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岱给灵宠绝育做习惯了, 看这猫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是一乐,伸出手就想捉它后腿确认性别。
手还没碰到呢,就听到那猫张开嘴, 竟然口吐人言:“查出来了什么?”
还是楚阑舟的声音。
闻人岱差点要碰到猫猫后腿的手一抖,整个人没坐住摔了下来。
他害怕楚阑舟看出端倪, 连忙就势俯身磕了一个头:“参,参见魔尊。”
楚猫猫居高临下, 一张猫脸完全看不出她的想法,闻人岱却觉得面前人威慑力十足,像是看穿了他所有所思所想,将他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心一样。
楚阑舟变成猫猫后也不免受到了身体的影响。
就比如如今。
面对被自己吓得六神无主,浑身湿透的闻人岱,若是寻常的楚阑舟早就觉得浪费时间会催促着他开口了,楚猫猫却偏偏站得直直地,就是不开口,甚至给他施加更大压力。
冰冷的猫眼闪耀着冰冷的杀意,就如同猛兽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坏心眼的猫猫从不按时吃掉自己的猎物,而是喜欢看猎物在自己爪心挣扎的模样。
直到闻人岱彻底坚持不住,再也跪不住之时。
楚阑舟这才施施然开口道:“说吧。”
说,说什么?
闻人岱其实准备了两套说辞。
他对岁首成僵一事一直有疑虑,毕竟此事与楚阑舟有直接联系,魔尊威名赫赫,难保不会参与其中。
原本并不想将事情说全,但面对魔尊的压力还是太大了,闻人岱嘴皮子一秃噜,直接将真相说了出来:“岁首是僵,成僵已有一百零五年。”
楚阑舟不明白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皱了皱眉,还想开口询问。
闻人岱却一言不发,只是从袖口掏出一截竹简递到了她的手心。
楚阑舟皱眉摊开一看,这截竹简赫然写着:
【魔尊楚阑舟,巽天五年于汴州伏诛。】
凡人界以帝王或是权臣名号定年份,修真界则是以乾坤坎兑定年份,每走一卦为百年。如今是坎天十年,距离巽天五年,刚好过了整整一百零五年。
岁首与她死在同年。
楚阑舟心中疑虑更甚,但还是按耐住,听闻人岱解释。
“成僵和成鬼其实有些相像,虽有天地造化在其中,但其主要还是因为有执念。”
“生人有心愿未了,死前便会存着一口气集聚在胸中不散,再被战场凶煞之气沾染,便易成僵。”
闻人岱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楚阑舟的脸色,可惜他面对着一张狸花猫猫脸,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到最后,等他交代完事情,只能看到小狸花猫点了点脑袋,然后慢悠悠踩着石桌跳到了地上就要转身离开。
属于魔尊的威压散去,闻人岱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继续查。”
闻人岱吓得转过头看去,却什么人影都没看见。
可这道声音已经足够让他起疑了。
楚阑舟在他身边设下了眼线,可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为何从未察觉?
闻人岱虽然是灵药谷出身,但他毕竟是谷主,还是个神医,常有世家带着灵宝灵财求医问药,积年累月收集起来的法宝并不少。
其中就有一些可以监测人是否会被监视的法宝。
楚阑舟就在自己耳边留音,那些法宝毫无反应!
若自己刚才撒谎,楚阑舟会对自己如何?
只是想到这一点,闻人岱就有些后怕。
他瘫倒在原地,急促呼吸着。
楚阑舟,当真是深不可测!
……
楚阑舟,或者说汴州伏诛之前的魔尊,到底做了什么?
楚阑舟一边思索一边踩着屋檐,三下两下就跳到了另一栋建筑旁,然后顺着墙面蹦到旁边栅栏上,身形迅速,就像是一道小闪电。
当猫的好处就是能走些常人走不到的地方。
楚阑舟一面往前踏步,一面思索着岁首。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视线,身形顿在了原地。
盯着自己的人穿着一身黑袍,胸襟披散,露出里面盘节紧实的肌肉,看上去十分眼熟,之前在继位典礼上楚阑舟还和他打过一架。
那是……
胡平。
一剑之缘,这个人剑法不错,为人也还算正派。
楚阑舟停在原地,看着面前人。
只见胡平眉头拧得死紧,目光不善看向自己。
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吗?
