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星还不死心,和她说:“小琎姐,你在的时候, 我哥对我都更温柔了。”
周琎内心毫无波澜, 笑他太天真:“那是因为我是外人。”
在外人面前,总归会更有耐心。
林望星哑口无言。
周琎结束了自己的第一份半正式工作, 重返校园。分班结果贴在公告栏上,周琎到的时候,公告栏前人山人海。
有的人在新班级里看到了想要分到一起的人,喜气洋洋;也有人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一身丧气;还有人看遍全班, 一个熟人都没有, 满脸迷茫。
但不管怎么样, 他们都得到了一个“结果”。
周琎也想知道自己的“结果”。
年段有二十个班级,六个文科班, 十四个理科班,其中理科有两个实验班,也就是说, 只要一直保持年段前百,大概率就能稳进实验班, 享受最好的师资,区别只在会和谁同班而已。
周琎犹豫着要不要挤进她最讨厌的拥挤人群。
“你分到哪个班?”陆靖文的声音前一秒从身后响起,后一秒人就站到她身旁。
周琎侧身看他,不知道是会和他坐在同一间教室,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能在走廊巧合相遇:“还没看,人太多了。”
陆靖文显然也不喜欢人挨着人,周琎并不指望他会挤进去看,只是想着能碰到一个陆靖文,就有可能碰到第二个、第三个老同学,说不定里边就有一个刚好看见过他们分班结果的好心人。
结果陆靖文二话不说,往人群里去了,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不用挤到最里侧也能看见分班结果,不多时就回来了。他指指自己,指指周琎,言简意赅:“十九班。”
周琎笑了一下,又收起来,将之归为他乡遇故知的欣喜,问:“倩倩呢?”
“文科班离得远,没看。”陆靖文顺带把陈曙天也看了:“陈曙天在隔壁班,没和我们一块儿。”
“我们”这个词在脑海转了一圈就被周琎一拳打飞,两个人往十九班走去,到班级门口了才发现这里还单独贴着一份十九班的名单。
周琎驻足,从头看到尾,发现熟悉的人有,多半是数竞小组里的成员,但真要说“要好”的……对她来说竟只有一个陆靖文。不知道对陆靖文来说是否也是如此。
她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和陆靖文隔着大半个班,是L到Z的距离,但他还是看到了她。
周琎想着想着,想到官倩倩那晚的话,果断在想象中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醒一下,细节无用。
“怎么了?”陆靖文问她。
周琎还没想好怎么糊弄,就被隔壁传来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她和陆靖文一起回头,发现是陈曙天在那兴奋,高兴得像惴惴不安了一整个暑假后,出乎意料地得偿所愿了。
以前可没见他这么爱学习。
“他压力不小,希望这次能抓住机会。”陆靖文说。
周琎问:“压力不小?”
她和陈曙天仍算朋友,因为官倩倩不允许她“小题大做”,“显得谁真在乎他似的”。
陆靖文点点头,没多解释:“我开始也没看出来,后来才发现。”
看来他对朋友都是有这么一份关心的,周琎不再纠结,踏进教室。
开学了。
新学期新分班,除了班主任还是熟悉的物理老师外,其他人老师都换了人。老张让他们男女分开,根据身高排出两条长队,男女错开地安排座位。
周琎一如既往地分到了第二排,转头,发现陆靖文在隔壁组的最后一排。说不上近,但也算不上远,隔着一条走道,回头就能看到。周琎收回目光。
学校照旧要给玩疯的学生一个下马威,分班引起的热闹还没结束,三天摸底考就来了。周琎和陆靖文更倒霉,光是应付学校的考试都不够,还要抽空参加九月的数学竞赛省赛。
周琎复习得人都干了。
下课时间连往常要写的作业都写不动,只能将手臂垫在桌上,脸贴手上,侧着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什么也不想。
