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的理智重回大脑,默然松开她,起身整了整衣服,站到了床边。
羡容也拿被子遮住自己,仍用匕首对着他,咬牙骂道:“下流!”
秦阙竟觉出几分尴尬,别开头避过她的目光。
羡容恼怒道:“你想做什么?你们秦家人怎么都爱干这种扒人衣服的事?”
秦阙不明白她说的“都”是什么意思,直到想起秦治,想起秦治曾将自己抓到太子府要扒自己衣服……
他不由轻咳一声,一边掩饰着尴尬,一边支吾着问:“有没有……碰到你的伤?”
羡容冷哼:“要你管,少装模作样!”
“我并非装模作样,我……”秦阙说着叹了声气,语气更加软下来:“我并非不让你出宫,但就算要出去,也不能一个人出去,过两天我和你一起出去,行么?”
“你和我?”羡容狐疑。
秦阙正色道:“胎儿还小,自然要当心,朕不盯着你,出了问题怎么办?”
羡容脸上一阵不自然,将手上匕首拿了下来,想了想,问他:“你在北狄有孩子吗?”
秦阙一副气闷的样子,立刻道:“自然没有。”
“你这么想要孩子,怎么不在北狄生几个呢?”羡容问得一本正经。她是真不明白,照理他年纪也这么大了,身为战神,也不是弄不到女人,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孩子,以至于这么稀罕她腹中这个“孩子”。
秦阙到床边来坐下,她又想拿起匕首,却被他提前捏住了手腕,然后将匕首拿出来,扔到了床尾。
羡容正不服气,要拿回匕首,怕他再来刚才那么一下,他却只是看着她缓声道:“我不喜欢北狄女人,更不喜欢北狄女人生的孩子,只想要中原女人的孩子,不行么?”
见他没再有其它举动,羡容暂时放弃了拿匕首,也理解了他的话:他肯定是一早就想好要回来争皇位的,如果在北狄留下几个有自己血统的孩子,又不好带回大齐来,确实很麻烦。
她忍不住问:“那你也没娶北狄老婆?”
秦阙静静盯着她,清清楚楚道:“没有,没北狄孩子,没北狄老婆,也没有北狄女人。”
“哦。”
秦阙却反问:“如何?很失望吗?”
“那倒也没有。”羡容想了想,自己好像不只不失望,还有点点高兴。
她不作声了,秦阙顿了半晌,终究还是开口道:“刚才是我不对,以后绝不会了。”
“你是想干嘛呢?”她很疑惑地问。
说话间,她已经忘形,胸前的被子掉了下来也不知道。
秦阙轻咳一声,不由得挪开目光。本以为刚才只是一时失智,没想到此时她竟又轻而易举将他那种冲动与欲念勾了起来,他又想……
怕自己又冲动,他立刻站起身来:“行了,今晚之事看在胎儿的份上朕便不追究,你好好休养,过几日朕自会带你出去,但这两天绝不可再出状况。”说完未待她回话就匆匆离去了,竟好像突然有什么急事似的,再也不说要留下来睡的话。
羡容见他离开,马上去将床头的匕首捡了回来。
如今她是发现了,这匕首就是用来防他的,因为他时不时会发病。
没一会儿平平方方进来,正要问她话,却见了她匕首,吃惊道:“郡主拿刀做什么?”
说着要将匕首拿过来,却见羡容将匕首放回了枕下:“不做什么,你们别管。”说着吩咐:“快去给我再拿身衣服来,简直有病!”
后面的话,显然是在说秦阙。
平平不知她说的什么意思,到她将被子掀开,才发现她里面衣服竟然都被扯开了,胸衣的带子也断了,这……
不会是皇上弄的吧?
这明显被扯掉的衣服、郡主身边的匕首、刚才皇上出去神色并不好的脸,平平在脑中描绘出一段惊心动魄的场景。
事情真是她想的那样吗?如果是那样,那郡主怎么还能好好待在这里?怎么好像是皇上被气走?
……
因为夜里的意外,羡容倒真的老实了几日,果然等她胳膊上的淤青养得差不多时,秦阙也兑现了承诺,带她出宫去。
她兴冲冲就换上最轻便的衣服,拿上鞭子出去。
她出门向来习惯骑马,秦阙却不让,要她坐马车。
坐马车就坐马车,只要能出去就行,她也不挑。两人共乘一车,她在车上兴冲冲问:“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秦阙反问。
羡容有些犹豫:“我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吗?四方楼?”
