿也是我和表哥的孩子,姑母…对,姑母可以作证!”
当年那桩丑事已经在这一刻一点点被掀开,王梦瑶咬紧牙关,这么多年的努力,绝对不能就此功亏于溃,“什么谋杀,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好端端为何行刺梁公子,更何况我女儿马上要嫁给他,他若是死了,我女儿可是要守活寡的啊!”
“这件事,就不用劳烦老夫人了,海林根本没碰过你。”文管家突然出声,“当年你在酒里面下了药,海林确实中招了,可他一直爱着大小姐的母亲,硬生生挺过那计猛药,这些年身子留下隐患每况愈下,三年前没坚持住去找大小姐的母亲了,如若不是老夫人从中作梗,怎能容你到现在?从始至终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你……”王梦瑶气急,“你不过是个管家,说话怎能作数?”
这是她一生的痛,她趁着那女人回娘家,抛弃所有尊严脸面,换来的却是那种下场,他宁愿落下一身病,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甚至还把她摔倒在地,骂她不知羞耻,可他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啊!
竟然比不过短短相识几年的女人。
这件事发生后,他安排人遣她去乡下的庄子,王梦瑶并不甘心 ,让人传出谣言,传多了自然变成了真的,加上老夫人有这种意向,一切顺理成章,等董含从娘家回来,已经变成了“事实”。
董含不是不想信任丈夫,她怀有身孕在舆论中患得患失,根本控制不住情绪郁郁寡欢,生下江含之便撒手人寰了。
那段时间江海林日日买醉 ,本就不好的身体糟蹋的七七八八,文信诚闯入房间,把人拽出来硬生生打了一顿。
没错,一向好脾气的管家亲自动手,把醉鬼打醒。
江海林痛苦的陈述过往,文信诚才知道真相。
由于她们母女在江府低调,文信诚并不知道王梦瑶回来。
他没想到时隔多年,造成悲剧的女人竟然有脸回江府,并再次给江家惹下乱子。
文信诚:“我是不是管家,跟我能不能作证没有任何关系,如今所有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恳请殿下发落!”
娄非渊勾唇,“不急,还有证人没到到呢!”
什么人?
王梦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没一会儿,赤卫队又押来一个人。
那人不惑之年,一身官服还未曾换下,赤卫队一用力把他丢到地上,他哎呦一声,头上摇摇欲坠的乌纱帽终于坚持不住,滚落在地。
看见这个人,无论是王梦瑶母女俩,还是一旁被捆好的刘阳,瞳孔都缩了一下。
王芋儿茫然,“王叔叔?你们这是做什么,王叔叔可是朝廷命官!公然这么对待他,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娄非渊舌尖滚动两个字,那双浅色的瞳孔邪性起来,嘲讽地掀了掀唇角,“我就是王法!”
反派台词,让江含之一言难尽的看他一眼。
娄非渊没骨头似的身影不动声色挺直了,一双狐狸眼眨了一下,又想到自己戴面具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之之面前做小动作,不由得郁闷,想要尽快处理眼前的烂摊子回江府。
“王生,身为一方父母官,不以身作则,谋害百姓性命,私养亲兵超过百人,乃十恶不赦之罪,赤澄脱去他那一身官服,关入大牢,择日斩首示众!其家眷一起带走。”
“大人,殿下,殿下饶命,微臣冤枉啊。”王生这些年作威作福,朝中也有人打点好,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注意到珙县。
“都是你们这对儿母女!”他挣扎着,上去就踹了一脚王梦瑶,“你都瞒着我做了什么?竟然背着我做这种恶毒事儿。”
“殿下……此事我是半点都不知情啊,都是她们母女贪心不足,当年的事也是我一时糊涂手留着这个恶妇!”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赤澄收了手,站在一边看着那二人在公堂上打成一团,不,是王生单方面的殴打。
王梦瑶仓惶躲避,王芋儿早就傻眼了,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小到大,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一直以为父亲是江家的家主,珙县县令平易近人,还让她叫叔叔,经常给她带礼物,不让人欺负她。
然而现在,事实告诉她,她不是江家的私生女。
看着亲生父亲打她母亲,王芋儿回忆起在江府的点点滴滴,忽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不,都是假的,这不是真的,王芋儿无视眼前的闹剧,突然跪着爬到江含之身边。
抓住她的衣摆,哀求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是江家的私生女,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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