人的脚步声是有规律的,此刻周琎哪怕不看,都知道陆靖文正在通过她身旁走道。他来到她身边,短暂地遮蔽她视线,她没有抬头,装作不在乎是他。
他的手很长,走路时摇摆的幅度并不大,此刻却过于巧合地拂过她的桌面。陆靖文彻底路过,没有留下一句话,桌面却多了两颗糖。
轻轻地,随意地。
这是没有人注意到的冷清角落,周琎拆开糖,含着,带着一点微咸的薄荷糖。
她喜欢这个味道,大脑像是补充到虚假的糖分一样,又开始兴奋着想要工作,为了避免它用这份精力造些白日幻想,周琎鲤鱼打挺一样坐直身子,开始学习。
实验班的课业压力很重,老师们恨不得打开他们的脑子把知识一箩筐地倒进去,再做个外科手术死死缝合,不让一丁点知识往外倒流。
在这种高压之下,时间就像被按下快进键一样疯狂推进,第七名的摸底成绩才让人高兴不久,一转眼就是省赛的排名新鲜出炉。
作为曾经唯二通过预赛的高一生,周琎和陆靖文升上高二后的首战告捷,和学校里的一批种子选手一起拿下一等奖,哪怕只是挂在中游偏下,也相当值得骄傲。
周琎对着红榜道:“看,我在你前面几名。”
曾经的她说这句话,是为了找回所剩无几的自尊,勉强留住一些优越,现在大抵能算朋友间的得意洋洋。
陆靖文听着她的得瑟,看着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应了一声。发现比起不甘,更多的居然是一种难以分辨的陌生心情。他还笑得出来。
陈曙天以为这仍是一场战争,调停道:“他们高三那批人里还有不少只拿二等奖呢,你们俩都了不起。”
他也为自己感慨:“等我到高三,可能也就是一个二等奖的水平,说不定还不如他们。”
考上实验班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让他高兴到连之前的小矫情都愿意拿来同人分享,此刻虽然感叹自己天赋不如人,却没有垂头丧气,打定主意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实验班里好好努力。
了不起的周琎和陆靖文则被老苏提溜到另一个班:“可以开始准备冬令营了,以后你俩跟他们一起学,决赛结束以后再看要不要回原来班里。”
周琎往台下一看,数量一估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更多资源欢迎加群摸,和榜单上剩下的一等奖对上了。
老苏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俩,就把人赶下去听课。这里算是数竞小组里的精英,真正的小班教学,每个人都独占一张桌子,周琎和陆靖文也没有非坐一起的意思,各寻一张空桌坐下,开始认真听课。
老苏在这里讲的内容明显比之前深,周琎听得有些吃力,第一次明白陈曙天先前说过的烦恼是什么意思——全心全意投入了,笔杆子就跟不上,如果一心想要抄全笔记,脑子的理解就跟不上。
两难之下,周琎选择了理解为先。毕竟笔记总能借到,能为她耐心讲解的人却未必能找到——教室里和她关系最熟的陆靖文大抵也在面临相同难题。
话虽如此,在老苏用他的经典姿势把手里粉笔潇洒扔回粉盒后,周琎还是第一时间转身去问陆靖文:“做笔记了吗?”
陆靖文摇摇头:“只记了前半部分。”
周琎想了想,拍了拍前面没急着走的男生,问:“学长,请问陈曦学姐是哪一位?”
陈曦是排行榜上一等奖里的第一。周琎倒不是觉得笔记一定要向最厉害的人借,她纯粹是有些私事想请教陈曦,如果能从借笔记开始稍微拉近一下距离就再好不过了。
“陈曦?是耳东陈,晨曦的曦吗?”
被她临时抓差的学长转过身,露出一副数学应当学得很好的聪明长相。皮肤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修长手指在说话时推了推镜架。
周琎已经觉得不对,但还是善始善终地点了头。
学长对她笑了一下,道:“学妹你好,我是陈曦。”
兴许是怕她尴尬,他还伸出手,像是正式认识一样,打算与她“一握泯恩仇”。
在周琎克服社死,握上那只手之前,陆靖文先一步抓住陈曦的手,以一种极其淡定的语调道:“学长你好,我崇拜你很久了,今天的课你有记笔记吗?方便借我们抄一下吗?”