“兰琴阁怎么样?”他问。
羡容心虚地一笑:“什么兰琴阁,我也很少去那里,那里也就斗禽好看一些。”
秦阙不说话了,羡容料想他就是挤兑自己,便说道:“要么去四方楼,要么我回家。”
秦阙仍未说话,也不知是默认,还是其它什么意思。
等马车停下来,羡容往外一看,竟真看到了兰琴阁的牌匾。
她不敢置信看向秦阙,“你这是做什么?”
想了想,小心问:“你想物色个男宠啊?”他爹喜欢男宠,说不定他也遗传到了?
秦阙脸上生生腾上几分怒意,最后深吸一口气,回道:“你不是说这里斗禽好看么?”说着从马车内出来。
羡容还在出神,见他下去了,想着来都来了,不进白不进,便也下车,秦阙早已在外面伸手欲接她。
她摇摇头:“不用!”说着豪爽地跳下车,仿佛为了显示自己不是那等娇弱女子。
秦阙再次深吸气。
羡容走在前面,要进兰琴阁,竟还被拦住了。她这才想起来,这里可不是人人能进的,要么是熟人,要么有这儿特制的牌子,她前两次来都是长公主带来的,这次没有长公主,别人竟不认她。
她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敢大声嚷嚷自己是羡容郡主,赶紧放自己进去,为难之际不由回头看秦阙,却见他拿出一块雕花带编号的金漆木牌,那门口守卫检查一番,表示核对无误,放两人进去了。
羡容大吃一惊,一脸惊疑地看向秦阙。
想了半天,终于问:“你上次真是因为有案子才进来的吗?会不会是你先进来,才发现有案子?”
第55章
秦阙回过头来, 将她拽到身前,低声道:“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声色犬马?”
“什么声什么马, 我怎么了,你都和红烟那样了,我不能来找人聊聊天吗?”她虽不知声色犬马具体是什么意思, 但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更何况还有个“色”, 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秦阙不说话, 拉着她上了二楼。
下面正斗鸭,两人在楼上就座,秦阙道:“看吧。”说着逡巡四周, 一副慵懒的样子, 好像对斗鸭完全不感兴趣。
羡容觉得他这副冷淡的样子很扫兴,但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下面两只鸭子正是她熟悉的“旋风腿”和“花将军”, 两只还从未对战过,她太有兴趣了, 立刻就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趴在栏杆上给“花将军”助威。
一刻之后,“花将军”胜了, 羡容很开心, 往下面扔了个碎银打赏。
下一场是斗鹅。
羡容忍不住向秦阙解释道:“这只胖点的叫‘金翅大侠’,非常擅长展开翅膀飞起来啄对手,另一只又瘦又丑的叫‘夜叉王’, 这个可厉害了,虽然瘦, 但打起来就不要命,‘金翅大侠’肯定不是它对手。”
秦阙看看台下的两只丑鹅,又看看她,问:“这么清楚,你来了几次?”
羡容不说话了,半晌才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那个青霜?”秦阙语气里有些阴阳怪气。
羡容回过头来,“你有完没完,我可没说要来,你带我来的,青霜怎么了,青霜可有意思了!”
话音落,一道声音道:“哟,你怎么也在这儿?想你家青霜了?”
羡容回过头,意外见到一个其实并不意外的人:长公主。
长公主身后跟着她最喜欢的那个惊云。
没等她说话,长公主便一边看了秦阙一眼,一边坐到了羡容身旁:“在这哪儿找的小心肝,长得好,还怪有味道的。”
这种味道,是一种不同于风尘男子、不同于普通男宠小倌的真正的男人的气质,甚至还有几分威严、锋利与王者霸气,连她看了都觉得心痒。
羡容看看长公主,又看看面若冰霜的秦阙,怔了半晌没说话。
长公主却似乎对她带来的“小心肝”很有兴趣,又转头问惊云:“这不是你们这儿的人吧?”