还是更深一步,认出了自己是楚阑舟?
楚阑舟十分警惕,但却并未动作。
她倒是要看这胡平要做什么。
一人一猫僵在原地对峙,画面看上去有些滑稽诡异。
“哪里来的猫?”胡平挠了挠脑袋,表情看上去极其不耐烦,语速飞快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怎么没有主人?”
说罢,胡平竟是要朝着楚阑舟伸手。
胡平的动作极快,楚阑舟却比他更快,她早将将魔气藏在爪下,只等他露出敌意自己先发制敌。
楚阑舟暗暗伸出利爪,却眼前一黑,视线被衣料遮蔽住了。
胡平居然将她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98章
眼前这一幕何其熟悉。
楚阑舟不由得想起来前几天的宴君安, 迟疑片刻,还是收了爪子下的魔气。
且先看看这胡平到底要做什么。
一路颠沛,她透过衣摆, 隐约听到身前传来一道声音。
“啊, 鹏……平道友。”
这是, 公孙宏邈的声音。
楚阑舟沉默片刻, 扒拉着胡平衣领的爪子停了下来。
推门声响起,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流水的声音传来。
公孙宏邈声音传来:“我新煮了茶, 胡道友, 你来的正是时候,不妨品茗一二。”
楚阑舟感受到身上传来一阵颠沛振动的感觉 ,她揪着胡平的衣摆稳住身形,继续听着。
胡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躁不耐:“这些破叶子泡的水有什么好喝的,有事说事, 我还有事要忙。”
“胡道友说笑了, 此乃宁阜县产的茶叶,一克可抵千金,与之相隔千里之外的缪县也生产茶叶, 产量颇丰, 凡间民众也时常饮用。”
“也就你们文人爱喝这些……这两者有何不同?”
“自然有所不同。宁阜县擅采茶,只不过位置不太凑巧,在汴州旁边。所以价格上, 自然也起了些变化。”
“奇货可居,宁阜县的茶叶与缪县并无不同, 只是物以稀为贵罢了……胡道友,尝一尝?”
耳畔传来瓷器相碰之声, 应当是胡平喝了茶。
楚阑舟听到他提的地名,动作微顿,整个人登时抬起了眼眸,悄悄用爪尖勾散了胡平的前襟,勾出一条隐秘的小缝,向外望去。
公孙宏邈正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看着这个方向:“胡道友,近日来,修真界发生了许多事。”
“秦家最近变化颇大。秦关月遇刺,秦星原强争主家之位,加上账本一事,秦家在上五家的地位可谓岌岌可危。”
“秦关月死的时期和账本暴露的时期都太过凑巧,给了秦家一个很大的打击。秦家倒台,其他四家自然获利。”
公孙宏邈一边说,一边给胡平又倒了茶,接着叙述起了自己的看法。
他坐姿笔直板正,楚阑舟却觉得此人就如同毒蛇一般,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
“当年传出楚阑舟复生的消息之时,章家,张家,莲家接连受袭,可学生查过,这些几个家族能发展至今,背后可都穆家支持的影子。学生实在疑惑,所以想来请问胡道友的想法。”
胡平冷哼一声:“汴州进不去,楚阑舟没有死,死而复生未必是虚假传言。”
“……的确如此,楚阑舟能复生,是件好事。”
公孙宏邈似乎没有想到胡平会做如此回答,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学生早年周游列国,听闻凡间有个传言。
——凡间有画皮鬼喜好披人皮囊,将自己伪装成故人模样,可他们虽然披着故人的皮囊,却早就换成了厉鬼的芯子,百姓愚昧,始终不曾发现,等到被厉鬼所食之时,才悔之莫及。”
“谁又知道,复活的是楚阑舟,还是有鬼披上了楚阑舟的皮囊?”