周琎看着陆靖文突然插入的背影,想着他到底是真心实意、不为人知地崇拜了陈曦很久;还是满嘴胡话,只为借到笔记一览。
想到最后,笑了一下。
想在他雪白的校服背后写上两个大字:骗子。
说谎都不带脸红的那种。
第1章 不舍
周四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刚好和官倩倩他们班一起上,练完老师交待的排球运球后,还有小半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 周琎和官倩倩就坐在一起说话。
开学以后,她们见面的频率比以前低了许多。原本约着和以前一样, 在一块儿自习,再一起回家。
但新的环境也会带来新的朋友、新的社交, 不可能全然抛下不管,慢慢的,那个约定也就不作数了。
只是再见面时还是会想念对方, 就像从来没有分开一样。
周琎正跟官倩倩感叹运动会的事:“感觉报过一次名就甩不脱了。”
她在新班级的老熟人不多, 除陆靖文以外,说过最多话的就属原来的体育委员。体委成天上蹿下跳, 没想到成绩居然也很不错,踩着线到了实验班,再一次继承了体育委员这个位置。
女子两千米的空眼见又要填不上了,体委找上周琎耍无赖的样子和他去年缠着容舒时一模一样。
不过体委是个仗义人, 平素顺手帮过大家不少忙, 周琎都记着, 最后也就应了。
官倩倩是个运动废柴, 对周琎又要跑两千米这事抱有深切同情,拍了拍她的背。两个人从运动会聊到班上老师再聊到新认识的朋友, 直到官倩倩不知怎么突然提到陈曙天,话题才戛然而止。
他们四个人偶尔还会见面,但在这种场合里, 官倩倩基本不搭理陈曙天。陈曙天一开始还满头雾水,几番求和无果之后, 正式同她陷入冷战。
周琎怀疑他们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官倩倩不说,她就不问。
两个人难得沉默。
恰逢足球场上陆靖文下场,掀起衣服一角去擦脸上的汗,因为弯腰幅度够大,只露出一小块腰腹,还是一闪而过。但已经足够在他朝她们走来时,让官倩倩伸手在周琎身后猛戳她的腰。
周琎问:“干嘛?”
官倩倩扼腕:“男色当前,你不该有点表示吗?”
周琎迟疑道:“你是要我吹流氓哨?”
官倩倩:“……”算了,想看榆木脑袋害羞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陆靖文已经来到周琎跟前。官倩倩才发现,原来周琎旁边放着的那个书包是陆靖文的,外套是陆靖文的,就连水杯也是陆靖文的。
此刻陆靖文把东西全部拿起,自己就在周琎身边顺势坐下,自然得好像他们俩已经背着她偷偷在一起了。
官倩倩狐疑地打量他们,却发现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人想跟她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靖文出了一身汗,没敢离周琎太近,他和她们坐在同一级阶梯上,两条腿长长伸开,手臂后撑,半侧身子看着她们,好像平时一样,只随意听她们聊天,并不参与。
周琎则是在想,陈曙天说得没错,陆靖文果然没有他们臭,虽然她还是有点嫌弃他。
她从包里掏出已经用了大半包的纸巾,扔到陆靖文怀里,这包纸从放到她书包里开始,好像都是体育课上拿给陆靖文用的。
陆靖文也不说话,从里面拿出一张,擦去脸和脖子上细细密密的汗水。
官倩倩发现,坐着坐着,她多余了。
——
运动会在十月下旬举办,温度比去年适合多了,周琎没有特地换运动装,照旧穿着校服,只是脱了外套。
她脸色苍白,正在做准备运动。不知道是不是比赛让人焦虑的缘故,她的生理周期已经迟了整整一周,好几次都感觉要来了,去厕所一看又是错觉,让她不好无故弃赛,只能硬着头皮站上赛道。
发令枪响。
周琎像计划中一样,抢在了第二位,却在跑完第一圈后开始腹部坠疼。这种疼痛并不陌生,她上一次因为粗心大意,不小心在生理期剧烈运动时也是这样疼。
周琎痛恨女生有例假。
她的脚步明显慢下来,被人一个个超过,哪怕心里发急,也抵不过腹部一阵阵抽疼。这疼仿佛顺着神经沿路而上,开始一并攻击她的脑袋,让她头疼欲裂。
周琎疼得开始出冷汗,全身像失温了一样凉,汗水一点点冒出来,一滴滴往下落。
直到她眼前一黑,像老旧的黑白电视机一样开始闪烁雪花纹,她才有种一了百了、松了口气的感觉。
22/36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