惊云带着笑:“夫人,不是。”
说话间,瞟了一眼秦阙,心里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已经是这兰琴阁的头牌了,对上这个人,却不由得惧怕,只觉得,他不像是和自己同职业的人。
“我就说眼生。”长公主看向羡容。
羡容这才走完反射弧,问:“长公主……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怎么了?”长公主一边问着一边奇怪道:“倒是你,我好像听说你进了宫啊,怎么还能跑这儿来,你到底做不做皇后的,皇上他……不管你啊?”说着她又看一眼秦阙。
羡容问:“长公主,皇上他不是你弟弟吗?”
长公主叹了声气:“算是吧,我倒希望他不是我弟弟,你知道,我得罪过他。”
“我的意思是,你的弟弟,你不认识吗?”
长公主摇摇头:“这都多少年了,不一定认识吧,他是秦治的亲哥哥,若是两人长得像,倒有可能认得。”
“他们长得不像。”羡容道。
长公主对这些不在意:“行了,别说他长什么样了,我就问你,你现在怎么回事呢,没进宫吗?”
“进了。”
“那怎么在这儿?我不带你,你怎么进来的?”
“皇上带我进来的。”
长公主一惊:“皇上?那皇上人呢?”
羡容看向秦阙。
长公主的脸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惶恐,许久都不曾侧过头去。
身后也一直无声无息,半晌长公主才一边回头,一边缓缓站起身,口齿打颤道:“皇……皇上……”
秦阙回答:“皇姐坐。”
长公主知道他们两人既然是这样出来,想必是隐瞒身份的,不便在此透露引人注目,便乖乖坐了下来。
想了片刻,连忙解释:“方才,我就是看皇上英武,气宇不凡,所以才……”
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无妨,只是皇姐以后不要再带羡容来这种地方了。”秦阙淡声道。
长公主不由看向羡容,羡容很快回:“我没和他说,是你自己刚才说的。”
长公主再次无言。
好在这时,一人急步走了过来,朝秦阙既谨慎又敬畏道:“小人见过公子,外面繁杂,不知公子是否要入内坐坐。”
秦阙看向羡容:“你先在这儿看着。”说着站起身来。
羡容这会儿明白了,他过来果然是有事的,带她来只是顺便。
顺便就顺便,她挥一挥手,示意他快走,并朝下喊道:“夜叉王,上!”
秦阙与那人一起走了,长公主想了想,问羡容:“皇上是来见翟十三的?”
羡容扭头问:“谁是‘翟十三’?”
长公主回:“这儿的东家,我母后的侄儿。”
羡容对这些不感兴趣,不问了,只去看下面的“金翅大侠”大战“夜叉王”。
长公主又问:“你会做皇后么?近来怎么没音了?”
羡容回答:“不会吧。”
长公主叹了声气:“料也不会,皇后哪能来这种地方,但……妃子也不能来吧?”
她疑惑起来:“皇上怎会带你来这里?”
羡容因她这疑惑突然有了灵感:“所以皇上这意思是,我不会做皇后,也不会做妃子?”说完一阵庆幸:“这可真是太好了!算他还有点良心。”
长公主看了她许久:“你的意思是,皇上没这样安排,你也不想做?”
羡容用她脑袋瓜里仅剩不多的位置想了想:“大概是这样。”
两人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直到斗禽结束,幻戏也结束,重头戏角抵来了,也是男人裸着上身,只穿条裤子,竟又有个新面孔,生得极其魁梧,看着好像十分勇猛有力。
她们都不说话了,专心看着下面,没想到就在这会儿,羡容肩上一沉:“好了,该走了。”
羡容回过头,就看到了秦阙。
长公主立刻道:“皇上。”
秦阙朝她回:“皇姐在这里继续看。”一边说着,一边提起了羡容。
羡容一边掀他手,一边仍然看着下面:“干什么呢,他们才要开始。”
秦阙不管不顾,沉声道:“你是有夫之妇。”说着将她拉往楼梯口。
羡容无奈下楼去,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宫,能得自由,她想看多久看多久。
出了兰琴阁,羡容嘟着唇,一脸不情愿。
秦阙道:“今天白云寺好像有庙会。”
羡容一听就不拉脸了,立刻道:“那赶紧去呀,晚了庙会都散了!”说着五步并作三步奔到马车前,利索地爬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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