公孙宏邈垂下眸,冷淡的视线正正直视着楚阑舟的眼眸,眼中一点惊奇的神色都没有。
楚阑舟暗道不妙,迅速松了勾着胡平衣襟的爪子,可来不及了。
公孙宏邈的声音已经响起:“胡道友,其实学生好奇许久,您怀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不好!被发现了。
她这用法器拟做的化身可能瞒得过胡平,但不一定能瞒过与巫家有联系的公孙宏邈。楚阑舟爪下魔气隐隐浮现,就想自己挣开,先发制人,至少先逃出去。
现在不是揭露身份的好时候。
掌握的信息不够完善,只要楚阑舟跑得够快,让他们没有抓住现行,这场戏还能演下去。
楚阑舟想跑,胡平却没有给楚阑舟机会。
“没东西。”胡平的声音十分不耐烦,楚阑舟却觉得他扣住衣襟的手却忽然紧了起来。
他的话配合着他现在的动作,就像是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似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公孙宏邈果然没信,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可胡道友的胸前,似乎有些鼓啊。”
公孙宏邈这句话几乎是在挑明了,这是今日非要揭穿自己不可了。
公孙宏邈这个人很有主意,也足够疯狂,他有此想法,其实也在楚阑舟的预料之内。
聪明人最难掌控。
一个秦关月的死就能引起他的疑心,让他将怀疑放在楚阑舟身上。
楚阑舟思索片刻,决定自己出去。
公孙宏邈想控制自己,可楚阑舟怎会让他如愿。
毕竟他想要做的事情,还需得由她来完成啊……
楚阑舟面带微笑,施施然就想从胡平的怀中走出。
胡平却没有给楚阑舟发挥的机会。
他一只手飞快按住在胸前蠕动的小猫咪,回答得很快,语气还很理直气壮:“练功,练出来的。”
楚阑舟听到公孙宏邈喉咙中发出一声明显的吸气声,觉得此人怕不是要被气死了。
果然,下一刻公孙宏邈的声音都带了些隐约的怒意:“胡道友。”
“我还有急事,先行一步。”胡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改日再叙。”
……
公孙宏邈和巫辰其实有些相像。
都是因着了一句“白子非白,清流不清”的预言便义无反顾踏入时局之中,只不过立场不同,站在了对立面。
巫辰希望自己沉湎于幻境,别去探究现实真相,公孙宏邈却想让自己一直调查下去,甚至……反了天道。
楚阑舟其实很欣赏这种人,但他们要算计的是她,这就有点不美好了。
楚阑舟自己琐事那么多,有点懒得同他们绕这种没结果的圈子。
楚阑舟哪一条都不想选,她只想查清楚哥哥建立宗门的目的,他们自己争争就算了,若是再带上她,她不介意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打一架。
楚猫猫思索着对策,等回过神来后却发现自己她就被一路卷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周围环境十分陌生。
猎猎风声呼啸而过,这座山峰不似楚阑舟去过的其他峰那般秀丽,它浑身没什么植被,看环境分外萧索。
是剑气。
楚阑舟伸出爪尖,试探着捋了一束风藏在手心,那道风登时割破了楚阑舟的掌心,流出一道血痕来。
哪怕变成猫猫,楚阑舟的身躯也是魔尊的身躯,不会轻易受到伤害。
这座山峰的所有风,皆是由剑气炼化而成的。
胡平显然也知道这里的风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将楚阑舟放置在了一个避风的小棚之中,若楚阑舟没有自己去主动捉那一缕风,是不会被这里的剑风割伤的。
眼看胡平朝着自己走来,楚阑舟悄悄将受伤的掌心藏了起来,想看看胡平到底要做什么。
适才他在公孙宏邈面前维护自己太过,楚阑舟怀疑此人是否有其他图谋……
——在被一条大鱼砸到脑门之前楚阑舟是这样想的。
那条鱼实在是太大了。
鱼的身量足足有楚猫猫两个大,还十分鲜活,尾巴啪啪啪抽打着地面,还时不时一跃而起,鱼尾险些砸到楚阑舟。
楚猫猫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太想碰到这条鱼。
“没胃口吗?”
胡平面容冷肃,看楚阑舟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难解的谜题。
楚阑舟心下疑虑更甚。
胡平在干什么?
他这是起了疑心在试探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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